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祝萌摔到了屁股，走路別別扭扭，像只笨拙的鴨子。
和傅湛今并行時，她幾次瞅見對方要翹不翹的嘴角，板着一張臉，恐吓地瞪他一眼。
熟不知這個小表情在傅湛今看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傅湛今拳頭抵在嘴邊，掩飾地咳嗽兩聲，憋回去的笑聲在胸腔裏回旋。
祝萌怕他，招呼着小孩子回了教室，躲得遠遠的。
祝萌奔着寓教于樂的态度，做着游戲教孩子們學英語。
傅湛今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抱着肩膀倚在門口，嘴巴凹成一個奇怪的形狀，誇張地模仿着祝萌剛才的樣子：“Oh apple pen。Pen pineapple~”
祝萌：“……”
自娛自樂完，耷拉着眼皮看她：“故意的吧，把音樂老師的工作搶走，不想我留在這？”
好端端的話，怎麽被他一說，這麽暧昧。
我想不想，你不都得留在這嗎？
祝萌站起來，認真打招呼：“你好。”
傅湛今單手背在身後，一手壓在窗框上，風輕雲淡地沒事找事：“祝老師，有沒有人教過你，和別人打招呼時，最好帶上稱呼。”
祝萌：“……”他分明是故意找茬，小心眼報她不同意合作的仇。
傅湛今慢悠悠地，善解人意地詢問她的意見：“你是想喊我傅老師呢，還是和小朋友們一樣喊我——哥、哥？”
他故意省了哥哥前面的定語，聲音缱绻暧昧。
祝萌攥攥拳，沒吭聲。
傅湛今倒也不急，目光灼熱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身上燒出個窟窿來。
上午的場景浮現在傅湛今腦海裏。
被拒絕合作，祝萌下車後，趙時序笑得前仰後合岔了氣直咳嗽，揶揄他：“咱們的傅大明星遇着克星了，美男計失敗，怎麽樣，自信心受到打擊，有沒有很受挫？”
“滾蛋！”傅湛今不客氣地将抱枕壓他臉上，在他那幸災樂禍的狗臉上使勁按了按。
看着這抱枕，轉念想到這是自己前一秒貼心塞到祝萌背後意圖收買她的那個，更氣不打一處來。這小白眼狼崽子，比辛巴剛到他家時還喂不熟。
原本對這“假戀情”炒作沒多大興致，被這樣一拒絕，大明星被踩到尾巴似的，心思正經起來。
他不能空長一張恃美行兇的臉，得行一行兇才劃得來。
這不好巧不巧地又被他給遇着了，難道還不能說明這膽大包天的小丫頭栽他手上了？
這邊兩人對峙，傅湛今不退步，祝萌不服從，就一直僵持着。
直到小野捂着胸口蹲在路邊狂吐不止，祝萌忙趕過去查看情況，一摸他胳膊，發覺不對勁，又試了試額頭：“怎麽這麽燙。”
祝萌将小孩子抱起來：“老師帶你去量一□□溫。”
小野虛弱得小臉蒼白，懶懶的趴在祝萌的肩膀上，聲音無力：“不要打針。”
祝萌順着他的背，減緩他的痛苦：“小野害怕打針啊？”
小野哭唧唧：“怕，打針疼。”
走到門口，傅湛今攔住她，沖她伸伸手：“我來抱。”
祝萌下意識：“沒事。”
“自己還是個孩子，就別逞強了。”傅湛今直接上手，虎口卡在小野的咯吱窩，徑自将三四歲已經不輕的孩子抱過去。
祝萌：“……”忙擡腳跟上。
醫務室裏，小野量了體溫，傅湛今看了眼溫度計：“發燒38度。”
祝萌蹲在小野旁邊，打算勸。
傅湛今也不知故意和她作對，還是怎地：“他不願打針，就別逼他了。先貼個退燒貼，過會看看情況，我給醫生打個電話，讓他過來。”
有了傅湛今的支持，小野更不聽祝萌說什麽打針了。
祝萌無奈，給他腦門上糊了個退燒貼，嘟囔：“前一秒還說最喜歡我，卻連我說的話都不聽，我看你是假喜歡我吧。”
小野擺弄着手邊的小汽車模型，假裝聽不見。
傅湛今在走廊盡頭打電話，走廊裏孩子們墊着腳往屋裏探頭。
祝萌怕吵到小野休息，從屋裏出來，将來探望小夥伴的孩子們勸走：“大家去教室畫畫好不好，一人給小野畫一張賀卡，等你們畫完，小野起床看到一定會非常開心。”
“好！”此起彼伏的應聲。
傅湛今挂了電話，看着屋門口。心想，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照顧起人來卻還挺有一套。
不多時，家庭醫生拎着急診箱趕到，燒還沒退，得吊水。
向來聽話的小野聽到要打針，手腳并用地摔了兩個體溫計，祝萌板着臉将他拽到跟前，耐心地勸：“小野是不是男子漢？”
