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段時間的軍訓成果在此刻展露出來，新生們聽到克萊澤爾的話之後，紛紛按照他的指示，迅速而有序的回到宿舍樓內，以最快的速度換上訓練服，而後離開宿舍，找到自己班級的位置集合。

等基地方面緊急安排好防禦部署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還有一群“嬌客”。是的，這群方才入學的新生，在他們眼中，是等同于嬌客的存在。哪怕他們自身也未曾經過戰火的洗禮，但是長時間的軍事訓練以及邊境生活，很好的磨練了他們的意志。

基地方面安排了專人來負責這群新生，他們對這群新生不抱任何期待，只要足夠聽話就夠了。

負責人是基地裏少有的幾位女性之一，名叫蘇，因為女生天生善于做後勤安撫等工作，所以安排她過來。

蘇原本以為會看到亂糟糟的局面，或者幹脆都還在沉睡，然而她穿過平坦開闊的訓練場來到住宿區，推開高大的鐵門，看到的是黑壓壓的小方塊。她愣了一下，仔細去看，清冷的月光下，新生們站得整齊而筆直，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方陣。

這些人中，卻有一個例外，那是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他背對着大門，軍姿标準。

“怎麽回事？”蘇問道。

沒有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那個獨行的少年走上前來，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簡單明了的向她說明情況。

蘇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對少年有些側目，而後向大家傳達了基地的指示，并一再強調，這并非演習。

見這群新生們十分的配合，蘇帶着滿意的笑容離開了。

——

蘇離開之後，沒過多久，深夜的寂靜便被炮火聲所撕裂，爆炸所産生的火光照亮了大片的天空，即便位于基地後方的宿舍區，也能清楚的看見。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能安靜的站在原地待命，然而随着炮火轟鳴聲越發的頻繁與急促，原本安靜的隊伍裏漸漸傳出零散的交談聲。

一個人的聲音不算什麽，可是十個百個甚至上千個疊加起來，哪怕壓得再低，也完全稱得上是吵鬧。

克萊澤爾看着漸漸混亂的局面，眉頭皺得緊緊的，卻始終一言不發。

因為戰鬥已經打響了，對于這群從小生活在溫室中的花朵來說，絕對是頭一回，他們之中有人害怕，有人好奇，也有人躍躍欲試，蟲族兩個字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而他一時又編不出合理的謊言，在什麽都不說的情況下，想要安撫人心，何等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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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的聲音就在此刻響起，借着雜亂的交談聲作為掩飾，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克萊澤爾，有意外情況。”

克萊澤爾聞言愣了一下，而後低聲問道，“怎麽了？”一邊說着話，一邊往鐵門外走去。

大多數新生忙着交談未曾注意到他的行為，雖然還有少數幾人察覺到他離開，卻也沒有追出來。

他剛走到牆後，智腦便再他眼前投射了虛拟屏幕，顯示出基地附近的情況。正前方，源源不斷的蟲子往基地方向湧來，仿佛黑色的潮水，強大而密集的炮火，也只能勉強阻止它們前進的步伐。

可是卻沒有人對此覺得樂觀，因為基地的炮火庫存終究是有限的，這裏是遙遠而落後的聯邦邊境，所配備的武器大多是古老而落後的，新式的能源武器數量少得可憐。

在衆人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些蟲子沒有思維，它們始終頂着炮火前進，而不會轉變方向。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并不是的。

克萊澤爾從顧惜調出來的衛星監控錄像中看到，另一股黑色的蟲潮，正向着基地後方襲來，只是因為距離還很遠，基地方面還沒探查到。

克萊澤爾瞬間意識到，宿舍不能待了。

哪怕後方武器配備與前方一致，可是大部分人手都被調往前方支援了。如果蟲潮來襲，這道防線根本抵抗不了多久。

目前看來，只有基地正中央的訓練場适合轉移人手，開闊且平坦。

克萊澤爾甚至顧不上對顧惜說一句謝謝，轉身進了鐵門，以最大的喊聲讓衆人安靜下來。

他總共喊了幾十次，所有人才停下交談聲。

“接到基地指令，所有人立刻轉移到訓練場！大家按照現在的隊伍，從左到右依次離開，轉移過程中禁止交談！”

他不想去試驗有多少人願意去聽他的話，幹脆直接的假傳是基地指示。

如今情況緊急，也沒人去懷疑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紛紛按照指示，轉移到中|央訓練場。

