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AfterStory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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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時間依舊流轉。

亡者歸于永恒的安寧,活着的人們卻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太陽依舊升起,河水依舊東流,這顆蔚藍色的小小星球上的一切依然與昨日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也許有什麽,變好了一點點。

“早安,奴良同學。”

進到教室之後,黑子哲也和奴良陸生打了個招呼。他身後的火神大我看見陸生的臉,條件反射的臉色發青。秋分那天的百物語留給他的心理陰影是巨大的,火神在看到鬼影的一瞬間就暈了過去,一直暈到第二天早晨。從那以後他看到陸生就會反射性想起那天的恐怖場景,連和陸生打招呼的聲音都不禁弱氣了幾分。

“早、早安,奴良。”

“早安,黑子同學,火神同學。”

奴良陸生從書本裏擡起頭來,對兩個人點了點頭。

他并沒有對他們解釋那天自己手裏的劍、變身還有認識真奈是怎麽回事。黑子也并沒有去問,偶爾來誠凜找黑子的黃濑即使看見了奴良陸生,也并沒有過來詢問的意思。那天的一切仿佛一個太好的夢,成為了他們共同的秘密。沒有人會去質詢,也沒有人會再提起。

那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說來,前幾天聽到你說你父母去了青森?”

“嗯,父親陪母親去散散心,順便去那裏的神社拜祭一下。”

“青森的神主還是挺不錯的。風景更好,能去那裏散散心也挺好。”

“是啊。”

通過黑子哲也的努力,父母的關系也算和睦了許多,母親也漸漸能夠接受長女已經過世的現實,一起扶持着,慢慢從傷痛裏走了出來。這次青森之行,就是他們的一次嘗試,嘗試着放下那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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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澤蕾拉的開庭日要到了,你要去看嗎?”

聽到陸生的問句,黑子哲也怔了怔,還是點了點頭。芹澤蕾拉在百物語之後就去找警方投案自首了。然而醉酒駕駛加上肇事逃逸,時隔一年之後的自首并不能給她減刑多少。而協助她毀滅證據隐瞞罪行的一之濑巧将被以從犯罪名起訴。在檢察院起訴兩人之後,轟動一時的mana死亡事件終于告一段落,媒體如同瘋狂的水蛭一樣洶湧而去,恨不得将兩人的底子都扒個稀爛。與此同時,由于笛小路株式會社販/毒案的告破,他們的經紀公司cookiemusic給手下藝人吸毒的消息走漏,本城蓮也被強制戒毒st只能無奈解散。

“我會去的。”黑子嘆了口氣,“笛小路同學和久我同學也會去的。”

——就算真奈原諒了,我也絕對不會原諒的。

那個時候,這麽對他說着的笛小路艾莉卡,那張嬌俏的臉龐雖然在笑着,然而眼底卻有幽暗的毒火在燃燒。

“聽說這次的檢方律師是古美門研介,看來芹澤蕾拉和一之濑巧的刑期不會短了。”

“笛小路同學通過赤司同學的關系,同時說服了檢察院和古美門律師。不過中間有沒有掏錢我就不知道了。”

畢竟那個古美門律師可是有名的不見鈔票不出手。

“……她這麽快就從少年犯管教所裏出來了?”

“笛小路同學給姐姐下/毒的時候只有15歲,受少年法保護,再加上她認罪态度良好,所以兩個月前已經從管教所裏出來了。”

由于少年法的緣故,再加上久我薰的強力公關,艾莉卡給真奈下/毒的事情并沒有被媒體報道出來。

“不會不甘心嗎?”陸生問黑子。

黑子沉默了片刻,将視線投向了窗外。

“……姐姐并沒有怨恨她。”

而且……

“這樣的結果對笛小路同學來說,已經是足夠的懲罰了。”

他了解那個人的性格。無法為自己對真奈的傷害受到應有的懲罰這件事,已經足夠讓她痛苦了。此後餘生,她都要為自己的罪行贖罪。

“這就夠了。”

奴良陸生了解的點了點頭。

火神大我轉過頭來,加入了兩人的談話。

“今天青峰那家夥會過來打籃球,我們和桐皇的友誼賽,奴良你要不要來看?”

