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街一霸(修一下)

入了夜,大胡子帶着小六去西街巡街,西街燈紅酒綠,處處是歪倒在地的醉漢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站街小姐少爺,大片大片的白胸脯和肉大腿,直晃得人眼花。

大胡子冷哼,從鼻子裏噴出一股粗氣,“像這種街邊站街的臭老娘們大爺我是碰都不屑碰的。”身後沒人應。

大胡子回頭就看見小六這臭小子正沖着一群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姑娘流口水。

大胡子氣結,上前一把揪住小六耳朵:“混小子,沒見過好東西!”

“嗷!”小六吃痛,嗷嗷大叫。

大胡子篩了篩全身肥肉,語重心長對着小六說道:“人分三六九等,咱們做混子的也一樣,你眼光高點,以後看你的人眼光也高,身價!身價!知道嗎?”說罷恨鐵不成鋼似的恨恨給小六頭上幾下。

小六吃痛,哇哇大叫,他越叫大胡子下手就越恨,後來漸漸的他就不叫了,仗着自己身小靈活,大胡子擡手還沒落下他就蹿出三米遠。

這個時候大胡子只能啐口唾沫,罵聲:“混小子!”拿他沒辦法。

這是小六剛入行的時候,這個肥頭肥腦留着絡腮胡子的人是西街這一片混子頭,一個整日喜歡把仁義道德挂在嘴上的混子,算小六半個師傅,小六沒名字原是西街一個弄堂裏吃百家飯長大的,戶口雖然挂在大胡子下,但大胡子也只叫他小六,手下的人就叫他六哥亦或六爺。

胡同小巷打打鬧鬧,樓與樓之間拉的長繩子上挂滿了住戶的衣服,胡同下狹長的小路兩旁堆滿了各色花盆、一排排歪七扭八自行車和各什用具讓胡同口顯得更加逼仄,一群花花綠綠的雜毛怪突然沖出來,穿梭其間揮舞着衣叉子、燒火棍大喊大叫追趕着一個穿西裝打領帶提着公文包的人。

“救,救命!”西裝褲腳下一絆,一個趔趄。

“逮着他!嘿!”雜毛怪紛紛縱身一撲,用了一招疊羅漢将鎮壓。

西裝褲被一左一右夾着胳肢窩架起來,早上出門打了摩絲的發型現在亂糟糟結成一縷縷,精英男瞬間變成了灰頭土臉的喪家犬。瑟瑟發抖。

“六哥!逮着了!”

人群分開,小六嚼着口香糖趾高氣揚的一步一頓腳走過來。右手拿着根燒火棍,耍帥似得上抛下接,一個不留神沒接住砸了身邊小弟的腳。

“咳,”小六捏了捏嗓子,一揚下巴示意西裝褲,“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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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仔立刻抓着西裝褲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來。西裝褲擡頭就看見咧着嘴角,尖牙白得反光,笑得滲人的小六步步逼近。

“喂!西裝褲……”小六笑容漸漸消失,“爺還沒說話呢!你哭個幾把!”

頓時鼻涕眼淚橫流的西裝褲:“嘤嘤嘤。”

“……”小六生平有兩大克星,一是女人,二是像女人的男人,前者自不必說,後者就是西裝褲這款的。

而他最讨厭的也是整天穿着西裝打領帶的人。

“嘤嘤嘤。”

小六沖着手下的擺擺手。

“哭個屁,交錢!整個弄堂就你小子逃保護費!”

“交錢!不給揍你!”

西裝褲哆哆嗦嗦掏出自己的錢包,“我交,我交。”

一個綠毛劈手奪過,煩躁粗暴的扯開和西裝褲一個模樣的德行的黑皮錢包。手腳輕柔的數了五十塊錢出來,扣上錢包,扔還給西裝褲,臨走還不忘沖着他啐了口唾沫。

“……”

“六哥吃冰棍去?”

“随意。”

一行人喜滋滋的談論着下午茶還未走遠,被身後震天響哭聲吓得齊齊回頭。

西裝褲:“啊!嗚嗚嗚嗚!”

小六倒吸一口涼氣:“你們把人給打殘了?”

衆小弟搖頭。

“什麽臭毛病?”小六唾罵,回頭,正巧遇見從樓道出來扔垃圾的季奶奶。

“扔垃圾啊,季奶奶?”

“小六啊,收保護費呢,來,這個給你。”季奶奶慈眉善目是整個弄堂明星人物。

小六沒收錢,只接過季奶奶的手裏的垃圾,“不了,一個月收一回,您這月已經交過了。”

“那你晚上來家裏吃飯吧,奶奶今天炖了雞。”

“好嘞!”小劉爽快答應。

西裝褲:“啊!!嗚嗚嗚!太欺負人了!”

