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季哥哥
“季……季琛哥……” 他原本想叫季哥哥……但一看見季琛的眼就虛,也不知是怕還是羞。
“過來。”季琛招手。小六這才蹦蹦跳跳跟上。
二樓的樓梯建在一樓門外,因此整棟樓像是獨立的戶層,晚上他若是回來晚了即不用驚擾季奶奶出入也自由。
木梯嘎吱嘎吱的響,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小六這才醒悟過來,季哥哥知道他的鑰匙丢了?小六想,那不是今晚要睡在季哥哥屋?小六頓時心裏美得冒泡,連進了房忘記換拖鞋,被季琛瞪了幾眼都不在意。
“哥,你的腳真大!”他脫掉自己爛人字拖,換上季琛的大拖鞋,鞋低柔軟,噠噠的聲響敲在木質的地板上,季琛回房間翻出一套睡衣。
“這是我高中穿過的,洗完澡換上。”
小六乖巧接過,又聽見季琛問他誰先洗澡。
“啊,哥先去吧……”
季琛先去洗漱,小六躺在沙發,長腿一跨搭在沙發背上,懷裏是季哥哥高中穿過留在家裏的睡衣,有着洗衣液的味道,嘩啦作響的水聲直蹿入耳。
小六腦子裏頓時飛出一只小人,飄啊飄的飛到浴室,撅着屁股扒着門縫往裏窺視,一會又像是看見了些什麽,小人小手握拳曲在下巴處,嬌羞的尖叫,腦袋像是燃哐當哐當的蒸汽小火車,噴得小人臉紅暈倒。
“太羞恥了。”小六嘟囔。
“什麽?”季琛的聲音傳來。
小六翻身而起:“!”
“哥……”季哥哥又不穿衣服!他想着就說了出來,語氣有些懊惱:“哥,你怎麽又不穿衣服!”
但是,好刺激!小六覺得鼻血都快出來了,趕緊噠噠的跑去浴室。
浴室熱氣未散,季琛的味道到處都是,蒸得人燥熱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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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還是不做?要是不做,一會晚上不小心化身為狼撲倒了季琛哥哥……
“咚咚!”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小六本來心虛,手下不慎扯到蛋。
“嗷~”
季琛的聲音隔着門傳來:“怎麽了?”
小六:“……沒事”
“半個小時還沒洗完?”季琛皺眉。
小六悶悶的聲音傳出門混着突然變大的水聲有些含混不清:“就快了……人家要做精致的豬豬男孩,不得洗得香噴噴嘛……”
“……”
等着小六手忙腳亂清理完戰場,換上季琛準備的睡衣,衣服大小合身就是短了些,小六暗搓搓的又把腰身提了提,褲子扯了扯,只覺一截小白腰加上勁瘦貼身的腹肌自己看了都要犯罪,滿意的推門而出。
季琛下了碗面,擺在客廳長桌,這房子裝修的實在妙,跟外面胡同道的爛灰色掉皮的牆不一樣,很有簡約風,有個閑暇喝酒小吧臺,木質的酒櫃,真皮的沙發,風格突兀的冰箱擺在一邊,季琛下擺一條浴巾,舉着一杯紅酒看小六吃面。
“哥,給我也來一杯。”他大喇喇讨酒喝,全然忘記上次喝醉讓季琛吃的苦頭了。
季琛:“安靜吃面。”那碗面清湯寡水,連根蔥都沒有,就這把面還是季奶奶怕他晚上餓了,沒東西果腹給他準備的。
小六:“……”
小六吃面,意外的發現味道還不錯,“唔,哥,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啊。”
“嘻嘻嘻。我想起個詞。”突然□□。
季琛:“……”
“秀色可餐。”
“嗷嗷嗷~”
季琛:“……”
“我洗碗!”廚房的家夥事實在太少,平時家裏開火都是在一樓,因此也只有個煮面的小鍋,手裏這個碗需要清理清理。小六一邊幹活一邊忍不住暢想了下以後在一起的日子。季琛煮面,他洗碗,也沒想想天天吃面是不是會膩的事。
“季哥?”
小六出來,客廳沒人他随手抽了兩張紙擦手,就看見季琛拿着一罐酒精,兩團棉花推門而入。
“拿去擦擦。”
“……啊,這點小傷就跟小打小鬧似的,用不着……”
季琛:“那行。”
小六剛感動漲得飽滿的心髒立馬癟了下去。後來他還是乖乖上了藥,在東街打架蹭了些皮肉傷,借此又在季琛面前買了回苦肉計,哎喲哎喲叫得沒完。
“哥。”
“哥我睡哪啊?”
季琛可算理他了,丢了手裏的棉簽,起身去洗手:“客房。”
“哎喲,客房沒空調啊。”
“季哥,季哥,季哥~”
于是小六就被分配在了客廳沙發。
早上小六醒來,家裏已經沒人了。季琛應該是去上班了,他下樓身上還穿着季琛的衣服,“奶奶。”
“小六起了啊,吃早飯吧。”
“好。”
“二哥上班去了啊?”
季奶奶:“是啊,早上出去的早,晚上回來的晚,也不知道公司那能有這麽多事忙。”
親孫子剛回來沒幾天,就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的,以為是回來放假或是常住,沒想到還是因為公事才回的,頂多就呆兩個月。
“對了,小六。”季奶奶的聲音打斷小六的沉思,他還陷在季哥哥只在冀城呆兩個月的噩耗裏久久不能回神。
小六:“啊?”
