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琅拿着羅老五賠付的三十兩,沒有立即去回春堂,而是先去把宋绫婉的那根簪子贖出來,他雖然不清楚這根簪子的故事,但就是游家這麽窮苦的情況下,宋绫婉也沒有把這根簪子賣了,足以看出,這根簪子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起先溫琅手頭也沒有錢,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把簪子當了,現在手裏有錢了,自然是要把簪子贖回來,原本那當鋪的夥計想要耍賴,溫琅眼神一冷,将銀子拍在桌子上,說:“緣來賭坊的劉管事認識嗎?”
夥計一聽,這劉管事誰不認識,聽這小哥兒的意思,莫不是認識劉管事?
他想追問,可一對上溫琅冷厲的眼神,頓時縮了縮脖子,确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趕緊将簪子還給溫琅。
溫琅将簪子揣入懷中,往回春堂走去,他過去時游明遠還未蘇醒,游景玥一見到他,赤紅着眼睛責怪道:“你跑哪兒去了?”
“讨債去了。”溫琅将剩下的二十兩銀子抛給游景玥,那是一個布袋子,游景玥起先沒明白裏面裝的是什麽,打開一看,竟然足足有二十兩,驚詫得差點把袋子扔了。
“你……你哪兒來的銀子?”游景玥驚疑不定的看着溫琅。
“不是和你說了嗎,要債去了,這裏面的銀錢是羅老五賠給你和游伯父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還有接下來幾天不能擺攤的損失。”溫琅也沒和游景玥說,其實是三十兩,還有十兩用來贖你娘的簪子了,說了只會徒增游景玥的煩惱。
“你……你怎麽要到的?”游景玥震驚到舌頭打結,傻愣愣的望着溫琅。
羅老五那人,一看就是個混子,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溫琅上門去要,他就爽快的給呢。
他滿腦子想要問的,又怕溫琅為了這筆錢,做出什麽傻事。
溫琅見他一臉想很多的表情,解釋道:“放心,這錢來得正大光明,等游伯父傷好了,他還要當街給游伯父和你磕頭道歉。”
“什……什麽?!”游景玥瞠目結舌,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你說得是真的?”游景玥難以置信的再次确認道。
“當然,你若是不信,就等着吧。”溫琅說到這裏,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起接下來的安排。
“我方才問了大夫,大夫說游伯父現在還沒醒,不能随意挪動,今兒我留下來在這兒守着他,你一會兒先回去和你娘他們報平安。”溫琅上一世已經活了二十五年,看游景玥就是個未成年小弟弟,自然不放心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守游明遠。
更何況,游景玥還是個哥兒,雖然在溫琅看起來就是個男人,但在別人看來,卻是等同于女人,再加上游景玥容貌昳麗,正是受人追捧的那種哥兒的相貌,大晚上留在外面,可比溫琅危險多了。
溫琅的相貌和上一世很像,現在沒有長開,也足以看出往日必定俊俏不凡,按照他上一世成年後的長相,在大安朝作為哥兒應該算普通,甚至醜的,大安朝對哥兒的審美就是偏中性化,最好是雌雄莫辨的美,溫琅成年後的長相陽光帥氣,追他的男男女女并不少。
游景玥想要推拒,在他看來溫琅到底是外人,沒有理由為他們家做這麽多,也沒有理由替他守在父親的病床上,更何況自己比溫琅長得要高大一些,又會點功夫,防身是沒有問題的,自然是自己留下來比較穩妥。
“我比你年長,聽我的,這會兒天還沒黑,趕緊回去,要是路上看見有回村裏的驢車,就搭上,兩文錢不必省。”溫琅叮囑道。
聽見溫琅的叮囑,游景玥仿佛又在他的身上看見了大哥的影子,真是奇怪,他居然覺得溫琅很可靠。
游景玥推脫不過,只能答應先回去報平安,溫琅從懷裏拿出一小包糖果,放到他手心,“拿回去和韞薇陽陽分着吃。”
“你大哥肯定不愛吃,就不給他了。”溫琅哪裏知道游景殊愛不愛吃糖,他是故意這麽說,反正游景殊那麽拽,肯定不屑吃自己給的糖果。
“我大哥的确不喜甜。”游景玥心說,沒想到溫琅竟然這麽了解大哥,連大哥的口味都知道了,這是把大哥放在心上了?
自己是不是對溫琅太兇了?好像這個小嫂子還不錯?
