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市中心，音樂工作室。

傅湛今将自己關在裏面有三天兩夜，助理将一日三餐定時送到門口，也不敢敲門，只等裏面的人餓了自己出來。

這天，趙時序接到傅湛今的消息，說曲子寫好了，快馬加鞭飛奔過去，忙不疊去看閉關結束的老板還好嗎。

一到工作室，趙時序傻眼了。

他見慣了傅湛今因為寫不出滿意的作品，将工作室弄成垃圾堆的樣子，再看今天裏外幹淨整潔，一點脾氣也沒發的老板，下意識看看窗外，想知道太陽打哪個方向落下。

見趙時序進來，傅湛今将一個U盤推到他跟前：“DEMO。”

趙時序伸手去拿，傅湛今用力按着不松手，提醒：“你和秦導說，要用可以，不能讓雲岚唱。”

趙時序無奈地長嘆氣：“你啊你，鬧什麽勁。”

傅湛今懶洋洋地擡眼，瞅他：“我活生生一個人，連看別人不順眼的權利都沒有嗎？”

趙時序拖長音：“有。您多大牌啊，你就沒看誰順眼過。”

傅湛今後仰在電腦椅裏，胳膊撐在腦後，腳尖一點點，好不自在：“誰說沒有，我看祝萌就挺順眼。”

趙時序：“你看人順眼，白搭啊。別人看你不順眼。”

頓了下，想起來：“那天我給你打電話時，你倆在一起？幹什麽了？”

傅湛今呵聲：“能幹什麽，求着我想要和我炒緋聞呗。”

傅湛今記挂着先前被拒絕後趙時序說的風涼話，這會故意反擊惡心他。

趙時序不屑：“呵呵。我信了你才有鬼。”

傅湛今得瑟：“愛信不信。”

趙時序将U盤收好，在手機上和秦導的約好了見面的時間，一擡頭見老板一副自信滿滿，像是驕傲的孔雀，不由得開始琢磨：“真的？”

傅湛今：“當然是真的。”

趙時序就這一現象發表什麽結果，只聽傅湛今補充道：“不過我給拒絕了。”

趙時序深吸兩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可想而知，平複失敗：“傅湛今你傻啊！人家都同意了，你拒絕個毛線！”

傅湛今冷冷地掃她一眼：“這個圈子什麽樣，你不清楚？”

他腳踩着地面往後一蹬，椅子甩出去一段距離，傅湛今活動着肩膀站起來，撿起手機車鑰匙往外走，經過趙時序身邊時，稍稍頓了下腳，淡聲：“你想要把她往火坑裏扯，我還不舍得呢。”

趙時序：“……”

明明每一個字都懂，怎麽聯系在一起，我就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了。

望着他的背影，趙時序：“你去哪？”

傅湛今晃着車鑰匙頭也不回擺擺手：“福利院。”

祝萌已經兩天沒去福利院了，兩個鼻孔塞着衛生紙，說話沙啞發悶。

宣佳沖了感冒靈，又拿出兩塊糖放在表妹手裏。祝萌把她往遠處推：“表姐你去忙，別管我，我再把你傳染了。”

宣佳不以為意：“沒事，我抵抗力好。”

祝萌流感加水土不服，整個人無精打采，鼻尖紅紅的，說話發悶沙啞。

宣佳特意請了一天假，在家裏陪表妹，抱着筆記本坐在客廳一邊敲着鍵盤一邊和祝萌說話。

祝萌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面朝宣佳的方向，捧着馬克杯将感冒靈喝完，剝開糖紙吃了甜糖，沖散嘴裏的苦味，這才說話：“表姐，你做娛記，會不會知道很多內幕消息。”

宣佳随口：“當然會啊，任何消息，都是先經過我們，然後才散播出去的。”

見小表妹一臉好奇，将筆記本挪了挪，正經說起來：“不過娛記和社會記者還是不同，社會記者如實報道，反應現象。但是娛記吧……”她試圖尋找一個适當的詞語，“挺缺德的。散出去的消息有真有假。”

“這不違背職業道德嗎？”

宣佳嘆氣：“你過兩年就懂了。有些假消息模棱兩可的放出來，到時候真的追究起來，發布者就會聲稱我又沒寫錯，是別人理解錯了。也有那種不在乎後果颠倒黑白的，隔着互聯網，真追求起來，賠幾個錢，依舊改不了。”

“不是我替自己說話，你表姐我啊，還是一個比較有良心與底線的人，适當利用一下模棱兩可的消息帶帶節奏。”

祝萌露笑：“我相信你。”

宣佳繼續工作，祝萌不在狀态地玩了會手機，狀似無疑地問道：“我看網上說傅湛今新戀情，這是真的嗎？”

祝萌斬釘截鐵：“假的。”

