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窗簾緊閉的房間, 一片漆黑。
顧以澤站在門口，擡手摸到牆上開關。
燈打開, 一室明亮。地毯上的酒杯、酒瓶東倒西歪, 還有打印出來的照片，胡亂地扔了一地, 萬聰靠在床尾，歪着腦袋沉睡。
顧以澤上前幾步, 彎下腰, 撿起腳邊最近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高大帥氣的男人摟着女人的腰, 女人很漂亮, 身材高挑, 腰肢纖細, 一張精致美豔的臉，是讓人過目不忘的類型。
男人低頭看着女人，女人則望着鏡頭,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高貴優雅地透着幾分冷感。
毫無疑問，照片裏的男人是萬聰，女孩是常歲, 這是兩人的訂婚照。
顧以澤搖了搖頭, 跨過萬聰橫在地毯上的兩條大長腿，走到窗邊，擡手扯開了窗簾。
陽光落進來, 卧室頓時明亮通透。
靠在床尾的萬聰眼皮動了動，被強烈的光線刺了眼，登時擡手擋住眼睛，皺着眉頭呻.吟一聲。
顧以澤移步來到他身旁，皮鞋踢了踢他的腿，“在這裏要死不活？”
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人，哪裏懂得他的痛苦，萬聰雙手撐面，彎下腰來低罵了聲“草！”，沙啞着嗓子道：“窗簾給我拉上。”
太久不見陽光，刺得他眼睛要瞎了。
“我又不是沒提醒過你。”顧以澤轉身幾步，尋了張單人沙發坐下，“那天在天臺，林今朝向你揮出拳頭的那一刻，你就注定會輸給他。”
顧以澤将手中一份塑封的文件放在小桌上，交疊着兩條腿，随手擺弄桌上一個金屬打火機，“我在生意場上，跟他打了幾年的交道，我很清楚他是怎樣的對手。”
林今朝這個人，涵養極高，說話都很少大聲，渾身英倫紳士範，常老又恰好是在國外撿到他的，圈子裏多少人懷疑，他是英國哪家王公貴族的私生子，那種貴族氣，是流淌在血液裏的。
Advertisement
“那樣矜貴自持的一個人，他甚至跟你動手了。”顧以澤轉動着手中的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一簇火苗，“這說明什麽，你知道嗎？”
萬聰從手上擡起頭來看他，勉強适應了光線的雙眼微眯。
再啪的一聲，金屬打火機合上，顧以澤放下交疊的雙腿，傾身盯着萬聰，冷然道：“說明你動了人家的命！”
萬聰眼睫顫了顫，表情微動。
顧以澤拿起桌上的文件甩他身上，“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萬聰垂眸，撿起文件翻開，顧以澤雙臂抱胸，一邊跟他解釋說明：“星月灣這個項目一旦啓動，光是資金投入就高達幾十個億，是當地政府極為重視的項目，他費盡心思拿下的開發權，就這麽交出來，只為換回常大小姐的自由身，試問，哪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做到？”
萬聰翻了幾頁，狠狠地将文件摔回到顧以澤腳邊，“如果我有，我也可以！”
“但是你沒有！”顧以澤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言語更是毫不留情。
萬聰揚着臉，氣呼呼地瞪着他，雙手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這事，顧以澤本不想跟萬聰說，不想用“他不如林今朝有實力”“也不如林今朝愛常歲”來打擊自己的表弟，然而不讓他徹底死心，他就一直這幅頹喪的樣子。
顧以澤彎下身，揪住萬聰的衣領，“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輸給林今朝，你不丢人。再說，感情本來就有深有淺，你愛得比別人少一點，別人多一點，女人是感覺得到的，她選那個更愛自己，自己也愛他的，很正常。”
萬聰眼眶通紅，固執道：“我可以給她我的命！”
他可以承認實力不如林今朝，但是憑什麽，都要認為他不如林今朝愛常歲！
顧以澤微微一愣。或許，他低估了萬聰對常歲的感情。
