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後面的節目，淩希就沒什麽心情看了。
這種慈善演唱會，是官方主辦的，為了不出差錯，歌手們都被要求假唱。淩建國算是運氣好，要真唱起來，指不定全場觀衆只能聽他的喘氣聲了。
淩希拿出手機開始刷微博，想看看粉絲們對老爸的表現滿不滿意，有沒有暴露的風險。
果然，【韓歌進步了】這個關鍵詞，擠進了熱搜前十，配着粉絲們拍的略微抖動的視頻，迅速吸引了網友的視線。
大家一致同意，韓歌的舞蹈不止動作到位了，最主要的是，精氣神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淩希沒忍住，捂着口罩笑了。
他爸的精氣神，哪是小年輕能比的。別人是力氣不夠、動作不到位，他爸是力氣太大，動作幅度過于誇張。
他不止一次交待淩建國，一定要收住，千萬別打到人家伴舞小姐姐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另一條熱搜也與他爸有關，關鍵詞是【林一凡吐槽韓歌】。
點開一看，原來是韓歌原來的舞蹈老師參加訪談時口沒遮攔，說韓歌不是跳舞的材料，又笨又僵，自己都不想教。
這條視頻現在被粉絲們翻出來，顯然是準備打林一凡的臉了。
你不是說我家愛豆不行嗎？現在你去國外進修，崽崽反而能跳好了，不正好說明你這老師不行嗎？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崽崽的新老師是誰？
能把崽崽教得這麽好，咱們鴿子應該懂得感恩，一起去老師微博底下感謝感謝他！
問了一圈，業內沒有一個導師出來認領。
于是，這個【神秘老師】也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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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鴿子們對他恨之入骨，淩希倒是希望他這個老師的身份永遠不要被發現。
演唱會結束後，淩希也沒再去找淩建國，直接打車回家了。
他爸有助理伺候，想必比他這個兒子還周到。
回到空蕩蕩的家，剛剛興奮的心情已經逐漸平息。原本覺得這次的商演是個大難題，可大難題解決之後，新的生活、新的任務，又成了更大的難題。
對于淩希來說，怎麽為自己找到資源才是最迫切的事。
為了他爸的商演，淩希一個星期沒去公司了。小胖每天都發微信過來，說經紀人廖凡給他接了好幾個男配角的試鏡，讓他趕緊回公司。
淩希一想，得，管他男幾號，就是跑龍套也比家裏蹲好。
去試試吧，總不能混得比他爸差吧。多丢人吶。
演唱會結束時，淩希只給淩建國發了個微信，說：“跳得不錯！”淩建國一直沒回，想來是忙得沒空看手機。
直到晚上回到家，才打了個電話過來，口氣挺樂呵，說話有點兒大舌頭。
“喝酒了？”淩希眉頭一擡，問道。
他對他爸別的不了解，應酬之後的醉态倒是一清二楚。說話必定含糊不清，一反平時的嚴肅，話多得像個老頑童。
“嘿嘿，你怎麽知道？”淩建國像是嘴巴貼着話筒說的，呼吸聲特別重。
淩希沒回答，只是問：“跟誰喝的？這麽快就交新朋友了？”
淩建國打了個酒嗝，酒氣隔着手機都能傳過來：“主辦方領導非要喊我去，還想灌我，我一個人放倒四個。”
“……”不喝酒的人永遠不懂，這究竟有什麽好炫耀的？
“行行行，放倒他們，壞的還不是你自己的身體。”淩希習慣性地說，說完才發現，這話不妥。
淩建國倒完全沒去尋思這話的意思，喃喃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今天高興才喝一點兒。”
淩希想說，你每次喝酒都這麽說，但一想他爸站在臺上的那個笑，又閉嘴了。
今天，或許是真的高興。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我睡了。”淩希故意冷淡。
淩建國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腦門，喊道：“想起來了！有事兒有事兒！”
“說。”淩希總覺的不是什麽好事兒。
“明兒晚上，我叫了小顏一起吃飯，你也過來。”淩建國打了個哈欠，似乎随時會睡着似的。
就在淩希以為他說完了，正準備拒絕的時候，淩建國又補了一句：“這幾天…那個…你也挺累，一起吃個飯，就當…就當…就當……”
當了半天，也沒當出個所以然。
但淩希大約明白了。
成年人的世界，想表達感激，沒別的，就是請你吃飯。
“不用麻煩，你們去吧。我随便吃點兒就行。”父子倆還請什麽飯，越聽越奇怪。
