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人帶回來,還要看你的造化了。”
“請老神仙指點!”
群青站出來為他解釋。“想必先生不知人類在非常道中迷失後會發生什麽。烏之大概也沒有說過吧……”她頓了頓,見老君點頭才繼續說下去,“非常道名喚「非常」,是因為它所蘊含的妖氣。平時妖類與鬼神通過時會自發地使用自身力量與之抗衡,簡單來講會抵消掉這條道上的妖氣,不受侵害。所以你們與我輩一同出入的話是沒有任何危險的。但眼下王老師獨自一人……”
“什麽?!他一個人?這……這是怎麽确定的?”苗阜立刻焦急起來。
老君嘆了口氣。“老朽可以肯定菩提受到妖氣的侵蝕,驚心驚身。”
“第二件要向先生解說的便是妖氣侵蝕的順序,”精衛表情嚴肅,“第一關「驚心」,是通過可怕的景象讓人類心生畏懼。第二關「驚身」,讓他的身體通過某種真實的接觸,切身體會到恐懼。第三關才是最可怕的,是心魔,故謂之「驚魂」……從內心深處找到人類最脆弱的一面,用最鋒利的兵刃加以傷害,讓他的魂魄因驚懼而震顫,嚴重之時甚至會魂飛魄散,生死由天。”
“生死由天……老神仙,”苗阜直勾勾地盯着老君,剛沉下去的心又抑制不住地提了起來,滿臉擔憂的神色再也壓不回去,“您剛剛的意思是不是……王聲他已經……”
走完了前兩步,再耽擱下去就要魂飛魄散了?
“小子莫驚惶。即使真到了第三步也并非全無希望。”老人捋着長須微微一笑,“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是那小子的有心人,我已暗授精衛密法一道,你可照做。後面的事情老朽也不敢斷言,正如先前所說,要看你們兩個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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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衛纖纖素手一擡,掌心中忽然出現一枚藍色的羽毛。
“進了非常道,先生盡管跟着它走,羽毛自會帶先生到白玉菩提所在的地方。精衛的力量可以除去非常道的妖氣。因為你們兩個人類的氣息最為相似,也更容易接近一些。若是由其他的妖來引路反而容易走去岔路。”
苗阜道了謝伸出手,羽毛就輕飄飄地飛到他掌心中。
“但是找到那小子之後,千萬不要立刻帶他走。看看他的魂魄還在不在,全不全。魂魄要是丢在非常道裏,就再也找不回來了。”老君從袖中掏出一根紅繩來,“老朽雖然不是月老,但這根線确是從他手中借來的。這是牽姻緣的紅線,不過也暗合因緣之數。你是他的有心人,自然用得起這根線。”頓一頓,老君又細細叮囑他一回,“切記,一定要先叫回他的魂魄來,下一步才能拴在你們二人的手腕上,跟着精衛的羽毛走回來。”
苗阜捧着羽毛,再接過紅線來問。“可是老神仙,怎麽才能知道王聲的魂魄全不全呢?”
“你們人類有時說的三魂丢了七魄,失魂落魄,就是形容那種狀态的。你若看那小子不對勁的話就是丢了魂魄。至于如何才能叫回,小子就看你的本事了。去吧去吧。”這一席話說完,太上老君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揮了揮手跟着就閉目養神,竟再不理會他們。
精衛立即使了個眼色。苗阜心領神會是告退的時候了,便恭恭敬敬向他行了個禮,跟着精衛和群青離開小殿。他們穿過來時的廊道,停在庭園的邊緣。
“老君還有他要做的事情,我們不便打擾,換個地方說話。”精衛安慰他,“王老師吉人天相,自會逢兇化吉的。”
“承你吉言。”
“看先生心焦,還是立刻啓程吧。”群青指着庭園問精衛,“不如就那邊?”
“好。我和群青也好在園中等候先生返回。”精衛領頭向園中走去,這裏是個寬敞的所在,也有石桌石椅可以休息。
“精衛大神,群青姑娘……苗阜有句話想問,也是剛才老神仙說過的……”他想了想,“有心人,到底是什麽意思?是指有緣人嗎?”