他以為，林今朝跟常歲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感情，總深過萬聰的一見鐘情。
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好像又錯了，感情的深淺，也許不該簡單粗暴地用時間來衡量。
顧以澤揪緊萬聰衣領的手，徐徐松了手勁。
“我看你是争紅了眼。”顧以澤最後咬牙扔了這麽一句話後，撿起地上自己的文件，憤然離去。
**
十一點，林今朝攜技術團隊到常氏，和常氏這邊負責系統更換的行政總監溝通交流過方案後離開。
十一點二十分，林今朝從常氏回到自己的公司Lin。
進辦公室時，門口的秦秘書站起身，笑着跟他彙報說：“林總，有您的臨時訪客。”
林今朝腳步停頓，“誰？”
秦秘書微笑道：“顧氏的顧總，人我已經安排在接待室。”
林今朝點點頭，轉身進自己的辦公室，“請顧總到我辦公室來吧。”
“好的林總。”秦秘書轉身去往接待室。
林今朝進了辦公室後，脫了西裝外套，搭在會客區的沙發上，桌上成套的茶具，他坐下來，悠閑地燒水泡茶。
水剛燒開，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林今朝修長手指捏着一把木鑷子，動作輕柔地将茶葉夾進茶壺裏，道了聲，“進。”
緊接着，秘書便領着顧以澤走進來。
顧以澤手執檔案袋，看他專注地泡着茶，整個人很安靜，像山澗溪流般，有一種恬靜和清澈并存的美，那雙手，幹淨又白皙，手指修長。
反正他看起來，永遠是那麽的斯文清貴，溫潤如玉。
顧以澤心想，多少人得被他這幅看起來不争不搶的外表欺騙了？實際上，這才是狼子野心，沒有獵物的時候，慵懶的盤踞洞穴，曬曬太陽，一旦獵物出現，那叫一個快準狠。
“顧總，請坐。”林今朝清冷開口。
“林總好興致。”顧以澤在他泡茶的手上掠過一眼，在就近的一張沙發上坐下來。
林今朝勾唇淡笑，手上動作行雲流水，洗杯、燙杯，過濾茶葉，順利泡好一壺茶，往兩只小杯倒上茶水，西湖龍井，茶水清澈，飄着淡香。
他修長手指落在其中一杯的杯托上，稍稍往前推送給客人，“顧總特意登門，有何指教？”
顧以澤伸手将檔案袋遞給他，“物歸原主。”
林今朝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麽，收下後扔在一旁的沙發上，端起茶杯抿一口香茗。
修長手指銜着小杯放下，林今朝勾了勾唇，端起茶壺給自己倒茶，情緒是意味不明，“顧總你要知道，這樣的結果，不過是到了最後，人和島，都沒有。”
顧以澤想起表弟說的，命都可以給常歲，傾身端起茶杯喝茶，“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再幹涉。”
林今朝掀眸看他一眼，笑道：“原來顧總也不像衆人口中那樣，活得那麽的唯利是圖，那麽的冷血無情。”
顧以澤捏着茶杯，也擡眸看他，“怎麽，突然想跟我做朋友？”
林今朝笑了笑，往他杯子裏添茶，“說不定未來某一天，是的。”
先前林今朝為常氏工作，和顧以澤的顧氏是競争對手，後來兩家合作開發水療度假酒店，算是結束了多年競争的局面，現在林今朝又脫離常氏，理論上來說，兩人成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此時此刻，林今朝說這個，當然只是場面話，顧以澤也就配合着客氣道：“很期待。”
**
晚上，常歲和林今朝兩人都有應酬，前後腳回到臨江一號。
常歲先進的門，坐在凳子上換鞋子時，門鈴響了，她一腳高跟鞋一腳拖鞋站起身，往門禁的可視監控上看了眼，是林今朝，她便按下開門鍵。
林今朝推門進來，她坐回到凳子上，換下另一只高跟鞋。
林今朝反手關上門，“你這房子，你不準備給我錄一個解鎖指紋嗎？”
“不行。”常歲兩只腳套上拖鞋，揚起頭，“哪天你惹我不高興了，我把你關外面，一步都不許進來。”
林今朝啧了一聲，彎腰取出自己的拖鞋，“不會有那麽一天。”
“那不好說。”常歲跶着拖鞋進客廳，随口跟他提起合作的事，“行政總監和保安隊長，都跟我誇，你們公司提供的方案很好，人臉識別技術非常強大。”
