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兔子睜着一雙紅色的小眼睛,努力的将自己縮成一團,渾身一顫一顫的,連白絨絨的耳朵都緊緊的貼在後背上,活似一個小毛球。
阮夢芙先是一驚,而後笑眯了眼,“兔子。”
“喜歡嗎?”年易安彎着腰,在她耳旁輕輕問道。
“嗯。”
阮夢芙點點頭,伸手将兔子輕輕地接到手心捧着。
小小的一團,在她手中一動不動。
“你從哪兒尋來的?”阮夢芙輕聲道,生怕聲音大了驚着了小兔。
“你跟我來。”年易安見她喜歡,心中松了一口氣,見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兔子起身,這才慢慢的朝亭外走去。
待兩人走到花園一角,地上的土像是被什麽掏空了,露出了兩個洞,阮夢芙恍然:“這兒有個兔子洞!”
“将軍府怎麽會有個兔子洞。”她蹲下身,仔細看着地上的洞。
年易安簡單解釋道:“前些日子廚房采買了一批活兔,沒看住叫一只懷了孕的母兔跑了,昨日才在此處尋到。”
“那這洞裏還有別的兔子嗎?”阮夢芙忽而問道。
“沒了,只剩下你手中這一只。”昨日他回府瞧見人在此處捉兔子,大兔子已經死了,小兔子也只剩下這一只,本來廚房也要将它處置,被他要去養了一夜。
阮夢芙沉默,看起來這兔子一家就剩了這麽一只,這兔子就是普通的肉兔,可小小的一只實在可愛。阮夢芙喜不自禁,又見年易安在一旁放着一只竹編的小籠子,她将兔子放進去,“阿律,你給它取個名字可好?”
年易安頓了一下,“小白?”說到這二字的時候,他眉頭緊擰,像是想到了什麽。
阮夢芙一愣,又笑了一笑,“就叫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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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蹲下身給兔子喂着青草,過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讓人将籠子提着。
他們好不容易見上一面,雖然兔子可愛,可眼前的人更重要。
園中有一小湖,此刻走在湖邊涼風習習,終于有了幾分夏日涼意,她走了兩步,伸腳踩着地上長長的人影。
二人便是不說話,也帶着幾分舒心惬意。
“你上回去滇西,去尋了你母親的師父嗎?”過了好一會兒,阮夢芙才開口。
“嗯。”
年易安偏過頭看她,“日後,你願意同我一起去滇西看望他們二位?”
阮夢芙微微紅了臉,“好。”
“小黑怎麽樣了?”阮夢芙又問,她前兩日叫人将小黑送還給了年易安,此刻竟還有些想它,小黑實在通人性,這大半年裏頭,都沒讓旁人發現,甚至連白芷都不曉得房中一直有一條蛇。
“它呀。”年易安回想了片刻,昨日小黑守了這兔子一晚,本以為這兔子是它的飯後甜點誰能想到眼巴巴守了一晚,主人也沒加将兔子放出來給它吃。今早醒來時,還趴在他枕邊直搖尾巴,看上去就是委屈巴巴的樣子。
他都不知曉,這蛇中之王竟有一日會跟着人學會了撒嬌。
想到此,他眉眼都柔和了下來,“它很好,你不用擔心。”
待到将湖繞着走了一圈,她忽而停了下來,“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年易安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仔細準備聽她的問題。
阮夢芙張了嘴,正要開口,白芊芊遠遠走過來,看着有些急切的來尋她,“郡主。”
“怎麽了這是?”阮夢芙只好咽下了話,偏過頭去看她。
白芊芊偷瞄了一眼站在那兒明顯心情不悅的男人,縮了縮脖子,附在她耳旁小聲說着話。
阮夢芙一驚,忽而又多了幾分喜悅,“果真?”
“是呢,郡主,大家夥都在等着您呢。”白芊芊忍不住笑道。
阮夢芙臉上笑意更甚,立時就要跟着她去了,忽而又頓住了腳步,“白妹妹你先去,我随後就到。”
白芊芊心虛的瞄了一眼年易安,“好。”
待她走遠,阮夢芙方才道:“我以後再問你,阿律。”說完這話,她狡黠一笑,轉過頭腳步輕快的離去,留下年易安一人站在原地。
吳策一直藏在一旁,他方才沒有拉住白芊芊,讓她将郡主帶走。他看向還站在湖邊,明顯心情不暢的人,上前一步,輕拍了下對方的肩膀,“是我沒攔住芊芊。”
“沒事。”年易安搖了搖頭,他心中思索,想着小姑娘方才那句話。他是不是漏掉了什麽信息?
“郡主,是不是我莽撞,打擾了你同阿律哥哥說話?”待走出了花園,白芊芊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白妹妹不必自責。”阮夢芙心情尚好,還帶着隐隐約約的驕傲。
待她走到白芊芊的院子裏,裏頭果真來了十幾位姑娘,是白芊芊來了京城後與之交好的朋友。
見她走進來,這群姑娘們站起身同她見禮,“郡主。”
“大家不必這般多禮。”
“我方才聽白妹妹說,你們有事同我相商?”
