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為救援飛船的及時趕到,邊境星球上的所有人得以蟲口逃生。
被送入地下實驗室的人,依舊優先得以進入飛船。門開後,負責通知的人簡單明了的向所有人傳達了飛船到達的消息,那一刻,實驗室裏的所有人都沒忍哭了出來。
随後,他們在駐兵的指導下,迅速而有序的從實驗室離開,跑向停在基地中|央訓練場上的飛船。
等實驗室裏的學生們撤離之後,才輪到隔離牆上替補的學生,他們分批進行撤離,最後才是始終堅守陣地的駐兵。
失去了炮火的阻攔,蟲潮輕易就得以靠近隔離牆,站在飛船過道之中的人,清楚的看到,在飛船升空後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原本高達幾十米的隔離牆,瞬間被黑色的蟲潮所淹沒,整個基地在頃刻之間,化為了黑色的海洋,蟲族幽綠的眼眸,仿佛海中的漂浮物一般。
占領基地之後,蟲子們并未就此罷休,它們甚至迅速堆疊起來,想要追逐升空的飛船。
即便明知道它們不可能追的上,但是在看到那座迅速堆疊起來的小山之後,所有人還是忍不住後怕。
飛船升空後,駛離星球大氣層,開始返程,往最近的中轉星飛去。
而早在在基地上報發現蟲族的消息的時候,便有一只小型艦隊從最近的安防基地出發,由于距離遙遠,未能趕在救援飛船之前到達邊境基地。
當救援飛船載着所有人離開半天後,艦隊到達了邊境星球,穿過大氣層進入星球內,停在了基地上空,無數無人駕駛戰鬥機從星艦內飛出,俯沖而下,圍繞着基地進行低空飛行,采集信息。
黑色的蟲潮以基地為中心,有漸漸向外擴張的趨勢,一旦有無人機從低空飛過,蟲潮便會瞬間堆疊而起,最終将無人機拖入黑潮之中,返回星艦的信息也在瞬間消失。
在損失了上百架無人機後,餘下的無人機終于接到命令返回星艦。
星艦指揮室內,身着聯邦軍服的軍官們,一個個面色嚴肅的看着無人機采集回來的圖像,經智腦分析采集後,得出最初的數據,那一串看似普通的數字,卻讓所有人心下一沉。
“真的是蟲族……”其中一個軍官沉聲道。
即便歷史上不曾真實出現過,沒有準确的數據與記載,可是只要看到這些圖片以及這些數據,就能斷定星艦下方這些,真的是蟲族。
或者說,是跟人們想象一樣的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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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該怎麽辦?”另一個身着軍裝的男子以手指着虛拟屏幕上的圖像,詢問在場的人。
“先盡量多抓一些活的蟲子作為标本,秘密送往軍部研究院,之後全部殲滅,一個不留。”
——
從邊境星球離開後,飛船上的所有人就被要求上交一切通訊工具,廣播裏再三警告所有人不得将這顆星球上發生的一切透露半個字。
絕處逢生的喜悅很快散去,偌大的飛船內,氣氛十分的壓抑。
飛船到達中轉星後,并未停下,在補充過能源與物資之後,再次升空,向着最近的軍事基地飛去。
蟲族出現的消息,并非不能讓民衆知道,但是絕不是現在,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公開。
相比起飛船上大多數人或沉默或憂心忡忡的表情,克萊澤爾的表現要鎮定得多。
他很清楚,他在基地裏的表現肯定會被列入重點懷疑對象,可是此刻,他最擔心的卻不是這個,因為沒有證據,再加上他有功無過,最終沒人能把他怎樣。他最擔心的,反而是顧惜。
在進入飛船之前他就預料到會有接下來的一系列措施,卻沒有機會将智腦藏起來,最終被收繳上去。
雖然收繳通訊設備的目的只是為了防止洩密,一般不會有人刻意輕易查智腦的問題,但是現如今情況特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是親自經歷過當初那場智能叛|亂的,知道聯邦高層對于人工智能的态度,若是顧惜不小心暴露了,他不敢想象,等待她的結果會是什麽。
漫長的而壓抑的航程之後,飛船終于到達目的地,在一個秘密軍事基地降落。
艙門打開後,入眼的便是道路兩側全副武裝的士兵,目不斜視身形挺直。
基地最高負責人親自向大家簡單作了交代,之後所有人整齊有序的下了飛船,往基地內走去,通過無數道安全檢測之後,被送入了特殊的區域。
之後便是漫長而重複的詢問與談話,在這個封閉的環境裏,被反複灌輸保密的思想,以達到洗腦的目的。
整整一個月後,也就是聯邦軍校新生訓練結束的日子,所有學生才得以離開軍事基地,被送回軍校。原本駐守在邊境星上的士兵,則繼續留在這個基地裏。
然而這并不代表他們自由了,每個學生身邊都有數個專門負責觀察的人潛伏着,在聯邦決定公開蟲族的消息之前,絕不會撤離。
