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是JOKER漆黑冰冷的槍口,以及愈加沉重,宛若投入深淵的墜落感。還以為自己的生命就到此為止了,結果竟然奇跡般地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真的還活着。
無數疼痛在同一時間侵入他的大腦,但毫無疑問這就是活着的感覺,他從未感到如此真切。
手上微微一動,立即傳來和「空無一物」截然不同的觸感。是一只牢牢攥着自己的手。與此同時,響起來的是一個不太相信以致于有點怔愣的聲線。
“羅?”
聽到名字,醫生将視線挪過去,落入眼中的是草帽海賊團那位金發的廚師。不知道他在旁邊守了有多久,看上去疲憊不堪卻又精神煥發。醫生迅速在腦中理清了思路——只不過一瞬,他就在那海色的眸中抓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充盈着,就快要溢出。那個感情充沛的人太過疲倦,這一次沒有遮掩住,或者根本就沒打算遮掩。
雖然醫生能夠清晰分辨,但他想,也許作為主人的那一個反倒沒有那麽了解。
對于他而言,這感覺就像是那個人的手,堪堪停在距離自己心髒一厘米的地方。就只一厘米。無論如何都隔着一點距離,也無論如何都忽視不了。
“你等着,我去叫喬巴!”
醫生加了幾分力道,攥住那只馬上就要抽離的手。“……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嗎?”山治立刻回過頭。他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天知道在這些日子裏他曾多少次悄悄祈禱,希望這家夥早點睜開眼睛。
早一點,再早一點。
自從特拉法爾加羅成為草帽海賊團的同盟以來,他們乘着同一條船,在一起定下計劃共同作戰。但真正的戰場瞬息萬變,生死一線,不可能完美無缺地跟着計劃走,所有人都遵從着本能行動,發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山治隐約意識到,自己在鐵橋近海欠這家夥的不止是性命這麽簡單。雖然聽上去很荒唐,可那更像是某種用生命也沒辦法償還的什麽。
雖然沒有人這樣詢問過,但他騙不了自己地心知肚明那是什麽——是自己願用一切代價換那個男人重新醒過來的理由。
天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的。
自己對那個男人的另眼相待,遠遠超過所謂的“報恩”。
“後來發生了什麽,凱撒呢?”
“你放心,那家夥還在。”金發男人挑了一下嘴角,“路飛他們把你從唐吉坷德那裏搶了回來,所有人都成功逃出來了。現在我們正在前往佐烏的路上。”
山治在心底萬分感激女神娜美桑,如果當初不是她制止自己回到德雷斯羅薩,沒準凱撒真的會被搶走。那樣的話,要怎麽面對羅的犧牲?幸好沒有照那個思路錯下去……以及……也多虧了娜美桑,山治才看清自己為了這位前七武海,能魂不守舍到什麽程度。
眼見醫生是松了口氣的表情,金發男人這才意識到他們的手還攥在一起。和昏迷時的綿軟無力不同,現在那只手是如此真切地抓着自己,沒有絲毫松開的意思。他感到胸口雀躍起來,好像整個世界都與那個男人一并活了過來。
“我去叫喬巴給你檢查一下。”
醫生感到他的指尖輕輕撤去,下一刻手掌中空空如也。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海賊,比起「失去」的滋味,果然還是「奪取」要更合他心意。羅重新閉上眼睛,确信自己在那片海色中看到的不是錯覺。那個人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一切。
那麽……該怎麽辦好呢?
此刻的特拉法爾加羅還不太确定,要不要勾勾手指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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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當金發男人端着一碗粥走進來的時候,喬巴已經結束了檢查,安心離開了。男人靠坐在床上,手邊是他的帽子和長刀。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正出神地凝視着那深紫的刀鞘。
才剛剛在死神面前打了個轉,難道不該老實躺上幾天的嗎?山治擰着眉看他。“喂這樣不要緊嗎?傷口呢?”
