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克萊澤爾一生經歷過許多戰鬥，他帶領着隊伍每年所圍剿的星際海島多不勝數，也曾受命作為先頭部隊前往陌生的星球探路，面對一顆完全陌生的星球，想要順利進駐，戰鬥是無法避免的。
可是這些所有的戰鬥加起來，壓力也比不了接下來将要面對的這場。
從遙遠的藍星紀元時期起，人類就開始幻想蟲族的存在，同時也無可避免的會恐懼。
幾百年後的今天，所有幻想化為現實，而首當其中面對這場災難的，卻是一個落後的邊境基地以及一群剛才踏入高等學府的新生。
将最後一個人送入地下實驗室後，基地負責人下令關閉實驗室的門。
不知名材質制成的門緩緩合上，隔開的是生與死的距離，透過逐漸變窄的門縫，看到的是一張張流淚的臉。
當門完全合上後，實驗室裏的人終于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相互擁抱着尋求心靈上的安慰。
——
不久之後，另外兩股蟲潮終于出現在基地防禦範圍內，原本空有防禦武器卻無人操縱的隔離牆上，此刻站滿了人，這些人中大多是新生，同時也分配了極少的士兵作為指導。
這世上的很多事，知道是一回事，而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得知蟲族的存在後，新生們恐懼過，又很快被壓下來。可是此刻親眼見到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湧來的蟲子時，原本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恐懼仿佛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
不少人瞬間吓得臉都白了，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此刻別說操縱武器，他們腦中甚至一片空白，也許連逃跑都做不到。
被分配下來的指導員就在此時起了作用，他們推開旁邊的學生，操縱着武器瞄準蟲群，準确而迅速的設計。
炮火落到蟲群中爆炸開來，巨大的轟鳴聲伴随着沖天的火光，将黑色的潮水撕開一角，蟲子的屍體與戈壁上沙土高高揚起後，又迅速墜落。
後面的蟲子很快補上，缺少的一角瞬間消失，甚至找不到一點曾經存在的痕跡。
戰鬥持續着，夜風帶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味迎面席卷而來，對于吓傻了的學生而言，卻仿佛一針強力的清醒劑，将他們從無邊的恐懼中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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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溫室中的花朵又如何，他們每一個都是踩着成千上萬人的屍體才得以進入全聯邦最好的高校，除了一顆聰明的腦袋，還需要一顆強大的心。
他們陸陸續續回過神來，架起身邊的武器，回憶着這段時間所學習的內容，瞄準，射擊，一開始的動作生澀準頭極差，可是漸漸的就變好了，雖然依舊無法跟旁邊指導士兵相比，至少能有效的阻攔蟲子前進的步伐，哪怕只是殺死一只，也能給其他人減少一點壓力。
世上沒有天生就會打仗的人，電視電影中的英雄，哪一個不是經歷過千錘百煉方能成才。
因為有了這些新生的加入，蟲潮前進的步伐被拖住了，雖然仍舊在以緩慢的進程向前推進，終究能讓人看到一點希望了。
地面上炮火聲震天，就連位于低下的實驗室裏也能感到輕微的震動，很多人紛紛雙手在胸前合實，閉上眼不住的祈禱。
為了仍在戰鬥人，也為了自己。
因為這是蟲族第一次出現，誰也不知道地下實驗室是否真的能屏蔽它們的感知。
——
智腦空間內，顧惜與顧望通過衛星監視外面的情況。
大多數人只顧得上自己眼前的蟲潮，她跟顧望卻是不一樣的，他們始終關注着蟲子最初出現的地方。
蟲子源源不斷從地下鑽出來，若單單只關注一個區域，會給人一種在看剪輯得天衣無縫的重複畫面，周而複始，永無盡頭。
“這麽多的蟲子，必然有蟲母的存在，它們的個體其實才剛剛發育，遠遠達不到成熟，應該是才出生沒多久。”顧望拖着他的怪獸玩具，面無表情的說道。
顧惜聞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人類歷史上沒有蟲族出沒，卻不代表身為高級文明的顧望不知道。
“你知道它們？”顧惜問。
顧望點點頭，“這些東西曾經也出現在我們的文明中，并且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不過最終被我們所驅逐。”他看着顧惜忽然露出驚喜的表情，又補充道，“但是那種武器，制造工藝非常的複雜，根本不是目前人類能夠掌握的，并且還缺乏最重要的原材料。”
聽到他這話，顧惜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她雖然清楚這裏是書中世界，既然蟲族出現了，顧望又表明他的确知道驅逐的辦法，那麽按照劇情的發展，在不久的将來，男主必然能夠突破技術壁壘找到所缺乏的材料，制造出這種武器來。
可是因為她的存在，劇情發展被打亂了，顧望跟克萊澤爾甚至并不熟悉，更別說像書中那樣，可以為了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而現在，即便顧望願意告訴她一切，可是這顆星球如此的貧困與落後，再加上時間十分之迫切，她也造不出那種武器來救人。