“不了,我今天下午還有點事。代我跟青峰還有久我同學打個招呼。”

青峰大輝和久我葵在不久之前正式交往了。趕上青峰去打球而久我葵又沒有通告的時候,葵就會變裝過來偷偷看他打球,兩個人的關系也算是桐皇籃球部裏公開的秘密。據說青峰的同伴對于他能和當紅偶像交往十分之羨慕嫉妒恨,青峰現在在籃球部裏的生活也算水深火熱了。

在販/毒事件裏被查出有問題的公司不止cookiemusic,連久我葵的經紀公司garia也被爆出了利用手下藝人販/毒的事件。久我葵與garia解約,轉而簽到lme公司。盡管寶田社長非常有意把她扔進部,然而久我葵在看到部那粉紅到刺眼的制服時就堅定的拒絕了寶田社長。由于當時久我薰正在她身後對寶田笑的一臉鬼氣森森,寶田只能無奈放棄了這個(對他來說)非常有吸引力的想法。

盡管也與garia解了約,但是久我薰并沒有跟着久我葵到lme。準确來說,他已經徹底告別了演藝圈,回到了他大哥久我光的公司任職,在短短時間內就坐上了營銷部門的一把手。據久我葵說,久我光在知道薰君到底都整了些什麽事以後狠狠罵了他一頓,把他拎回了自己公司,讓他“把才能用在正道上,別整天折騰你妹妹”。現在擔任久我葵的經紀人的是社幸一,敦賀蓮的經紀人。而制作人則是lme資格最老也最為傳奇的金牌制作人。

而這個新制作人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笛小路艾莉卡邀請回bios。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是,當久我葵的新專輯演唱會上,笛小路艾莉卡出現在她身後的時候,不少歌迷都當場落淚。

笛小路艾莉卡毀掉的聲音不會再回來了,正如許多事情不會再和從前一樣。但是,她現在正在跟着久我薰學吉他,會以吉他手的身份歸隊。據說她在池袋西口公園演出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名為岡崎真一的少年,他也是吉他手,兩個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但是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東京街頭的大屏幕上播放着黃濑涼太和最上京子的廣告,黃濑作為炙手可熱的年輕模特,事業發展越來越好。不過他最近正在努力學習,據說目标是航空大學的飛行員。

路邊的大小唱片行都貼滿了bios的專輯海報。海報上巨大的bios藝術字下,葵和艾莉卡的身後,還有一道純白的背影。奴良陸生一眼就能認出那是真奈。

那是久我葵和笛小路艾莉卡紀念黑子真奈的方式。永不遺忘,永遠同在。

而奴良陸生呢?

他時常會夢見真奈。

那場短暫的邂逅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海市蜃樓。有如一場大夢,夢醒之後,一切并沒有什麽不同。

然而終究還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比如陸生常常望着庭院裏的垂枝櫻發呆,比如他再也不肯去狐貍的婚宴,比如每到狐貍雨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會飄向老宅的門口,比如月色很好的夜裏,他總愛一個人坐在樹上喝酒,帶兩個酒碟。

那個在他生命裏短暫出現又消失的少女對他究竟有什麽意義,因為陸生不肯說,所以誰也不知道。

但是,唯有一點是明确的。

那就是那時他對她所說的那句“我愛你”,絕對不是謊言。

也許終有一日會再重逢吧。也許永遠也不會再相逢吧。時間将一切變成了未知。

不過,還好他還有那麽長的歲月,可以用來等待,也可以用來選擇。

☆、【Happy End·你所擁抱的永遠】

HE就是轉世相遇。反正陸生壽命長。

【Happy End·你所擁抱的永遠】

00

十六年後。

01

聽到了非常懷念的歌聲。

久我葵驚訝的擡起頭來,看見庭院裏的女兒。小姑娘正一邊唱着歌一邊給玫瑰花澆水,她剛剛上小學,有着和母親非常相似的面容與黑色長發。童稚的歌聲飄散在春日的庭院裏,仿佛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暖金。她唱着的正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咖啡店,久我葵曾經聽那個少女為她唱過的歌。

