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祝萌系着圍裙，娴熟地準備着烘焙的材料。
宣佳靠在廚房門口陪她說了會話，轉述了公司同事對她做的小點心的喜愛，又問祝萌住的還習慣嗎，然後回了廚房處理未完的工作。
黃油面團用模具做出形狀，稀疏地擺到烤盤裏，放進了預熱過的烤箱。
等待的時候，祝萌榨了兩杯鮮橙汁給表姐送到書房，自己咬着吸管坐在客廳沙發上刷微博。
傅湛今除了廣告發歌從不登陸的微博，今天一連發了三條原創微博——
第一條，傅湛今發了張洗白白的布偶貓，附文字“家裏添新成員~”
底下評論可熱鬧了，
比如“今晚我們都是一只貓”系列。
【湛神看看我的名字。】
【我終于知道，我為什麽會取這個ID了，原來就為了這一天。】
又比如“吃了一大驚”系列。
【圖片沒加載出來前，我以為湛神公布戀情了，吓得先去找騎手下單了速效救心丸。】
【奶奶，你喜歡的歌手發微博了！】
又比如“盡職盡責事業粉”系列。
【貓貓好可愛，湛神什麽時候發新專輯啊？】
【你看這只貓像不像一張專輯？】
當然還有嘴巴髒得要命，污言穢語的評論系列。
這種祝萌看見一條，随手拉黑舉報一條。
第二條，是傅湛今逗貓的短視頻，修長白淨的手指擱在貓咪脖子下面撓癢癢。
第三條，又是一張照片，拍的是布偶貓與一條京巴狗，家裏的小霸王顯然對新入住的小成員不怎麽歡迎，一臉警惕地生怕它奪了自己太子位似的，渾身炸着毛，兇兇地盯着對方，占據照片三分之二的空間。而小布偶呢，可憐兮兮地怯縮在照片邊角，瑟瑟發抖。
傅湛今特別形象的用漫畫的手法，在兩只寵物周圍做了線條點綴，來形容這倆的動态情緒。
祝萌剛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果汁，看到這張照片沒忍住“噗嗤”一笑，手忙腳亂地去扯紙巾擦手機。
彼時，傅湛今連發三條微博，引得經紀人趙時序剛度重視，連夜開車殺到傅湛今家裏，就差那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鍵開啓咆哮模式：“你怎麽了！你受到了什麽刺激！你明天是不是要發退出演藝圈聲明！”
傅湛今給了趙時序一記看待神經病似的眼神，十分滄桑地朝他推推手：“來的正好，快把這個小畜生抱走，這來湊在一起，拆家速度快趕上二哈了。”
趙時序沒看清他指的方向：“抱走哪一只？”
傅湛今指指體型龐大的那只：“它，你牽你那養幾天。”
趙時序同情地拍拍京巴憨憨的腦袋：“辛巴，不哭，以後跟哥哥吃肉。”
傅湛今一只拖鞋踢到趙時序身上：“它喊我爹，喊你哥，你喊我什麽？”
“滾。”
趙時序為了不伺候那個比老板還要刁鑽難哄的主子，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這兩個小祖宗俨然快上天了，花紋繁瑣細致的地毯上，戰況激烈。
傅湛今圍觀了會貓狗大戰，拿起手機。
烤箱“嘀”聲。
祝萌帶着隔熱手套将烤盤從烤箱拿出來，一旁的手機亮起來。
傅湛今的消息，是一段小視頻，辛巴和小貓纏打在一起，被傅湛今一吼，不敢戀戰，馬各自往後退縮了幾步。視頻最後，傅湛今特意給辛巴被咬掉的一小撮毛來了個特寫。
祝萌勾唇笑：“名字取好了嗎？”
傅湛今：“什麽？”
祝萌敲字：“小貓的名字。”
傅湛今一身雅黑色睡衣，領口紐扣解開三兩顆，脖頸修長，鎖骨陷進兩窩冷白，他垂下胳膊，沖地毯邊角針鋒對峙的兩只小崽子招招手。
辛巴反應最快，嗖一下蹿過來，腦袋溫順谄媚地蹭在他手掌上。
