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琅以前有空就會去爬山,露營,走的都是人跡罕至的路線,也沒少遇見危險,但都憑借他過人的本事,化險為夷。
這種山林,他也去過,倒是輕車熟駕的開始找尋獵物的蹤跡。
挖了個坑,設置好陷阱,溫琅爬上樹去摘野果,他的動作敏捷,三兩下便爬上去,野果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酸澀,味道竟然不錯。
用衣服裝上一些野果,溫琅往遠處眺望,發現了不少野生的菌類,他沒有立即從樹上下來,因為他聽到了動靜。
果然沒一會兒,便在陷阱裏看見了兩只倒黴的兔子,溫琅看了一眼,沒有立刻拿上來,而是先去摘菌類。
好在他以前經常在外面跑,能夠清楚地分辨出那哪些菌類能吃,哪些菌類有毒。
随着他摘得越來越多,沒有籃子裝是個問題。
溫琅往四周看了看,扯下幾根結實有韌性的藤蔓,編了一個簡單的籃子出來。
他随手撿了一根樹枝,在空中揮了揮,用着還挺趁手。
“嘶……”
就在溫琅彎腰撿菌類的時候,一條蛇悄無聲息的混雜在草叢中,并且迅速向溫琅襲去。
溫琅仿若背後長了眼睛,猛地一回頭,竟然徒手将蛇抓住,他舔了舔嘴唇,露出笑意,“加餐了。”
蛇一個激靈,差點沒被他給吓暈過去。
沒被吓暈,這條蛇最終還是被溫琅給弄暈了,雖然不是特別大,但也夠他們幾人飽餐一頓了。
大山裏果然到處都是寶貝,溫琅恨不得把整座山都搬回去,他甚至考慮起要不幹脆在這裏住下得了,當然他想的是自己另外買塊地修房子,沒想一直住在游家。
他今天運氣不錯,沒有遇見大型猛獸,提着一籃子菌類和野果,還有一條蛇外加兩只兔子,溫琅哼着小曲兒往山腳走去。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被上炸藥包?背上炸藥包我去炸學校……”
游景玥三人的柴撿得差不多了,正坐在石頭上休息,他從背簍裏拿出水壺喂兩個弟弟妹妹喝了,自己才喝上一口。
“二哥,昨晚我聽見娘哭了。”游景陽板着一張小臉,一臉認真的對游景玥說。
游景玥用手帕給游景陽擦了擦臉上的灰,他的手頓了頓沒說話。
游韞薇小聲的說:“我也聽見了。”
家裏房子不夠住,游景殊自己住一間,游景玥是哥兒,又已經十七歲了,自然也要自己住一間,游韞薇和游景陽住在游明遠夫妻倆的房間裏,臨時搭了一張小床,雙胞胎就睡在那裏。
三人情緒低落,低垂着腦袋坐在石頭上。
溫琅過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三個小腦袋齊齊垂着,好不可憐。
他上一世已經二十五歲,看他們仨,就是仨孩子,故意大聲地說:“走,回家吃肉去。”
三人齊齊扭頭,瞠目結舌的看着滿載而歸的溫琅。
溫琅也沒管他們情緒是如何的低落,直接将自己手裏的兔子扔到游景玥懷裏,“抓好了,別給弄丢了。”
兩只兔子已經暈過去,游景玥手忙腳亂的接住。
溫琅又從自己籃子裏拿出兩個香甜多汁的果子,拿給雙胞胎,“解解渴。”
雙胞胎仰頭看向自己的二哥,溫琅拿出一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說:“看你們二哥做什麽,快吃,沒毒。”
游景玥的懷裏還抱着兔子,怔怔的看着溫琅,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溫琅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身扔了一個果子過來,游景玥趕緊接住,他雖然是個哥兒,但家裏沒有逼他去學什麽針線活,反倒是放任他和大哥一樣,學習君子六藝,他雖然遠比不上自己大哥,可也算會點功夫。
溫琅的身後是灼灼的太陽,将他面上的笑容鍍上一層金光,耀眼得令人難以逼視。
或許,溫琅人還不錯?
他們四人回到村裏時,正是晌午,田裏都是忙着插秧的村民,道路上則是趕着去田裏給自家漢子送飯的婦人。
今晨的事情早就傳開,村民們見游景玥背着重重的柴火,溫琅手裏提着一大籃子不知道什麽東西,另一只手裏還抱着兩只兔子,兩個小的手裏抱着少量的柴火。
“那就是游家老大的夫郎?”
“看着不像是傻的啊。”
“長得可真好。”
“可惜是個哥兒,有什麽用,你們看他的孕痣,半紅不紅的,一看就不是好生養的。”
有大膽的直接叫住溫琅,“喲,游家夫郎,哪兒來的兔子呀?”
