第79章 網球王子完
最後她們都被幸村精市轟走了。
幸村媽媽一邊搪塞着兒子往外走,一邊和善地沖望月妙點頭:“那我們先回去吧,我家孩子就拜托了,望月同學。”
門被關上之後,望月妙沒忍住笑了。幸村精市倒是一臉平靜,反而讓她更是樂呵。他沒有搭理她,只是把果盤推到了望月妙面前。
“很溫馨的家庭呢,幸村。”望月妙捏了一顆提子在手裏把玩,笑吟吟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一面。”
幸村精市坦坦蕩蕩:“啊。”
如同是約定好了一樣,他們恢複了以往的相處。說話調侃都與往日別無差異,似乎那些争執從未發生過。沒有人提及那天的事情,這一點兩人十分默契。
望月妙來得很頻繁,她現在沒了社團活動,放學之後空閑的時間很多。偶爾會遇到幸村精市的母親,和她說話的時候感覺很舒服,不會有什麽與長輩相處的不自在;幸村裕希很可愛,她喜歡看偶像劇和卡通片,憧憬着影視作品中描摹的浪漫戀情,可惜除了班裏要好的女生不會有人和她談論這種話題,或許望月妙的出現彌補了她沒有年長引導者的遺憾。
只是網球部的那些人,望月妙從未遇見過。
最開始的一次是在看到他們來的時候躲開了,後來便成了習慣,從不出現在他們面前。說不清楚是什麽心理,害羞什麽的也稱不上,就是潛意識地避開了在同校學生面前暴露關系的可能。有一次在給幸村精市念繪本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走廊裏那個活潑學弟的聲音,望月妙難得慌亂一把,扔了繪本就要站起來,卻被幸村精市拉住了手。
——這是從那之後他們第一次有身體上的接觸,望月妙一時僵住了。
“你去哪?”幸村精市用一種很深沉的目光看着她,慢慢說道:“其實不用躲開他們的。”
但是望月妙還是掙開了他的手。
幸村精市看着她走向陽臺的背影,心中酸澀。
這種看起來平靜的關系,其實不過是他們兩個刻意經營的結果,因為沒有人提起那些裂痕,所以暫時相安無事。可是在很多情況下,到底是與以前不同了。
比如說私底下被母親調侃着問他們之間的關系時,他竟無法給出一個确切的回答。
有些話,遲早得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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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員們帶了蛋糕給他,一衆人開心地說着話,場面熱鬧。幸村精市瞄了一眼被窗簾遮掩的陽臺,他心不在焉的模樣引起了真田弦一郎的注意。
真田弦一郎到底沒有告訴幸村精市望月妙退出學生會的原因。不是刻意隐瞞,而是總也找不到說出來的時機。到了後來,幸村精市似乎也忘了這件事,所以他更加說不出口了。只是就算他現在不說,難道非要等到她離開了才讓幸村精市知道嗎?
所以其他部員都離開之後,只有真田弦一郎留了下來,他遲疑地捏着背包帶說:“幸村,關于望月那件事……”
幸村精市卻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說了,弦一郎。”
“不,你不明白。”真田弦一郎深吸一口氣,“望月她……”
“弦一郎!”幸村精市提高聲音制止道,随即抿緊嘴角強作微笑,“對不起,用這樣的态度和你說話。但是這件事,我希望聽到她親口告訴我。”
诶……真田弦一郎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到了站在窗簾後面長發披肩的少女。
他愣了兩秒,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其實就算真田弦一郎一直不說,幸村精市大概也猜測到了一些理由。作為相識多年的朋友,真田弦一郎很少有能夠瞞過幸村精市的時候。這些天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退縮躲避的樣子幸村精市完全看在眼裏。他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差不多能想到是什麽原因了。
本來不想這麽早提出來的,但是,說不定這是能夠一口氣解決所有事情的契機。
幸村精市面對抓着窗簾沉默的望月妙說:“你聽到了。”
“啊。”望月妙看了看已經關上的門,神情微妙,“我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沒有告訴你,雖然最近一段時間看你的樣子猜到了一些。”
幸村精市低聲笑了:“唔……恐怕是你說了什麽,讓弦一郎動搖了吧。”
望月妙沒有回應。
幸村精市站了起來,因為坐得時間太長腿有些酸麻,踉跄了一下。望月妙連忙疾步過來想要扶他,他已經自己扶住了桌子站好。她讷讷地準備收回手,卻被他拉住。
“扶我去陽臺吧。”他輕笑着,難得的坦誠,“我現在沒什麽力氣。”
他現在個子已經超過了望月妙一頭,即使生着病,體重依然不輕。望月妙任由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挽着他的臂肘把他帶到陽臺。
此時是三月初,春風微醺。望月妙讓他坐在陽臺的椅子上,自己去病房拿了外套給他。他裏面穿着醫院綠色的病號服,襯得臉格外蒼白。幸村精市看着天上飛過去的幾只鳥雀,感慨地說:“很久沒見過飛鳥了,春天果然已經到了呢。”
望月妙坐在離他有半尺遠的地方,聞言也擡頭看了一眼。