貓咪慢吞吞地邁着優雅的步子，跳到沙發上，留頭睨了比自己大三倍的異類，看辛巴的眼神富貴又傲慢，轉頭鑽到傅湛今懷裏時，确實委屈乖巧地讓人心跟着揪了好幾圈。
辛巴不甘示弱，嗷嗚地朝主人的小腿挨近了些，躍躍欲試地要跳高把它撲下來。
傅湛今将兩人争寵的過程收入眼底，輕咳一聲，舉着有趣極了。
傅湛今一手摸在貓咪身上，另只手拿起手機，不猶豫地回複：“叫太子。”
緊跟着一條補充：“剛進家門，就把辛巴的盛寵之位給頂了，再大點還得了。”
祝萌莞爾。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陽光明媚，微風不燥。
祝萌穿着簡單的白襯衣，細帶在領口系了個蝴蝶結，寶藍色的百褶裙，到膝蓋上方，穿着打底襪，一雙小皮鞋，小巧精致。
粉嫩的繡着荷花邊的小挎包裏，裝着用心烘焙的愛心餅幹。
因為自行車沒來得及修，宣佳開車送她去了福利院。
到了中午，都不見傅湛今半點影子。
祝萌戳開傅湛今的頭像，盯着空白的對話框，百般糾結地敲敲删删，最後輸入框裏一個子不剩。
有同事在門口喊她去餐廳吃飯，祝萌應了聲，手機關掉。
剛關掉，屏幕亮起來。
傅湛今：“都等你小半個鐘頭了，你到底要發什麽？”
“……”祝夢吓得差點把手機扔了。
緊跟着傅湛今又發了一條：“方便視頻嗎？”
祝萌驚魂甫定，擡頭看同事：“你先去，我有個電話要接。。”
同事：“那我走了。”
祝萌揮手，目送同事離開，才重新拿起手機，忐忑不安地看着對話框，手指按上屏幕。
視頻接通後，傅湛今清了清嗓子：“抱歉，臨時有事沒去，”他眼眸放亮，讓人哪舍得責怪，“餅幹給我留着，一塊也不能缺。”
祝萌鏡頭晃兩下，畫面有些花，抓抓頭發，重新出現在鏡頭裏：“說晚了，早就被小野吃光了。”
傅湛今：“這個小野，淨搶我的東西，虧我平時對他那麽好。”
祝萌坐在工位上，抱着玩軟綿的抱枕，擋住半邊下巴，看着屏幕裏的人低笑，反駁道：“誰讓你說了來又不到。”
傅湛今蔫壞地露笑：“一直在等我？”
祝萌：“我……”抱枕往臉上擋了擋，噤聲。
傅湛今站起來，拿着手機往陽臺走，祝萌匆匆一掠房間的環境，出聲：“你在醫院？”
傅湛今目光看着鏡頭外，也不知給誰打了個手勢，聽到祝萌說話，沉着嗓子“嗯”了聲，看過來，風輕雲淡地解釋：“小趙，急性腸胃炎，被送來了醫院，一大早硬讓我這個大老板來照顧他。”
說着趙時序從鏡頭後面冒出來，燦爛笑着揮揮胳膊：“祝小姐吃飯了嗎？湛今原本要去福利院，都怪我，你別怪他。”
沒等祝萌回應，傅湛今給趙時序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嫌棄他“廢話真多”。後者灰溜溜地閃出屏幕，欲言又止。
傅湛今看鏡頭：“你吃飯了嗎？”
“還沒。”祝萌抿唇，她又不傻。傅湛今脖頸處疊着兩層衣領，分明是病服外面掩耳盜鈴地罩了一件外套。
傅湛今：“那你去吃。”
祝萌假裝沒發現，端倪，點點頭：“好，你注意休息。”
挂了視頻，傅湛今長舒口氣，脫掉襯衣，丢到床尾。趙時序神色不明地看他眼：“糊弄過去了？”
“有什麽比快要進手術室了，發現是誤診更讓人糟心的。”傅湛今坐到桌幾旁，抻着大長腿，去看趙時序準備的病號飯：“怎麽都是粥，醫生都說了，我胃疼是餓的。”
趙時序一副你還好意思說的表情，翻白眼：“有喝的就不錯了。”
略一頓，繼續好奇：“你不想讓她知道在醫院，發個消息随便謅個理由，她也沒法考證，作死非要視什麽頻，這不是擺明了讓人知道你在醫院。”
趙時序冷飕飕地吐槽：“你這擺明了嘴上說着不用，心裏卻特實誠，好讓她心疼，婊中之王。”
傅湛今慢悠悠地就舀着粥，無語地看一眼：“我想看她一眼，有問題？”
