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為妖
這是一個相當寒冷的冬天,窗外的鵝毛大雪足足下了十天。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刺骨的寒風席卷了每一寸土地,甚至穿透厚厚的牆壁直接打得人不停冷顫。地上的積雪已有一尺深,幾乎沒過孩童的小腿,但是雪勢仍然沒有半點要停的意思。
應長樓裹緊棉被,瑟瑟發抖地縮在床上。嘴裏吐出的氣瞬間變成一團白霧,模糊了他的視線。那雙原本修長如玉的手指被凍的又紅又腫,猶如鐵棍一般僵硬,連最簡單的彎曲動作也無法完成。
再這麽搞下去,別說殺堯白,他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是個問題。
“阿嚏——”應長樓重重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随即低頭就在繡着一條騰雲駕霧的青龍的被褥上一頓亂蹭,透明的流涕正好擦在炯炯有神的龍眼上。
這個冬天冷的不像話,現在明明只是初冬,按道理來說還沒有到下雪的時候,卻偏偏整日大雪飛霜個不停。
“來人,轎子準備好了嗎?”應長樓哆哆嗦嗦的大喊,牙齒不停的打顫。一句話說的支離破碎,斷斷續續。
外面的人聽到響聲,急忙小跑進來。他身形瘦小,頭上耷拉着一對白色的兔耳朵,打開的門縫剛好只容他一人通過。饒是如此小心,突然灌入的冷風也讓床上之人抖的更厲害。
應長樓快速把全身埋在被子裏,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坐在床中央。直到感覺冷氣消失,才露出雞窩頭般的腦袋,通紅的鼻尖還挂着兩條冰柱。
“啓禀妖君,轎子已備好,您是現在動身嗎?”兔耳少年一直低垂着頭,進門之後跪在床邊三尺遠的地方。雙手拱合,整個上身幾乎都貼在冰涼的地上。他恭敬又小心地收斂自己的呼吸,好像感覺不到半點寒冷。
“阿嚏——”應長樓吸吸鼻子,又是一頓亂蹭,從鼻音中發出一個嗯。然後一點點的掀開被子,露出盤成一圈圈的蛇尾巴。
即使捂了這麽久,還是一團冰涼,比深冬的水還要冷上幾分。應長樓一把卷起被子又把自己裹起來,望着上面的五爪青龍發呆。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多月,按照書中的劇情,他将在十年後被一個叫堯白的少年殺死。為了保住小命,應長樓決定先下手為強,打算在主角拜入古劍門之前動手。不說殺掉堯白,至少也要毀了他的靈根,讓他不能修仙。
算算日子,還有十天,主角就會跟着一個老者去古劍門,也就是他隔壁山頭的一個小門派。原主應長樓雖然是妖君,其實也就是一條修煉剛過百年的墨蛇。妖君這個稱呼是他自封的,整天幻想有朝一日化為應龍,翺翔九天之際。結果還沒成功,就被主角解決了。
目前整個山頭,只有他一人有能力化為完整的人形。可想而知,他們是有多弱了。還好古劍門也只是一個十八線開外的小門派,實力和他們半斤八兩。這些年來,兩個山頭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以來也是相安無事。
所以現在的應長樓不敢在人家山門前明目張膽的搶人,主要是怕打不過。更何況如今正值冬季,不占天時。思來想去了一番,他還是覺得主動去找主角比較保險。
古劍門他鬥不過,一個不足五歲的小破孩,他難道還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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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長樓信心滿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先是下了足足一個月的雨,然後溫度驟然降低,來了一場綿綿不絕的大雪。一個多月,他硬是沒踏出這屋子一步。
而現在,已經到了非離開不可的時候。
應長樓将蛇尾化為雙腿,裹着龍翔九天的被子,縮着肩膀,在兔耳少年的幫扶下坐進了轎子。
四個轎夫都是蛤/蟆精,圓鼓鼓的大眼睛和凸起的肚皮十分顯眼。特別是那身綠色的皮,配合他們笨拙的動作,很有喜感。
“妖君,您真的要離開嗎?”問話的是站在轎旁的一名狼妖,他是這個山頭的二把手。應長樓縮在屋裏這段時間,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本君要離開幾日,一切事務你們都要聽狼長老的。”應長樓打開一絲窗縫,威嚴的對外面跪了一地的小妖精說道。
