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這個時候, 身份證管制還不嚴。曹煜拿着金條,很快辦下四張證件來,還買了房子,辦了戶口——他開始為永久居留做準備。不管能不能回去, 日子總要過的。要不是阿寶催得緊, 他還想趁着地皮便宜, 先搞幾塊存着。
有過木筏航海的經驗, 這次出海也不挑船, 向海邊的漁民租了一條, 漁民極善良, 以他們出去海釣,還送了漁網和魚竿,提醒他們走哪條線。
他們半夜啓航,一路風調雨順。離丁家越來越近, 阿寶心情越來越緊張,航行了幾十年都沒事, 突然暈起船來,趴在船杆上, 吐得稀裏嘩啦。
清一色驚呼:“天哪!你有了!”
阿寶将它從脖子上摘下來, 作勢欲扔。
清一色高歌:“我要飛得更高……”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船猛然晃了一下,阿寶身體正虛,手裏沒勁兒, 一個沒拿穩, 怨魂珠就從手心裏滑落, 墜入海中。
……
海面上寧靜得可怕。
三元與曹煜還躲在他懷裏,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印玄剛從駕駛艙出來,就看到阿寶爬上圍欄,正要往下跳,急忙飛了過去,将人拉下來。
“你要做什麽?”多年未見的嚴厲口吻。
阿寶焦急道:“我把清一色丢下去了。”
印玄:“……”
三元和曹煜終于從阿寶的懷裏鑽出來,一起看着船下翻湧的波濤。
曹煜客觀地說:“就算你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海這麽大,別說怨魂珠這麽小的體積,就算是沉船打撈,也殊為不易。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禍是他闖的,他不能什麽都不做。阿寶依舊想跳,被印玄拉住,差點急哭:“就讓我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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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玄扯過一個救生圈套在他身上:“安全第一。”
阿寶深吸一口氣,往下跳去,正好一顆珠子從海裏跳出來,兩者狹路相逢,體重者勝。阿寶将珠子壓回了海裏。
另一邊,印玄讓三元與曹煜看好海裏的阿寶,自己走到船尾,眺望不遠處的船只。要不是那艘船突然發了個火球過來,他也不會為了躲避,将船猛然往左邊挪了兩尺,導致阿寶失手。
從火球的形狀、速度和距離來看,對方應該是火煉派長老及以上修為的人。這個年代,火煉派有此修為的人,屈指可數。
印玄見對方與自己保持了平行,沒有繼續靠近,便不再關注。
……
等阿寶把那顆倒黴的珠子再次從海裏撈上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清一色氣得整顆珠子都粉了:“你你你居然真的把我丢下去了?人性呢?說好的善德世家繼承人呢?我看你渣的世家吧?而且,渣也就算了,還蠢!哈欠!你看看,我都感冒了!我都自己跳出來了,你居然還撲出來,你說說你……哈欠!是不是愚蠢!”
阿寶等它盡情發洩了一通後,冷靜地說:“感冒是因為上呼吸道感染。”
“我就是上呼吸道感染了,哈欠哈欠哈欠!”它打得非常用力。
阿寶提醒它:“你沒有上呼吸道。”
清一色憤怒地說:“你怎麽知道我沒有上呼吸道?我不但要上它,我還要讓它懷孕!”
他們争執的起因就是懷孕不懷孕的事,阿寶考慮到清一色受到的兩次驚吓,終究隐忍了下來。這時,和三元一起在甲板上透氣的曹煜也發現了不遠處的船。
“他們與我們的方向相同。”
這條航線往前走,就是丁家了。不過善德世家名聲在外,訪客常有,阿寶也沒有深想。
兩條船一道靠岸,對方率先下船,卻沒有立即往裏走,而是站在岸邊。等印玄與穿了隐身服的阿寶下來,才迎上來道歉。
顯然對方也知道自己剛才差點誤傷了人。
印玄盯着他看了會兒,直到對方面露惶惑,才冷淡地說:“關長老好大的火氣。”
關老五悄悄地松了口氣,講話越發謹慎:“船上無聊,指點幾個小輩,沒想到失了手。”
印玄冷冷地說:“失手了也沒有營救,是打算直接火燒了海葬嗎?”