顧望卻仿佛不知道她迫切的心情一樣，繼續說道，“不知道藏身在這顆星球上的蟲母，這次産了多少卵，不過即使按最少的數量來算，也足矣吞噬掉這個基地，無論是外面的人，還是實驗室裏的人，都活不了。”
顧惜猛地轉頭，死死看着他，“為什麽？”
顧望指着虛拟屏幕上，基地下方的位置，“即便無法親自前去探測，但是蟲母十之八|九就在基地下方，新生的蟲子破殼而出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尋找吃的，它們不會像人類一樣，擁有複雜的想法，遵從距離優先原則，這個基地以及人類，就是它們的第一選擇。”
“實驗室雖然能隔絕它們的感知，可是當更多的蟲子破卵而出，總會無意中碰上，而它們會摧毀所有擋在前方的障礙。”
顧惜冷靜的反駁道，“在那之前，援軍就已經先抵達了。”
“沒用的，人類如今的武器無法驅逐它們，只能通過殺死它們來結束戰鬥，小規模的武器沒有顯著的效果，大規模的武器，會連實驗室一起摧毀。”
基地裏幾千條人命，對應着幾千個家庭，一旦他們出事，帶來的影響并幾個非冰冷的數字可以慨括的。
戰争向來是殘酷的，所以古往今來，大多數人都在極力抵制戰争。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顧惜問道。
相比她的擔憂，顧望根本無所謂，“小惜你為什麽這麽擔心這些人類呢？他們的死活與你有什麽關系？如果你是擔心他們都死了之後我們會被困在這裏的話，完全沒必要不是嗎，只要衛星還在，我們就能聯上星網，以發布任務的方式，讓人來将我們帶離此處。”
卻見顧惜搖頭，“阿望，你不懂。”
顧望也不跟她争辯，不再關注外面的情況，抱着他的怪獸玩偶開始玩游戲。
——
天邊隐隐泛出魚肚白，昭示着黎明的到來，救援船雖然依舊未到，至少衆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然而相對的，蟲潮大軍卻一點點逼近基地，從最初的位于武器最遠射程範圍內，到現在，已經無限接近隔離牆了。
近距離的看到蟲潮，給人的心理壓力數倍增加，黝黑的身軀幽綠的眼睛，密密麻麻數之不清。
長時間的連續戰鬥，不少人的體力都已經到達極限，随時有可能倒下，即便有了學生的加入，人手依舊十分的缺乏。
克萊澤爾機械式的重複着瞄準射擊的動作，臉上表情随着時間的推移愈發的凝重。
“小惜，救援船還有多久到達？”他低聲問道。
幾乎是在他問出問題的下一秒，少女的聲音便響起了，“依照現在的前進速度，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克萊澤爾看了一眼黑壓壓的蟲潮，心底一沉，“來不及了啊，基地所擁有的火力，根本無法再阻攔它們兩個小時……”
可即便如此，他也始終不曾停下手中的動作。
許久之後，他忽然聽到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飛船的速度如果提升到理論上的極致，到達的時間能縮減一半左右，但是這顆星球外，是大片的小行星帶，稍有不慎，會帶來毀滅性的後果，那時候，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可是基地根本撐不到兩個小時了，隔離帶就是最後的防線，一旦失守，就相當于判了所有人的死刑，小惜，幫幫我們！”
良久的沉默之後，少女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我盡力而為。”
——
趕往聯邦邊境救人的飛船上，前一秒還一切正常，下一刻異變突生，駕駛艙內，能清楚的看到飛船的前行速度毫無預兆的開始提升，無限逼近理論數值，之後一直保持着這樣的速度前進。
坐在駕駛艙內，能看到飛船擦着一顆又一顆的小行星以及隕石飛過，距離之近，幾乎可以看清隕石上的細節。
這次極限航行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等駕駛艙內的衆人回過神來時，飛船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正位于基地上方，從高處俯視下方，可以看到基地周圍被不明黑色物體團團圍住。
此刻，蟲潮已經無限接近基地的隔離牆，大多數人甚至已經絕望了，而飛船的出現，仿佛無邊黑暗之中的突然出現的強光，指引着方向。
克萊澤爾下意識低下頭去，低聲道，“謝謝！”
少女的聲音依舊沒什麽情緒起伏，“不用……”話未說完，毫無預兆的終止了。
克萊澤爾感覺有些不對勁，此刻卻顧不上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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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腦空間內，顧惜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是的，疲憊。
身為一串數據，她竟然感覺到了疲憊。
而在顧望眼中，卻是看到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他本能的察覺到不妥，問道，“小惜，你怎麽……”他甚至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顧惜的身影就憑空消息了，他無論如何也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