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近有幾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帶我去了一家酒吧,比較特別的是來這裏的基本都是同志。

我知道男人跟男人那事,但我從來不覺得我會上男人,所以也從不來這種地方。但是既然來的幾個都興致盎然,我也不好掃興,大不了待會我找借口離開就是。

看到來的人,經理就過來了,上了存酒,又叫了幾個少爺過來,看樣子他們是常客了。

那些少爺濃妝淡抹的什麽樣都有,着裝也暴露,來了以後就不認生一人粘着一個開始調笑勸酒。

跟着我的是個清秀的男人,我看着他讨好的陪酒,再看着幾個朋友已經開始上手,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他們沒喝幾杯酒就借口要到處走走紛紛離開了,讓其他人自便。

大家也知情識趣,到最後離開的只剩我一人。我沒再喝酒,從錢包裏抽出幾千塊錢給那個少爺,讓他自己去玩。

洋酒喝的有點上頭,我去洗手間解決了一下,又洗了把臉,就打算離開了。

在廁所門口撞到到一個要進來的男人,這男人比我高了半個頭,孔武有力,看起來很是強壯,穿着也很講究有派頭,沉重的男人喘息,小麥色的肌膚處處透露着健康的氣息。

“不好意思。”我瞄了他一眼,覺得他有點眼熟,也沒去細想,就要走了。

“秦政?”

竟然從他嘴裏叫出我的名字,我又回頭仔細打量他,不用在腦海裏慢慢搜索,他的名字一下子就從記憶深處蹦到了我的嘴邊,是沈強,從少年到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自從他高二辍學以後,已經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在這裏。

“啊,是你,你怎麽會來這裏?”這裏消費算是比較高的酒吧,他怎麽會在這裏?我口無遮攔,竟然把心裏話直接說出來了,說完以後我尴尬地立着然後趕緊轉移話題,“這麽巧啊。”

“是啊,好巧。”他頗不以為然地笑笑,似乎沒聽出我話裏隐含的意思。

我有點尴尬地解釋道:“跟幾個生意上的朋友過來的,我就要走了。”

“是麽,我也準備走了,你等我一下。”說完他就找了個便池開始解決。

我竟然就真的站在那裏等着他,可能是因為他的那句有着命令意味的陳述句沒有給我拒絕的餘地吧,我想。

他洗了手,他的手指修剪得很幹淨,但是有點粗糙,看來這些年,他吃過不少苦。

他點頭示意可以走了,就在前頭帶路,我也跟着出了酒吧。

剛從嘈雜中出來,外面顯得無比得安靜,我想回去了,但是又想跟多年不見的朋友多待上一會兒,不得不承認,認出他的一瞬間,我心裏是高興的,他第一眼見到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我也高興。

“你餓了麽?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他指了指路邊自己的車。

是一輛大奔,大車倒是真的很符合他的氣質,我從善如流,上了他的車。

他帶我去的是以前高中學校附近的小飯館,許多年沒來,這裏已經變得不認識了,從以前的雜亂無章,到現在的井然有序,而且數量龐大。

沒想到這裏的小飯館到了淩晨竟然還在營業,生意竟然還很火爆,想想以前到了十點鐘放學的時候,除了個別小吃攤,其他的基本就已經收的差不多了。

“這裏現在又有了S大的分校區,晚上挺熱鬧的。”他拿着菜單點的都是大葷的菜,看我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時候肉吃得少,現在都補回來。”

我也笑了,他把菜單遞給我,我從沒吃過這種小館子,我父母從不讓我在外面吃這些東西,可能越是被禁止,就越是好奇吧,我竟然期待着飯菜的味道。

我點了兩個菜,一個酸菜魚,一個肉末茄子,這兩個菜都很好下飯,我是真的餓了。

等菜的時候,先要了一盤花生和毛豆,還有一打啤酒,他讓老板自去忙,很娴熟地拆開我們的清潔餐具,用熱水燙了以後,把多燙了一遍的餐具放到我面前。

我客氣地道謝,只見他起開了啤酒,先給我倒了一杯,又自己倒了一杯,還沒說什麽,我們就先碰了一杯,算起來,我們竟有十三年沒見過了。

從來沒喝過這種啤酒,味道竟然不錯,麥芽的香氣和酒味融合的也很清新爽口。

他又給我倆續上酒,才邊吃邊聊這幾年沒見面各自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說:“我高二的時候我爺病了,我想着我成績也一般幹脆就辍學吧,還能省個學費生活費。沒想到辍學以後找不到工作,就只能跟着我爸,他掃街,我幫他收廢品。”

“原來是這樣,那你爺爺還好吧?”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只能客氣地寒暄接話。

他拿起毛豆剝着吃,我看他吃得香,也忍不住拿起一個豆莢剝豆子吃,就是用鹽水煮的毛豆,鹹淡适中,清香可口。

“沒了,沒治好。我跟我爸欠了一屁股債,那幾年過年吃飯的時候親戚朋友都能來擠兌。”他說話的時候注意着看我的臉色,看我只是靜靜地聽,沒有特殊的神色才又繼續說:“後來我就自己去收廢品到廢品站去賣,沿街收太費時間,也收不到什麽好的,我就去小區裏收,那時候不懂,小區裏都有固定的人收,挨了幾頓打。”

我有點不可思議,沒想到收個廢品還上升到打人來競争了。

“呵,後來我學聰明了,就找物業去商量,我一開始去找高檔小區或者別墅區,那裏有錢人多,丢的東西也好,沒兩年我就攢了不少錢。”他又要跟我碰杯,我趕忙兩手端着啤酒跟他碰杯,“我之前在別墅收廢品,還見到過你。”

我驚訝地看着他說:“那你怎麽不去找我?”

