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琅沒在自己衣服裏找到勾玉,倒是在自己的胸口找到一枚淺青色勾玉印記,他擡手摸了摸,不痛不癢,也沒有發生什麽神奇的事情。

他有些納悶的撓了撓後腦勺,不應該啊,這勾玉能随着自己靈魂轉世,還能裝孟婆湯,不應該平平無奇,一無用處,當年他外公将這枚勾玉給他的時候,和他說過,這是他們家的傳家寶,相傳有靈性,能辟邪。

現在看來可能真的只是個普通的附身符,溫琅在現代時是一位美食編輯,每天都會和互聯網打交道,平日裏也沒少看小說打發時間,想起這勾玉居然能裝孟婆湯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猜測這枚勾玉,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空間。

若無其事的将衣領合攏,溫琅認清現實,他果然不是老天爺的親兒子,金手指這種東西還是別妄想了。

他看了看暈過去的游景殊,即便形容憔悴,身處陋室,也如同皎皎明月。

溫琅不由在心裏感慨一句,真是可惜了。

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一覺醒來渾身酸痛,不僅如此,因着夏日來臨,昨夜裏不少蚊子追着他咬,他白皙的臉蛋上起了好幾個紅紅的大包。

“你不是要照看我大哥嗎?怎麽自己睡着了?”游景玥端着水盆進屋,一眼便看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溫琅,對他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溫琅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游景玥的臉後,他才逐漸回神。

“抱歉,有點困沒撐住。”溫琅打了個哈欠,瞥見游景玥手中的水盆,笑道:“不用這麽客氣,還幫我打洗臉水,我自己來就好。”

游景玥差點翻白眼,躲開溫琅的手說:“美得你,這是給我大哥擦臉用的。”

“這樣啊,我來吧,讓我彌補一下昨夜裏不小心睡着的過失。”溫琅說着就上手接過游景玥手中的水盆,端到床邊的凳子上放穩,又擰了帕子去給游景殊擦臉。

手指不小心擦過游景殊的臉,溫潤如玉的觸感令他微怔。

皮膚真好。

游景玥如同一個監工,站在旁邊盯着溫琅,“你小心點,別把我大哥弄疼了。”

他有些奇怪于溫琅的娴熟,不僅娴熟還很麻利,半點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可溫琅以前是個傻子,又是溫家的少爺,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下人幹的活兒呢。

給游景殊擦完臉,溫琅又幫他細細擦幹淨手,游景殊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腹有薄薄的繭子,他仔細看了看游景殊的手,有些詫異于游景殊不僅經常寫字,還經常射箭。

他的記憶裏,游景殊名滿皇都,芝蘭玉樹,自幼便聰慧過人,年僅十八歲就已經三元及第,高中狀元,溫琅以為游景殊只是書念得好,沒曾想竟然還會拉弓射箭。

“喂,你還想摸到什麽時候?”游景玥見溫琅一直盯着自己大哥的手看,忍不住出聲制止。

沒看出來,這溫琅一個哥兒竟然這麽不自矜。

溫琅回過神來,快速幫游景殊擦幹淨手,放進被子裏,說:“你哥哥還會射箭啊。”

游景玥驕傲的揚起下巴說:“那當然,這世上就沒有我大哥不會的。”

“哦……你大哥還會生孩子啊。”溫琅一臉恍然大悟。

“你!無恥!”游景玥氣得跳腳,追着溫琅出了房間門。

“大清早的,跑什麽。”宋绫婉攔住游景玥說道。

游景玥漲紅了臉,指着溫琅說不出話來,緊皺的眉頭也因此舒展開來,倒是恢複了以往的活潑。

自打家裏出事後,游景玥一直都是苦大仇深的模樣,大哥倒下了,他作為家中二子,即便是個哥兒,也自覺擔起家中的重責,收斂了往日的性子,努力想辦法支撐起這個家。

他這副模樣,宋绫婉和游明遠見了,如何不心疼,可和他說了,游景玥也只是低着頭說自己知道了。

今日難得見他這副活潑的模樣,宋绫婉心中倒是寬慰不少。

早飯喝的粥,很稀,就連糙米也沒什麽,餅子也是幹巴巴的,難以下咽。

“怎麽沒見着游伯父?”吃飯的時候,溫琅倒是見着了昨夜早早睡下的兩個雙胞胎。

“你游伯父一早去鎮上了。”宋绫婉解釋道,眉間是抹不開的憂愁。

溫琅點點頭,沒再多問。

游韞薇和游景陽有些好奇的看着溫琅,但他們倆教養好,沒有在飯桌上追問溫琅的事情,乖乖的坐在長凳上吃飯。

吃過早飯,游景玥帶着弟弟妹妹上山去,溫琅想了想叫住他。

“帶上我吧,我閑來也無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游景玥看了看溫琅的細胳膊細腿,有些不願意帶他去,要是出了事,又是一筆錢,他們家如何也拿不出了。

