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趕到他爸定的飯店一看，嘿，還挺高檔。看裝潢就是他平時喜歡來的地方，少說一頓也得幾千的那種。
自從懂事後，淩希就沒怎麽跟他爸去外頭吃飯了，不是在學校吃，就是家裏傭人做，這種飯店他還是第一次進。
沉着臉進去的時候，接待的小姐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是面若紅霞。
按說這種級別的飯店，接待員已是身經百戰，什麽樣的帥哥美女、豪門大佬沒見過。但見到淩希的時候，還是小小的驚豔了一下。
他不說話的時候，看着很冷，一開口，又莫名地讓人想親近。是那種很有教養的感覺，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今晚他只随便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子紮了兩圈，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和手指，深色的直筒牛仔褲顯得兩條腿又長又直。
風吹到他身上時，寬松的襯衫便會隐隐勾勒出胸腹的形狀。不算壯實，但輪廓分明，隐隐有些肌肉。
服務員把他引到了二樓東面的包廂裏，淩希走進去時，正看到淩建國和顏華在貼面熱聊。
說是熱聊，其實就是一個在說，一個在聽。說的人激動得不行，唾沫星子亂飛。
聽的人……就一直在拿手帕抹臉。
這年頭還有男人帶手帕？！淩希表示吃了一驚。
淩希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明顯看到顏華眼睛亮了一下，一副見到救命稻草的表情。
淩建國還沒講過瘾，臉雖然轉過來了，嘴巴卻還沒停：“這家公司我之前有所接觸，實力還是比較強的，至于未來的發展——”
“……”淩希瞪了他爸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別暴露身份。
淩建國只得把一肚子投資理財小知識憋了回去，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
淩希朝顏華點了點頭，對方也回了個點頭，兩人打招呼的方式反倒像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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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大小夥子坐一張大圓桌，相互之間都隔得有些遠。
淩希左右掃了一眼，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三個人吃飯要來這麽個地方，搞這麽個陣勢。
說話都得靠吼，有意思嗎？
“嗯，按我以前的老規矩…清淡的菜來幾樣，再來個瓦罐湯，茶也來一壺。”淩建國掃了眼菜單，點了幾個他平時喜歡的養生菜，什麽藥材煲雞、蟲草花炖鴨、時令野菜、清炖甲魚……
“小顏，來，看看菜單，別客氣，看你喜歡吃什麽。”淩建國親切地把菜單遞了過去。
服務員小姐姐雖然有點懵，但也沒說什麽。
他實在不記得這個叫韓歌的明星以前來吃過飯，老規矩又是什麽規矩？
輪到顏華點菜時，小姐姐不自覺地湊近了些。
影帝也是第一次來他們這吃飯，現在飯店的整個服務班子都在廚房裏熱聊，姑娘們更是激動得不行。
大家都想過來要簽名，但又不敢冒着被開除的風險硬上，只得找各種借口進來送東西。
然後淩希就發現，他們這個包廂的服務态度簡直上了天，每五分鐘就有一個服務員進來添茶倒水，每次還不同。
顏華今天穿得很休閑，白色衛衣加黑色運動褲，清清爽爽的，像剛運動完在健身房洗了個澡就趕過來。
雖然依舊是沒什麽表情的臉，但淩希卻能感覺到，他似乎心情還不錯。
真奇怪，為什麽沒有表情也能傳遞情緒。
因為太過白皙，他捏着菜單的修長手指內側微微發紅，形成一種柔和的漸變。
淩希掃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一個男人的手都能敏感成這樣，心得敏感成啥樣？
還是不要偷看他的好。
“就這些吧，清淡點好。”顏華只翻了一遍，便将菜單放回了桌上。
這還是淩希第二次聽他說話，聲音略微低沉，跟電視劇裏明朗的配音有些區別。雖然同是他的聲音，但電視劇裏的更加歡快。
他現在的嗓音，有點像午夜DJ，更适合夜深人靜時在枕邊輕輕訴說，磁性而魅惑的感覺。
淩希猛地閉上眼，搖了搖頭。枕邊？你他媽着魔了嗎？！
瞎幾把想什麽呢！
淩建國聽他這麽說，立刻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好不容易遇到知己的笑容，“對對，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口味重的，對身體多不好。”
顏華抿了下嘴，端起面前的烏龍茶沒說話，但眼神裏卻透出一絲淡淡的疑惑。
淩希立馬插了一句嘴：“什麽年輕人不年輕人，難道你不年輕嗎？還有，叫什麽小顏，大家都這麽熟了，叫華哥！”
“噗”，顏華小小地噴了一口水，趕忙又拿出他繡着金線的手帕出來擦嘴。
雖然只是很常見的嗆水，但因為面子薄，他的臉已經呈現淡淡的粉紅色。
一向優雅精致、波瀾不驚的影帝，竟然破了功。
“啊……”淩建國像是醒悟過來似的，難得聽話地叫了一聲，嗓門還挺大，“華哥！”