從後方轉移到中|央後，炮火聲愈發的響亮，甚至能聞到，從遠處吹拂而來的風中，夾雜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讓人作嘔。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後方的蟲潮出現在基地的監視範圍之內，監控室的士兵看着自後方而來黑色大軍，臉色瞬間白了，顫抖着聲音向指揮部傳達消息。

指揮部收到消息後，也沉默了。

僅僅只是一個方向的蟲潮，應付起來就如此吃力，如今又來了一撥，要如何招架？

他們随即又想起位于後方宿舍的新生們，緊急下令将人轉移到中|央訓練場，可是被派去的人才走到訓練場，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人群。

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轉移至此處，安靜的待命。

這大概是如今最值得欣慰的事了。

——

炮火聲響了半夜，在前後兩方蟲潮夾擊之下，基地的仿佛範圍越來越小，而黑色的潮水卻沒有一點褪去的跡象，前方的死掉了，又源源不斷的從後方補上。

整個基地裏，彌漫着揮之不去的惡臭。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傷員被替換下來，新的人又迅速補上。

盡管沒有親自接受血與火的洗禮，可是靠得這麽近，新生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生命的威脅。

所有的情緒都被恐懼所取代，他們卻始終強撐着，保持安靜。

克萊澤爾察覺到手上的智腦微微震動，心下頓時一沉，卻還是走離人群，裝作去詢問情況，實則找了個隐蔽的地方，聽顧惜傳來的消息。

智腦投射的虛拟屏幕上，仍舊是基地周圍的景象，唯一變化的是，兩股蟲潮，變成了四股，前後左右四個方向，都發現了蟲子的身影。

克萊澤爾看完之後，整個人沉默了。

他很清楚，哪怕武器儲備還充足，基地的人手也不夠了，前後兩個方向的蟲潮，幾乎牽制了基地裏所有的人手。

另外兩股蟲潮雖然還未到來，但是依照它們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基地附近了。

而現在，才過了半夜，聯邦接應的飛船，最快也要黎明之後才能到達。

不過小半夜的時間，說起來很短，甚至還不夠做一個夢，此刻卻顯得如此漫長。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顧惜的聲音忽然想起。

克萊澤爾猶豫片刻，做出了選擇。

“好的吧。”

“我在基地下方發現了一個實驗室，數據表明，那個實驗室可以隔絕蟲族的感知。”

毫無疑問，這的确是個好消息，克萊澤爾卻無法放心，因為還有壞消息。

“壞的呢？”

“那個實驗室很小，是最初傳出發現蟲族的身影時，一個好奇心旺盛的科學家大老遠跑來求證時，意外留下的成果，初步估計，最多能容納不超過2000人。”

克萊澤爾再次沉默了。

聯邦軍校這一屆的新生足足有數萬人之多，即便是分散到了各個地方進行訓練，留在這個行星上的，也超過了3000人。

即便将名額全讓給這些新生，也還有1000多人将被排除在外。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也正因為如此，想要做出選擇，才無比的艱難。

克萊澤爾自問沒有資格替這麽多人做決定，只能将決定權交到基地方面。

——

基地的人聽到克萊澤爾給出的消息，簡直驚訝得不得了。

對于他口中提到的實驗室，他們是知道的，畢竟正好位于基地下方，但是他們并不知道它還有這麽強大的功能。

也正因為如此，對于這個消息，他們持懷疑态度，再加上克萊澤爾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消息的來源，無疑加重了他們的懷疑。

可是當接到消息，知道另外兩股蟲潮來襲的時候，他們除了選擇相信，已經別無選擇了。

因為基地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了來自四個方向的蟲潮，反正早晚都要死的，現在多了一個希望擺在眼前，除了選擇相信以外，別無他法。

而最終商議出的結果是，以新生以及家中只有一個孩子的優先，實驗室2000個名額，若是超過了，就再次劃分條件進行篩選。

可是當真正實施的時候，2000個名額甚至還站不滿。

駐軍自然不用說，大部分都選擇留下，出乎意料的是，新生之中也有很多人選擇留下，即便聽到蟲族兩個字的時候，很多人當即吓得臉色發白，可是他們仍舊願意将生存的機會留給別人。

此刻夜色沉沉，天邊見不到意思光明，黎明顯得那麽的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