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只花狐貍呀
等到梓歸和落溪帶着慕槿過來時,滿片的蝴蝶蘭都被壓倒,花瓣花葉沾得辰衍全身都是。
辰衍不管這些,滿地裏打滾兒,一只白白的狐貍就變成了只花狐貍。
落溪見此,有些忐忑的說道:
“小姐,小主子這樣定是要洗淨才行,若是耽擱了梧至宴如何是好?”
慕槿毫不在意,語氣裏甚至還有一絲笑意說道:“耽擱了才好呢。”
落溪一愣,話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就反應了過來,立在慕槿身後不再多話。
主仆三人就看着院子裏的小狐貍瞎鬧,慕槿也不制止辰衍,她等着看小家夥什麽時候想起來要出門。
約摸有半盞茶的工夫過去,辰衍終于把新長好的蝴蝶蘭折騰的不成樣子。
自己身上也是花花綠綠,慕槿就瞧見坐在地上的小狐貍突然猛的一爪子拍自頭上,驚到了她。
辰衍想起來要去找慕槿了,發現自己花花綠綠的毛毛,悔不當初的打自己一下。
這下可好。
阿槿看到我這個模樣怕是會生氣的。
辰衍坐在原地突然回了個頭,就看到慕槿還有兩個侍女站那看着他。
辰衍一驚,乖乖的從花叢裏走了出來,仰頭看着慕槿,眼裏是清晰可見的讨好。
慕槿看了他一連串的動作,本就沒什麽怒氣的她,心情更是大好。
因這宴會想起往事的她,心情也是平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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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場宴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戰場上殺敵陷陣都過來了,宴會何懼之有?
再說,想想季聞前些時日吃了個癟她就高興。
慕槿本想示意落溪和梓歸帶辰衍下去洗幹淨,突然想到昨日給小狐貍洗澡,小狐貍一臉別扭的樣子。
頓了頓,讓兩個丫頭去将馬車等事宜安排妥當,自己帶着小家夥去了屋裏洗淨。
一番折騰下來,辰衍幹幹淨淨的被落溪抱上了馬車,慕槿則是自己去換衣整妝。
到了府門外,季柒早就在外面等着,青衣墨發,手拿折扇,忽略偶爾跳脫的性子,季柒也能端出個翩翩公子的模樣。
見着落溪,季柒折扇一合,着急的問道:“小槿呢?都什麽時辰了?”
落溪懷抱辰衍,微微施禮說道:
“回四少,小姐去換衣服了,再等一盞茶的功夫便好。”
“一盞茶?這……”季柒不敢置信的說了一遍。
落溪也不再回話,抱着辰衍上了馬車等候慕槿。
季柒見此,折扇狠狠地在手掌上打了一下,轉過身對燕然憋屈着臉。
燕然被他的動作驚到,趕緊拉過他的手邊揉邊問:“打自己幹嘛?還疼不?”
季柒喪着臉點頭,往前走了一步靠在燕然懷裏說道:
“小槿會不會要很久時間?女孩子都是要打扮半天的。”
燕然被他這一動作驚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半晌才憋出一句:
“慕姑娘不能與尋常女子相提并論。”
季柒一聽也對,就着姿勢靠在燕然身上等慕槿。
慕槿向來守時,一盞茶過後人就出來了。
辰衍正無聊的扣着馬車的車廂,就聽見外面一聲聲行禮問安。
可巧車簾被風刮起,就看見一襲黑衫款款而來,辰衍再是一怔慕槿已是進了車廂。
慕槿依然是平時的老樣子,黑衣黑發,朱唇貝齒。
除了頭發挽起來帶了只血紅玉簪,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去參加宴會,倒是像走個過場一樣。
不過還是很中意辰衍的心,真是太好看了。
小狐貍在慕槿懷裏蹭來蹭去,阿槿真是太好看了,嘻嘻。
但慕槿心裏清楚,血紅玉簪意味着什麽。
血紅玉簪,是血的開始也是血的結束。
季柒趕馬過來與慕槿低聲談論片刻後,就指揮着車隊向郊外梧至宴的場所前進。
******
京都郊外,宜度園林。
宜度園林向來是東祐國世家大族聚會場所,不少宴會都在此處舉行,梧至宴亦是如此。
因着衆位公子小姐對這梧至宴都格外上心,離宴會還有半個多時辰,席位竟已滿了大半。
雖說東祐民風開放,但宴會席位男女還是得分開,宴亭中央擱置一列紡絲山水蟲鳥屏風以作遮擋。
男子居右,女子位左,坐次由地位高低自上下排,皇室中人則居中,四大家族其次,年年皆是如此。
倒是今年這梧至宴比起以往要新鮮得多,京都宴會甚少出現的季家大少季聞參加就算了,連一向不喜參宴的長公主也來了。
還有那位……舜華将軍也要來。
有好事的人說道,今年的梧至宴可有好戲看了。
眼看着宴會時間就要到了,女眷席首長公主下座的位置仍是空着。
夏日裏晴朗天氣本就熱得人心慌,殿外大太陽豎在天上,看着總歸是不盡人意的。
不少人都竊竊私語談論這慕家家主,聖上親封的舜華将軍,為何還不到場。
女眷席上,有些性子急的都開始跟身旁的人抱怨起來:
“不就是得了皇上的青眼嗎?這就擺起架子了!”