這話講得難聽至極,卻也說中了關老五陰暗的打算。對方臉一陣青一陣白,想反駁又無話可說。
而阿寶的眼睛則死死地盯着他身後的人——木蓮。那時的她,還很年輕,看上去風華正茂,楚楚動人,溫婉娴靜。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她欺騙了那麽多年。
她似乎感覺一陣冷意,下意識地靠近關老五,低聲道:“師叔,我們快進去吧。”
關老五正好從尴尬中解脫出來,對印玄點了點頭,轉身上山。
目送他們遠去,印玄問:“你打算怎麽解釋我們的身份?”原計劃是暗中觀察,因為關老五的出現,逼得他們不得不正式登門拜訪,眼下必須有個好借口才行。
阿寶說:“我爸收藏了幾幅世界名畫,你就說來看畫的吧。每年慕名而來的人挺多。”
印玄又問:“那他們呢,你想怎麽做?”
阿寶說:“雖然大鏡仙成了天帝,木蓮理應不再作怪,但命運就像走迷宮,在你以為有個不一樣的開端時,又拐了個彎,走回了原先的結局。”嘆了口氣,“還能怎麽做?當然是見機行事了。”
此時,丁老爸正帶着自己的妻子,熱情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關老五與他坐了一會兒,就直奔目的,借金。說是借,但善德世家的名聲放在這裏,不還也不會追。
關老五說:“掌門日前丢了法器,我們想重鑄一把。只是生意難做,一直沒法集齊材料,才想請丁兄伸個援手。”
丁海食爽朗地說:“義不容辭。”手一揮,直接讓管家去保險櫃裏拿。
關老五見事情順利,心中一定,順道問起外面的人。
丁海食當然不認識,正要回答,印玄已經找上門來了。
印玄白發如雪、容顏俊美、氣場高冷,一出場就豔驚四座,丁海食也為之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去:“閣下光臨,蓬荜生輝。不知如何稱呼?”
印玄答非所問,銳利地看向關老五:“原本是看畫,如今要使看家本領了。”
丁海食一怔,就見關老五縱身一躍,撲向丁夫人。原本坐在丁夫人旁邊的木蓮也驟然起身,抓向她。猝不及防的夾擊之下,丁夫人不慌不忙、不閃不躲,依舊端坐在沙發上,微擡的目光與不遠處的丈夫相接,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等關老五與木蓮察覺不好,為時已晚,丁夫人頸項上的項鏈吊墜上金光閃爍,隐隐出現一個道字,将兩人打退了回去。
印玄身影微閃,落在兩人中間,瞬息揮出兩張定身符。
關老五與木蓮定住了,但是兩道鬼魂從他們的身體裏飛射而出,直沖丁夫人,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蠻橫架勢。印玄手指微動,卻沒有出手。
在丁夫人身後,有兩只無形的手,将他們一左一右地拿住,吸掉煞氣,留下虛弱的鬼魂。
等鬼魂落地,被印玄用兩枚金釘釘住。
丁海食飛快地跑到丁夫人身邊:“你有沒有怎麽樣?”
丁夫人溫柔地笑笑,從脖子上拿出好幾條金鏈子,又露出手腕的玉镯:“你給了我多少護身符,忘記了嗎?”
丁海食說:“幸好幸好。”
丁夫人向印玄道謝,然後好奇地看着自己身後,似乎想找出那個躲在自己背後的無名英雄。
“我是鬼使。”被她目光掃過的地方突然響起聲音。
丁夫人與丁海食不疑有他,又向印玄感謝了一番,邀請他共進晚餐。
印玄将鬼魂提起來,貼符紙現形:“你們不好奇這鬼魂從何而來嗎?”
丁海食道:“善德世家的血對鬼來說,是大補之物,他們多半是為此而來。”
出于謹慎,印玄用搜魂術直接查探了一番。果然與丁海食所料不差,只不過中間還有一段情節,這兩個厲鬼是火煉派關老五收的,放在身邊,給自己的徒弟師侄練手。誰知中間出了差池,幾個小輩被控制,使關老五投鼠忌器,反被厲鬼占了軀殼。
那顆差點砸中阿寶他們的火球,正是關老五生命最後的火花。
印玄來這裏的借口是看畫,晚飯過後,丁海食便帶他去自己的儲藏室。丁夫人在廚房裏燒紙錢給印玄的鬼使,三元與曹煜收了個盆滿缽滿,阿寶眼紅得看不下去,上樓找印玄,他們已經從儲藏室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候的他,尚在襁褓,躺在嬰兒床裏,兩條小肥腿不停地踢蹬。
丁海食逗弄了會兒,怕印玄無聊,卻發現對方興致盎然。
丁海食說:“印兄很喜歡孩子?”
印玄別有深意地說:“很喜歡這個孩子。”
丁海食說:“早日成婚,你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印玄說:“都有了。”
丁海食愣了下,連道恭喜。
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