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下什麽是人類。”輕輕頓一下,苗阜伸手比劃了一下左手邊,“不過這段是對口相聲,該有個捧哏在。我今兒索性改它一改,給大家說成單口的。大家權當段故事聽聽,這故事就叫……《杯酒人生》。”
這臺下的山精魈魅都特別會捧場,和平日坐席上的觀衆并沒有多大分別,不知道是提前做過功課還是怎樣,反正它們在上古神仙的面前也相當放得開,一點也不拘謹。掌聲歡呼叫好樣樣不落,這三層的大戲樓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怎麽看都是說相聲的好場所。
苗阜一個人站在臺上揮灑自如,從自己身邊的人說起,開始大談酒品。人嘛,總會碰到些個喝酒的機會,酒量又總是有深有淺。量淺的那些個來上幾杯就醉,哭阿笑阿鬧阿唱阿,什麽模樣都有。比如那個誰那個誰還有那個誰,說着說着他就提起王聲了。
“我再說個王聲王老師的事兒。這都是實事兒阿實事兒,要是王老師在,聽了這話少不了得把我給推出去。現在他沒在,我就給你們暗搓搓地爆個料,記着誰也別說出去阿。有一回王老師喝高了,站在路燈底下敲。Duang duang duang duang duang duang duang。我過去就問,我說聲兒,你幹嘛呢?”苗阜眉飛色舞惟妙惟肖地開始學。
當然了,這些內容都是一早就編排好的,自己跟王聲臺上臺下說過無數次了,只圖說個熱鬧聽個熱鬧,誰也不會當真埋怨的。沒有了身邊慣常的回應,苗阜只好自己挽救口中一去不複返的節操,捂個嘴阿咳嗽兩聲阿什麽的,時不時地再提一提「要是王老師在」,也算懸崖勒馬一切順利。
說完了王聲,苗阜開始說正戲。工作不順被上司開了無數次的年輕人借酒澆愁,漸漸喝遍天下無敵手,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淨街苗」。直到有一天,一位又溝溝又丢丢的白胡子老大爺找上門來,揚言只要先喝上一杯名為醉生夢死的酒,再替自己辦好三件事,便可将七億多的家財雙手奉上……
觀衆們被他說的「在這廂」(※注)逗得哈哈大笑,又被後來的哭腔惹得恨不得掉眼淚。圍繞小小一杯「醉生夢死」,多少離奇經歷,個中苦辣酸甜,一枕黃粱一夢南柯。
“這酒怎麽樣?”苗阜挑了尾音,憑空舉起一枚酒杯的模樣,“這酒怎麽樣?”他的視線掃過眼前氣勢恢弘的戲樓,掃過戲樓上的無數觀衆,再一次提了聲音問道,“這酒怎麽樣?!”
看着這樣的表演,四下的山魅妖精都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的故事裏有太多的東西,就藏在嬉笑怒罵中,有它們熟悉的,也有它們不熟悉的。縱然在世上修煉了百年千年,也未必能參透人類的感情,明了人類究竟是什麽。
這便是他們人類,這便是人類的本性所在。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雖然不能一概而論,卻在心底猛然打開了一扇窗。
“酒色財氣四堵牆,許多迷人裏面藏,誰能跳出牆之外,便是神仙不老方!”苗阜朗聲誦完這四句,雙手抱拳躬身施禮。這一幕《杯酒人生》就此劇終!
※注:「在這(zhuo)廂(qiang)」,方言嘛不會寫,就用這兩個字了……你知我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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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好!”叫好的喊聲此起彼伏,所有觀衆都忍不住站起身來為他喝彩,就連精衛和群青也不例外。她們兩人站起來為苗阜鼓掌,尤其是大女士登時就特別醒目。
按照慣例,苗阜鞠了一躬重新上前一步,再回來說個返場小段。
“這個,受到大家的熱烈歡迎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大家都知道相聲是門藝術,講究的是說學逗唱。一時之間沒辦法給大家一一表演出來,日後有機會一定帶大家一起領略相聲的魅力。說句實話,來之前阿,我這心裏着實有點上……忐忑!”他咳了一聲撫胸長嘆,“雖然這次王老師沒把我推出去,可我還是老老實實記住了這個詞的讀音,他對我的教導實在是記憶猶新也記憶深刻。朋友們,這個好多事兒阿,就得當着王老師的面說才有樂趣。那時大家就會知道,身邊站着這麽一個捧哏兼諷哏是一種多麽美麗的心情了。”
精衛微笑着接過他的話。“相信沒人比先生更能體會這種心情。既然王老師這次沒來,夜也已深了,令先生日夜勞累實在過意不過。不若我們先送先生返回,下次再請他來補上這段返場?就是不知王老師會不會欣然赴約呢?”