“小野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當男子漢。”
祝萌義正言辭：“誰說的？”
小野朝她背後一露頭，伸手指：“大福哥哥說的。”
祝萌：“……”
被點名的傅湛今抱着肩膀站在那，心虛地掃掃鼻梁，假裝歪頭看太陽。
祝萌好說歹說，安撫了小野，吊了水，找到漫畫書給他看。
院長過來陪床，祝萌得閑拿着水杯去倒水喝，在外面看到走廊的傅湛今，猶猶豫豫地端着個裝滿水的紙杯，過去打了個招呼：“喝嗎？”
“謝謝。”
兩人站在那看院子裏長勢茂盛的灌木叢。
祝萌咬着杯口，琢磨着要不要為拒絕合作的事解釋一下，可該怎麽解釋呢。
傅湛今捏着水杯，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紙杯外壁，也不知在想什麽。
隔了好一會，祝萌：“之前……”
傅湛今同時出聲：“小野……”
祝萌咬唇：“你先說。”
傅湛今沒客氣：“小野剛才說的話，确實是我教的。”
祝萌想起來，無奈地笑道：“小孩子雖然不懂事，但記憶力很好，以後這樣的話，還是少說，教壞孩子。”
“之前和小野玩男子漢冒險的游戲，故意逗他說，小孩子可以任性點，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等長大了，再做男子漢。”
祝萌被這幼稚的說辭逗得一笑：“你這不是教壞小朋友嘛。”
“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傅湛今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了這麽一句，一扭頭，傅湛今一八五的個，靠在欄杆上，低頭看她，補充道：“就比如你。”
“我怎麽了？”
傅湛今擡胳膊，将裝過解暑冰水的紙杯一貼她的耳根，嗤笑：“年紀小的人，就該喊我年長的平輩哥哥。”
祝萌無語。
傅湛今見她的反應，嚴肅：“幹嘛，好歹說昨天我還幫了你的忙，連聲哥哥都不願意叫？”
“幼不幼稚啊你，哪有哥哥樣。”
傅湛今繼續逗她：“叫不叫？”
祝萌一點也不想和他玩這樣無聊的游戲：“不叫。”
傅湛今嘶聲：“膽子大了不少。”
祝萌不甘示弱：“我膽子本來就挺大。”
傅湛今呵笑：“是嗎？”
祝萌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當然！”
屋裏小野醒了，吵鬧着找她。院長哄不住，出來喊祝萌。
祝萌應了聲，忙進去，傅湛今跟着進來屋裏。
看着其樂融融想出的幾個人。院長對祝萌道：“看得出來，小野是真的喜歡你。我去讓阿姨煮點清粥，一會過來替你。”
“麻煩滿姨了。”
圍在小病床旁，傅湛今故意問小野：“小野告訴老師，你喜歡老師多一點，還是喜歡大福哥哥多一點？”
小野看看祝萌又看看傅湛今。
傅湛今扔誘餌：“你要是喜歡大福哥哥，大福哥哥給你彈鋼琴聽。”
小野糾結的小臉瞬間清明：“喜歡大福哥哥！”
祝萌無語地看一眼傅湛今，後者得逞地朝祝萌挑挑眉。
小野躺在床上，一個勁的拽祝萌胳膊，祝萌回頭，見他一臉神秘地沖自己招手，了然地湊耳朵過去。
小野趴在她耳邊：“我剛剛騙大福哥哥的，我最喜歡小祝老師！”
“小祝老師！我們一起聽彈鋼琴吧！”
小野只顧得趴在祝萌耳邊講，卻忘了壓低音量，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傅湛今黑着一張臉，瞪小野：“我都聽到了，淩野你這個小叛徒。”
祝萌護犢子的将小野護在身後，和傅湛今對立：“聽到就聽到，讓你這麽兇，喜歡你才怪呢。”
“切。”
傅湛今臉上不樂意，身體卻還是非常真誠地坐到了鋼琴凳上，問道：“想聽什麽？”
祝萌看小野：“小野想聽什麽？”
小野托着腦袋：“都行。”
祝萌将話轉述給傅湛今。
傅湛今活動下手指，先爬了個音階，出聲：“也是，你這個外行又聽不懂。”
祝萌：“……”
呵。懶得和你理論，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祝萌坐在病床前，幫小野翻着手裏的漫畫書，眼前是男人挺拔有型的身姿，帷幔飄飄，霞光浪漫，耳邊是如溪流般叮咚悅耳的鋼琴聲，心曠神怡。
忍不住走了神，這個大明星，和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