她剛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突然被人從後面打橫抱起。
雙腳離了地，她本能地輕呼一聲，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拖鞋差點掉了，松松垮垮地懸在腳尖上。
“吓我一跳。”常歲捏拳往他肩頭捶了一下。
林今朝低頭看着她，眉眼含笑，“我就只是提供的人臉識別技術非常強大？”
常歲剛抖腳把幾乎要掉下去的拖鞋穿回去，聞言渾身動作停下。
那次吐槽他技術差，他是一直記在心裏了？
她擡眸對上他的眼，他應該是應酬喝了點酒，眼尾微微泛着紅，身上也散發着淡淡酒氣，呼吸比她的灼熱許多，隔着距離都感覺得到。
常歲勾在他脖子上的兩只手，舉起手掌在他耳邊，啪啪啪地兩手鼓掌三下，笑彎眼奉承道：“厲害厲害，林總方方面面都厲害。”
“那就好。”林今朝笑着将她徑直抱去浴室。
“幹什麽呀你！”
“一起洗，節省時間。”
說是一起洗，怎麽可能純粹只是洗澡。
常歲站在淋浴頭下，捏着林今朝泛紅的耳朵，“天天這樣，你不怕腎虧？”
林今朝低頭掀起她的上衣，喉頭動了動，“有些東西用進廢退。”
**
方案已初步通過，行政總監和保安隊長受邀去Lin現場體驗最新人臉識別技術成果。
其他公司其實也有争取這項合作，不過林今朝公司提供的技術，确實是精準度最高的一家。
常歲也打算過去體驗一番，路上收到行政總監的電話，提醒她該出發了。
本來是約好三人一起從公司出發去Lin.
常歲接起電話，看眼駕駛位的林今朝，笑說：“我直接過去，就不回公司了。”
行政總監明了：“好的。”
林今朝的新公司，常歲也是第一次來。
他租用了兩層寫字樓，作為Lin的辦公地點，另外在工業園那邊，還有一處工廠，用作産品生産，以發展五年的時間來看，公司規模、人員規模算是發展極為迅速的。
比起常氏整棟辦公大樓，當然少了點氣派，他在新公司的辦公室，也沒有在常氏的寬敞，不過，卻足夠智能現代化。
常歲走進來，見到不少從前沒接觸過的東西，就拿他辦公桌旁邊，站着的那個機器人來說。
當她的眼神落在機器人上面，機器人的眼睛立即點亮了淺藍色的光。
“你們公司，還研究機器人？”常歲驚喜地問。
林今朝攬着她的腰朝機器人走近，“Lin科技，專攻人臉識別技術和服務型機器人研發。這是我們第三代産品。”
常歲站定在機器人面前，新奇地打量着這個第三代産品，突然，産品出聲跟她打招呼，“歲歲你來了。”
像小女孩的聲音，音色脆脆的，十分悅耳。
常歲頓覺有意思，眼睛一亮，扭頭問身旁的林今朝，“他怎麽知道我是歲歲？”
林今朝單手插兜，看她起了玩心，摸摸她的頭發，笑說：“導入了你的人像，所以認得你。”
機器人一米左右高，常歲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新鮮地打量着他，“那可以像人一樣交流嗎？”
她本來問的是林今朝，結果不等林今朝作答，機器人就又說話了，“可以，不信你試試。”
哈哈，好玩，常歲笑出聲，林今朝收到微信，低頭邊回複，邊讓機器人唱首歌給歲歲聽。
“好的，林爸爸。”機器人脆生生道。
“爸爸？！”常歲扭頭看林今朝。
她彎着腰，林今朝站着，視線從手機移開，自然垂眸看她，壞笑着“嗯？”了一聲。
嗯？什麽嗯？“你占我便宜啊林今朝。”常歲直起腰，笑鬧着拍他。
叩叩叩~門口傳來敲門聲，常歲立即收手，停止和林今朝的打鬧，撫了撫身上的裙子，端莊優雅地看向門口。
一眼看過去，嘴角的笑意僵住。
梁斯敏手裏端着咖啡，也是轉身進來對上常歲的視線時，微微怔了一下。
而後嘴角浮笑，若無其事地端着咖啡繼續走進來。
常歲看眼梁斯敏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秘書助理。
她雙臂抱胸，歪頭看向一旁的林今朝。
林今朝正背對着門口，整理好領帶，轉頭倏然對上常歲的“死亡凝視”。
常歲伸手抓住林今朝的領帶，将他扯過來，剛剛整理好的領帶，又歪了，“林今朝，你跟我玩狡兔三窟金屋藏嬌是吧？”
作者有話說： 完遼完遼，泥萌說，今晚是不是有人要進不了歲歲的家門遼？
林總：老婆，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