“這是圈裏很常見的套路。找個身形差不多的人，穿着他的衣服，做點什麽事，将髒水潑到他身上。”

祝萌着急：“那為什麽澄清啊。”

宣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千人千張嘴，就算澄清了，也總有人質疑你在說謊。就拿傅湛今這個事情來說，這不會是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髒水，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如果次次站出來澄清，那還當什麽明星了，直接去315打假網應聘個職務吧。”

“……”

休息了兩天，身體完全恢複，才去福利院繼續工作。

為了表示對自己感冒誤工的歉意，祝萌忙活了一天烘焙很多小點心。用精美的小包裝打包封口，十分用心別致。

福利院每個同事都有，可送到一半，發現有個人被她漏掉了——

傅湛今交疊着腿坐在兒童秋千架上，長手長腳，優越紮眼。祝萌在秋千架旁邊和另一個相熟的男同事說着話，送出禮物，一回頭，見傅湛今正盯着自己，意有所指：“有我的嗎？”

太久沒見這個人，祝萌頭腦短路，忘記思考，脫嘴而出：“我以為你工作忙，沒空來，就沒準備。”

“今天剛巧沒事，就過來了。”傅湛今寬容地揚揚眉，才不會承認，這兩天，他天天都在。

傅湛今手掌繼續往前伸一寸：“現在準備也來得及。”

包裏還剩下最一份沒有送給同事。祝萌琢磨着要不要先把還沒送出去的別的同事的那份拿來給這難纏的大明星，然後和同事解釋一下相信一定會被理解。

祝萌低頭，從帆布包裏拿禮品袋。

傅湛今從秋千架上起身，款款走過來，祝萌只看到一雙幹淨的鞋面停頓在眼前，沒等擡頭，腦袋被人敲了一下，傅湛今扯走了她耳後別着的小獅子發夾。

祝萌揉了揉被扯痛的頭皮，茫然地擡頭：“你——”

只見傅湛今垂着眸，一本正經地将發夾別到T恤胸前的刺繡口袋上，将褶皺撫平，頗有欣賞地看一眼自己的傑作，淺笑着擡頭：“這個禮物我就很喜歡。”

很普通的發夾，但祝萌戴了挺久了。這樣被一個異性拿走，多少有些不自在。

看傅湛今的樣子，沒覺着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祝萌猶豫了下，放棄了找他要回的念頭。

回到教室，祝萌坐在榻榻米上陪孩子們玩游戲。

傅湛今胳膊背在身後走過來，胳膊一揮，丢了個東西到她懷裏，風輕雲淡道：“回禮。”

祝萌有些意外：“謝謝。”銀灰色的包裝盒巴掌大，不知裝的什麽。

傅湛今站在那，居高臨下地看她：“不拆開看看？”

祝萌：“現在可以拆嗎？”

“拆吧。”蝴蝶結解到一半，傅湛今擡擡眉，提醒：“不管看到什麽，都得裝作很喜歡。”

聽到這麽霸道的要求，祝萌沒忍住扯了扯嘴角，無奈地應聲：“好。”

頭一回送女生禮物，傅湛今內心是緊張忐忑的。一瞬不瞬地看着祝萌的反應。

盒子打開，是一個金色的小獅子胸針，明明第一眼看到就喜歡得不得了，卻故意和傅湛今作對，嘴巴一癟，假意：“好像……不太喜歡。”

傅湛今黑臉：“反正也是走個形式送你回禮，不喜歡就丢了吧。”

祝萌心想，大明星脾氣怎麽這麽暴躁，不就是開個玩笑嘛，怎麽當了真。

為了緩解氣氛，祝萌當場把胸針別到了衣襟上，順着傅湛今的脾氣，不吝啬誇獎：“別說，和我的衣服還挺搭。”

傅湛今唇角動動，沒表露過多的臉色，扭頭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祝萌做個鬼臉，撥弄着胸針上其點綴作用的小金珠流蘇，喜歡的不得了。

正午飯點沒過，傅湛今就離開了福利院。

到了下午，教室的多媒體壞掉，祝萌用手機連藍牙音響時，看到微博推送，才知道傅湛今失去忙工作了。

連好設備，放了歌，讓孩子們自己玩。祝萌點開微博，浏覽起來。

是一個口碑過硬的耳機品牌，前線站街發回來的返圖裏，傅湛今光鮮亮麗，容顏俊朗，換了身正式的服裝，西褲皮鞋，衣袂翩翩，像王子。

與被福氣們大肆原圖保存的帥照一樣，這組照片賞心悅目得讓人無可挑剔。

祝萌正準備點擊退出，目光淡淡一掃，剎那間瞳仁收緊，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傅湛今衣襟上正別着她的小獅子發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