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蟬聲鳴鳴，斷斷續續的傳開，入了夏後難得會有這麽沉的黑夜。夜色濃郁，像化不開的濃醇的酸奶，遠處的車開過，車燈一晃而過，隐約可見一處破敗牆角下兩個身材挺拔修長的少年，委屈的窩在小角落裏，顯得拮據得很。
拐小腳：“別擠我！”
小六：“呼嚕~呼嚕~”
拐小腳：“爺，你不是不愛酸奶？”
小六吸完整瓶酸奶，嘴巴才得空回應拐小腳一句，“爺還要二次發育呢，不喜歡也得補充營養不是？”
拐小腳撇撇嘴：“口是心非。”
小六委屈：“你脾氣怎麽這麽大啊，大半夜的陪你來盯梢，怎麽的還不領情？”
他們現在待的地方是東街蔣老板的住處，曲曲繞繞在一排排高樓林立下有一處一處的複式別墅，修建在一片綠林野地裏，白天若是來這就可以看到風光無限的山野秀水。
別墅區還沒修繕完成，住戶少，安保也就不完善，小六和拐小腳沒花多大功夫就溜了進來。
據可靠線報，蔣家買地事已經傳了出去，銀行臨時變卦迫使蔣家買地的事夭折，因此蔣家另尋他路，最近幾天頻繁宴請商界大佬，打的估計就是拉資的主意。
就是來客神秘得很。
車燈又打了進來，在隐蔽處一晃，就見拐小腳和小六掐到一處了。
“拐小腳，你以下犯上！”
拐小腳被小六掀翻在地屁股朝上，近身肉搏技不如人就算了口舌之争也回回占下風，拐小腳有苦難言，有氣難發。千言萬語、各種問候娘親祖宗的話在斯文人的皮囊下只能憋成口中一句：“呸！”
小六邪笑，騎在拐小腳身上：“嘿，皮緊了是吧，想被爺摁在地上摩擦？”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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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擦？”背後的聲音低沉谙啞，皮鞋輕輕摩擦地面，發出剎剎聲。“誰？”
小六：“……”
這聲音耳熟得緊，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無數次幻想過這聲音在他面前怎麽的千回百轉……小六的笑容一僵，手下力道松懈，拐小腳得了空隙，立馬使勁一掀，高下立現，地位反轉。
拐小腳得意：“皮！皮實是吧？”揚手就準備教訓教訓的小六屁股……
“咳！”季琛握拳，抵在唇縫一咳。
拐小腳這才驚覺身後來人了。連忙起身，懷疑自己眼花了，問道：“季琛？”
季琛颔首：“是我。”
“……”
小六伏屍在地，萬般不想起，他剛才的行為是不是及其幼稚？及其無賴？
答案是必定的，可惜他辛辛苦苦立下的人設，正在一點點被捅破……
“還不起？”拐小腳尴尬，伸腿踢踢草坪上的人一臉讪讪，小六這才不情不願的起身，拍拍屁股墩，朝着季琛若無其事的一笑，“哥。”
——
蔣家的宴會擺得不大不小，既不會過于鋪張浪費又不會丢了冀城富商的臉面，甚至有些像家宴，宴請的賓客也少，大家不管是穿着還是行為就像是親友聚會一樣自在，小六簡直懷疑情報有誤。
“早知道季哥哥也在，誰還在外面喂蚊子啊？”
拐小腳：“好了傷疤忘了疼，仔細一會你季哥哥回西街收拾你。”拐小腳憤憤，舉着刀叉剁下一塊肉，一邊挂着不掬的笑臉用餐，一邊把這肉想成小六的可憎的嘴臉。
小六仰面，一臉神往：“我巴不得他收拾我。”
拐小腳：“……”
此時季琛走過來帶着身寒氣，笑容可掬的跟沿途熟或不熟的人打招呼，直到走到小六面前這才斂了笑。季琛理了理袖口，側頭示意大門：“走吧。”
“啊？”
季琛：“不早了，該回家了。”
小六驚：“這，這就回了？”開什麽玩笑？這種商界大頭齊聚的宴會他可是第一次來，還沒吃到好東西，怎麽就要回了？
拐小腳擱下餐盤，取了餐巾端莊的抹了抹嘴，預備跟上季琛。
“你可以留下。”季琛對着拐小腳說：“那邊是我的秘書，他會帶着你在這裏轉轉。”
錢秘書走過來把人領走。
季琛這意思，是要幫拐小腳引見冀城權貴了。
小六看着拐小腳走遠，他身前拄着長拐右腳有些跛，身邊跟着錢秘書，權貴圈悄無聲息的張開一個口，他不動聲色的就着這個契機鑽了進去。
——
