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8
? 一個月內，島上的氛圍煥然一新。原本鋪天蓋地的探測器拆除得一個不剩，不僅如此，甚至很多商家和民宅挂起了歡迎人魚的橫幅。
蘇摩莊內新捕獲的人類紛紛獲釋，甚至由島主頒了和平榮譽。
聽說藐恒和胡齊一起回了內陸，藐旖心裏松了口氣，對于這個父親，她自幼便沒什麽感情。可畢竟是親生父親，恨不得、愛又不能。就這樣分道揚镳、各自珍重也好。
滞留在米爾因河畔的幾個人類也回到人間，藐旖試圖與他們保持聯絡，可他們拒絕了。
藐旖知道，要那些人放下心裏的忌憚仍需時日，或許……她嘆了口氣，若是終此一生都無法釋懷，也只好責怪這因果循環。
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是慕奕漣在蘇摩莊的惡行直接導致了進程的加快。若不是他一時失控彰顯實力，讓人類覺得岌岌可危，也不會在萬辄嶺中采用那樣破釜沉舟的方案。也就沒有機會讓人見識他驚為天人的一幕。
所以那些，便作為戰争中無可避免的犧牲吧。
這永世難滅的仇恨，若真是一朝得泯，倒真是值得普天同慶。若是一時難以接受，畢竟雙方都受了制約，不會再衍生新的仇恨，也是好的。
要說雙方的進一步聯盟尚早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各自整頓。持久的戰争和敵對讓雙方都精疲力竭。就連人魚十年一次的生産都被迫終止了一次。
想到生産，藐旖蹙了蹙眉：慕奕漣畢竟是君王，人魚男女比例如此失調，他豈不是需要與衆多女人魚交合？！
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未關心過這麽重要的問題！
作為人類女子，要她如何接受與那麽多人分享他？哪怕她們不是人類！
慕奕漣适時出現，在她腦袋上輕拍一下：“又在想什麽？”
藐旖悶悶道：“沒什麽。”
“真的？”慕奕漣湊近她的雙眼，“不說的話，我可是能看到哦！”
藐旖嬌嗔得推開他的臉：“不許看！你這樣看別的女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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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別的女人？”
“你是王啊！當王的不都妻妾成群麽？”
慕奕漣一怔，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我是在人間長大的，哪有那脾氣！”他讨好得抱住藐旖：“就在為這莫須有的事吃醋？我只要你一個。”
藐旖心裏暖了暖，可又正色道：“你們不需要繁衍後代麽？我們的孩子萬一不是人魚……就算是，也不會那麽巧就是帶有法力的人魚啊！你的王位傳給誰去？”
慕奕漣訝然失笑，點了點她的鼻尖：“你都想什麽呢！你可別忘了，我有一千年的壽命，哪這麽快就需要傳位？”他将她摟緊，臉頰相貼：“你的這輩子，我包了。別為這事擔心，帶有法力的海尊也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來，況且……就算真的……”
他忍不住嗤笑起來，幾乎說不下去。
藐旖覺得自己似乎被嘲笑了，又羞又惱：“真的什麽？你笑什麽！”
慕奕漣總算停止笑聲，臉上漾起一抹緋紅：“海尊的繁衍方式和人類不一樣，你想想……卵生的魚類是怎麽……交尾的？”
藐旖思索片刻，頓時恍然：“是把精子……”她一驚，頓時滿臉通紅，小聲嗫喏：“灑在水裏……”
“是啊……呵呵呵……”慕奕漣見她羞愧的模樣，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所以你就別擔心了。啊，對了！”
他忽然掰正藐旖的身子，含笑看着她的眼睛：“你會擔心這個問題，是不是代表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
“你……”藐旖剛冷卻一點的面頰頓時又炙熱起來，狠狠推開他：“讨厭！”
剛要跑開，被慕奕漣一把拽回倒在他的懷中，他的唇齒貼着她的耳廓，沉磁的語聲輕柔如氣：“我早就想好了，帶你回到你媽媽最喜歡的海邊建一棟房子，面朝大海。我們就住在那裏，吹吹海風、看看夕陽、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買一艘船去海上捕魚，或者你也可以潛水，我會帶着你，絕對不用害怕鯊魚。”