“既是如此,灑可便回去問問王老師。不知道該怎麽和諸位聯系呢?”
苗阜已經感受到這群非人類生物的熱情和友好,簡直超乎想象。看來到這邊演出也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他覺得來發展一下相聲事業也不錯,沒準無意之中還能挽救幾個誤入歧途的小妖精呢。自己大可以放心拽着王聲一起,想必他也不會放過這種機會。本來從這裏回去就打算向王聲坦白的。
“相信群青妹自有安排。精衛這裏有一串白菩提,”精衛一擡手,一串純白的手串穩穩飛向苗阜,“贈與先生算是一點小小的心意。先生也可将它轉贈他人,全憑先生喜好。”
苗阜道了聲謝将手串接在手中。圓形的珠子顆顆溫潤,光澤如玉,拿在手裏仿佛在發出淡淡的白光,一看便知是件珍貴的寶物。
“可惜群青這裏沒有上好的寶物,”青衣女子彎起嘴角盈盈一笑,“只有一只青銅爵,是戰國時期的酒具,未知先生肯不肯接受?”
“阿呀大女士你這番心意我心領了!這個我可不敢拿!”苗阜連忙婉言謝絕,“這個屬于文物,拿了是犯法的,回頭公安局得查我表。本來就拿黨員說過不少事兒了,要是拿了它,就算回頭貼個條寫「這不是我的」也不管用……”
“罷了,那下次我再準備些更合适的禮物一并奉上,望先生莫要怪罪群青招待不周有失禮數。”
“不敢不敢,看到大家都這麽支持,我苗阜感激還來不及呢。”
“今日多謝先生的演出,期望可以早日看到王老師和先生一同站在這戲樓之上。”群青招呼小烏鴉,“烏之,為先生送行,啓程返回吧。”
在一片歡送聲中,依舊由小烏鴉負責将他送上轎子,來時便相伴左右的動物們非常自覺地跟在轎子四周,高高興興地送他沿着挂滿提燈的非常道返回。小烏鴉舉起笛子吹起一支新曲。
像是鏡子的東西再次出現在眼前,小烏鴉率先穿過它走向另一邊。轎子跟在後面四平八穩地飛過去。身邊暗下來,只有前方頭頂上灑下的一抹燈光,照亮了整個舞臺。自己已經回到了劇場,果然一切都非常順利,不枉自己走上這一遭。
“先生,我會再和你聯系的。以後送請柬之類的事情也會由我來完成,上次是條小青蛇,沒有吓到先生吧……希望先生下次看到我的時候記得為我開下窗戶。”
“好好好,一定一定。”
說着,小烏鴉的視線突然越過苗阜的肩膀投向後方舞臺上。他輕輕向旁邊跨出一小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苗阜直覺感到哪裏不太對,他猛地回過頭。就着燈光末尾站在舞臺一角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這一場下來說了念了無數次的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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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烏鴉沒再多說什麽,他向苗阜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随着轎子緩緩退入鏡後。解釋的事情還是交給先生自己的好。直到眼前這些奇怪的東西徹底消失,劇場恢複了它原有的清淨樣子,王聲才将視線挪到苗阜身上。
那是些什麽?和苗阜到底是什麽關系?他不怕嗎?還是接觸很久了?他還瞞了自己多少東西?
“寶貝兒你幹啥來了。我不是說了等天亮就解釋給你聽的嗎,你着啥急。”苗阜抄着手走向燈光。他不太确定自己的搭檔現在是啥心情,只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王聲的表情一頓胡猜。可是對方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始終一語不發,苗阜每走近一步就愈覺得心驚。
“我這不是馬上就要向你解釋的嘛,畢竟是怪力亂神的事情,才特意挑個白天的。我對天發誓今天絕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寶貝兒你想問啥都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