“你哥這次忙完這邊的工作就要去上海了,要不然叫你哥帶上你……”
“那不行。”小六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他從小在冀城長大,有自己偏安一隅的西街,蝸居在這見方大小的六巷裏,日子潇灑自由,還有偉大的人生目标,他可從來沒想過離開西街。
“愛情也不行。”
小六大半天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只差把心裏有事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他踢踢腳底下下的爛拖鞋,在自家屋和季奶奶家之間來回走動,走一步踢一腳。鞋子終于不甘重負斷成了只連着兩邊人頭沒了的爛鞋。
“唉。”小六長嘆一聲,把另一只好鞋往犄角旮旯裏一踹,赤着光腳往巷子口走去。
巷子口擺雜攤的中年人不在,他便不問自取的抽出雙鞋拖鞋,趿在腳下,又去對面啞巴家的包子鋪買了兩包子當午餐,順便自作多情的多付了五毛,算是當封口費。
啞巴:“……”
想了想,家裏鑰匙沒了,還有小半日的光景又去哪消磨呢。
于是他又蕩到東街去了,他昨晚砸了一家鋪子,一直等着人上門來找他,等了大半天沒人,看來東街是真的想安穩一段時間了。
還不急,白日日頭高,夏日行人本就少,更別說工作日了,小六找了間網吧鑽進去,開了幾塊錢的機子,也不知道玩啥,但空調涼快,迷迷糊糊的吹着吹着就睡着了。
——
季琛在辦公室裏批文件,助理走過來俯身說了兩句話。
季琛擱了筆走出去,推開一間窗明幾淨的會議室,見着了一個同樣西裝革履打扮的人。
“季先生,您好,我是蔣氏集團……”
此人的來意辨明的很簡單,說的是,季琛上任前就在貴銀行談得那筆貸款的事,涉及幾個億,用來買地,已經談了個開頭了,沒想到突然換了行長,這是就被擱置了幾天。
“老板吩咐我來問問,這事有進展嗎?”
季琛雙手交握,十指修長,指甲修得整潔,袖口齊整,穩如泰山的聽完這人的長篇大論,連手指尖尖都沒動一動。
“我了解過這個事也看過你們的財務報表,貴公司常年虧空不具備大額貸款的償還能力,所以這件事……”
小職員慌了:“不,這個,之前老行長就說過……”
季琛不疾不徐的接上話:“誰答應的你找誰去?”
小職員愣了愣:“……”穿的人摸狗樣的精英行長怎麽能說出這麽胡攪蠻纏的話呢。季琛起身要走,他立即拔腿跟上。
“季先生,季先生,這個事之前就有些手續是辦下來了的……”
季琛:“先生,貸款的手續複雜,更何況是好幾億大額,你們公司光是財務就過不了關,手續是怎麽辦下來的?”
季琛成功的唬住了人,把職員吓得再也不敢接話。他心滿意足,連滲人的目光都斂了斂,他好心情的取了眼鏡拿出一截短手帕,擦了擦,又好整以暇的戴上。
那個小職員,早被吓跑了。
季琛呲笑,突然想起了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子,昨晚大白兔一樣的撅着屁股睡在沙發上,他出門前還好心的替他扯了扯褲衩。
他仿佛看見了十年前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從不會耐着性子和誰講道理、評條款,誰的拳頭大誰就能做主。
電話聲響,季琛接過。
那頭是個四十多的婦女聲音,“琛兒。”
季琛:“阿姨。”他應了一聲,态度良好,對面的便開始憋不住話,絮絮叨叨倒豆子一樣拉開了話匣子。
“哎,在外面工作怎麽樣啊?”
季琛:“阿姨,我在老家。”
電話那頭一頓,像是沒聽到季琛的話似的巧妙的避開了這個話題,“你說說你,回來在家裏的公司上班多好啊,非得從零開始,你看看那誰的兒子……這麽些年你的成績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啊琛兒,還是安心的回家做,不好嗎?”
季琛的電話開着免提擱在辦公桌上,任憑那一頭勸得苦口婆心,他就跟大山似的半點悍不動,只需要偶爾應付上兩句。
終于等着電話那頭的人說累了,心不甘情不願的挂斷電話,季琛的公事也處理完一大堆了。
辦公室外冀城燃着燈火的高樓一棟棟的矗立落地窗前,往下是來往穿梭的車水。
他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
“老板。”秘書開門叫他。
季琛回神,拿起沙發背上外套,臨走之際鬼使神差的說了句。
“以後別叫老板了,聽着顯得年齡大。”
說完了,也不管秘書驚掉的下巴,坐着電梯走了。
才回西街幾天啊,他在外近十年如一日僞裝出的人皮就被撕出了一個縫,他想起昨夜弄堂裏的那群朝氣蓬勃的少年,中氣十足的郎朗少年,聲音足夠回蕩在整個弄堂。
“年紀大了?居然開始懷舊了?”
但轉神又一想,小六小時候乖巧的不得了,現在居然變成了混混的小頭目,簡直難以置信,要是再不管管,指不定長成什麽樣,想着季奶奶,他也願意把他當成半個弟弟來管教。
拐小腳此時正在跟一幹小鴨|子訓話,小少爺們近來不聽話,竟然背着他接私活。這可壞了店裏規矩了。
他冷冰冰的說:“你們要是不想幹就走,正好客人們也膩了,我給換些新鮮的、年輕。”
“老板,我們也不是憑白的壞西街規矩的,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拐小腳冷笑,“不用了……”
電話鈴聲打斷拐小腳的訓斥,是小六的專屬鈴聲,一首豬八戒背媳婦,原本緊張嚴肅的氛圍蕩然無存,拐小腳臉黑,只能喝退小鴨子們,去了僻靜地接電話。
剛一接通,“拐小腳,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