趙時序被硬生生又塞了把狗糧，愣一下：“你這是承認了？”
傅湛今嗤笑：“我什麽時候否認過。”
趙時序豎起個大拇指，一比劃：“牛！”
祝萌挂了視頻後，趁着午飯午休的空，腦袋一熱就沖到了醫院。
哪個科室哪個病房什麽都不知道，尤其這還是一個陌生的環境，祝萌站在住院部的大樓下面，仰頭望着天，開始糾結自己該不該來。
自我安慰說“來都來了”，打算去碰碰運氣。
祝萌站在腸胃科的護士臺，詢問有沒有一位叫趙時序的病人。
護士搖頭，說沒有。
祝萌手指抓着白色的太子，又問：“那傅湛今呢？”
護士擡頭看她一眼，似乎不耐煩。
祝萌一咬牙，厚着臉皮，耐心解釋：“湛藍的湛，今天的今。”
趙時序一手拎着保溫桶，一手舉着手機，從護士臺經過，餘光瞟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緩步退回來：“祝小姐？”
祝萌扭頭：“趙哥。”
病房裏，傅湛今正和查房路過順便進來聊兩句的熟人醫生說話，見手機亮，拿起來看了眼。趙時序的消息：“你家小姑娘來看你了。”
傅湛今：“……”
一愣。
游寅個高腿長，一雙腿有力的踏在地上，雙手抄進白大褂，饒有興致地打量好友：“怎麽？”
傅湛今舔了舔嘴角，壞主意湧上心頭：“那個，游醫生。”
如此正兒八經的稱呼，肯定是有事要幫忙，游寅揚揚眉。
傅湛今：“我臨時可能出不了院。”
游寅：“？？”
趙時序把祝萌領到病房，祝萌杵在門外沒敢進來，趙時序進了門，回頭看她，忙招呼：“進來啊。”
祝萌兩手交握在身前，緊緊攥着背包肩帶，心裏犯難一會傅湛今問起她怎麽來了該如何解釋，擡頭見趙時序正等着自己，硬着頭皮擡步。
病房裏傅湛今躺在床上，穿白大褂的醫生做完叮囑，轉過身來。白淨的臉龐，五官清隽，長相不輸娛樂圈的小明星。
祝萌盯着醫生，試圖從他的反應，看出傅湛今身體情況。誰料醫生敬業，眉眼冷淡，不動聲色，對上祝萌的目光，禮貌地微一點頭。
游寅也在打量祝萌，他挺好奇，到底什麽樣子的女孩能把傅湛今這類人間禍害給收了。“平淡無奇”地長相，娛樂圈裏一抓一大把，眸底澄淨，身上一股子不谙世事的柔靜美好。
與那禍害截然相反兩個世界的人。
直到病床上的人一咳嗽，四目相對的兩人堪堪錯開視線。
游寅淡淡地看向趙時序，清聲：“趙先生，你跟我來趟辦公室，我們商量一下，接下來一周傅先生的治療方案。”
趙時序一臉懵：“？？”不是誤診嗎，不是連院都不用住，不是……這什麽情況。
游寅搖搖頭，一伸胳膊：“請吧。”
趙時序帶着一肚子疑惑，臨出門前，狐疑地看一眼床上的老板。
傅湛今仿佛一個病入膏肓卻強打着精神裝作風輕雲淡的演員，躺在那，眉間對于祝萌的到來帶有絲絲困惑。
只當歌手真是損失大了，影壇少了個影帝啊。
傅湛今挪着身子要坐起來。
祝萌忙去給他搖高床。
“謝謝。”傅湛今虛弱，伸手去拿水杯。
祝萌及時地拿起床頭櫃的水杯遞過去。
“謝謝。”傅湛今拿着水杯，沒喝，怕把嘴角的粉沖掉了。“外面挺熱吧，坐下歇會。”
祝萌端坐在陪護椅上，視線直直地盯着傅湛今，猶猶豫豫，忍不住發問：“昨天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住院了。”
看着蒼白的臉頰沒有血色的嘴唇，眼底擔憂開閘似的湧出來：“在視頻裏，明明……”面色紅潤，活蹦亂跳，能開玩笑。
傅湛今被迫承認：“怕你擔心，所以沒說。”
“……”
傅湛今垂眸，語氣愧疚：“抱歉啊，還是讓你擔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