“等這個春天過去,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就要來了。”幸村精市垂下頭看自己的手,“這是國中的最後一年,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出賽。”
望月妙心裏一咯噔,斂眉低語:“會的。”
幸村精市笑了笑。
“對不起,望月。”他說,“刻意躲開你,是我的錯;單方面與你斷了聯系,是我的錯;因為自己的原因做出了很多過分的決定,也是我的錯。如果你不肯原諒我,那也是我應得的。”他苦笑道:“雖然覺得自己不是沖動的人,但是果然,有的時候,還是做不到大人們的理智成熟。”
望月妙悶悶地說:“大人們也是有自己的煩惱的。”
“也許吧。”幸村精市放松身體倚着椅背,他左手在腿上無意識地敲了兩下,側身問道:“和我說說吧,讓真田動搖的那件事。”
望月妙看着他淺淡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氣:“幸村……”她猶豫了幾秒,還是說了出來:“我父親他……要被公司調回東京了。”
雖然早就做好了聽到壞消息的心理準備,這個信息還是讓他無法維持表面的笑容。
“是嗎……怪不得呢。”他喃喃地說道。
“嗯,是新年過後沒多久的事。”望月妙從他蒼白的臉上挪開目光,“不過那時候只是下了通知,公司還有很多工作要交接,正式的調職時間是四月。”
幸村精市預想了很多糟糕的情況,但是絕對不會有比現在更加讓人無措的了。他甚至無法對望月妙說一句“不要走”,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
“東京的話,坐車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吧?”
望月妙驚訝地看向幸村精市。
“我們現在還很小,所以有些事情,确實由不得自己的心願。”幸村精市說,“但是有些事情,正因為是尚且幼稚的我們才會去做的。我知道這樣做很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誰管得了那麽多呢。”
“生病的身體軟弱無力,不知道是否會有康複的一天,即使是最愛最自豪的網球可能也會離我而去,甚至無法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望月,這樣沒用的我,你已經讨厭了嗎?”
風吹起他半長的頭發,深藍色的發絲飄散着,襯着他依舊俊秀的臉,有種打動人心的美感。
“幸村……”她呆呆地問道,“你知道櫻花掉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嗎?”
很明顯幸村精市并不理解她無厘頭的問題,但他還是很配合地回答道:“現在知道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望月妙哭笑不得地按住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小聲說道:“會很辛苦的。”
“我知道。”
“時間和距離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跨越的。”
“我明白。”
“不過說起來的話,你以前每天都在忙着訓練,和異地戀也沒什麽差別。”
“……對不起。”
“我沒有讨厭你。”望月妙擺弄着裙子下擺,“嘛……雖然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我也不是沒有錯。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我錯在哪裏的。”
幸村精市只是微笑。
“但是你的病還沒治好,我不想讓你再為其他的事情傷身傷神。”望月妙低着頭,說:“所以對不起,異地戀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幸村精市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偏過頭的時候攏住了散開的外套。
望月妙卻湊了過來,認真地打量他:“哭了嗎?”
“沒有。”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本來沒打算說的。”望月妙抓着他空蕩蕩的外套袖管,“我爸媽他們已經離婚了。”幸村精市終于給了她一點反應,她看着他錯愕的表情,笑了一下:“你怎麽比我剛知道的時候還驚訝呢。”
“嘛,也不算是出乎意料的事,所以我沒有覺得多難過。他們的關系早就很淡了,離婚的事也是一個提出來另一個點頭答應而已。不過我沒想到陽子會直接放棄我的撫養權,所以多少受了一點打擊。”
幸村精市從外套裏伸出手,擁著她不吭聲。
“不過陽子說如果我想在立海大繼續讀書也可以,爸爸也說會尊重我的意見。所以說恭喜你了幸村君,可以省下去東京的車錢了。”
與她挨着的人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環着她的手臂卻收緊了。
望月妙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裏,片刻後小聲說道:“幸村,給我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