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有點藍,風有點冷,電線配着枯枝,畫面裏站着個挺拔的黑衣少年,眉目清俊,大半張臉都藏在卡其色的圍巾後面。

青天白日的總不至于是活見鬼了。

陳森對着電話裏說了一句“等着”,折回屋裏,穿上外套往外走。

“你去哪兒啊?”關雁操作着游戲手柄朝他喊。

“出去拿個快遞。”

“我去吧,你那腿難得下樓了。”關雁說着就要起來。

“小心boss來了!”

“我操——”關雁條件反射的一屁股跌回去就是一陣子彈連發,回過神來人影都看不見了。“什麽快遞啊,這麽激動……”

司南有點緊張,盯着陳家大門心跳的有點快。

兩秒、三秒……門開了,陳森拄着拐出現在視線裏。

司南捏了捏拳頭。

陳森拄着拐走了兩步就不肯再走了,停在大門口:“過來呀!”

司南依言走過去。距離近了,反倒沒那麽緊張了,就是感覺有點別扭。

詭異的氣氛。

“吃了沒?”陳森問。

司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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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陪我吃點。”陳森轉過身往巷子口走,見他沒跟上來,停下,轉頭,司南看看他又看看二樓陽臺。

“你想上去陪他們吃頓飯啊?那走吧。”說着要往回走,司南連忙幾步趕上,拽了他袖子一把。

陳森抿了抿唇。

他沒有問司南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不想問,也沒有必要問。

“你想吃什麽?”

“冰淇淋。”陳森說。

司南微微蹙眉。

“你不怕冷嗎?”

“今天天氣挺暖和的。”

從巷子口出來往左走有一個小公園,平時是周邊小區大媽大爺們的晨練場所。這個點沒什麽人,司南把陳森安置好,一連跑了兩條街才找着買冰淇淋的。

“我想吃巧克力的。”

司南把巧克力的給他,自己吃另外一支藍莓的,一口咬下去,瘆得牙齒發麻。

“你這腿什麽時候能好?”

“醫生說還得要個把月。”

“嗯。”

沒話說了。

公園裏大部分的樹葉子都掉光了,草也是黃的。

司南把冰淇淋袋子在腿上鋪平,折疊起來,變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方塊。他拿手壓着,驟然一松手,方塊就散了,只留下一道道折疊的痕跡。

“你帶手機了嗎?”司南問。

陳森在身上摸了一圈:“沒有。”

“阿姨他們該着急找你了。”

“是啊。”

司南把手機掏出來,在指尖轉了個圈:“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說一聲吧。”

陳森接過來,打開:“說什麽?”

司南發愣:“嗯?”

陳森突然喊:“擡頭!”

司南下意識擡了頭,咔擦一聲,陳森把舉高的手放下來,拿到眼前仔細端詳了兩秒,沖他晃了晃:“你的臉拯救了你的表情。”

司南拿過手機看了眼。

照片稍微有點曝光過度,陳森只剩下半張臉是清楚的,而他,表情呆滞,透着一種純天然的傻氣。

司南忍不住笑了下,心裏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我走了。”陳森拄着拐起身。

司南跟着起身,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纏到了他脖子上。

“你上次那條圍巾還在我那兒呢。”

司南手上動作一停,跟他的目光對上,有點受不住的別開眼。

“別感冒。”

“開學見。”

心頭大石一松,司南從阜城站出來感覺天都是旋轉的。

回家的路上接到常健的電話說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到家後他直接躺床上就睡死了過去,再睜開眼,房間地板上已經鋪上了夕陽的餘晖。

司南拿掉額頭上的退燒貼,腦子還有點懵。

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膩的不行,只想趕快洗個澡松快松快。

洗完澡,他正在吹頭發,有人敲了敲門,司南喊了聲“進來”。

常健推開門走進來:“我估摸着你也該醒了,怎麽樣,頭還暈不暈?”

“沒事了。”司南放好吹風機,套了件棉T恤。

常健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似的,最後嘆了口氣,道:“是我們對你太疏于關心了。”

“常叔,別這麽說。”他的表達能力也很有限,說不出什麽寬慰人的話。不管他和司蓁的關系如何,至少走到今天,他是很感謝常健的。在司南的心裏,他的出現,彌補了一部分自己關于“父親”一詞的幻想。

常健雖然不知道他內心的這些想法,但也能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中察覺到司南拘謹的安慰。

“行了,那你收拾收拾就下來吃飯,咱們給你媽媽過生日。”

“嗯。”

晚飯做的很豐盛,燭光,鮮花,紅酒一樣也不缺。

飯吃到一半,常健起身去拿了個檀木盒子過來,司南吃着自己的飯,倒也有些好奇,假裝不經意的擡頭看了看,發現那盒子裏裝着的都是些很瑣碎的東西。

司蓁仔細翻着盒子裏的東西。

這樣的盒子她已經有很多個了,和所有的盒子一樣,這裏面裝着樹葉,石頭,飛機票等等……都是一些生活中瑣碎的不能再瑣碎的東西,基本上他們去年一年在這世上生活過的痕跡都在這兒了。

她本來就生的美,今日又精心打扮過,更是豔極。

司蓁收起盒子,主動湊上前吻了常健一下。

常健表情有點難為情,心虛的看了司南一眼,偏巧司南還舉手示意:“我什麽都沒看到。”

母子兩個難得相視一笑,常健心生感動,舉起酒杯,看向司蓁:“生日快樂,老婆。”

“謝謝老公。”

吃完飯,常健和司蓁在樓下跳舞,悠揚的舞曲聲撩動心扉,司南在男人別扭又尴尬的眼光中識趣的退場了。他來到二樓他們的房間,進屋,走到化妝臺前,把兜裏的黑色的小布袋掏了出來,停頓了兩秒,然後放在了臺面上。

隔天一大早,司南下樓吃早飯,常健正在餐桌上看報紙,見他下來道了聲早安,笑容有些別有意味。

下一秒,司蓁穿着圍裙端着切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往餐桌上放盤子的時候,司南看見了她手上戴着的那個雞血藤镯子,開口的地方鑲了兩顆蓮花形狀的銀珠子。

司南走到常健旁邊坐下。

“你還搞得挺出其不意。”常健拿報紙擋着跟他小聲說話。

司南也壓低聲音:“你都那麽提醒我了,我又不傻。”

常健笑着又翻了一頁報紙。

開學回到校園,滿教室左鄰右舍都在抱怨寒假太短,一晃就又開學了,只有司南怡然自得的坐在教室裏,心裏還覺得這個寒假放的實在是太長了。

關雁一如既往的在埋頭抄作業,兩人中間的位置空着,陳森還沒有來。一直到開學典禮結束都沒見他人,司南有點不安,問關雁也說不知道什麽情況。

許旭面露擔憂:“會不會是陳爺爺他……”

他話沒說完,三個人心裏都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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