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守門
唐芷吃完飯回了宿舍一趟，歐皇四仰八叉躺在自己的小窩裏，吐着舌頭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看來對新環境極其适應。
給歐皇續了水和肉幹，唐芷摸了一把雪貂蓬松的尾巴，歐皇吐了吐舌頭，眼睛都沒睜開，翻了個身繼續睡。
當貂真好。
該吃吃該睡睡，啥事不往心裏去。
确認了貂過得十分滋潤，唐芷關上門，馬不停蹄地在辦公樓集合，準備旁聽審問剛抓到的那兩個異能者。
蘇生博士見沒自己事了就先回了研究院，他是後勤部的特別顧問，不用坐鎮總部，而且他自己還有項目在身，昨天本來就熬了一宿，剛睡下十分鐘被燕行奪命連環call叫了起來，現在也撐不太住回去補覺了。
同樣去補覺的還有對審問毫無興趣的陳勾。
燕雲洲下來的時候還叫上了後勤部的趙彌，她穿着黑色制服，手裏拿着一個本子，一邊說一邊記些什麽，幹練得不行。
見到唐芷的時候趙彌還有點不好意思：“昨天實在是多有冒犯，十分抱歉。”
這是說擅自讀心的事情。
唐芷主動跟她抱了一下：“沒關系，聽信讒言嘛，我懂得。”
燕行聽着這話不對味：“你說誰呢？”
唐芷進了電梯：“誰應說誰。”
燕行跟了上去，故意站在她前面：“不跟你一般見識。”
唐芷的視線被燕行擋了個嚴嚴實實，她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別介啊燕組長，讓我見識見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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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電梯到達地下三層。
這裏的裝修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只是好像黑不見底，白熾燈照亮整個走廊，一間一間的的小屋子鎖着門，看不清裏面。
刺骨的寒意一陣一陣襲上皮膚，似乎有無盡的惡意撲面而來。
在踏出電梯廂的瞬間，唐芷眉頭一跳，指尖在空氣中彈了幾下。
這一次，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異能的消失。
其他人似乎已經習慣，邁着步子向前走去。
燕雲洲停下腳步。
唐芷也跟着停了下來，他們正站在一個屋門外，牆上還挂着一盞紅燈籠，燭光閃爍，不明亮，卻引人駐足。
露了一條縫隙的木門裏隐隐約約傳來一陣樂器擊打的聲音。
這個調子還有點耳熟。
雖然留着一條門縫，燕雲洲還是敲了敲門：“趙老。”
裏面“梆梆”敲了兩下，燕雲洲便推開了門，帶着人走了進去。
打開門走進去，唐芷才聽清這段唱詞。
老人坐在躺椅上，手邊放了一臺小巧的錄音機，他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中山裝，頭發已經花白，臉面卻看着紅潤，一只手放在膝蓋上打着拍子，跟着錄音機裏面唱：“……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是《智取威虎山》的選段。
他微微眯着眼，似是極其享受。
燕行低下頭，小聲給唐芷介紹：“趙老是這裏的守門人，只要他在一天，這裏就沒有人能夠突破。”
趙老睜開眼睛，老人歲數大了，眼睛卻沒有渾濁，他好像是聽到了燕行的話，關掉了錄音機，随意擺擺手：“燕小子身邊的姑娘是剛來嗎，我瞧着面生。”
唐芷一向對老人家尊重，她向前一步，說道：“趙老您好，我是唐芷。”
趙老問了一下是哪個字，然後撫掌笑道：“小姑娘長得好，名字也好，正巧又跟燕小子一行一止，确實是合适。”
燕行以手覆面：“趙爺爺啊，上次您見到飛語也是這麽說的，您看誰都面善，這毛病怎麽還改不掉了呢？”
唐芷磨了磨牙，不想惹老人家生氣：“巧合，這真的是巧合，小時候吃不起糖，就起了個喜慶點的名字。”
趙老熱情得很，根本不理燕行，他轉過身，從手邊桌子的抽屜裏拿出兩塊透明包裝的麥芽糖：“我小時候也吃不起糖，吃得起的時候就被人管着不讓吃，來，拿着，少吃點，對牙不好。”
唐芷接過來那兩塊麥芽糖，泛着琥珀的光澤，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把糖裝進褲兜裏，突然上前抱了一下趙老：“謝謝趙爺爺，我一定不多吃。”
趙老被抱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他拍拍唐芷的後背，嘆了口氣：“配燕小子可惜了。”
唐芷：“……”
老人家眼神不好我理解！
燕行：“……”
誰特麽想跟她配啊！
調侃完了兩個小輩，趙老問燕雲洲：“是要昨天剛送進來那兩個人嗎？”
燕雲洲颔首：“是的，麻煩趙老了。”
“我麻煩什麽，我又不用出力。”趙老站起身，他的左腳有些跛，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腰背筆直得好像一杆槍。