“……

でいごの花も散りさざ波がゆれるだけ (刺桐花散 微波輕搖)

ささやかな幸せはうたかたの波の花(渺小的幸福如同虛無的浪花)

ウージの森で歌った友よ(在甘蔗林中唱歌的朋友啊)

ウージの下で八千代の別れ(就在甘蔗下和你永別)

……”

那是多麽遙遠的歌啊。

歲月如一條河流,流得又累又長,帶走了曾經的激烈感情,也帶走了曾經的青春年少。然而,卻總有一些東西是不會消失的。它們有如光的碎片,散落在這條河流裏,閃動着細微的光芒。那真的是很小很小的光輝,但她卻很珍惜的将它們藏在心裏,永遠也不會遺忘。

就如那一天,在仿佛要将空氣都染成橘紅色的夕照之中,那個少女歌唱的身影。

一直到很多年後的現在,依然耀眼到難以忘懷。

“媽媽,你怎麽哭了?”

聽到女兒的聲音,久我葵才回過神來,她擡手擦去眼淚,露出一個懷念的微笑。

“只是,想起了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人吧。”

迎着葵驚訝的眼神,小小的少女露出一個略顯不好意思的笑來。

“因為,媽媽你提起她的時候,眼神很溫柔啊。”

伸手将女兒抱在懷裏,葵輕聲說。

“是啊,那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02

懷抱着一束洛絲瑪麗玫瑰,笛小路艾莉卡走到了墓碑前,靜靜注視着照片上微笑的少女。她已經三十一歲了,眼角有了細細的紋路,衰老的痕跡也已經悄然無聲的攀上了她的雙手。然而照片上的少女依然是當年的模樣。十六年過去了,他們都已老去,而她卻還是永遠的少女。

将純白的花束獻上,艾莉卡背靠着墓碑坐下。

“我來看你了,真奈。”

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支夾在指間卻不抽,艾莉卡揚起頭來,凝望着蔚藍天空上流動的雪白雲朵。

“葵的女兒也上小學了,開學儀式的時候她和青峰一起送那孩子去學校,還引起了好大轟動呢。說來,就算到了現在,我都覺得青峰能娶到她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還記得葵說要和青峰結婚的時候,薰君的臉都綠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薰君露出那種表情呢。還有還有,你真該看看葵懷孕的時候他們家的合照,光君和薰君一人拿了一把□□在青峰身後抵着他腦袋的樣子簡直哈哈哈哈。”

這麽多年過去了,即使是當年轟動一時的BIOS主唱嫁人風波(青峰大輝起碼為娶走國民偶像這件事收了上千封FANS的威脅信),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對于兩人幸福安穩的婚後生活,大部分的粉絲還是報以祝福的态度。除了懷孕生子的那段時間,葵的事業也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畢竟在十六年前艾莉卡回歸BIOS之後,BIOS就漸漸從一個偶像組合轉型向實力樂隊。即使不做任何宣傳,專輯面市以後也能賣的很好。去年還開了第二次世界巡回演唱會。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兩個人已經能很好的把握住商業和藝術之間的平衡點了。

“前段時間我還和你弟弟見了一面,偶然在商場裏遇見的,就一起去喝了咖啡。他的妻子懷孕了,他是來買嬰兒用品的。恭喜你哦,你要做姑姑了。”

艾莉卡和黑子的關系,在真奈的案件告破以後反而奇異的和緩了下來,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

“大家都過的很好,所以你放心吧。”

站起身,艾莉卡微笑着說道。而後,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少女的臉龐。

“我也過的很好。”她低聲說,而後又笑了起來,“這句話是騙你的。”

酒紅色的眼睛微微彎起,笑紋攀上眼角,她靜靜将額頭靠在了墓碑上。

“我現在沒有幸福,也沒有不幸。只是一切都過去了。”