“我會培養幾個得力助手，大部分時間我都留在岸上陪你，有要事處理的時候才回海尊國去。如果你要學習，我們可以在島上繼續報考學校，你要工作也可以，但是不用為生計發愁，随便找一份自己喜歡的活幹就行。如果你覺得家務辛苦，我就找人上來幫我們例行打掃。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無論他是人魚還是人類，胎生還是卵生，他都會是最幸福健康的寶寶。”
藐旖安靜得聽着，心裏的甜蜜一層蓋過一層。這個她深愛的人魚，把将來的一切都為她考慮好了，她還有什麽理由拒絕？
“可是……”她又偏要刁難，“如果我老了呢？到時候，你還是這麽年輕英俊，我卻人老珠黃，你會不會不喜歡我？”
慕奕漣笑了笑，“怎麽會呢，我只怕有一天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他搖了搖頭，“如果你需要，我的相貌也可以跟着年齡改變。你喜歡看老頭，我就變老頭。你喜歡看帥哥，我就一直是帥哥。”
“那你能不能讓我也青春常駐？”
“要不……你喝我的血試試？”
“不要！”藐旖生氣得推了推他的肩，“你怎麽這麽變态！”
三年後，彌爾因河內多了一枚與衆不同的卵胎，閃着異樣的光澤。破殼的一瞬，竟出現了長着雙腿的小小男嬰。
慕奕漣大笑着将他從水中抱起，聽着他的呱呱啼哭，又是一陣歡喜：“藐旖，他沒有魚尾！”
藐旖接過男嬰抱在手裏，小小軟軟得身子惹人喜愛，而她還是嘆了口氣：“奇怪，沒有魚尾，怎麽回事卵生呢？其實我倒希望他是個人魚，尤其是男孩，這樣的話，等我走了以後，至少有人陪你。”
慕奕漣面容一滞：“怎麽總說這不着邊際的話。”
“事實嘛！”藐旖不顧慕奕漣輕嗔的語氣，逗弄手中的嬰孩：“來來，變個尾巴給媽媽看！”
慕奕漣又好氣又好笑得接過男嬰，手掌在他身上一捋，瞬間幻成人魚，原本黑黑的細發也變成湛藍。
他瞥了一眼瞠目結舌不知是悲是喜的藐旖：“傻瓜，胎生自然不是人類，但由于你這個母親，他比一般海尊更适合在陸地上生活。”
“真的嗎？！”藐旖滿眼興奮得撫摸那條幼嫩的魚尾，小小的鱗片折射閃閃光澤，細看的話，甚至有些透明，“那他也能有那麽長的壽命嗎？他也有法力嗎？他能一直陪着你是嗎？”
“嗯。”慕奕漣寵溺得摸了摸她的頭：“我不會孤單的。”
十年後，某一片海域，偶爾能看見一大一小兩條人魚在水中穿梭。他們相貌相似，身形也相似，一大一小兩條深藍魚尾在水面上幽幽滑動，如果他們圍着某一點繞圈圈，你一定會發現，在那圈圈中央有一大一小兩個穿着潛水服的人類，正一臉懊喪得看着他們，埋怨他們游得太快。
他們又有了一個女兒，是人類。
又十年後，人們會發現海邊的這棟宅子裏有着一對奇怪的夫妻。那女主人倒是沒什麽特殊，而那男主人……真讓人捉摸不透，時而年輕、時而年長。時而消失、時而出現。
而那女主似乎整日含着幸福的笑容，對此怪事毫無察覺。
不過在很多鄰居看來這一點也不稀奇，甚至是榮耀的象征。因為他們知道那是誰。随着人魚在陸地上的生活自由化，人魚和人類的聯姻也得到了認可。自然，作為尊主的慕奕漣首當其沖，還有什麽規章制度可言？與此同時，只可在人間生活十年的法則也被打破，在不影響島上人口正常發展的前提下，任何人魚都可以選擇在海底或者陸地上生活，乃至一生。
冕珠納島和海尊國之間建立了真正的友誼，甚至開發了旅游項目。人類可以乘坐潛艇去海底游覽，甚至還能看到人魚的助興節目。
就這樣又過了五十年，某一天，夕陽正好。
沙灘上坐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她臉上的褶皺彰顯了歲月的痕跡，而雙眸子依然晶亮，眼底仍舊是灼灼澄澈的幸福。
她的身邊，他那奇怪的丈夫亦是老态龍鐘的模樣，他緊緊牽着她的手，平靜的面容中卻有一絲難掩的傷感。
慕奕漣當然知道，藐旖要走了。
“慕奕漣，變回來吧。”藐旖揚了揚嘴角：“我知道你變老很耗費法力。我想……看看你年輕的樣子。”
“嗯。”慕奕漣一合眼，幻回那張絕世容顏，深藍的眸中湧動着數不盡的難舍。
藐旖擡起蒼老的手摸了摸他的臉：“別這樣，這輩子，我很幸福。”
慕奕漣勉強壓下眼中的淚意，柔和得在她耳邊：“如果我找到你的下輩子，你可別不認我。”
藐旖笑了，笑得如年輕時一樣燦爛：“好，下輩子，我還和你在一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