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 藐旖坐在列車上,如來時一樣,窗外光影交疊,車內隆隆晃動。

就這樣離開了,會再見面嗎?

你回到深不可測的海底、我回到人類把守的蘇摩莊。我們最終回到屬于彼此的地方,我還是我,而你已不是你。

你離別的背影是一條魚尾,多難以表達的情愫。而它依舊如泣如訴,你要我等,可在你離開的日子,我已被驅逐。

藐旖又想起最初的相遇,在那樣恬淡美好的清晨,他孤寡清淡的眉眼投放過來,帶着些憂郁和喜悅。

只是轉眼,才這麽些時間,怎麽一切都變了。風馳電掣也不過如此,這該死的世界。

胡亂思索間列車已經停穩了,藐旖定了定心起身下車,卻在見到車外的人時狠狠吃了一驚——藐恒!

“爸,你怎麽來了?”

“你……死丫頭!”藐恒舉起手臂就要打,被胡齊用力攔住,眼神警覺:“好了好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三人進了當初藐旖和慕奕漣住過的屋子,藐恒仍舊一臉憤慨,眼底卻有一絲明顯的餘悸,這一個月不見,倒是又憔悴了許多。

胡齊見二人不說話,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嘆氣道:“小旖啊,到底怎麽回事?上次你走後我給你爸爸打了電話,他說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回島的事情,學校也并沒有假期。”

藐旖沉默得握緊水杯不知如何作答,見到藐恒,她心底習慣性的壓抑和怯懦又占了上風,可眼前的局勢哪容得這暴躁的父親來蹚渾水?她回來,是為了阻止這裏的人服下有毒的膠囊,如果可以,更是為了救他們出去。

“小旖,你的同學呢?你們回來究竟是做什麽?你對士兵說有人魚的消息,究竟怎麽回事?”

藐旖咬了咬下唇,低垂着臉回答:“我和我的同學走散了。我……在路邊看到可疑的人,還以為是人魚,我很害怕,所以要求士兵帶我回來這裏。”

“撒謊!!”藐恒一拍桌面铿然而起:“這時候還不說實話,你想死是不是?!”

“我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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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些天你都去了哪裏?!!”

胡齊見那父女二人各不相讓,再次打起圓場:“夠了,藐恒,你真想害死小旖不成?小旖,你爸爸也是替你着急才發那麽大火。有些事你不想說,叔叔也不願意逼你,可你也知道目前的局勢,大家都是身不由己。這樣,你和你爸爸先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好好想一想,要是想起什麽了記得告訴我。”

他走到門邊,無奈得拍了拍藐恒的肩:“對孩子說話小聲點。”

他一走,屋內頓時靜默無聲。藐恒先一步無力得癱坐在沙發上,幾乎哀怨得看着藐旖:“你這是為什麽,啊?我好不容易帶你離開了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你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要和人魚扯上關系?萬一他們認定你有嫌疑,可不會再留情面啊!”

說着他激動起來,向前探着身子:“乖女兒,來,告訴爸爸你知道些什麽?發生了什麽?爸爸不打你,爸爸只想救你出去啊!”

藐旖靜靜得看着自己的父親,盡管他經常喝醉,卻也從沒有在她面前顯得這樣無措,近乎卑微。那雙眼分明充滿了命懸一線的驚懼,卻又着實顯出蒼老來。

其實看到他的一刻,她也膽戰心驚。不是害怕他的責打,而是他對人魚犯下如此多的罪行,一旦慕奕漣複國成功,又怎麽饒他不死?她本僥幸得以為藐恒留在內陸,戰火便燒不到他身上。只是他為什麽也偏要回到這是非之地?

她咬了咬下唇,終于敢于正視他的雙眼:“爸,有了機會你就走吧,別管我。”

“你說什麽?!你到底隐瞞了什麽!”

突然門外警鈴大作,來自別墅裏的麥克風喊話不絕于耳:“發現秘訊,所有人迅速離開洗手間接受搜查!”

藐旖心裏一驚,來了!這裏的人為了不讓膠囊落入士兵的手裏,一定會立刻服下!

“不要吃!!不要吃!!!”她發瘋一樣沖出門去,隔着栅欄向別墅裏大喊:“胡齊叔叔!胡齊叔叔——!讓我過去,我要說話!!”

餘光一瞟,見蘇摩莊中央用來懲罰的空地上已經立滿了被帶出屋來的人,除了他們離開以後被軟禁的新成員,其餘所有都被帶到了外面,士兵對他們推推搡搡毫不留情。

胡齊詫異得将栅欄打開,藐旖顧不得解釋一把推開向別墅跑去,抓過麥克風就向外大喊:“住手,都住手!!我們被人魚利用了!得到膠囊的人都不是叛徒,不是奸細,是人魚利用他們不成而故意要殺死他們!!所有拿到膠囊的人都不要吃,有毒!那是有毒的!!”