是的,只是一切都過去了。

“我走了,真奈。”

03

就算已經當上了飛行員,黃濑涼太還是堅持每周打籃球。現在,他就在籃球館裏和剛從美國回來的火神大我One on One。一局終了,黃濑脫力的坐在地上不住喘氣,順手接過火神甩給他的毛巾擦着臉上的汗,

“果然是NBA的職業選手,完全打不過你啊。”

“廢話。我在NBA可是很辛苦的啊。”

“前段時間還在體育頻道看到你了。打的不錯,最後那個灌籃真是帥爆了。”

“你也不錯啊,黃濑機長。”

黃濑笑笑,擰開運動飲料瓶,幾下就幹掉了一瓶。喝完以後毫不在意的往地上一躺,大剌剌的把手腳張開,望着籃球館的天花板。

“我們這群人裏,也就只有你和小青峰走上了職業的道路啊。”

青峰大輝前幾年因為手肘舊傷退役,當時久我葵因為太擔心他所以跑到美國看他,兩個人一起外出的場景被狗仔拍到,戀情曝光。在輿論一片嘩然之中,久我葵頂住了壓力,公布了和青峰大輝的戀愛消息。不久之後,兩人宣布了婚訊。

黑子哲也則是做了幼兒園教師,不知道該說是出乎意料還是意料之中呢,他很受小孩子歡迎,因為為人安靜沉穩也很受家長信賴。26歲的時候和自己的學妹戀愛結婚,對方也是個安靜的性子,和黑子很合得來。物質條件說不上多麽優越,但是黃濑去黑子家做客的時候,總能感覺到那種平和的幸福。

赤司征十郎理所當然的繼承了家業,一度還和笛小路艾莉卡傳出過緋聞——黃濑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很為赤司捏了把冷汗。就算在他心裏赤司小隊長無所不能永遠屹立在食物鏈頂端,但是只要想到對象是那個艾莉卡……他就情不自禁的為赤司擔心了起來,不只是人身安全,而是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全方面的擔憂。好在最後兩人還是和平分手,黃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狠狠松了口氣——上帝作證,他都準備好了去重症病房探病的禮物了。

綠間真太郎做了醫生,紫原敦開了家點心店,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而笛小路艾莉卡,雖然赤司之後斷斷續續又有些她和別人交往的消息傳出來,但大多十分短暫,短暫到只能稱為露水姻緣。她一直沒有結婚。每個月都會去看一次真奈。黃濑去祭拜真奈的時候偶爾還會遇到她。

“你呢,這幾年過的怎麽樣?”

火神給自己灌下一瓶運動飲料,問着黃濑。黃濑聞言笑笑,點了點頭。

“挺不錯的。”

畢竟,我們終究要遺忘死者活下去。

那才是生存的正确方式。

04

“我回來了。”

黑子哲也打開家門,朝門內打了個招呼。

“你回來了~”

茶幾旁的婆媳兩人一起對他笑着點頭。黑子放下手裏的包,走向供奉真奈的佛龛,輕輕敲了一下僧磬,雙手合十。

“我回來了,姐姐。”

照片上的少女微笑着,令黑子的嘴角也不由得放松下來,露出一絲細微的笑意。

回到客廳之後,妻子和母親正坐在茶幾前對着字典愁眉苦臉,見到他來,連忙把他拖到桌子前,指着字典要他幫忙。

“起名字真的好難啊……”

“給還沒出世的孩子起名嗎?”

黑子思考了片刻。

“……叫‘望(NOZOMI)’怎麽樣?”

望,NOZOMI,希望。

“好像挺不錯的……”

“确實不錯啊,老頭子你覺得怎麽樣?”