再說，顏華那小子也去，他就更不能去了。
兩人同桌吃飯，那場面，想想都難受。
花粉們經常把顏華的精修圖發到微博，叫嚣着“秀色可餐，減肥利器”。
淩希倒是覺得，确實是減肥利器，看着這張冰山臉，就他媽飽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呢？人就是得多交朋友路才好走，你看看你，成天一個人縮着，像個什麽話？！”淩建國的樂呵維持不了多久，火爆脾氣輕而易舉就被淩希點燃了。
“再說了，跟你講了八百遍了，外賣要少吃！你就是不聽！那都是些什麽油啊，潲水油啊！喂豬豬都嫌！”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都吃三年了，也沒死啊……”淩希不嫌事大，火上澆油。
“別廢話！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最後撂下這麽一句狠話，淩建國把電話狠狠挂掉了。
“……”淩希搖搖頭，特別後悔。
早知道就直接答應了，反正最後他也拗不過他老爸。但什麽事兒都順着他，又怕助長他的氣焰。
不止夫妻、情侶之間有這種暗暗較量，就連父子之間，也免不了俗。
與人鬥，其樂無窮？
那是上一輩的游戲。對于當代年輕人來說，光是起床，就已經耗盡全部力氣了。
淩希有種預感，一旦他爸介入了他的職場生活，過去的舒适圈只怕呆不住了。
行吧，反正他也準備奮力一搏。
六個月，不成功便成仁。
第二天跑到公司，小胖跟見了許久沒見的親人一樣，一個箭步就沖到他面前。
小胖原名叫龐霄，名字倒是挺霸氣，為人就軟趴趴的，像個小皮球，任人拿捏都不發脾氣的那種。
之前跟過兩個藝人都被欺負得不行，差點兒就辭職，最後被扔到了淩希這兒，結果兩人一拍即合，好得跟親兄弟似的。
小胖大約是唯一一個喜歡自己小名的胖子，他說一聽人家叫他小胖就倍感親切。
“希哥，淩少，淩幫主……”小胖拿着一沓打印出來的資料，沖着他不爽地喊道：“這幾天幹嘛去了？廖哥一直等你呢，讓你別挑三揀四，多去試試鏡。”
“去去去，放心吧，立馬就去。”淩希順手接過，看了起來。
也不是他挑剔，這些劇本，不是抗日神劇，就是狗血偶像劇。不接吧，顯得他自以為是，接了吧，顯得他饑不擇食。
“我考慮考慮吧。”淩希艱難地想從裏面挑一個不那麽惡心人的劇本。
小胖一聽，有些詫異地看着他：“喲，怎麽今兒這麽好說話，是不是真交不起房租了？有困難找兄弟啊，別一個人死撐。”
淩希掃了他一眼，心頭一暖，也沒說別的，擺了擺手，示意沒問題。
小胖以為他解決了，還有點高興，問：“怎麽？跟你爸和好了？我早說嘛，父子倆哪有什麽隔夜仇，認個慫不就完了，何必跟幾十億家産過不去……”
淩希拿起那疊實在沒法挑的劇本，作勢要甩到小胖身上：“閉嘴吧你！跟廖哥說謝謝他，我自己想辦法。”
小胖接過劇本，表情複雜，不甘心地邊翻邊嘟囔：“這就完了？真的挑不出嗎？我看這個就行啊，女主角的老媽的姘頭的親弟弟的同性戀人，這角色可塑性強啊，好好演說不定能火的。”
“我一個人靜靜。”淩希用往常那種“陌生人看了會害怕，熟人看了會自動退避”的冷漠眼神掃了小胖一眼，小胖很自覺地嘿嘿笑着出去了。
他想要資源是沒錯，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一不接受潛規則，二不接受降智作品，三不接受跟人品不好的劇組合作。
光這三點，就足夠淘汰一批劇組了。
前兩年他接過一個古裝戲男四號，結果劇組工作人員不僅在拍攝期間虐狗虐馬，還說他多管閑事、聖母心泛濫，氣得他當場暴走。
最後，其他不聞不問的藝人風風光光地火了，他這個自诩正義的人落了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或許正是他從小生活優越，反倒沒了他們那種為了往上爬什麽都不顧的勁頭。
他要顧的太多了，一點兒違背良心的事，他都忍不了。
一個人靜了一下午，眼瞅着就快到飯點，淩希表情越發煩躁。
他去洗手間弄了弄頭發，說是弄，不過也就是沾點水捋了捋翹起來的邊邊角角。
要跟他爸出去吃飯已經夠煩了，還攤上個顏華，真是流年不利。
臨出門時，又接到他爸的電話。
“出來沒有？別遲到啊，給人印象不好！”淩建國似乎昨天的氣還沒消，又似乎對兒子從來就是這态度。
“知道了，在路上了。”淩希撇撇嘴。
印象不好？我為什麽要給他好印象？
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顏華：您老多慮了，我對他印象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