和小夥子們吃完冰棍回西六時,恰好日落西山已經是晚飯時間,小六腳下一溜轉彎就去了季奶奶家,他自小在弄堂裏蹭吃蹭喝長大,臉皮也就比城牆拐子薄點。自然不會跟誰客氣。

“季奶奶!我來咯!”這弄堂裏最高的樓也就三層,季奶奶住一樓,老人方便行動,門沒關小六大喇喇推門,進屋就見着季奶奶拿着電話在抹眼淚。看見他進來了,連忙扯了圍裙擦擦眼角。

“哎,小六,開飯了。”

“季奶奶,怎麽哭了?誰的電話啊?”小六疑惑,一腳一個腳印踩進來,他穿得一雙人字拖,西街門口十塊一雙,他提前預支鞋戶家十塊錢的保護費換的,新鞋愛得不得了想顯擺顯擺,沒曾想就把季奶奶的地板給踩髒了。

“嘿嘿。”小六抓了抓後腦勺,好在他臉皮夠厚,跟個沒事人一樣跟着季奶奶在廚房客廳之間進進出出。

“是你二哥要回來了,估摸是在大城市裏吃了苦。”季奶奶嘆了口氣,把鍋裏湯端出來,雞湯滾燙散着濃香,小六趕緊伸手接過來。

“嗨,這好辦,您讓季哥回來,西街十三巷我罩他!”

季奶奶被她逗笑了,拿了碗筷出來,正好抓住企圖偷吃的小六,“洗手!”季奶奶笑罵。

“好嘞!”

小六淨了手,二人在桌上吃飯,他話多,一個人就是一戲班子,席間盡是他在胡吹海侃,只把季奶奶逗得前俯後仰。

末了,季奶奶在廚房洗碗,小六閑着沒事就幫她把地板給拖了,回頭就看見季奶奶在廚房門口笑着看他。

“奶奶?”

“小六啊,你是好孩子聽奶奶一句勸,找個正經工作……”

“奶奶。”小六打斷她,“我自小就在西街長大的不想離開,放心吧,過兩年西街老大就是我了,大胡子把我當半個兒子呢,誰敢惹我啊不會有事的。”小六擰了帕子搽桌子,一臉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季奶奶心裏犯怵,總覺得這小子遲早闖大禍。

季奶奶:“奶奶聽說前幾日西街又和東街的打架了。”

作為西街的頭號交椅這事小六當然是知道的,他将手裏的帕子重重一摔,“我呸!東街的那群雜碎,早該收拾了,犯到我六爺的頭上,遲早一鍋端了他們!”說罷,擰幹帕子,往小窗欄上一搭。

“季奶奶,我走了啊,雞湯您喝了,肉給我留點就行。”

不等季奶奶回應,一溜小煙,玄關處沒了人影。

季奶奶愁,愁完親孫子,還要愁小六。

————

六爺也愁,他這剛出季奶奶家走到胡同口,就被一群臭小子給堵了。

臭小子們戴着無顏六色的假毛,列成長長一排人牆,将不足三米長的弄堂過道給堵了個結實。

綠毛:“六哥!帶我們闖江湖吧!”

黃毛:“六哥,我們也想去西街。”

彩虹色:“六哥!”

“得得得,你幾個白天沒玩夠是吧?明兒周一,作業寫完了嗎?”小六厲聲恐吓,一堆彩色小雞立馬閹了一半。

還有那麽一兩個不洩氣的,“六哥,我早不想讀書了,我不讀了,我想跟着你混!”

小六炸起:“我混你個王八羔子!你老子知道我帶你去了西街不得刮掉我一層皮?”

“你以為西街是黑社會啊?臭小子西街幹得都是正經生意!還闖蕩江湖,武俠劇看多了是吧?”

罵完了又覺得不痛快,擡腳踢向一幹臭小子,“滾滾滾!西街那麽好混的?進去一晚你幾個臭小子就得折在裏面!”

好在他六爺威名還是在的,幾個臭小子不敢再攔他,恭恭敬敬的退到路兩旁。偏巧小六就吃這套,雙手叉在腰後仰着腦袋一腳一頓的出了胡同。

夕陽西下,西六巷對面的那條街已是華燈初上——東街。

東西街原本都是這座城裏的犄角疙瘩地,混得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社會人,偏偏操蛋的是東街成了開發區一夜之間野雞變鳳凰,這就好像原本都是一屋子的死角,住的都是不幹不淨的雜碎,突然某一天主人花了心思清理了其中一處,擺上了好看的盆栽花草,卻把另一處給忘了。

能不膈應嗎?

一邊是低矮的胡同小巷一邊是高樓竄天的豪華小區,中間橫隔着的一條大馬路将窮小巷子和新貴區分的泾渭分明。

能不氣嗎?

小六轟走了那些小子,在弄堂口點了根煙,深深看了一眼對面東街,眯眼抽完,擡腳碾碎了煙頭,拔腿向着左邊西一巷走去。

說道這個城市,早二十年間還是個窮鄉僻壤,但現代社會發展飛速,火車高鐵一通,就跟武俠劇裏打通了任督二脈的主人公一樣,武力值蹭蹭的蹿,低矮小房連根拔起,大片大片的寫字樓,商場駐紮在了這個城市,就跟滾動翻新似的,瞬間變了樣。

但即使是在北上廣也有城中村的地方,更別說這個中部二線城市,物質文明發展過快的弊端就是精神文明更不上。混子、小姐、罪犯侵蝕在這城市每一個見不得光的角落,東西街就是其中魁首。

混子們白天休息,夜裏上班,負責接待來自這個世界四面八方白天披着人皮的暗鬼。

“六爺!”不多時就到了目的地,西一巷弄堂口守了兩個老大爺,見着小六撚了煙頭,恭敬喊聲六爺。

城市有許多街,許多戶,唯獨這東西二街,是被許多家長勒令小孩不準踏足的地方。

而真正能稱之為東西街的地方,是穿過一排排筒子樓後的——東西一巷。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求評,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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