“啊,還可以。”

“那就叫‘望’吧!”黑子的母親摸着兒媳的肚子,露出溫和的笑容,“以後請多指教,小望。”

黑子哲也望着眼前的一幕,眼神溫和起來。

我們終将迎來全新的明天。

06

七久裏真奈,15歲,因為父親的工作變動,全家從奄美市搬到東京生活。即将迎來自己作為早乙女學園轉校生的第一天。

對于從小就夢想能成為歌手的七久裏真奈來說,早乙女學園實在是再合适不過的學校了。對于從小就跟在作為呗者的外婆和母親身邊學習島呗的她來說,能夠接觸一些不同的唱腔是很新奇有趣的。因為早乙女學園的校長和她外婆有些交情,所以特別給她開了後門,只要通過入學測試就可以進入學園學習。而七久裏真奈也不負所望,以一個漂亮的成績通過了測試。

因為暫時還沒有拿到新校服,所以七久裏真奈換上的還是自己在老家學校的那套水手服。純白色的水手服,水手領是近似于黑的藏藍色,鑲着兩道白邊,裙子的顏色與水手領一樣,裙擺一直到膝蓋下方,露出纖細的小腿。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七久裏真奈提着書包出門了。

長長的兩條三股辮像貓咪的尾巴一樣垂在她身後,少女走在晨光之中,一邊走一邊新奇的張望着東京街頭的情景。走到公交車站的時候,還順手幫一位女白領撿起她落了一地的文件。

從公交車站到早乙女學園還有一段長長的坡道,道路兩旁種着染井吉野櫻,正值花期,花事正好。七久裏真奈遙望着那片櫻花,不知為何出了神。從很久以前,她就有一種錯覺,仿佛那櫻花樹下有什麽在等待着她一般。就像一個很久以前的約定,并不讓人害怕,相反,卻會讓人覺得有些哀傷。

春風搖動櫻枝,吹落一地花散如春雪,也撩動少女的長發。她下意識的擡手壓住鬓發,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樹上已經站了一個青年。

七久裏真奈有一個秘密。

她可以看得見妖怪。

還在奄美市的時候,她和很多本地的小妖怪都是朋友。也因此,她并不害怕這個忽然出現在櫻花樹上的青年。白皙的面容上含着微微的笑意,少女的眼神柔和一如此刻拂過花葉的春風。

“櫻花,很漂亮呢。”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唯有風的聲音,還清晰可聞。

良久,樹上的青年一笑。

“……是啊。”

花枝搖動,吉野櫻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飄落在地的時候,靜谧如雪落。那青年從樹上躍下,一手搭在七久裏真奈的右肩,足尖落在這覆蓋了大地的櫻吹雪上,無聲。

青年的聲音在少女耳畔響起。宛如嘆息一般。

“終于,遇到你了。”

——【HAPPY END·你所擁抱的永遠·完】——

☆、【True End·遙不可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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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can read the writing on the remotest star.

愛讀得出最遙遠的星辰上寫的是什麽。

——王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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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鬼燈說你這裏是能實現願望的店,真的什麽願望都可以實現嗎?”

聽到這句話,次元的魔女壹原侑子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一絲叵測的弧度。

“那要看你付出什麽代價了。”

奴良陸生沉默了片刻,才說了下去。

“我想回到過去,拯救一個人,可以做到嗎?”

“可以。”

次元的魔女聲音冷漠,注視着陸生的眼神十分莫測。

“但是,代價很大。”

“什麽代價?”

魔女微微垂下眼簾,凝視着茶杯裏紅茶的倒影。良久,才給出了回答。

“——你和她的【緣】。”

深紅的眼眸緩緩擡起,注視着奴良陸生的面容。

“這樣,也可以嗎?”

奴良陸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緣】?”

壹原侑子微微側過頭,目光轉向遠方,避開了奴良陸生的視線。

“相遇即是【緣】。逆流時間,拯救她的生命,你将會失去和她相遇的【緣】。命運的紅線一旦割斷,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接上,失去了【緣】,你這一生,再也不會遇見她。即使如此,你也要交易嗎?”

侑子小姐拿起煙槍吸了一口,呼出長長的白煙,靜看煙霧上升、散去,她的聲音顯得那樣淡漠。

“我希望你想清楚。‘想要和她在一起’和‘想要讓她活下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願望啊。”

無論要等待多久,我也想和她在一起。和。就算永遠失去她,我也想讓她活下去。這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稱為截然相反的兩種願望啊。

奴良陸生閉了閉眼。

“……即使如此,我也要交易。”

壹原侑子靜靜注視着他。

“想清楚了?”

