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正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游景殊眼前,勉強用掃帚抗住打手揮下來的棍棒。
掃帚的杆身是用竹子做的,在打手的力道下爆裂,竹刺紮進溫琅的手心裏,鮮血頓時順着他的手心流進他衣袖裏,将他的袖子濡濕。
溫琅現在的身體,接下這一棍子,很是吃力,他咧嘴露出邪性的一笑,迅速給了打手一記窩心腳,他的力氣不大,只能勉強将打手踹開。
“青天白日裏,強搶民男,聚惠樓可真是好本事,一個開酒樓的竟然這麽嚣張,是不把知縣大人放在眼裏嗎?”
打手見來人是個哥兒,個頭也不高,竟然膽子這麽大。
“哼,我勸你們還是乖乖把人嫁給我家少爺,別惹怒了我家老爺,到時候可沒你們好果子吃,知縣大人?那可是我家老爺的同窗。”
溫琅眉頭一擰,眼神兇狠的說:“那你就試試,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家老爺要是敢動我們家,我就是拼得魚死網破也要讓你們聚惠樓開不下去。”
那打手被溫琅的眼神攝住,随即驚醒這個哥兒,他怕個逑!
錢媒人灰溜溜的帶着打手和那一百兩離開了,院子裏一片狼藉,溫琅的手心還在滴血。
游景玥低垂着頭,眼睛通紅,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弄成這樣。
“游景玥,你過來。”游景殊冷聲道。
聽見游景殊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游景玥有些發怵,緊了緊拳頭,慢吞吞的挪動到游景殊面前。
游景殊什麽話也沒說,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直把游景玥的半邊臉扇得通紅,他本就被打手打了一巴掌,這下真是兩邊對稱了。
他發懵的扭過頭看向游景殊,所有的委屈在這一瞬間,湧上心頭,不管不顧的跑了出去。
“景玥!”宋绫婉慌張的喊了一聲。
可游景玥并沒有停下腳步,一會兒就沒人影了。
游明遠眼神晦澀的看了看游景殊,“你好好說不成嗎?非得打他,他也是為了家裏好。”
“他太心急了。”游景殊看着自己的掌心,低聲說道。
游明遠将外衣穿好,“我去找景玥。”
宋绫婉不放心的說:“你身子還沒好,亂跑什麽,我去。”
“已經沒事了,我沒那麽虛弱,你去安撫一下兩個小的,被關在屋子裏怕是吓得不輕。”游明遠說着便往外走去。
宋绫婉嘆了一口氣,走進屋裏去安撫兩個小家夥。
這下堂屋門口只剩下游景殊和溫琅,游景殊擡眼看了看溫琅,說:“把手拿出來。”
溫琅搖搖頭說:“我沒事兒。”
游景殊驟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即便早已做好心理準,但看見溫琅血肉模糊的手心時,他還是心頭一澀,“這麽嚴重,還藏着。”
“到屋裏去,我給你上藥。”
溫琅還以為自己藏得挺好,沒想到早就被游景殊看見了。
他跟着游景殊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游景殊人還是挺不錯的嘛。
“嘶——大哥你輕點行不行?!”溫琅倒吸一口涼氣,壓低嗓子狠狠地說道。
他竟然會覺得游景殊人挺不錯,真是瞎了眼。
游景殊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說:“剛才不是挺勇敢的嗎?怎麽這會兒上個藥就喊疼了?”
“嘿,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我救你倒還成我的不是了。”溫琅不開心的瞪了他一眼。
游景殊斂了斂唇,低眉順眼的說:“抱歉,我只是不想有人再為了我這種人受傷。”
“你是說景玥?”溫琅明白過來,“那你還打景玥做什麽?”
