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寶早飯磨磨蹭蹭地吃了兩個小時, 直到印玄無奈地下了赦令, 暫時不驗收遁地符的練習成果,才歡呼一聲,丢了筷子撒歡。
藏經世家方位成謎,找他們并不容易。
阿寶打電話詢問司馬清苦, 司馬清苦說:“這很簡單, 你過來幫個忙,我就告訴你。”
阿寶難以置信地說:“我們師徒的情分, 難道還需要用這種方式做交易嗎?”
“也對。”司馬清苦換了種說法,“徒弟, 快過來幫師父幹活!”
阿寶毫不留情地刮斷了電話。
印玄疑惑地看向他。
阿寶理直氣壯地說:“打錯了,是中介。”
嘀鈴鈴——
“中介”的電話又來。
阿寶剛接起電話, 就聽司馬清苦在那一頭咆哮:“敢挂師父的電話,你這是欺師滅祖!”
阿寶說:“我是和祖師爺睡一張床的男人,你重新算算這個輩分。”
“……”
對方主動挂斷了電話。
印玄似笑非笑地問:“中介還關心你晚上和誰一塊睡?”
阿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房産中介,想知道我們需要幾間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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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清苦再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雙方已經平靜了心情,能夠愉快地進行交流了。
司馬清苦肉麻兮兮地說:“親愛的徒弟, 數月不見,甚是想念啊。”
阿寶微笑着回應:“親愛的師父, 一日不見, 如隔三秋, 數月不見, 仿佛這輩子從未相識過。”
“阿寶啊, ”司馬清苦換了個語氣,“我們總要見面的,你好好想想,下次見面時的情景,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師父啊,”阿寶老神在在地說,“我和祖師爺總是在一起的,你好好想想,下次見面時的情景,你到底要怎麽稱呼我。”
……
司馬清苦淚流滿面:“祖師爺一定是夜路走多了,才會鬼迷了心竅。”
一通久別重逢的“親切”慰問之後,對話終于進入正題。
阿寶表達了自己想去藏經世家取經的意願。
司馬清苦道:“這很簡單,你來萬貴山,刁掌門正和我們一起打牌。”
阿寶将信将疑:“你确定萬貴山有刁玉,而不是釣魚。”
司馬清苦說:“你連你師父也不信?”
阿寶泰然地反問:“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司馬清苦又把電話挂了,但發了個定位過來。
阿寶用手機地圖打開,發現那地方叫“貴市”。
“現在地圖都會缺字嗎?這是貴陽市吧?”他把地圖放大,發現與貴州相隔十萬八千裏。
印玄問:“是在衆陽鎮附近嗎?”
阿寶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下:“東邊的确有個衆陽鎮。”
印玄說:“萬貴山以前叫萬鬼山,曾是兩國交界,發生過許多戰役,留下亡魂無數,是陰氣聚集、陽氣難入之地。衆陽鎮原名鐘家鎮,因臨近萬鬼山,常年受鬼魂騷擾。後來,鎮長請高人做法,将鎮名改為‘衆陽’,用衆人的陽氣克制鬼山的陰氣,封印了萬鬼山。”
阿寶一臉崇拜:“祖師爺真是見多識廣、博聞強識。”
印玄說:“宗史有記載。”他拿出一本老書給阿寶,“技能學習之外,經驗也很重要。”
歷史這種書,完全可以當作故事書來看。
阿寶喜滋滋地接過來,翻開第一頁,字從上往下,自右至左:奪神術,大邪。舍其本而逐末,得之短而失久,非正道也……
阿寶合上了書。
印玄說:“看完了?”
阿寶說:“我先買本文言文字典,比對着看。”
印玄坐過來,重新翻開書:“哪裏不懂?”
“……哪裏都不懂。”
印玄攤開手:“把手機拿來?”
阿寶将手機小心翼翼地送過去:“我身體素質好,一般的手機砸我,死的都是手機。”
印玄抓過他的手指,打開手機,飛快地按了幾下,然後說:“買好了。”
“嗯?”
“文言文字典。”
阿寶:“……”所以,祖師爺是放棄親自教學了嗎?
将萬貴山的地址給曹煜,曹煜很快計算出前往的路線,并迅速買好火車票,收拾行李,退房出發。
火車一天只有兩趟,他們運氣好,趕上了今天最後一趟。
上火車的時候,曹煜看到有個老婆婆一人提着大編織袋走樓梯,連忙上前幫忙,等他邁上最後一格臺階,還沒來得及聽老婆婆的道謝,阿寶就将夏巍的來電遞了過來。
“草魚!你是不是真的變成魚了,三秒的記憶?我不是跟你說了,做好事之前一定要喊一句口號。‘麒麟天君派我來救苦救難’。一共十一個字,有多難?能比‘鋤禾日當午’難嗎?當初你語文考試是怎麽過的?”