“苗老師在意這個詞呢!”群青一笑,接過他的話,“《封神榜》寫比幹有七竅玲珑心,這并非蘇娘娘杜撰,确是如此。人類的心髒雖然在你們看來可能都一樣,幾個心房幾個心室沒有差別。神鬼妖魔卻看得見其中的差異。所謂有心人簡單來講就是,先生的心若是剖出來,裏面是有王老師的。這就叫「你是他的有心人」。”
“是……是這樣阿。”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到底有什麽用處,但聽起來總不是什麽壞事。誰教他對自己而言那麽重要呢。若是因為自己帶他來妖界的緣故讓他受到傷害,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裏,精衛伸手向空中輕輕巧巧地一點,已經打開了形如滿月的通道。一層淡白色猶如浸潤月光的東西覆在通道表面,幾道明亮的光芒不斷游走。和之前走過的那些非常道一樣,從外面看不到通道中的景色。與此同時,被苗阜捧在掌心的藍色羽毛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麽,飛到半空平平穩穩地鑽進了非常道。
“先生快随它走吧。”
事不宜遲,苗阜低頭向她們一拜,跟着精衛的羽毛跳進非常道中。
等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精衛緩步走到石椅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翻開。“群青,你怎麽看?”
“九宮主,”群青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條通道,“非常道吞噬人類的事情雖時有發生,但我不信這次是什麽巧合。該是有誰在暗中加害王老師。他們兩人是被我們扯進來的,這件事也必須由我們來出頭。必須要查,而且,查完了還要交給閻王法辦。倘若擅自将普通人類扯進妖界需要問罪,我群青一力承擔。”
“你停停。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不許,只是約定俗成的罷了。我擔心的是兩位老師無從分辨犯人。人類并不像我們,一眼就能看清對方是誰。”
“這有何難?”群青歪着頭看她,“向閻王大人借五道鏡來吧。妖界很久沒有整頓過紀律了,也是時候管管它們了。話說精衛,你看的這是什麽?”
“《非常道中》,向姜子牙借來的,”精衛将手中書冊一揚,壓下眉尖輕輕一笑,“這三日來出現在方圓百裏所有山精魈魅的名冊。一個也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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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是很怪,有些事情越是不想,就越是把前因後果整得清清楚楚的往眼前擺。苗阜要和自己分道揚镳——王聲怎麽都不想,卻又不得不想。
自己從未考慮過這件事,一個字和一秒鐘都沒有這樣的想法。自己跟了他說相聲,從最開始就是打算說一輩子的。沒想到,明明一切都走得很順利,事業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他卻突然提出了分手。
對,說白了這不就是分手麽。
王聲重重喘了口氣。他感到頭疼,連帶着左邊的胸口也疼。他坐在地上,把自己緊緊埋在手臂中。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這地方也根本不用看,反正一無所有。他想,一定要和苗阜分開的話,或許還是不回去的好。苗阜身邊沒了王聲,王聲身邊沒了苗阜,喵汪這個詞拆開了變成兩個字,要怎麽面對滿懷期待的觀衆,怎麽面對泉下有知的師父,怎麽面對從前一起熬過的那麽多個日日夜夜。那時懷着的夢想和未來雖然現在也并不是唾手可得,但也到了一步一個腳印再沒那麽遙不可及的程度,為什麽就要一個人走下去?究竟哪裏不對?是自己跟不上苗阜的腳步了嗎?
他想不通,加一百倍的頭疼也想不通。
或許……真的是這樣。
王聲拒絕想通這件事,可又不得不承認比起苗阜,自己做不到的太多了。自己如今成了拖他後腿的那個是嗎?如果不是為了時不時回頭将就自己,他可以走得更自由也走得更快更遠,是這樣嗎?
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疼。前所未有的黑暗盤踞在四面八方,窺伺着嬉笑着吞噬着。王聲有種感覺,再過上片刻,自己也會加入到其中。即使離開這地方,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将是……那不如就這樣吧。他将眼睛閉得更緊,一動也不想動。
一聲輕快的鳥鳴突然從悠遠的地方傳來,在這靜谧的世界異常清晰。他的肩膀微微一抖。
似乎是有點熟悉的聲音……接着又聽到幾聲,王聲終于擡起頭來。超乎意料,他看見了一道細細的竹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