“我只是不想他為了錢,不折手段。”游景殊給溫琅擦藥的手頓了頓,垂下眼睫,低聲說道。
“哦,我懂了,你是想讓景玥明白做人不能沒有底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出賣自己換來的錢,你們一輩子也用不安心。”溫琅注視着游景殊的眼睛說。
游景殊長睫微顫,輕輕颔首,“嗯。”
給溫琅将手上的傷處理好,游景殊正要将紗布和藥放回去,忽然瞥見溫琅白皙纖長的脖子上有一道紅痕。
溫琅全然不知,還在欣賞游景殊的包紮技術,“沒想到你包紮傷口包得還挺漂亮的,一看就很專業。”
游景殊一陣恍然,聞言點頭說:“嗯,我以前經常和同窗好友出去野營狩獵,有時候會受點小傷,都是自己處理的。”
溫琅發現游景殊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他故意将兩只手放到領口,作勢要脫衣服,一臉嬌羞的說:“讨厭啦,青天白日的,夫君就想這種羞羞的事兒了,诶喲,我也不是不可以~”
游景殊臉色發青,估計是被溫琅惡心得不輕,指着他的脖子,說:“你脖子流血了。”
溫琅擡手一抹,真的有血跡,“可能是被崩裂的竹簽劃到了吧。”
他扯下領口一點,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頸兒,毫無防備的對游景殊說:“麻煩你,順便處理一下,我自己看不見。”
這裏的鏡子清晰度完全不行,溫琅也沒覺得讓游景殊幫忙處理一下脖子上的傷口有什麽,反正他和游景殊都是男人,游景殊又說過絕對不會對他有意思,自然沒什麽好避諱的。
游景殊有些惱,溫琅到底有沒有作為哥兒的自覺?竟然把自己的脖子,這樣大剌剌的露給一個男人看。
“快點,血要流幹了。”溫琅誇張的催促道。
游景殊有些心累的嘆了一口氣,他總覺得溫琅是故意的,可一對上溫琅坦率直白的雙眼,又驚覺是自己想太多。
快速的幫溫琅處理好脖子上的傷口,游景殊收回手,他的手背剛才不小心碰到了溫琅的脖子,溫琅的皮膚很熱,和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熱情又溫暖。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游景殊将東西收好,鄭重的和溫琅道謝。
他突然這麽鄭重的道謝,溫琅有些不習慣,也有點不知所措,愣愣地吐出四個字:“不用客氣。”
屋子裏頓時陷入一陣沉默,半晌後,游景殊主動開口,“這件事怕是不會善了,近日你還是不要出門比較好。”
說到這裏,溫琅突然想起自己這麽早回來的原因,順便将這件事告訴了游景殊。
“你覺得爹會答應嗎?”溫琅已經答應叫宋绫婉娘,順理成章該叫游明遠爹。
只是陡然聽見溫琅這麽喊,游景殊的心情有點微妙。
“爹平日裏得了空,也有教韞薇念書識字,不會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
溫琅點點頭,果然和他想得一樣。
“那我一會兒和你爹說,對了,你的計劃書寫得怎麽樣了?”溫琅順勢問道。
游景殊的眼睛裏正醞釀着暴風雨,片刻後,沉靜的說:“差不多了。”
溫琅微微有些詫異的看着他,游景殊之前一直沒有給他确切的答複,現在說這話就是答應的意思。
“怎麽?”游景殊見溫琅一直怔愣的看着自己,開口問道。
“沒事……只是有些奇怪,你怎麽突然想通了?”溫琅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若非我無能,整日消沉,家中的重擔又怎會落到景玥的身上,他曾經那樣驕傲一個人,如今……”游景殊目眦盡裂,說到後面咬緊了牙關,拳頭死死地捏着。
他最是明白無能的憤怒,沒有任何用,要想擺脫困境,只有自己強大起來,他不知道那需要多久,總之現在要做的是先跨出第一步。
溫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故順從自己的內心,蹲下身子,将手放到他的手背上,望着他黑沉的雙目說:“我幫你。”
這一瞬,仿若有一股清風,裹挾着陽光,吹過游景殊的心田。
“好。”
……
傍晚時分,游明遠帶着游景玥回來,游景玥的眼睛通紅,應該是哭過。
游明遠拍拍他的手臂,鼓勵他,“去吧,不是有話要和你娘說嗎?”
游景玥迎上宋绫婉擔憂又關切的目光,鼻頭一酸,又想哭了。
“娘……”他聲音哽咽的喊了一聲,心疼得宋绫婉趕緊将他攬入懷中。
溫琅走到游明遠身旁,說:“爹我有點事想和您說。”
游明遠點頭答應的時候注意到他包裹着紗布的手,“怎麽受傷了?”
“不礙事,一點小傷。”溫琅笑着擺擺手。
“這麽能算小事呢,你啊就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多愛惜愛惜自己。”游明遠摸摸他的頭,慈愛的說道。
“嗯。”溫琅有點不好意思的低垂下頭。
兩人一同進了屋,溫琅給游明遠倒了水,這才坐下來和他談起正事。
游明遠沒曾想,溫琅竟然偷偷幫他和游景殊找了活計,心裏頓時百感交集。
“琅哥兒……”他張了張嘴竟然除了謝字之外,再也找不到別的可以表達他此時的心情,可對溫琅來說,總和他說謝謝,完全是生分。
“爹就不和你說謝謝了。”
溫琅牽起觸角,“本來也沒什麽可謝的。”
“王員外家的小姐我倒是不介意教她,只是我乃戴罪之身,怕他們介意。”游明遠說出自己的顧慮。
“我想應當不會,我聽王家的小厮說,王小姐最是仰慕您,家中收集了不少您的字畫文章,若是您真成了她的老師,她怕是高興還來不及。”溫琅解釋道。
游明遠這下放心不少,又說起辦學堂的事情,他認為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應該辦下去。溫琅和他說了裏正叮囑他的事情,游明遠眉頭緊鎖,将當初學堂會被荒廢的原因告知了溫琅。
溫琅這才猛地想起,游景殊還有一個大伯,而他曾被游景殊的堂兄欺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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