陸生睜開眼,緩緩點了點頭。少年的眼神澄淨而堅定,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希望她能作為黑子真奈活下去,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不應該以那種方式死去。”

侑子小姐無聲颔首。

“我明白了。”她推開桌子站了起來,“既然如此,你跟我來吧。”

壹原侑子領着奴良陸生穿過長長的回廊,走到庭院之中。明明還是晴天,卻下起了太陽雨,雨水将草洗的更加青綠,空氣中浮動着雨水和泥土的氣息。陸生望着雨幕微微出神,一只手卻在他身後輕輕推了一把。

“正好是狐貍雨呢。”

示意陸生走到雨幕之中,壹原侑子擡起手,天地間充沛的靈氣湧動起來,陸生腳下陡然升起了一個黑色的魔法陣,激烈的氣流之中,時空,扭曲了。

“我會把你送回那女孩死去之前,能不能改變她的命運,就要看你自己了。記住,你只有9個小時,時間一過你就會回到這裏。”

水流激越的扭曲着彙集在一起,陸生有些驚訝的望過去。

“代價你不拿走嗎?”

“等你回來以後再給我吧。”魔女的聲音近乎嘆息,“現在,走吧。”

水流旋轉着向天空騰躍而去,時空劇烈的扭曲,魔法陣煥發出耀眼的光芒,随着那光芒,陸生從原地消失了。

四月一日君尋站在壹原侑子身後,遲疑着開了口。

“等他回來再收取代價……沒有關系嗎,侑子小姐?”

壹原侑子凝望着漸歇的驟雨,輕輕搖了搖頭。

“沒關系。”

深紅色的眼眸裏流露出憂郁的神情。

“至少,讓他們相遇一次吧。”

***

【是啊,毒|藥是我放的。】

【至于理由,真奈一定不會明白吧。】

黑子真奈靜靜看着手機上的兩條郵件。手指顫了幾顫,才在手機鍵盤上摁出了第一個字。

‘艾……’

“站在這裏可是很危險的。”

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從馬路邊拽向了內側。真奈驚訝的擡起頭來,發現眼前站着的是一名陌生的少年。他穿着青色的和服,越發顯得身姿挺拓,面容俊朗。真奈下意識的順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幾步,對方松開手後,她微微鞠躬道謝。

【謝謝。】

“不用謝,畢竟,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少年對她微笑,真奈覺得他的笑容,讓人莫名為他擔心。她将手指貼在唇邊想了想,還是決定從腦海裏浮現出的第一個問題問起。

【你認識我嗎?】

将這句話在手機上打出來遞過去,真奈好奇地歪了歪頭。

“是啊,我認識你。”少年笑笑,“不過,你沒有見過我。”

【那麽,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黑子真奈。】

真奈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來,見到少年露出不解的眼神,她用另一只手在手機上打出一句話遞過去。

【從現在開始認識吧?你的名字是什麽?】

“……陸生(RIKUO)。叫我陸生就好。”

RIKUO。

少女無聲的将這個名字在唇間念了幾遍,輕輕點了點頭。陸生握住了那只伸出的手,注視着她的眼神複雜難言。

“果然,這才是你啊。”

‘诶?’

真奈微微睜大了眼睛。後頸忽然一痛,眼前頓時黑了下來。

最後聽到的話語,就是少年略顯歉意的一句“對不起”。

***

真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于一間完全陌生的和室裏,一名銀黑色長發的男子正坐在她身邊,身上穿着那件她很眼熟的青色和服,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映照得越發寂寥,鎏金色的眼眸專注的凝視着她,仿佛注視着一場須臾即散的夢境。

“……RIKUO?”

一開口就覺察到了不對,少女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喉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的聲音?”

