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蔣钰風與穆珣玩兒在一起,兩人跑的遠些,隐約可以聽見穆珣在大聲的喊要去摘哪棵樹上的楊梅。

褚空澤應當是與穆珺在一處,現下不見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裏。

褚尋真左右看了看,打算去找蔣婼芸,然而還未等走出幾步,便聽得蔣婼芸煩躁微怒的聲音響起:“你離我遠着些可不可以?!”

随即又是一道驚慌痛苦的聲音響起,樹影微晃,有杆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還聽見,似是蘇月琪帶來的婢女,在不遠處擔憂的喊了幾聲小姐。

褚尋真快步的走過去,便見蔣婼芸手足無措的站在楊梅樹下,而蘇月琪則是跌倒在一旁,素白的雪絹紗裙沾染上灰塵,看掌心也被地上尖銳的小石頭擦破,滲出微微的血跡來。

再瞧旁邊,杆子倒在地上,楊梅甚是慘烈的從布袋裏滾出,将地面染成紫紅紫紅的顏色。

“發生什麽事了?”蔣勝雪走過來,微微蹙眉道。

這邊的動靜将其他人也給引來。

蘇月琪的婢女在适當的時候出聲:“小姐,你怎麽樣?手掌都被擦破了。”

蘇月琪被攙扶起來,微微的搖頭,“我沒事,鳶兒。”

被叫鳶兒的婢女忍不住眼圈通紅,瞧着極心疼自家的小姐,忍不住對蔣婼芸道,“表姑娘,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歡我家小姐,但方才,小姐只是看你擡着杆子太重才想去幫忙的,您也不必……”

“鳶兒!”

蘇月琪厲聲止住她的話語,微微不穩站着,滲血的手掌露在外面,俏臉微白,瞧着有幾分柔弱,惹人憐惜。

鳶兒委屈的低下頭住嘴。

“婼芸,表姑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沒什麽……”

蔣婼芸一臉忍無可忍的打斷她,“你少裝模作樣!我根本就沒有用力!”

她方才不過是将蘇月琪伸來的手順勢擋開,連推都沒有推,誰曉得蘇月琪就這麽跌倒在地。

看着簡直惺惺作态。

“婼芸,我沒有。”蘇月琪楚楚可憐道,眼含淚水,被蔣婼芸冤枉的滿臉委屈。

鳶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表姑娘,難道我家小姐是故意摔傷自己的嗎?她手都破了,胳膊也被摔得青紫,您怎麽能這樣冤枉人?!”

“她就是……”

“婼芸!”蔣勝雪出聲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蘇月琪的身上,叫她微微垂下頭去。

他淡淡說:“向你表姑姑道歉。”

蔣婼芸聞言,也委屈上了,“我沒錯為什麽要道歉?!我根本就沒有用力,也沒有推她!”

蘇月琪低聲道:“表哥,是我自己沒有站穩。”

蔣勝雪的聲音嚴厲了些:“蔣婼芸,向你表姑姑道歉。”

“我不!”

蔣婼芸也突然犯倔上了,瞪大眼睛瞅着蔣勝雪,眼眶裏的淚欲掉不掉的。

蔣钰風不知所措的握着撈杆站在一旁。

他心裏覺得,在這樣的場合下,二叔叔說的沒錯,姐姐是應該要道歉的。

因為,蘇月琪是借住在他們府上的孤女。

今日之事,若不好好處理,必定會讓人誤會,他們蔣府欺負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蔣婼芸首當其沖,不敬長輩,因這個女子還是她的表姑姑……

可如果要蔣婼芸道歉,蔣钰風又替她覺得委屈。

他相信蔣婼芸不可能去推蘇月琪的。

周圍的人沒有開口,畢竟,這應該算是蔣府的家務事。

就在蔣勝雪略微蹙眉之際,驀地,蔣婼芸哭着喊了聲絕對不會道歉後,轉身便跑。

“婼芸!”

“姐姐!”

褚尋真與蔣钰風急忙追了出去。

但無奈,蔣婼芸實在是跑得飛快,果林裏又七拐八拐的,樹擋枝攔,很快便瞧不見蔣婼芸的身影。

“平時不見她跑得這麽快!”蔣钰風氣道,又擔憂她,“表姐,她會跑到哪裏去呀?”

這方向又不是出香果園的方向,如此的亂跑,一會兒找不回來了怎麽辦?!

褚尋真也擔憂,蹙眉道:“別急,我們找人去問問。”

果林裏面不缺打果子伺候的小厮,一問之下,果然有人瞧見蔣婼芸飛奔跑過去的身影。

“那邊,朝後山跑去了。”

後山之上種着雜七雜八的果樹等,香果園的下人一向不怎麽去,也不怎麽管理後山。

“表姐,山上會不會有野獸啊?”蔣钰風擔憂的問道。

“應該不會有。”

畢竟離着園子這般的近,也沒聽說過出什麽事情。

兩人帶着香果園的下人去後山之上尋找,範圍有些大,又不知曉蔣婼芸往哪個方向跑了。

褚尋真道:“钰風,我們分開找吧,我帶着人去這邊。”

“好,表姐。”蔣钰風點點頭,帶着下人往另一邊去。

山上有比較陡的斜坡,不是很好走,或高或矮的樹叢又遮擋人的視線。

褚尋真叫下人們四散些尋找蔣婼芸的身影,自己也揮開擋在面前的枝杈,卻不料面前的這棵矮樹斜斜的長在山坡上,下方雜草叢生,将坡度掩蓋。

差一點跌倒下去時,卻驀地被人拉住,但即使是這樣,褚尋真的腳踝還是一陣刺痛傳來。

看來是扭到了。

戚司安略微喘氣,看樣子方才似是急着跑來,眉頭也微皺。

他将褚尋真拉上來,扶住,問怎麽樣。

褚尋真擡起頭,有些納罕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便也問了出來:“王爺為什麽在這兒?”