“哼,我看她是故意讓我們都等她。”
“就是,你看,連長公主都得等她。”
……
長公主戚容安聽着下首女眷們的私語面上恍若未聞,心裏卻是嫉恨不已。
以為成了将軍,就能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
她眼梢流轉間,瞥見男客席上一抹身影心情又是一變。
想到那個女子,雖是心裏不甘,臉上一絲譏诮還是露出來。
成了将軍又如何,有的人還不是錯過了。
男客席,一身青衫,坐于席中的季聞顧自斟着桌上的茶,神色清冷。
一副不聞不問的模樣,卻無人看到他捏着茶杯的手,青筋突起。
“舜華将軍到!”聽到院亭外的一聲高呼,除皇家幾位,其他人紛紛起身行禮。
慕槿身着一襲黑裙,裙擺上用金線繡着大片大片的桔梗花,內斂又帶着華貴。
懷抱一只白狐,神情冰冷眼神平靜,緩緩走近亭內。
随着她緩緩過來,氣勢慢慢散開,有的女子竟被她一身戾氣吓得面色慘白,男客席裏也有不少人面色微變。
京都的這些人哪個不是安穩舒坦待在天子腳下的,何曾見過這樣大戾氣的人?
原本嚼舌根的幾人,也不敢多話,鹌鹑似的縮起來。
幾位皇子眼神見此交流了一番,洶湧澎湃間話語不言。
只有上首邊角處的七皇子戚遇方視線跟衆人都不太一致,專心致志盯着慕槿後面跟着的紫衣姑娘。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紫衣,心裏莫大滿足。
怎麽說也算是情侶裝了。
季聞看着她,捏着茶杯的手一抖,些許茶水斜撒而出,他卻像不曾感覺到,只看着慕槿,眼裏情緒萬千。
戚容安到底有些被慕槿的氣勢驚到,但看到季聞的反應,又狠狠瞪了一下慕槿。
四年了,還是這樣。
這慕槿是灌了什麽迷魂湯給聞哥哥!
衆人反應過來,又是一頓寒暄,真心的違心的,表面樣子都做的滴水不漏。
慕槿依舊是神色淡然,禮數周全的回應。
進了宜度園,殿內衆人起身,幾個皇子微微點頭以示,慕槿拱手正欲行禮。
主座上的三皇子戚玑宥,擺了擺手起身說道:
“舜華将軍何必多禮,這梧至宴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
慕槿手一頓,縮回去抱住了趴在她肩上的辰衍,不用行禮就不用。
樂的自在。
況且,她在皇上面前樹立的一向是不長腦子的形象。
這般一來,又是一番折騰了。
三皇子戚玑宥也沒想到慕槿還真的不行禮,眼神微變又很快掩飾過去,讓她入座。
倒是七皇子戚遇方心裏好笑,果然就算經歷了這麽多,慕家人還是慕家人。
慕槿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女眷首位的長公主戚容安,眼神倨傲的看着她,眉眼間是再逢故敵的不耐。
慕槿想了想,往位子上走去,突然沖着她一笑。
戚容安吶,好久不見。
戚容安被她一那笑,驚得動作都有些不自在,不是說現在她都是冷血無情,冰冷示人嗎?
怎的笑得如此……
戚容安一愣,竟不知該找什麽詞語形容。
只是那一笑,讓她心裏止不住的發怵。
總覺得被什麽東西盯上了一樣。
慕槿抱着辰衍落了座,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轉,戾氣收了回去,像是個規規矩矩的世家小姐,又是引得席間一陣躁動。
慕槿可沒空管這些,落了座透過屏風注意到季柒沖着她擠眉弄眼,就耐着性子對着他微微颔首。
季柒悠哉悠哉地走到男客席,剛落座,左右看了幾下,就注意到另一個身着青衫之人。
氣得他直扇扇子,嘴巴緊緊的抿着,忙着一邊給慕槿眼神,瘋狂暗示:
你看你看!他跟我衣服顏色一樣!
慕槿自然是懂了他的眼神,順着視線看過去,卻是一怔。
季聞。
這麽早?
都來了啊!
這當真是“歡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