“別別……”顏華趕緊擺了擺手，明顯有些抗拒。按往常，他絕不會一個字說兩遍。
淩希被他的模樣逗得有些想笑，忽然覺得，或許他內心也并沒有那麽高嶺之花。
但還是太裝逼了，讓人受不了。
“那行吧，那就這些吧。”淩建國沖服務員點點頭，服務員小姐姐微笑點頭，正準備走，被淩希叫住了。
“诶诶诶，我還沒點呢！”他一把站起身，俯下腰從顏華面前把菜單奪了過去，不高興地翻了起來。
每次都這樣，他爸從不顧及他的感受，似乎他是個什麽都可以将就的人，不該有自己的喜好。
“來一個麻婆豆腐、野山椒牛肉、剁椒魚頭。”淩希“刷刷刷”翻了一遍，就看到三個辣菜，都點上了。
服務員記下來之後，接過菜單便出去了。
淩建國這才開始數落他：“少吃點辣椒啊，辣椒容易上火，燥邪入體，什麽病都來了。”
“不好意思，沒有辣椒我吃不下飯。”淩希喝了一口微苦的烏龍茶，砸吧砸吧嘴，又按了服務鈴：“那個，再來瓶可樂，謝謝！”
“哼！”淩建國氣得想拍桌子，眼睛都瞪圓了。
等着上菜的功夫對淩希來說才是最尴尬的，三個大老爺們大眼瞪大眼，有啥意思。
于是，趁着他爸跟顏華唠叨“陰陽五行”的養生之道時，自己摸出手機打起了王者。
他把游戲調到了聲音最小，當背景音樂響起的時候，還是明顯感到坐在坐前方的影帝朝他瞟了一眼。
淩希也不示弱，瞪了回去，順便嘟囔了一句：“還沒吃飯呢，打一把怎麽了……”
“就知道玩游戲，玩物喪志！”淩建國正在跟顏華說“心态平和”的重要，一面講怒火攻心傷身體，一面沖淩希吼道，“你看人家小顏！就不會玩這些幼稚的東西！人家都拿了好幾個大獎了！”
顏華右手剛伸進褲口袋，一哆嗦，又拿出來了，似乎想解釋什麽，“其實游戲也不——”
“不怎麽樣是吧？”淩建國投去贊許的眼神，繼續吼：“年輕人一旦沉迷于游戲，就算是完蛋了！我最讨厭打游戲的年輕人！天天打打殺殺，大過年的時候也把‘我死了’挂在嘴邊，多不吉利。我說他好幾次了，他都不聽！”
顏華端起烏龍茶，低頭喝了一口。似乎是為了轉移話題，又似乎是心裏覺得奇怪，忽然問道：“你們很熟？”
這個問題倒是真難住淩建國了，過去幾年，勢不兩立的對家突然親切成這樣，誰都會覺得奇怪吧。
但他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生意人，急中生智什麽的都不在話下，略一思索，便笑道：“嘿嘿，以前關系不怎麽樣，最近小希教我跳舞，我們就玩在一起了。都是兄弟，兄弟，呵呵……”
顏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不信，只是深深地看了一臉凝重、正在狂追殘血敵人的淩希一眼，沖淩建國說道：“你開心就好。”
淩希殺完人，一擡頭剛好聽到這句不冷不熱的“你開心就好”，心裏一陣冷笑，以為他倆終于意見不合吵起來了。畢竟在青年人的語錄裏，“你開心就好”并不是什麽好話。
然後又聽到淩建國笑呵呵地說：“還是你會說話。人啊，就是開心最重要。”
“……”淩希被這兩人神奇的交流方式拉走了注意力，一不留神被對面抓了單，五個人圍攻他一個，丢了一條命，一時氣憤，吼出一句“卧槽”。
然後就感到腦門上被啪了一巴掌，“打就打，還罵人！學學人家小顏，斯斯文文，從不打游戲！”
顏華不知是不是故意，竟然這時候冒出一句：“嗯，我不打。”
嗓音還悶悶的，像是憋着笑似的。
淩希正氣得不行，又聽到他那句“像自誇又不是自誇卻勝似自誇”的話，便鄙夷地摸摸腦門，低聲嘲了一句：“你想打也打不來，土包子。”
不知道是自己聲音沒控制好，還是顏華的聽覺太靈敏，他似乎看到對方的眉頭顫了一下。
打完一把，贏了，淩希不自覺露出一個勝利的笑。
服務員也開始上菜了，他趕緊把手機往褲兜裏一塞，不然他爸又要叽叽歪歪了。
老人家每天都火氣大大的，充分說明他常年研究的養生之道……
沒什麽卵用。
但仔細一想，他爸貌似對別人都客客氣氣的很少發火。或許……
又有那麽點用。
淩希看着一桌沒什麽油水、寡淡到幾乎一個色的菜，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等到他點的幾個辣菜上桌，才稍微來了些胃口，開了可樂，給自己滿上一杯，愉快地吃了起來。
不得不說，大約是他爸家教森嚴的原因，他從小吃飯就比較規矩，什麽吃菜不許翻揀、喝湯不許出聲，不許挑食、不許獨占、人來齊才準吃、碗裏不能剩飯……他都記得牢牢的。
所以這頓飯吃下來，還算安靜。不止他和他爸，連他眼中的土暴發戶影帝也很懂規矩，吃得極其斯文，優雅到讓人覺得像裝模作樣的歐洲貴族。
淩希開始懷疑，叫他土暴發戶是不是有點兒刻板印象了。
在他喝到第三杯可樂的時候，淩建國終于忍不住了，斜眼看過來，指着那杯褐色的、冒着歡快小氣泡的液體說：“這玩意喝多了要缺鈣的！聽說還……”
他聲音放低了些，“還殺精！”
淩希“噗”地一口噴了出來，臉都紅了。
雖說是三個大老爺們坐一起吃飯，但這種字眼還是不要提吧，畢竟也沒有那麽熟。
淩希扯來紙巾擦嘴，邊反駁“那是謠言”，邊偷偷瞄了一眼顏華。
是錯覺嗎，他好像看到影帝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如果這是錯覺，那麽他眼底的笑意絕對不是錯覺，雖然很短暫，但淩希還是捕捉到了。
媽的，幸災樂禍的臭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 攻：對不起，霸霸，其實我玩游戲賊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