她略為訝異的挑起眉梢,吃驚的神情顯在臉上,沒有料到瑞親王會突然地出現。

戚司安扶住她的手一頓,“本王不能在這兒?”

褚尋真微微搖頭,剛想說什麽,卻不小心牽扯到被扭的腳踝,有疼痛傳來便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之前摘取楊梅時差點被扭到,現在卻是真的了。

忽然間,卻突然瞧見面前的人蹲下身來,伸出手替她拍打下紗裙上沾染的泥土灰塵。

做完後,戚司安表情淡然的站起,“沒了。”

褚尋真怔怔的啊了一聲。

他以為自己是在看裙子髒了嗎?

不遠處隐約的傳來喊聲,不多時,便有下人跑過來道,說是蔣婼芸已經尋到了。

褚尋真聞言,臉上的表情一松。

戚司安說:“那便下山吧。”

說完後,卻見褚尋真還未動彈。

“腳,有些扭到了。”褚尋真道。

戚司安皺起眉,“疼不疼?”

“還好。”褚尋真道。

其實扭的有些厲害,現在應該是腫了。

看褚尋真微動一點就聚攏起的眉心,戚司安哪還不知道她其實是疼的。

“不若本王、本王背你下山。”

褚尋真詫異的擡起頭,戚司安卻早已背過身去,蹲下,“上來吧,本王還是第一次背人。”

也是第一次蹲下,為女子拍去裙上的灰塵。

褚尋真一時間沒有動彈,她有些微愣出神,驀然瞧見戚司安背對着她的耳廓正一點一點的染上些許顏色……

“還不上來?”戚司安道。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褚空寧的喊聲,沒一會兒後,褚尋真便瞧見大哥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身邊再次傳來些許動靜,轉頭一瞧,戚司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已經站了起來。

褚空寧走到近前,先是看了一眼瑞親王,随後道:“婼芸已經找見了,怎麽還不下山?”

褚尋真将自己不小心扭到腳的事情告訴大哥。

“大哥背你下去。”

“嗯,謝謝大哥。”褚尋真慢慢的趴在褚空寧的背後。

戚司安沉默不語的跟在後面一同下山。

下山之後,褚尋真瞧見蔣婼芸先是被蔣勝雪訓斥了一番。

接着,蔣勝雪微嘆道:“蘇月琪畢竟是外人,且她是不是故意跌倒,現在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別人看來,她是因為你而受傷。”

“婼芸,蘇月琪雖然比你大不了多少,但她還是你名義上的長輩,今日你不給她道理,明日便可落得個目無尊長的傳言。”

“我知道錯了,二叔叔。”蔣婼芸道。

之後瞧見褚尋真因為尋她而被扭傷腳踝,更是一臉的又羞又愧,差點哭出來:“表姐,以後我再也不亂跑了。”

“知道就好,不要讓其他人為你擔憂。”褚尋真笑着揉了揉表妹的頭。

之後,蔣婼芸還是當着大家的面給蘇月琪道了歉。

蘇月琪也急忙表示沒有關系。

回到蔣府後,蔣婼芸已經恢複正常,拎着一袋子楊梅,要與蔣钰風送給祖母去。

看兩人相互逗鬧着跑遠,蔣勝雪站在原地。

蘇月琪低聲道:“二表哥,月琪便回……”

“蘇姑娘。”蔣勝雪突然開口道,“你已在蔣府多年,母親也不曾虧待過你,有任何的好東西也總是送去你那裏一份,是不是?”

蘇月琪忽的顫了顫,擡起頭來:“表哥想說什麽?”

蔣勝雪面容清冷,神情淡漠:“沒什麽,只是蘇姑娘也該到了尋一家人成親的年紀,若蘇姑娘不好意思和母親提及,勝雪會為之代勞。”

蘇月琪的臉白了白,身形略微後退的顫了顫,被不敢說話的鳶兒扶住。

“表哥。”她倉惶着想說些什麽,卻在瞧見蔣勝雪冷淡得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眸時驀然止住。

蘇月琪慘笑道:“表哥,難道你不明白我對你……”

欲語還休,眉目柔弱又帶着幾分憂愁,臉色幾乎要白的透明,手上還纏着紗布,若有人瞧見,必定會覺得憐惜。

但面前之人卻是蔣勝雪。

他道:“蘇姑娘,我不想知道。”

蘇月琪的神情頓時慘白凄然。

“我說的話,望蘇姑娘考慮一二。”蔣勝雪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了。

蘇月琪在原地站立良久,好似一尊雕像。

“小姐……”鳶兒擔憂的喊道。

“鳶兒,你聽見了嗎……”蘇月琪的聲音飄忽道。

他一直喊的是蘇姑娘,而不是表妹,說不想知道,而不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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