“別忘了我也是醫生。”羅漫不經心地擡一下黯金色的眼瞳,單手換下吊瓶的動作倒真是娴熟得要命。
“粥,可以嗎?”因為還有些燙口,山治将碗放在一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來。
“謝了。”
山治的視線在男人纏着繃帶的上身打了個轉。白色繃帶的間隙中透出的深色,是那個男人身上大片大片的刺青。那些圖案野性又狂放實在太過好看,曾讓山治的呼吸都為之一滞。眼下它們只是被遮擋起來,露出些微邊角,就引着他在頭腦中不自覺地構築起它們的模樣。
不用想也知道,繃帶下的傷是有多嚴重。廚子啧了一聲。“就算是醫生也不該這麽亂來,真當自己有好幾條命呢?”
男人可有可無地開口。“這次的事情,我早做好死的覺悟了。”
“你!”山治突然感到無名火起,不管是羅的态度還是語氣都跟自說自話的混賬沒兩樣,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就能這麽平心靜氣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将自己的海賊團扔到一邊,将自己想要親眼看着的未來,還有夢想也都扔到一邊,明知會死還沖上去?!”
特拉法爾加羅迎上他因為激動而睜圓了的眼睛。那只眼睛閃動着非常漂亮的色彩,讓他回想起曾經到過的一些島嶼的近海,湛藍且浮動着整層的光。醫生黯金的眸沉了沉,這樣的色彩蠱惑着他。
“……那你說,我要怎樣?”他的聲音有點意味不明地沉下去。比起單純一個反問似乎有更多也更深的東西在翻攪不息。
金發男人張了張嘴,腦袋裏千纏萬纏給不出他任何答案。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都沒有變更的餘地。敵人想方設法要将他們置于死地,就算重頭再來一遍十遍百遍千遍,該留下的還是不會走,該戰鬥的還是不能逃。他們誰也沒有做錯什麽。還要怎樣?!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果不是那家夥赤着上身,他一定要揪着領子對他喊點什麽。但自己又能說什麽呢?還有什麽理由,能讓他再多在乎點自己的性命?
……如果連夥伴,未來與夢想都不能奏效的話?
山治攥起拳,感到心髒激烈地跳動着。
還有一件事,一個理由……可是不能說。難道真的單刀直入地告訴他,老子不許你這家夥随随便便送命?
這算什麽?!根本不是一個「海賊同盟」該說出來的話。
在這個問題上,自己沒有一丁點贏面,也不能再向前了。山治幾乎難以察覺地嘆一口氣,伸手抄起桌上的碗遞過去。
“把粥喝了。”他的語氣平平淡淡,完全是轉移話題的做法。
羅靜靜看着他,過了片刻才伸手接過那只碗。他的指腹像是無意地,在金發男人白皙的指尖上拂過。他感到那個人微微一震。如果不是刻意體會的話,是不可能察覺到那樣輕微的觸動的。
“一會兒我再過來把碗收走。”若有所思地望着山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後,醫生端着碗輕輕挑起嘴角。
那個人會因為自己的碰觸而動搖。
多少有點好奇了呢,黑足屋究竟會動搖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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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桑尼號上多了一些客人。确切的說,桑尼號現在是和另外一艘船并行。醫生首次看到那個站在甲板上的陌生人的時候,那家夥正在和山治說話。那不是個善于展露笑容的人,卻在山治面前毫不吝啬。而金發男人與他熟絡親近的樣子,令醫生藏在帽沿下的眼神沉黯了不少。
“特拉仔!你已經可以起來了嗎?!”甫一露面的醫生便受到草帽少年的歡迎,看他的視線一直在陌生人身上,路飛熱情地為他介紹,“這是銀仔,我們在East Blue的時候就認識了,還是不打不相識呢。”
羅簡單地點了點頭沒有其他表示,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個男人。與此同時,醫生的心底接連不斷地騰起強烈的占有欲。就像是在胸口撒了一把火,灼熱的感覺不斷蔓延,怎麽都不能平息。
即使不是一件自己的東西,只要足夠漂亮,在看到有人觊觎的時候也會覺得不甘。更何況,只要伸一伸手那就是自己的。那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家夥和這艘船上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