季琛的車停的不遠，車旁也就早有人候着，小六瞪大了眼睛，“安山東？”眼前的不是那個膽小如鼠賣保險的人又是誰？他今天換了身剪裁适當的衣服，不再是一板一眼的純黑西裝，換上了小馬甲，看起來還理了發。
就是太瘦，比拐小腳還單薄有見風就倒的柔弱。
安山東一見到小六就腿軟，畏畏縮縮的替二人拉開車門。
季琛：“怎麽了？”
小六雙眼微眯搖搖頭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西裝褲，拒絕了他的服務。自己拉開車門，長腿一跨坐了進去。
車子發動，順着別墅區值了密林的腸道一路開出去，小六顯見的沒有和季琛貧嘴，一路無言，就連安山東就能感覺到車內的氣氛怪異，低沉得讓人開不了口。
小六搓搓臉，他有些沮喪。
他一直以為這個司機的位置應該是季琛給他留的崗位才對，不然為什麽回冀城半個多月沒有配司機，為什麽會送他去學車，為什麽時不時的就試探他是不是非得任西街的工作不可，本來以為這都是兩人心照不宣的想法……
車窗映着他的臉，啧，很帥，小六搓搓下巴，心裏有個胖小人揮舞着惡魔的小叉叉在頭頂叫嚣。
“叫你自戀，叫你自戀！”
“小六。”季琛出聲，小六回神。
“手機。”小六的手機從褲衩滑到車內的座椅上，手機屏閃亮，好幾個電話打進來震得手機嗡嗡作響，季琛伸手撿過去，手機屏上是個抱着球的少年的背影，像素不高畫面很模糊。
來電顯示，何胖胖，季琛猜想應該是那幾個見過兩面的小孩。不知為何，心情有些愉悅，季琛遞給小六手機的時候眼底都含笑。
小六低頭接過手機：“謝謝哥。”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他避開了季琛的指尖，季琛一頓，胡小六只顧着的接電話，連個眼神都沒有望向他。
“哥！！！”電話剛一接通何小胖的聲音就沖出話筒，委委屈屈還帶着哭腔，小六拍拍胸口，被吓得不輕。
“幹什麽？趙小錢搶你零食了？”
何小胖大喊：“六哥！禮拜五為什麽你不在六巷啊？！”
小六好氣又好笑，偏頭笑罵：“臭小子，管到你爺……你哥頭上了？”小六顧着季琛，把手機換到了右耳邊，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三分。
但何小胖不是，他遇到了人生勁敵近幾日來備受打擊，聲音大的簡直要沖出畫面了，隔着屏幕都能想到小胖子跳腳的畫面。
何小胖：“哥，嗚嗚嗚……”
“……小錢在嗎？讓他來講。”小六話裏帶着無賴，西街他最拿這幾個臭小子沒辄。
趙小錢早就等着跟小六通電話，一把奪過何小胖手裏的電話，一手叉腰靠着門，在六巷小六樓底下将整件事娓娓道來。
不一會的手機又被何小胖搶回去，兩人在弄堂裏胡鬧，小六剛聽到要緊地方就被打斷，忍不住也對着手機吼了起來。
趙小錢：“……轉學生氣不過小胖捉弄，就告了家長，何小胖就被罰抄書，天天抄抄了快要有一顆星期……”
何小胖：“我來說。我來說……”
“別動！”趙小錢大叫。
小六：“……”
“砰！”
“砰！”
“嗷！”
電話那頭一陣重響，随即是兩人吃痛的驚呼。
“哥！你家門鎖呢？！”
跑題了……
三人隔着屏幕聊得熱火朝天，車內的空調大，小六這下子全忘記了季琛和安山東，聊了半天突然覺得有點冷，伸手撥了撥空調開關。
完全沒有注意到，季琛的唇抿成了一條線，鋒利的眼角嗖嗖的放着寒氣，無差別的攻擊在車裏每個角落，始作俑者猶不自知，可苦司機山東，要獨自一人承擔全部傷害。
聊了半天，小六許是一直偏着頭太累，換了換坐姿，扭扭脖子一不小心跟季琛對上眼，小六伸手捂着話筒，對季琛說：“不好意思啊，二哥，家裏幾個小孩太吵。”
說罷降低了音量，跟趙小錢和何小胖說：“你們先去樓上等我，我一會就到家了，明兒不上學就住我家，晚上再聊。”
話筒一邊傳來兩小子依依不舍的話：“那你早點回來啊。”
小六爽快答應：“行！”
“呵。”季琛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期預告
西八巷搬來了新住戶，何小胖擔心自己小霸王的地位不保……
認不清自己心裏的季哥哥，一邊想拒絕小六一邊縱容小六……
季琛：我只是不想他學壞……
錢秘書：我這個誤會就拒絕的比誰都快！明明我是直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