“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吧,呵。”他邊吃邊喝一回兒一瓶酒就沒了,說的雲淡風輕,像是說一場別人的故事,“我現在開了個回收公司,還弄了個二手市場,公司裏那些人還搞些循環利用之類的,我也随他們做,效益還行。”

飯店裏人生鼎沸,周圍都是年輕的大學生男男女女,說笑起來那麽張揚肆意,我們兩個站在青年時期尾巴上的社會人士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叔叔怎麽樣?”我跟他碰杯,“說起來也是很久沒見到叔叔了,身體還好嗎?”

“老爺子身體還行,閑不住,還是天天去掃街,不讓幹還不樂意。”沈強笑得無奈,拿他爸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點喜歡的事兒幹挺好的。”我也笑笑,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麽。

這時候我們的菜正好也陸續上來了,五個菜,四個葷夾着一個素菜,好吧,我點的其實也不算是素菜,也沾着肉末呢。

他把菜擺好,給我盛好米飯遞過來,自然又親切。又給我夾了一筷子糖醋裏脊放我碗裏,“你嘗嘗這個,這是老板的拿手菜。”

我不喜歡在飯桌上夾來夾去,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絕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只得夾起來吃了,對着他隐隐期待的眼神,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像是受到鼓勵一樣,又給我夾了塊紅燒肉和幹煸肥腸,我連忙說:“夠了夠了,我自己來。”

他這才停手,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他吃飯很快,一塊肉就着一口米飯,好像吃的每一口都是人間極品美味一樣,看着他吃飯,我的食欲似乎也好了起來。

我們開始專心吃飯,像是比着吃一樣,他吃飯的間隙還不停地招呼我吃,期間還嫌棄我‘你怎麽吃飯還跟小時候一樣跟貓崽子似的’。

這一頓飯吃的特別舒心,在他的食欲和語言刺激下,我竟然吃了三碗飯,當然跟他的五碗飯比起來有點不夠看。

吃飯的時候我就發現他一筷子酸菜魚都沒吃,于是問他:“你讨厭吃魚?”

“不讨厭,但是我吃飯狼吞虎咽的經常卡魚刺。”他擦了擦嘴,“有一次卡的嚴重了,兩天都沒咽下去,還是到醫院花了不少錢才捏出來的,食道都發炎了,還挂了幾天的水,從那會子就不吃了。”

“那以後就吃沒刺的魚或者刺少的魚吧。”我這麽說着,卡魚刺确實很難受,我也被卡過,知道那種感覺。

“那我等着你請我吃。”他竟然對着我嬉皮笑臉,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有臉皮厚這一特質。

“行吧,那我勉為其難。”我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學會說這種玩笑話。

“你呢,這些年怎麽樣?你爸爸還很忙嗎?”歇了一會兒,他又拿起筷子挑酸菜魚裏的酸菜吃。

“我……”我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下去半杯,“高三的時候我爸遇着空難了,我媽也沒回來看過我,我就回去繼承公司了。”

“對不起。”他臉色拉了下來,面帶歉意。

“跟你有什麽關系。”我笑笑,跟他幹杯,“其實我沒多傷心,我和他們感情并不深,只是覺得以後世上沒有親人了有些遺憾吧。”

他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沒有說話。

“我這樣說聽沒良心的吧,呵呵。”我給自己滿上啤酒,又喝個幹淨。

“不要這麽說自己,不是每個人對父母的感情都一樣的。”他又開了一瓶酒給我們滿上。

“我一開始到公司的時候,沒人把我當一回事,叔叔伯伯做什麽事情都不通過我,甚至開始轉移財産,呵呵。”我覺得自己肚子已經滿了,脹的難受,“可是我對公司財務又不清楚,所以……”

他用眼神鼓勵我繼續說。

“所以,我利用他們都想貪多的心裏,離間了他們,最後貪的資産都回到公司,他們也被我送進了監獄。”我心裏有憤怒,也有報複成功的快感,我知道自己這時候的表情肯定是猙獰的,這些事在我心裏藏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讓我傾訴,今天一吐為快,心裏多年的郁氣一吹而散,“我又提拔了一些得力的年輕人,公司才又重新運轉起來。”

“這些年來,很辛苦吧。”他這麽說。

我跟他幹杯:“你也是。”

之後我們又聊了很多,生活上的,感情上的,曾經老同學的現狀,他說他上初中的時候就知道我是蔫壞蔫壞的,欺負他的事大部分都是我在背後鼓搗的。

我尴尬地笑着問他:“那你為什麽還跟我在一起玩?”

他沒說話,笑笑含糊過去了。

“對不起。”我還是跟他道歉了,很真誠地,我告訴他,“我嫉妒你,羨慕你,為什麽你這麽窮卻生活的這麽開心?為什麽你可以有這麽關心你的爸爸,而我的父母卻對我不聞不問?所以我不想看到你總是笑。”

他在對面笑,眼睛都彎了起來,“你真傻。”

“可是我又很向往你的家庭,我也想要一個溫馨的家,也想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頓飯,所以我很喜歡去你家裏玩,很矛盾吧?”我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應該很悲涼吧,因為沈強看着我的表情像是心疼?不,那應該是同情吧,我自嘲地笑着自斟自飲……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個寫文不喜歡檢查的懶作者,所以如果有bug,麻煩翻閱到這篇文的讀者幫忙檢查寫在評論區。

如果你們不寫……那我就當沒有了……

捂臉飄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