夏巍還想絮絮叨叨,曹煜就打斷了:“我退會。”
夏巍以為自己耳機出了故障:“你等等,我換一副耳機,我剛才好像聽錯了。你說什麽……”
曹煜說:“要返廠的是你的腦子。”
四分之一的長生副丹到手,夏巍利用價值被榨幹,不值一提的塑料同學情就此破裂也是順理成章。本來曹煜還想好聚好散,但是被奪命追魂CALL騷擾了這麽多次,他只想做一次爽的——
挂掉電話,拉進黑名單,一口氣做完,曹煜神清氣爽。
火車行駛了漫長的八個小時,從白天到黑夜。從火車站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車站依舊熱鬧非凡。
曹煜攔了輛出租車,剛報地點,就遭遇拒載。
反複三四次,終于逼出了曹煜的殺手锏:“雙倍。三倍。四倍……你開個價。”
司機很無奈:“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沒法去。那個地方太邪門了,這個時間去,一般的人根本找不到路。要不你明天早上去,我收你十倍的錢,給你開一趟。”
曹煜說:“一般的人找不到路,什麽人能找到路?”
司機咬着嘴裏的肥鴨子不肯松口,千方百計地游說他們住一天再走,連賓館都要幫忙練習,奈何曹煜堅持。最後看在一百塊信息費的份上,終于張口:“出車站左拐,有個大巴站。偶爾會有萬貴山夜線。”
曹煜怕錯過車,問清楚最後一站的時間。
司機說:“我也不知道幾點,有時有,有時沒有,要碰運氣。要不你拿着我的名片,要是趕不上,打電話給我,我明天給你們送過去。八倍的價格就好了。”他還想挽救一下差點到嘴的肥鴨子。
曹煜将名片随手往兜裏一塞,提着行李往車站走。
三元走在他旁邊,突然伸手,将那張名片夾了出來。
曹煜驚訝地說:“你想明天坐他的車?”
三元想了想說:“我不喜歡漫天要價的人。”
曹煜立刻拿過那張名片,順手丢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三元沉默了會兒,說:“萬一錯過了大巴呢?”
曹煜說:“他肯去,別人也一定肯去。”他看過名片,記得號碼,萬不得已,也能聯系上人。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柏高開心。
其實三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冒出這麽一句話。只是,看着曹煜一個人提着行李在前面走,路燈照着他挺拔利落的背影,仿佛精明能幹的樣子,卻不是記憶中不可一世的曹家二少爺。突然很想和他說說話。可是說完之後,他又忍不住後悔。自己找的借口實在不怎麽高明,甚至有點無理取鬧。
冷淡太久,陌生太久,好像突然失去了與他正常交流的能力。
三元默默地放慢腳步,重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一直關注他一舉一動的曹煜怎麽可能沒發現。但是小蝸牛好不容易重新露出了腦袋,他怎麽忍心操之過急。強忍着追過去的欲望,保持着原先的步調,只能任由那距離漸漸擴大。
好在目的地是同一個,那就只有前後腳之分,沒有離別之痛。
曹煜到達車站後,轉過身來,借燈光看着三元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來。
其實,看着柏高靠近自己的感覺也很不錯。
曹煜很快找到了心理安慰。
看過車牌,問過路人,都說不知道萬貴山夜線,但是火車站附近的大巴站,又的的确确只有這一個沒錯。
阿寶只好打電話給司馬清苦。
司馬清苦說:“就是那裏,這輛大巴是黑車,車站裏當然不會有。”
阿寶難以置信地說:“你居然在一個黑車才能到達的地方?”
司馬清苦說:“等你看到開黑車的人,就能理解了。”
正說着,一輛挂着“萬貴山夜線”牌子的白色面包車氣勢洶洶地駛來。
因為司馬清苦的提醒,阿寶瞪大眼睛盯着司機。
面包車開着大燈,刺目的光線蓋住了司機的面容,僅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阿寶問印玄:“我好像看到一頭及肩秀發。”
印玄點頭:“的确。”
阿寶說:“我想到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好歹也是個宗二代,沒道理落魄到當黑車司機賺錢。
面包車的大燈突然滅了,那人的臉清晰地暴露在路燈下——
英俊深邃,仿佛混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