“是,妖君。”十幾個半人形的小妖齊聲答道,響亮的聲音帶着無比的敬意。
應長樓滿意關窗,然後舒舒服服的躺着。雖然下雪路難行,但是四個蛤/蟆精走的十分穩當。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終于下了山。
山下是另一副光景,無雨無雪,還出着大太陽。
“在這停下,你們可以回去了。”應長樓終于感到暖意,一把甩開身上的棉被,精神抖擻的說道。他話音剛落,其中一個蛤/蟆精立刻打開轎門,小心的攙扶着他出來。
得了他的命令,幾人先是跪在地上謝恩,然後擡着轎子匆匆離去,仿佛在怕某種恐怖的東西。
應長樓當做沒有看到一般,伸了個懶腰,向着主角所在的玉屏村前行。書中的原主生性陰冷殘忍,時常對這些小妖怪打打罵罵,稍加反抗的人都已經被他活活吃掉。所以,他們怕他也不奇怪。
第一次出門,應長樓人生地不熟,一路問人才打聽到玉屏村的具體位置。據那個農夫說,他再往前走上半日就能到。
想着還有充足的時間,應長樓在鎮子休息了一晚。次日上街時看到有許多小玩意,逛了一圈之後順道買了些哄小孩子的東西,外加一根寶藍點翠朱釵。
走了半日,果然到了玉屏村。整個村子不大,也就零零散散的住了上十戶人家。村口環繞着一條小溪流,有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正趴在水邊,有說有笑。他們手裏的動作不停,看上去是在在洗某種東西。
“請問,這裏有沒有一戶姓堯的人家。”一名蒙着面紗的女子站在村口問道。她身穿一席淡藍色的衣裙,和頭上的藍色朱釵很是相配。身量較普通女子要高一些,聲音也稍微淳厚幾分。
三個小孩紛紛停下手裏的動作,齊刷刷的看過去,然後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子提着的籃子看,因為裏面有很多他們不曾見過的新鮮玩意。
“你們誰帶我去找堯家人,我就把這個小布偶送給他,外加一串紅通通的糖葫蘆。”女子微微彎着身子,把籃子裏的東西拿到三人面前晃,眼裏帶着明媚的笑意。
其中看上去最為機靈的那個,伸出手想要直接搶。女子意識到他的動作,連忙直起身後退。籃子裏的東西是保住了,但是她的面紗卻落在了小男孩手裏。
“漂亮姐姐,你找堯白哥哥幹什麽?”小男孩歪着腦袋,奶聲奶氣的問道,明亮的大眼睛如同緩緩流淌的溪流一般清澈,叫人很是喜愛。
“姐姐找他有事,你可以帶姐姐去嗎?”應長樓刻意擠着嗓子說話,高興的捏小男子柔軟的臉頰,然後給了一根糖葫蘆以示獎勵。
他并未直接點名,而這個小孩子卻說出了堯白的名字,真是單純。看來剛才扯下他的面紗只是一個意外。
小男孩拿着糖葫蘆,先是分了兩顆給其他二人後,自己才開始吃。然後指着另一個留着鼻涕的小男孩說道,“他就是堯白哥哥。”
被點到名字的小男孩咧着嘴巴笑起來,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牙齒,看上去傻呆呆。應長樓突然有點失望,一點都不想承認這個傻小子将來能殺死他。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跟着人來到一間簡陋的房子裏,應長樓随意掃了一眼,只覺得又窮又破,勉強能遮風擋雨。不過,收拾的倒是挺幹淨。
他身邊的這個小男孩髒兮兮,臉上和手上都有泥土,嘴邊還粘着糖漬。
“最近有沒有什麽人找你?”面對這麽一個傻乎乎的小孩子,應長樓也懶得試探,問的直截了當。
那孩子聽他這麽說,拿起袖子擦了擦鼻涕,先是點點頭,然後搖搖頭。
“我可以在這裏住幾天嗎?”擺出一個親切的微笑,應長樓狀似随意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小男孩臉上頓時露出痛苦的神色,肩膀處好像被火燒一樣。當他想叫的時候,那股難受的感覺又沒了,一切好像都是他的錯覺一般。
“可以,我去把蘿蔔撿回來。”剛才他們三人就是在河邊洗蘿蔔。
應長樓點了點頭,自己找了個地方舒服的躺下,雙手合十閉目養神,如同在自己的山頭一般自在。
小男孩跑到河邊,氣喘籲籲的對那個機靈的男孩說道,“堯哥,我把他帶到你家了。他說要住幾天,我也同意了。”
堯白板着一張小臉,點點頭,那認真的模樣頗有幾分大人的嚴肅。
“堯白哥哥,你為什麽要騙那個漂亮姐姐呀?”小女孩不解的問道。
“張叔說過,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堯白雙手背在身後,清澈的目光中透出幾分看透世事的深沉,“先穩住他,等張叔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