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運動會第二天,舞臺上開始搭建燈光設施和各種音響設備。

據說校領導這次花了大價錢,專門從外面請了很厲害的專業團隊操刀此次晚會。

所有的節目在運動會之前已經彩排了三次,明天上午還有一次帶妝彩排,到了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了。

林纾說:“我找了我朋友過來幫忙,他玩cosplay的,化妝技術賊牛逼,肯定比外面的人弄得好,而且還可以省下你倆的妝發錢哈哈哈。”

帶妝彩排安排在第三天的上午。

第三天一早,林纾的牛逼朋友來了,自我介紹叫缪然,長相有點偏女氣,卻是好看的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暗自吸了口氣。

缪然顯然跟他們這些學生仔不一樣,身上裹着濃濃的風塵氣,舉手擡足都俨然一副在江湖行走多年的樣子。

缪然一看到司南眼睛就亮了,轉過身小聲的在林纾耳邊叨咕:“他是單身麽?”

林纾翻了個白眼,直接給了他一腳:“幹活去!”

“兇女人。”缪然哀怨的嘟囔。

因為司南下午還有比賽,就沒有上妝,只是戴了發套,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但整體效果出來還是讓人覺得非常驚豔。

“你也太适合這身扮相了!”缪然圍着司南轉了好幾個圈,不住贊嘆。

林纾在旁邊拿着手機狂拍,舞蹈隊的女生們竊竊私語,臉紅如緋。

“你看起來倒不像個書生,像是個劍客。這裏……”缪然兩指在眼皮上一劃而過,“太冷了。”

司南沒理會他的神神叨叨,林纾笑着在旁邊打圓場:“中二少年,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彩排結束,回到後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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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還挺腼腆的。”缪然摸着下巴。

林纾白他一眼,左右看看,小小聲的說:“你別打他主意啊!他跟陳森可是我們班官配!”

“誰?”

“一個大帥哥。”林纾說着,正巧過道裏陳森往這邊來了,她手一指,“喏,就是那個高個。”

缪然眯着眼望過去,随即挑眉冷笑了一聲。

他這個人,一般只在感覺自己的美貌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林纾看破不戳破的笑笑,往前走了兩步

“你怎麽過來了?”

“來看看你們需不需要後勤人員。”陳森笑着說,和靠在門框上的缪然打了個照面。

“司南呢?”陳森又問。

林纾往屋裏指指。

司南和許旭等女生們把衣服都換完了這才進屋換衣服,陳森進屋的時候司南正在解衣帶。

“我看看。”

司南手停了。

後臺的準備室很小,天花板壓得低低的,好像無形之間就把人跟人的距離壓縮了。

陳森微微蹙眉:“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好看?”

司南面目嚴肅:“挺多的。”

陳森笑。

司南也跟着笑。

林纾躲在門邊心跳的快極了,她看着手機裏剛偷拍到的照片,開心的像是撿着了什麽大便宜。

缪然啧啧兩聲:“腐女真可怕。”

“你懂個屁!”林纾一點不客氣的回怼。

司南跟許旭換好衣服往外走,經過門口的時候胳膊被人拉了一下。

“能給個手機號嗎同學?”

是缪然。

林纾警告的拽了拽他衣角。

司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本能的不想給。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不太好,看着他的時候總是笑的別有意味,那雙漂亮眼睛像是淬了毒,毫不掩飾的算計。

“我沒有手機。”司南說。

缪然看了眼他手裏拿着的手機,有些不敢置信竟然有人能睜眼說瞎話說的這麽自然。

“哦,這個是他的。”司南把手機扔給陳森,轉身往前走。

缪然臉黑的簡直可怕。

林纾在旁邊都快笑死了。

出來後,陳森把司南剛抛給他的手機拿在手裏掂了掂,笑容促狹:“我的?”

司南一把搶回來:“你想得美。”

陳森輕笑兩聲,又轉頭往回看了一眼,笑容有些冷。

許旭四處看了一圈:“關二爺呢?”

“校門口等着呢。”陳森說。

司南又記起來他上午的1500米比賽。

“都忘了問你了,比的怎麽樣?”

“第一啊。”陳森無所謂的說。

司南斜睨他一眼:“嚣張!”

“不好意思,嚣張習慣了。”

關雁找了家離學校不遠的自助烤肉店。

烤肉店很大,人很多,食物琳琅滿目小山似的堆了滿店,關雁拎了幾瓶啤酒吃的腦門冒汗。

許旭愁苦的看着他:“你吃慢點,我都跟不上你的速度了。”

關雁抹抹嘴:“我再去拿點肉。”

陳森拿生菜卷了幾片肉喂進嘴裏,朝許旭囫囵道:“你別光顧着給他烤,多大人了。”

司南沉默了。

“你吃的都是我烤好的。”

“是嗎?”陳森睜着大眼無辜的看着他。

故意的。

絕逼是故意的。

許旭看着他倆笑。

下午三點,上操場開始出太陽了。

晚會的舞臺已經布置妥當,正對着的草坪中間搭了個高臺攝影棚。

男子3000米是最後一項比賽,看客寥寥。

司南脫了外套在檢錄處排隊,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他擡頭循着看過去,有點驚。

三班的人在跑道邊站了長長的一段,裘總也站在隊伍裏,目光嚴肅的看着他。

林纾上午剛比完1500,拿了第三,下場的時候臉都是慘白的,這時候也站在隊伍裏,使勁朝他揮了揮手。

“司南加油!”