溫琅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他現在十七歲,大概是因為之前吃得差,營養跟不上,看起來很是瘦弱,他不過比游景玥大一個月左右,可游景玥看着愣是比他大了一兩歲。

“走吧,早去早回,一會兒日頭就大了。”溫琅說着就往外走,他一出院子,便看見了對面的大山,雲霧缭繞,恍若仙境。

深呼吸一口氣,不得不感嘆一句,古代的空氣質量真不錯。

“聽朱老三說,游家老大媳婦兒是個傻子呢。”

“朱老三說的話你們也信,那個癞子什麽說不出。”

“你可別不信,朱老三可是住在他們家隔壁呢,一牆之隔什麽聽不清啊。”

“昨兒夜裏,鬧得挺大的,朱老三和他婆娘聽得清清楚楚呢,游家老二喊了好幾聲傻子來着。”

“怎麽回事?娶得媳婦兒是不是傻子,自己不知道嗎?”

“哎呦喂,造孽喲,說是游家老大原本定的是個女娃,現在他們家落魄了,人家不幹了啊,送了個傻子過來,還是個哥兒。”

“什麽?哥兒?!這年頭誰家願意娶哥兒做正妻啊,真是可憐了游家老大。”

“話也不能這麽說,那游家老大不是殘廢嗎,誰家願意把好好的姑娘嫁給一個殘廢啊,一個傻一個殘,我看挺般配的。”

溫琅聽到坐在大樹下的村婦們閑聊,聽着聽着才意識到她們在說自己和游景殊。

雖然說得是事實,可這話也太難聽了,他聽見倒還好,畢竟自己已經痊愈了,若是游景殊一家聽了,該有多難過,溫琅記得游明遠做宰相期間,事事為百姓考慮,做了不少實事,深受百姓愛戴,如今家道中落,怎麽也不該受這副屈辱。

游景玥捏緊了拳頭,若是以往他早就沖上去打人了,可現在不行,他不能再像以前那麽沖動,他們全家還要在這裏生活。

“二哥……”游韞薇捏了捏游景玥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睛,濕漉漉的望着他。

游景玥抿了抿唇,牽緊小妹的手,說:“韞薇不要聽他們瞎說,大哥永遠都是最厲害的。”

游韞薇點點頭,紅了眼睛,如果不是為了救她,大哥也不會失去雙腿,更不會被這些人說三道四。

溫琅大步向那群婦人走過去,笑容得體,目光清明,即便衣着簡陋,可也氣度不凡,瞧着就像是哪家尊貴的小公子走丢了。

“叨擾了,請問這山喚何名?”

幾位婦人見他這模樣,心頭一驚,猜測起溫琅的身份,莫不是哪家的小公子喬裝打扮出來游山玩水?要是能巴結上,何愁下半生沒有錢財。

“這山名喚溪頭山,裏面有不少野物,味道特別鮮美,我家漢子是獵戶,要不讓他陪小哥兒您走一趟?”婦女搓了搓手,一臉期待的說。

溫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咧嘴一笑,“不用了。”

他轉身沖不遠處的游景玥三人招手說:“景玥走吧,嬸子們說山裏有野物,味道鮮美,我們一會兒抓幾只給爹娘嘗嘗。”

游景玥傻了,那幾位婦人也傻了。

“你是游家人?之前怎生沒見過?”懷裏抱着孩子的婦人狐疑的問道。

溫琅揚起唇角,朗聲道:“在下溫琅,昨日剛過門。”

溫琅說完便帶着三個小孩兒往溪頭山去了,留下幾位嚼舌根的婦人面面相觑。

“他說他昨日剛過門?”

“他是游家老大的夫郎?!”

“不是說是傻子嗎?!怎麽看着比裏正家正在書院念書的孫子都聰明?”

“長得還怪好看的。”

“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公子走丢了,朱老三的話果然不可信!”

溫琅走在前面,游景玥帶着弟弟妹妹們走在後面,欲言又止的看着溫琅的背影,剛才……

“你們平時就在這裏撿柴嗎?”溫琅打量了一下四周問道。

游景玥點點頭,說:“嗯,我們不敢往深了去,深山裏有猛獸。”

“做得對,那你們在這邊撿柴,我到那邊看看,晌午在這裏集合。”溫琅說完也不等游景玥同意,便自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游景玥有幾分擔憂的望着溫琅的背影,怕溫琅不知兇險,往深山裏去。

“二哥,大嫂好厲害。”游韞薇抓了抓游景玥的衣角,小聲說道。

游景玥的臉僵了僵,說:“不許叫他大嫂,他不是我們大嫂。”

游韞薇不明所以,問道:“可是他不是和大哥拜堂成親了嗎?”

游景玥也不知道該如何給弟弟妹妹們解釋,篤定的說:“總之就是不準叫。”

在他心裏,大哥是天上的太陽,水中的月亮,他的妻子應該是像母親那樣知書達理,溫柔善良的女子,怎麽能是哥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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