燕行輕聲解釋：“趙爺爺是退伍兵，腿是在戰場上傷的，能治，但他不想治。”
人生在世，誰沒點故事呢。
唐芷對別人的故事不感興趣，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說的飛語是誰？”
燕行一臉看智障的表情：“你堂堂副組長都不了解部門人員構成？愛麗兒是混血，中文名字叫任飛語。”
唐芷伸出一根手指：“燕組長，我滿打滿算才入職一天！”
上哪了解去！
這邊差點又吵起來，那邊趙老遞給燕雲洲三把鑰匙：“上面貼着标簽，兩個人沒關在一起，剩下一把是審訊室的，你們去吧。”
交代完，他一瘸一拐地又半躺在貴妃椅上，啪嗒一聲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
屋子裏又響起悅耳的唱段。
這次換上了《天仙配》。
地下三層的審訊室跟警匪片中看到的那種差不了太多。
燕行先提了一個人過來，那人臉色蒼白，走路的時候歪歪扭扭，在經過唐芷的時候還斜了她一眼。
唐芷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被扔下來砸斷腿的那位。
嗯，是自己用籠子扣下來的，挨一記眼刀不冤。
主審人是趙彌，燕行把人鎖在椅子上就坐到了一旁，防止意外發生。
唐芷都在外面旁聽，燕雲洲就給她解釋：“趙老的能力是免疫，只有裏面這個審訊室沒有在領域之內。”
異能免疫，趙老所劃定的範圍內，所有異能皆被封印。
而這個範圍，就是除了審訊室意外的整個地下三層。
确實是名副其實的守門人！
審訊室內，趙彌異能展開。
燕行率先開口：“好不容易進來了，說說名字吧。”
那人攤在椅子上，低着頭不說話。
看來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拒不配合了。
趙彌指尖夾着碳素筆，敲了敲筆記本，說道：“劉子安，名字不錯。”
劉子安猛然擡頭。
金屬手铐砸在椅子上，昭示着他本人的內心并不平靜。
趙彌把名字寫到本子上，她神情冷漠，好像整個人游離于空間之外，被她盯住的那個人完全透明曝光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人的情緒會敏感到什麽地步，能夠窺破人心又可怕到什麽地步。
“讀心，你猜得沒錯，”趙彌肯定了他沒能說出口的想法，“不如交代一下是怎麽拿到普通人大腦中的核的，拿到核有什麽用處？”
唐芷看着在發抖的劉子安，說道：“真可怕，完全突破了對方的心理防線。”
“公安那邊的人天天給我打電話想挖牆腳，”燕雲洲将手背在身後，“她出手，幾乎沒有得不到的信息，當然，除了你。”
唐芷收下了這一波不明顯的誇贊：“碰巧，得益于第六感。”
審訊室內，趙彌依舊不緩不慢地将聽到的心聲整合成有效信息：“你在唱歌，想幹擾我嗎？原來如此，在夢境中催眠後，可以讓人自願交出自己的核。”
“核”是一種很神奇的能量結晶，理論上來說，可以強行挖出，也可以自願獻祭。
沒有人願意拿出自己的“核”，也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實驗，異能者的“核”一旦離體，等待的只有死亡。
趙彌在本子上記下關鍵詞：“你說的‘大人’是誰，是他讓你們收集‘核’的嗎，你們還有哪些同伴？”
劉子安身上的冷汗已經将整個後背濕透，額頭青筋爆出，猶如籠中困獸，啞聲嘶吼：“你閉嘴！”
“你在害怕，”趙彌捕捉到對方的情緒，“是在害怕你口中的‘大人’，他很厲害嗎？”
劉子安抖得更加劇烈，眼眶通紅，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完全釘在地上的椅子也被他晃動得松了一下。
“不要緊張，只是聊聊天而已。”趙彌皺着眉頭，她能感受到對方內心十分恐懼，這種恐懼充滿了大腦，讓他再也無法去想其他的事情，恐懼之中，還有一絲微弱的意識。
讀心術更加深入。
“撕拉——”
趙彌手中的碳素筆在本子上劃出一道醜陋的痕跡，整張紙被劃破，她顧不得檢查，直接怕案而起：“普通人的‘核’可以開發異能？！”
劉子安張大嘴巴，像條溺水的魚，他仰天大笑，眼睛中是無限快意：“沒有用的，沒有用的，這個世界屬于大人，屬于——”
像是觸及了關鍵詞，劉子安劇烈咳嗽起來，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頸，但他依然張着嘴無聲大笑。
——是對他們的嘲笑，對整個世界的嘲笑。
唐芷打開審訊室的門，徑直走到劉子安面前：“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屬于誰。”
劉子安咧開嘴，面目猙獰：“毫無疑問——”
“毫無疑問，”唐芷打斷了他的話，正對着他的眼睛，居高臨下，“這個世界屬于數以億計的普通人，屬于自然，屬于地球，唯獨不屬于某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真香定律警告
唐芷小時候吃不起糖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