溫琅也不惱,笑臉盈盈的說:“山裏抓到的。”
“你一個哥兒,可真是能幹。”
“是啊,你膽子可真大,一個哥兒敢往山裏去。”
溫琅笑了笑,謙虛的說:“沒敢往裏去,運氣好罷了。”
他說話總是笑着,一雙笑眼看得人分外喜歡,也沒看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倒是博得不少村民的好感。
四人一同進屋,宋绫婉正坐在屋檐下繡花,見他們回來了,趕緊起身,“快擦擦汗水,喝點水。”
這會兒日頭大,四人都是汗涔涔的,游韞薇抓着母親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說:“娘,溫哥哥抓了小兔子,好厲害。”
宋绫婉有些詫異的看向正在喝水的溫琅,摸了摸游韞薇的頭,笑道:“我們韞薇最喜歡小兔子了是不是?”
游韞薇腼腆的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嗯。”
溫琅将蛇從籃子裏拿出來,吓了游景玥一跳,“你……你哪兒來的蛇啊?”
“它自己送上門來的,一會兒就把它剝了,蛇肉很鮮美,炖湯應該不錯。”
游景玥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怎麽會有這麽彪悍的哥兒,他以為自己已經夠不像普通哥兒了。
宋绫婉也有些怵,倒是游景陽有些好奇的板着小臉,瞪着大眼睛望着溫琅。
“蛇肉好吃嗎?”
溫琅摸摸他的頭,說:“當然好吃。”
由于大家都害怕這蛇,溫琅不得不自己上手處理,他的動作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認真專注的剝着蛇皮,他不笑時,看起來有些冷漠,再加上他手上的動作,竟令游景玥有幾分膽寒。
以至于,他當晚就做起了噩夢,夢見溫琅獰笑着說要剝他的皮。
中午吃得很簡單,溫琅端着飯菜進了游景殊的房間,游景殊這會兒已經醒了,他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的房間光線有些昏暗,溫琅将飯放到桌子上,走到窗戶邊,想要開窗。
“別開。”
一道如同山澗冷泉的聲音響起,帶着寒意,又十分清亮悅耳。
溫琅體諒他是個病人,收回手,将飯菜端到他面前,游景殊靠在床頭,沒看他,也不接。
兩人就這麽對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溫琅将飯菜放到床邊的凳子上。
游景殊以為他要走,卻不想溫琅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沿上,并且将臉探到他面前,游景殊下意識的往後靠去,後腦勺磕在床頭上,有些疼。
“抱歉抱歉。”溫琅伸手想去幫他揉後腦勺,被游景殊擡手攔下。
目光冷冽的注視着他,說:“不必。”
溫琅如何還看不出,游景殊很讨厭自己,他也不是那種喜歡自讨沒趣的人,下午拿了兔子和菌類到鎮上去換點錢,他便離開這裏。
他今早找過自己的嫁妝,裏面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值錢的都被他那個小厮拿走了,即便他想分點給游家也沒有辦法。
“或許是我多管閑事,但你這碗飯都是你爹娘和你弟妹省出來給你的,你要是不吃,豈不是傷他們的心。”溫琅說完這話,便往外走去。
游景殊看着凳子上的飯碗,裏面都是幹飯和菜,看着簡陋,可他的家人卻是只能喝清得像水一樣的稀飯。
他看向自己的雙腿,已經完全沒了知覺,半月前他家被抄,屋漏偏逢連夜雨,又恰逢走水,小妹游韞薇被困于火海,為了救游韞薇,他被倒塌的房梁壓斷了腿,雖然最後被救了出來,可大夫說以後怕是不能再站起來。
抄家後,為數不多的錢財全用來給他治腿,因為一直趕路,他的腿也因此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等到了這裏,為時已晚。
從天之驕子到殘廢,不過一夜之間,他深陷泥潭,再也無法爬上岸。
幾次想要一了百了,可見了母親的淚水,游景殊又無法狠心,就這麽耗着,他累,家中的每個人也累。
聽聞溫家沒有悔婚,願意将未婚妻嫁過來,游景殊的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不是他對溫娉婷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溫家的這個舉動,如同黑夜中的一點光明,讓他感到一點溫暖。
可惜,這一切都是假象,這一路能夠平安抵達臨溪村已經是不容易,更別說在這個關頭,将自己的女兒嫁過來,這世間多得是落井下石,難得雪中送炭。
溫家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游景殊連活都不想活了,更別說對溫琅這個溫家人有好臉色。
“宋姨,一會兒我去一趟鎮上,将兔子和菌子賣了換點錢。”溫琅提起自己編的籃子說道。
宋绫婉不放心他一個哥兒,說:“要不明日再去,等你游伯父回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溫琅感謝宋绫婉的善良,搖搖頭說:“宋姨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鎮上又不遠,我去去就回。”
宋绫婉還想說什麽,溫琅卻堅定地拿着東西往外走,“對了,竈上還炖着蛇湯,宋姨您注意點火。”
從游家出來,溫琅站了幾秒鐘,向着村口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溫琅:我還會回來的!
游景殊:這一般是反派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