溫琅自然不知自己誤打誤撞,讓游景玥對他改觀不少,甚至開始漸漸接受自己作為他的大嫂。
游景玥前腳剛走出回春堂不遠,就在街上遇見了錢媒人,錢媒人是聞風趕來的,宋绫婉這邊說不通,她只有從游景玥這裏突破,如果游景玥鐵了心要嫁,宋绫婉也攔不住。
聚惠樓那邊已經找了她好幾次,說要是再不成,就要換人了。
錢媒人一聽,這可怎麽行,若是說成了聚惠樓可是承諾了有大禮,煮熟的鴨子怎麽能讓它飛走呢。
“喲,這不是玥哥兒嗎?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錢媒人。”錢媒人笑出一臉褶子,對游景玥殷勤的說道。
……
溫琅坐在醫館裏和店裏的夥計閑聊,随口說道:“我聽說聚惠樓的小公子身子大好了,家裏都在給他張羅娶妻納妾了,也不知道是哪位神醫這麽厲害。”
那夥計和溫琅聊得也是投緣,幾句話就将聚惠樓的小公子給賣了。
“什麽大好了,一直沒好呢,就是我們吳大夫給診的脈。”
“哦?我怎麽聽着都在說大好了。”溫琅面露疑惑。
夥計往四周看看,小聲說:“好不了,他那病不是什麽咳嗽發熱,用點藥就好。”
溫琅一聽,更好奇了,“所以那小公子到底得了什麽病?”
夥計面露尴尬,看了看溫琅,臉色有些古怪,“我不好說,小哥兒你也別多問,聽了髒耳朵。”
聽到他這話,溫琅心裏琢磨着,莫不是花柳病?可不是說聚惠樓的小公子一直卧病在床,很少外出嗎,如何能患上這個病。
難道是……那地方不行?
溫琅對夥計招招手,将心裏的猜測說了出來。
夥計一臉驚詫地看着他,疑惑溫琅怎麽會知道的同時又覺得這小哥兒可真是大膽。
看到夥計的神情,溫琅還有什麽不明白。
“若是如此,他娶妻納妾豈不是害了人家。”溫琅撐着下巴說道。
“小哥兒你有所不知,那聚惠樓的小公子,十幾歲的時候為了助興,藥吃多了,落下了這病,這病一久,心理就出了問題,我聽吳大夫的藥童說,那聚惠樓的小公子沒少玩死人呢。”
“聽說這次是他家裏為了讓他收心,才刻意給他尋了親事,出了不少銀子,說是娶倒不如說是買,以後玩出人命來,也不用怕多生事端。”
溫琅聽得目色一沉,他就說開口就是一百兩,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原來這一百兩不是納妾的錢,而是買命的錢。
還好宋姨咬牙拒絕,若是真的把游景玥送到這樣的人家,怕是沒有命回來。
當天夜裏,游明遠醒了過來,喝了藥之後,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游明遠再次醒來,感覺自己好多了,大夫給他把脈之後,讓他近日要好生修養,否則以後容易落下病根。
确定游明遠沒有大礙,溫琅提着藥包和他買的粳米和肉,叫了一輛驢車,将他們倆送回臨溪村。
車上颠簸,游明遠昏昏沉沉,又在半路吐了兩回,好不容易才折騰到家。
宋绫婉一瞧見游明遠憔悴的模樣,就紅了眼睛,趕緊上前來攙扶他。
“不礙事,只是看着吓人了些,夫人莫要急。”游明遠輕輕拍拍宋绫婉的手背,安慰道。
“你都快吓死我了,還讓我不要急。”宋绫婉聞言不禁用手帕擦起了眼淚。
“是為夫的錯,為夫反省。”游明遠順着宋绫婉說話,不禁讓溫琅感慨,游伯父真是好男人的典範啊。
将游明遠扶進房間裏躺下,宋绫婉擦了擦眼淚,對溫琅說:“用早飯了嗎?辛苦你了。”
“用了,只是游伯父今早吃了,剛在路上又吐了,宋姨給游伯父熬點粥就行,正好我買了一些粳米。”溫琅将手裏的布袋提起來給宋绫婉看。
宋绫婉以為他花的是賣簪子的錢,也沒責怪他的大手大腳,笑着說:“好,你也再吃點,去屋裏補補覺,昨夜裏守着你游伯父沒睡好吧。”
溫琅原本想拒絕,他吃了早飯,這會兒實在不餓,但對上宋绫婉溫柔的目光,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展顏一笑,“好。”
這會兒游景玥和雙胞胎照常去山腳撿柴,家裏只有宋绫婉和游景殊,溫琅推門進去的時候,游景殊果然沒睡。
“我爹的事情,謝謝你。”游景殊坐在輪椅上,屋子裏的黃線有些昏暗。
“不客氣,游伯父是好人,你也不必有心理負擔,我做這些只是因為他和宋姨人好,投桃報李罷了。”溫琅從自己放嫁妝的箱子裏翻出一套幹淨的衣物,裏面值錢的東西都被小厮偷走了,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衣物。
溫琅打算去山裏泡會兒溫泉,這時候還早,沒有熱起來,泡會兒溫泉解乏再舒服不過。
他正要跨出門,就聽見游景殊的聲音響起,“我是不是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