——
回到聯邦軍校之後,克萊澤爾幾乎成了獨行俠,而其他在同一基地訓練的人,則下意識的抱成團,不僅因為他們曾患難與共,更因為他們有着共同的秘密。
跟別人在一起玩耍時,總會擔心自己會不會無意間洩露了什麽秘密,而跟這些人在一起,卻不用擔心。
克萊澤爾在人前永遠擺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除了認真聽得完成訓練以外,似乎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事實也是如此,他如今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心別的事,因為他已經有整整兩個月沒有見到顧惜了。
從秘密軍事基地回來以後,他就試着聯系顧惜,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打開智腦,藍天白雲的背景依舊,所有功能也都能使用,卻不見了身形嬌俏的少女,系統提示聲也從清冷的女聲換成了機械式的男音。
剛開始的時候,他并未多想,只以為她是察覺到有人在監視,所以躲避風頭不現身。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才察覺到異常。
他很清楚軍方肯定沒有察覺到他的智腦異常,不然在基地裏的時候,他所需要面對的就不會僅僅只是簡單而重複的問話。
可是他的智腦管家還是憑空消失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在邊境基地裏發生的事,在飛船趕到後,他對她說了謝謝,那時她應該是要說不用謝的,但是話沒說完,就毫無預兆的斷了。
是不是,就是那時出的意外?
更甚者,她其實是因為幫了他的忙,所以出了意外?
這無疑是一個讓人難以接受卻又無法忽略的假設。
随着所學知識的增多,克萊澤爾漸漸意識到,他以前被顧惜耍過很多次,可是他對于她的那些惡作劇,不但不生氣,甚至還會懷念,懷念那個僞裝拙劣脾氣還不好的女孩,設想着那張因為僞裝而始終面無表情的小臉,笑起來會是什麽樣子的。
——
結束了一場殘酷而慘烈的戰鬥後,克萊澤爾将掃尾的事交給手下的副官,離開了指揮室,穿過嘗嘗的走道,進入休息間內。
關上房門後,他随手脫下身上的制服,進入衛生間,自動感應系統啓動,熱水從花灑裏留出,從頭上淋下,身體瞬間濕透。
小而密閉的空間內很快湧起霧氣,模糊了正前方的半身鏡。
克萊澤爾擠了洗發露抹到頭上,視線不經意間掃到手腕上的智腦,整個人便僵住了。
發生在聯邦軍校裏的往事抑制不住的在腦中浮現,他又想起了那個少女。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機械式的男聲将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我不是她。”
所有的回憶随着這個聲音的出現,轟然坍塌。
他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叫顧望,是顧惜給他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這個智腦裏原本的人工智能,而顧惜是突然出現的,就像她當初忽然消息一樣,一切都毫無預兆。
這些,都是顧望告訴他的,除此之外,顧望還告訴了他許多事。讓他更加了解顧惜是一個怎樣的人,同時更加的愧疚與想念。
“我知道。”克萊澤爾低聲回應。
迅速洗完了澡,穿上浴衣出了衛生間,在書桌前坐下,順手拿了一張方正的白紙,開始書寫。
第一千零一夜。
顧惜,你在哪裏?
……
除了記錄的日期以外,開頭的第一句話永遠不變,之後就是記錄每天發生的事,開心的悲傷的,洋洋灑灑寫了一整頁,最後以一句“顧惜,我想你”結尾。
克萊澤爾養成寫信的習慣,已經快要有三年了,寫下的信,被他小心的存放在床頭,已經堆成了很客觀的一摞。
寫完信後,他就會抓緊時間休息,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一場戰争又會突然而至。
他如往常一般,将寫好的信放在床頭,躺倒在床上準備入睡,手上的智腦卻毫無預兆的投射出虛拟屏幕。
播出的是一則東方行政區域內的臨時新聞,有記者巧遇了在某醫院的高級病房內住了十幾年的顧家二小姐顧惜出院,并偷拍到一張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少女身形纖細,膚色是病态的蒼白,卻能看出面容精致而秀麗。
顧惜,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