一石激起千層浪。

關雁俨然化身為啦啦隊隊長,吼的最是賣力,陳森和許旭次之。

司南有點沒想到,有點不知所措,還有點開心,

胸腔裏激蕩着一股陌生的情緒。

打雞血了。

一定要贏。

他扯扯胸前的號碼牌走到了跑道上。

視線裏只剩下磚紅的塑膠跑道。

發令槍響,司南沖了出去。

……

喉嚨處傳來他已經很熟悉的撕裂感。

心跳的飛快。

胸腔鈍痛。

第七圈了。

他身前還有兩個人。

司南調整呼吸,開始加速。

從彎道沖過的時候,眼角突然瞥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終點等你哦!”陳森拿手比在嘴邊喊了一聲。

哦你媽!

司南挫了挫後槽牙,突然再次加速,瞬間超過了他身前的兩個人。

跑道邊。

關雁呆了,轉過頭看許旭:“他受什麽刺激了?”

“不知道……”許旭激動的眼鏡都歪了,回過神拉着他往終點跑,“司南要拿第一了,快點快點!”

圍觀人群因為司南詭異非人的加速再一次高潮了。

快了。

要到了。

陳森站在跑道終點張開手。

他嘴唇微動——

“來。”

裁判緊張的捏着秒表,在司南悶頭沖過終點的一剎那高喊了一聲:“第一!”

緊接着——

“第二!”

“第三!”

……

聽不見了。

他什麽也聽不見了。

陳森摟着他,在他耳邊輕笑。

“果然是将軍,厲害啊!”

司南像渴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笑聲碎了一片。

“不好……意思,厲害……習慣了……”

晚飯時間,學生們稀稀拉拉的搬着凳子去上操場,在劃分好的本班區域落座,有些人幹脆不吃晚飯了,買了零食,拿着雜志坐在操場上邊吃邊看。

晚會定在七點正式開始。

日頭西落。

籃球場上。

“靠!”關雁進攻球失誤,郁悶的低斥了一聲。

二班孫華元拿下籃板下快攻,司南迅速回防。

“老孫!給我!”司南突然粗着嗓子吼了一聲。

孫華元被吼的一愣,傳球的手下意識就遞了出去。

“你他媽傻逼嗎?”正準備接球的席培文瞪着眼睛罵了一聲。

“我……”孫華元一臉懵逼的愣在那兒。

“我的!”後場的陳森舉高手喊了一聲。

司南一個長傳,陳森接球。

“盯他盯他!”席培文一邊回防一邊大吼。

後場另外兩個二班的人立馬盯死了他。

“想蓋我帽啊?”陳森挑釁一笑,起跳,卻不是投球。

再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司南快速切入內線,接球起跳,反手就是一個扣籃。

席培文:“媽的!”

“看不出來你還會口技呢?”陳森擦完汗,順手把毛巾遞給了司南。

關雁在旁邊笑的肚子疼:“不是我說,你那聲‘老孫給我’把我都吼傻了,跟席培文那逼聲音一模一樣,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司南也笑。

陳森:“抽根煙去?”

關雁:“走走走。”

三個人來到實驗樓後面的空地。

陳森叼着煙,眼睛眯縫看他:“你是不是緊張?”

司南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我不習慣被那麽多人盯着。”

“我想要人盯着還沒人稀罕看呢!”關雁陰陽怪氣。

司南被他逗的發笑。

天剛擦黑,上操場燈光全開,亮如白晝。

晚會開始了。

舞臺上主持人開始念開幕詞,後臺則紛亂的像集市,有人找不到服裝了,有人找不到舞鞋了,有個唱歌的在那兒吼他找不到話筒了,周圍的人聽見笑的直不起腰,林纾經過好心提點:“話筒還在主持人手裏呢。”

又是一陣哄笑。

三班的古典舞排在節目單的倒數第二個,壓軸是教師合唱。

所有人準備齊全,許旭坐在角落抱着二胡擦個不停,嘴裏碎碎念也不知道在念個啥。

林纾遞給司南一張小紙條。

“怕你不記得內容,忘了就看一眼。”

“好。”司南接過來看了兩眼,默默背誦。

“別手抖。”林纾又笑着說了一句。

司南無奈的看着她:“我已經夠緊張了。”

一屋子人聽見這句話都笑了。

晚會的第一個高潮出現在街舞社的登臺。

七中的街舞社平時都神神秘秘,整日只知埋頭苦學的學子們好多都是頭一回聽說學校還有個街舞社。

勁歌熱舞很是能帶動氣氛,旁邊高三的好多都站到凳子上了,又被老師們不客氣的吼下來。

陳森開始打第五個呵欠的時候,三班的古典舞登臺了。

“……接下來請欣賞由高二三班帶來的創意古典舞《醉鶴》!掌聲歡迎!”

主持人話畢,舞臺燈光全黑。

臺下觀衆們竊竊私語。

等到燈光再次亮起,舞蹈隊的姑娘們已經在臺上站好了隊,個個盛妝華服,顧盼生姿,婀娜腰微微彎折,手中水袖随着二胡聲乍起,好似抛了一片清風明月。

叫好聲轟然而起。

陳森微微仰脖。

司南身着古服踏着緩步登臺,望月之姿好似來自另一個時空。

陳森忍不住随着他望了一眼天邊低垂的月亮。

觀衆很興奮。

司南蹙眉往臺前走了兩步,微微垂低了頭。

此間好像突然物換星移,落入了古人夜宴的場所。

姑娘們甩袖而上,司南退入旁側。

陳森看着那道掩映在旁側的瘦高身影,心靜如同身在無邊曠野。

弓身,提筆,落紙。

少年的側臉明明遙不可及,卻好似能看到那雙亮如繁星的清瞳,堅硬的下颌棱角,緊抿的唇線,微微蹙起的雙眉。

一曲舞罷。

司南撤筆後退,姑娘們提紙而上。

舞臺兩側臨時搭建的LED屏幕映出紙上文字: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司南驟然擡頭。

視線穿過昏暗密集的人頭,定定的落在了某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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