“是呢,郡主,我們幾個也想同您一起在京城開辦一間您在邊城辦的書院。”有位年長一些的姑娘開了口。
阮夢芙心下略一思索,“各位都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
她本是來鎮國将軍府做客的,待到了天黑,她滿載而歸。坐上了馬車時,她拿着一根從鎮國将軍府廚房得來的喂兔子的幹草逗弄着籠中的小兔子。
“郡主這下好了,不用你開口,就有人湊上來主動捐錢捐書辦書院。”
“是呢。”阮夢芙心情好,眼睛笑的彎彎。
“對了,郡主,你那會兒想同律少爺說什麽呀。”白芷實在好奇,她家郡主從那會兒開始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阮夢芙那草逗着她,“我不告訴你。”
“郡主,你變了,你都同奴婢有小秘密了。”白芷一嘟嘴。
阮夢芙聽見此話,竟有些無語凝噎,她實則有許多秘密瞞着白芷呢。
“你還小整日裏操心這麽多做什麽,我看你是到了該放出去的年紀。”
見她家郡主連這番話都說了出來,白芷不争氣告了軟,“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要跟着郡主。”
笑鬧一番,阮夢芙靠在車壁上頭,合眼休息。
過了兩日,宮中突然傳出消息,皇帝奉太後移夏宮避暑,由太子留守京城代理朝政。
“太好了,咱們終于可以去燕京了,奴婢聽說燕京的八寶鴨可好吃了。”白芷一拍手,滿是憧憬。
阮夢芙哭笑不得,見宮人都在收拾這回要帶走的行李,左右無事,她将邊城書院當時創立到開辦起來的一些函件整理歸類,準備留給白芊芊,她沒打算一個人将活兒都攬在身上,既然那些姑娘家都想辦事,她最起碼要讓她們都能體會其中各個關卡。
她執筆寫到深夜第二天進宮給太後請安的時候,還有些無精打采。
同樣,還見到了一樣無精打采的顧承禮。
“二哥,你一個人留在京城難免孤單,我會時時寫信回來。”
顧承禮見她幸災樂禍,有些沒好氣兒,卻對着她發不出脾氣,“你呀。”
忽然他嘆了一口氣,“我去不去倒是無妨,左右阿律也要留下陪我。”
“舅舅不是點了他随行?”阮夢芙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顧承禮便一副“你看,你眼中已經沒了我這個哥哥了”的模樣看着她。阮夢芙只當做沒瞧見。
“你們都出去玩兒了,就剩下我一人在京中。”
從前的顧承禮可不是這般,但他去了一趟邊城對外頭的世界有了些向往,可他是儲君,責任大于自身欲望,這回留守京城,是個極好學習朝政的時候。
他也就是嘴上這麽一說,說過又正色的去忙送行一事。
待到燕京這日,阮夢芙伸了伸懶腰方才下馬車,明明隔得不算太遠,燕京要比京城涼快許多,燥熱浮氣盡散。
禦駕到燕京這日,恰巧是燕京當地的花燈節,長公主特意準了她能偷懶一日,左右放置行李也用不上她。
她換下宮裝,做尋常姑娘家打扮,身旁只有一人陪伴,卻也叫長公主放心她出門。
因着沒人認識她,她便連幕遮都不需要戴,走在街上,卻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們為何要看我?”她忍不住問着身旁人。
“因為阿芙好看。”年易安低聲道,她沒想到能聽到這樣直白的誇贊,又見他眉眼都帶着認真,沒忍住捂嘴笑了一聲。
身旁人一邊護着她在人群中行走,一邊看向那群路人,路人終于老老實實的收回了目光。
待走到了淮河邊兒,各色青年男女都成雙成對的一起走着,她方才明白這花燈節是作何用的,想來大抵類比上元節,叫青年男女情人相會的節日。
“早知如此,該将花燈帶來。”阮夢芙有些懊悔。
“我今夜再給你做一盞。”年易安安慰道。
“不用了,有一盞就夠了,它雖遠在京城,可我也能想起那一晚點燈的場景,而且,陪着我看花燈的人一直都在,這已經足夠。”阮夢芙偏過頭,笑眼彎彎的看向她。
年易安心中一動,忽而抓住了一些線索。
只是此刻夜色漸濃,四面八方的花燈皆燃了燭心,忽而又有人驚呼,原是半空中煙花綻放,天空和淮河此刻皆被染成了五光十色的夢幻場景。
身旁一對對有情人依偎在一起欣賞此景,阮夢芙心情尚好,又帶着某些不可言明的期待。身旁之人忽然将她輕輕擁入懷中,俯下身去在她耳旁低語,“阿芙,閉上眼睛。”
她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照做,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旁再也聽不見煙花的綻放聲,旁人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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