“我請朋友幫你治好了嗓子。”陸生淡淡道,“如果直接邀請你來你肯定不會來吧,所以我用了一點非常手段,抱歉。”

真奈的雙肩放松下來,她微微嘆了口氣。

“這樣做可不好啊,太吓人了。”真奈微笑起來,“不過,還是謝謝你。”

“沒什麽。那麽好的聲音,如果再聽不到,那很可惜啊。”陸生仿佛又回憶起了夕陽下的音樂教室,那少女伴随着鋼琴響起的歌聲,“那是我聽過的最美麗的歌聲。”

“是嗎……”真奈稍稍側過頭,“對了,RIKUO的名字怎麽寫呢?”

陸生看着她,忽然拽過她的手,将漢字寫在她的手心。

“……陸……生。”真奈把手收回,虛握着抵在唇邊,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是陸生啊。”

陸生正欲說些什麽,大地忽然一震。真奈搖晃了一下,拽住他的衣袖才坐穩,陸生伸手扶住她,擡頭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麽,他饒有興趣的眯起了眼。

“是黑鲷大将的百鬼夜行啊……”喃喃自語着,陸生回過頭來對少女伸出手來,“那麽,想看櫻花嗎?”

“可是現在是九月?”

陸生勾起一邊唇角,這讓他的笑容看起來頗為肆意,鎏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亮的近乎妖異。

“可不止陸地上有櫻花,海裏也有呢。”陸生好整以暇的望着真奈,“怎麽樣,要去嗎?”

真奈側着頭想了想,還是伸手握住了那只手,仰起臉來,白皙的臉龐上泛起一絲柔和的笑意。

“那麽,就拜托你了。”

陸生笑笑,握着她的手把她拉進自己懷裏,在少女微訝的呼聲裏将她打橫抱起,向着門外走去。真奈下意識地攀住他的肩膀不讓自己掉下去,擡起眼來,便對上了男子含笑的目光。

“你好像并不怕我。”

真奈一怔,而後微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你不會害我。而且,陸生救了我,不是嗎?我的嗓子看了那麽多醫生都說沒有辦法,而陸生治好了我,不是嗎?”

“……什麽啊,你這個半本能生物。至今為止全憑着感覺行事嗎?這可不行,很危險的。”陸生的手撫上真奈的臉,“特別是面對我這種男人的時候。”

真奈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那麽,陸生會對我做不好的事嗎?”

“……”

“不會對吧。”真奈微微笑着,“那就夠了。”

陸生無力的扶了一下額,長長的嘆了口氣。

“真是……輸給你了。抱緊,我們要走了。”陸生轉頭沖門外喊了一聲,“鸩,胧車備好了嗎?”

“诶?——咦咦!”

燃燒着青綠色火炎的妖車在少女的驚呼中載着兩人駛向了天際,真奈扶着車窗俯瞰着其下的萬家燈火,微訝地睜大了眼睛。

“好漂亮……他們會不會看到我們呢?”

“不會。人類是看不到胧車的。”

真奈伸出手去,仿佛要觸摸天空,又仿佛要探入雲海一般張開五指,從陸生的角度看過去,星辰好像從她的指間流走一般。那場景忽然與她消失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陸生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而後驚醒一般松開。

“抱歉。”陸生收回手,捂住自己的臉,“我剛才……”

真奈伸出手來,輕輕握住陸生的手。她的手如此柔軟,将屬于生者的溫暖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陸生望向她,卻見到少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現在……有點傷心吧。”真奈将他的手拉近,眼眸溫柔地注視着他,“沒事的。不管你在想什麽,一定都會沒事的。因為你是陸生,所以絕對沒問題的。”

“……絕對沒問題嗎?還真是你會說出來的話。”陸生失笑,拉過她一只手,抵上自己的額頭,“因為我是陸生什麽的……你認識我嗎?”

真奈搖了搖頭:“不,只是有這麽一種感覺,感覺是陸生就絕對沒問題。”

“什麽啊。”陸生笑起來,拽着少女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讓我,再握一會吧。只要一會就好。”

真奈輕輕應了一聲,微微彎下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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