所有人都震驚了。整個蘇摩莊霎時死寂。

胡齊先一步做出反應,一把掰過藐旖的手臂,驚異不定得打量她:“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知道他們用的是膠囊?”

一名士兵帶着疑慮的目光拿來一個袋子,零散得裝着溶解了一半的膠囊和米紙:“你說的是這些麽?”

藐旖怔怔得看着那些彩色粘膩的糊狀物:“你們……攔截了?”

“呵,當然……我們在入水口特意留了空隙,就為等他們自投羅網查出源頭!這些信息我們都看過了,每一張都有名有諱,外面的那些人,一個都脫不了幹系!”

“不……不是……”藐旖心裏一陣無力,她果然猜對了,他們真的會找到汝畝渠!

“不是什麽?!”

“有毒!你們拿去化驗,這些膠囊都有毒!人魚想要害死這裏的人類因為他們不願幫助他們!我親耳聽到的!”

胡齊穩住沖進別墅的藐恒,帶着半分審視:“小旖,你是在哪裏聽到的?知道什麽,全部說出來。”

藐旖掩面而泣:“請放了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被人魚利用了……我們不能再自相殘殺了……”

“你慢慢說。我們不會濫殺無辜。”

藐旖勻了勻呼吸:“半個月前,我從這裏出去以後就被人魚綁架了,我不知道那是在哪裏,他們蒙着我的眼睛帶我去了一個廢棄的倉庫,綁着我的手腳不許我有任何動作。他們責怪我在蘇摩莊的時候不給他們幫助,威脅要把我殺死。”

“後來,我聽說他們重新開鑿了通往蘇摩莊的水路,而蘇摩莊裏的人曾多次拒絕他們的通信,既然拉攏不了就沒有存在的價值,況且他們擔心有人掌握了他們的秘密,以防萬一,決定假借迷訊的名義殺人滅口。”

“他們知道這裏一旦發現有人接了通訊必死無疑,所以稱呼了每個人的真名。而且下水處也已經被封鎖,一旦得到了這枚膠囊,無法丢棄又百口莫辯,為了保命只好服下。于是他們在膠囊裏放了□□,這計劃萬無一失,可都被我聽到了!”

“我趁他們放松警惕,拼了命逃出來,只為阻止那些無辜的人含冤而死!”

藐旖說着說着,幾乎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分明是在撒謊,卻為什麽有這麽深而哀傷的情緒。她想到在汝畝渠邊發生的一切,滿心哀戚,所有的可憐可悲一擁而上,止不住的抽噎。

一名士兵冷冷得勾着嘴角:“你敢發誓你說的都是真的麽?那你的同學去哪了?”

藐旖強忍凝噎用力點頭:“真的!我的同學……我被抓走的時候我們就走散了,他沒有聯絡過你們麽?”

“沒有。”他滿意得點了點頭,這才緩緩走到桌邊,啪得關上了擴音器。

原來剛才說的那一切,整個蘇摩莊的人都聽到了。藐旖在椅子上坐下,整個人虛脫無力。詫異萬分的藐恒這才恍過神來,一步上前将藐旖緊緊摟在懷裏:“小旖,你竟吃了這麽多苦……”

胡齊輕咳一聲來到他們身邊:“小旖,說得詳細一些,我們替你報仇去!你被關押的地方附近有什麽?是個什麽樣的倉庫?他們還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藐旖自知逃不開這一細問,迅速在腦中運作:“那裏……我真的記不清楚,只記得昏昏沉沉的,很暗,我一直被綁着……也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問話的換成了士兵:“那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人魚?”

“他們自稱‘海尊’……”

“你說他們威脅要殺死你,為什麽沒有動手?”

“我不知道,可他們的确打我了。”藐旖指了指自己額頭上幹結的痂,又捋起青紫一片的手臂。

“你有沒有聽說他們最近除了向這裏開通水路,還有什麽別的活動?”

“好像有,似乎是要彙集一些人魚勢力。他們不怎麽在我面前說話,我知道得不多。”

“既然你一直被綁着,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他們綁架了我兩個星期,難免有些松懈,我一心想着要來救人,顧不得那麽多,找了地上的碎石磨斷繩子,趁看守我的人魚打盹就往外跑。”

“你能辨認方向?”

“我只是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

整個過程藐旖對答如流,士兵眼中卻始終抱有一絲淡淡的懷疑,最後他的眼神猛地犀利起來:“那麽,你剛回到這裏的時候怎麽不說?”

藐旖一怔,感覺到肩膀上來自藐恒的鼓勵,恍然有了主意:“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爸爸,一時激動……”

“噢……”士兵點了點頭,眼神一轉:“明天會對其他人一一審問,安全起見,今晚你就睡在這裏吧。胡齊,你帶藐恒回他們的房間。”

胡齊愣了愣:“這是……?”

士兵冷笑一聲:“這位小姑娘這麽會逃跑,萬一半夜夢游到別的地方去,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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