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每一次和陸鳴聊天,淩霜都覺得異常輕松。
陸鳴從事調酒工作多年,混跡于夜店,卻沒有沾染上半分不好的習氣,他是來S市奮鬥的年輕人中最普通的一個,每天按時上下班,盼着每個月發工資,發完工資會給家裏父母寄去一部分,另一部分供自己在S市生活。
他活得很真實,不會虛以為蛇,上班的時候,會跟人打聽八卦,當做生活中的樂趣,但也老實本分,不敢惹是生非。
淩霜喜歡看見這種普通人的生活,看着他們每天踏實地度過每一天,才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義。
“淩總,我一直有個疑問,可以問嗎?”陸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說。”
陸鳴這段時間和淩霜相處的多了,才發現,淩霜并沒有她看起來那麽難相處。
“我聽說,你以前傍過大款,還說你開酒吧的錢是人家給你的分手費,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
陸鳴搖搖頭:“我覺得不是。”
淩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為什麽這麽覺得?”
陸鳴說道:“怎麽說呢,淩總你的氣場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太硬氣,不是一般男人能壓得住的,更不是錢能壓得住的。
而且會有這種流言,可能是因為你長得漂亮,我以前有個高中同學,長得也很漂亮,很多男生喜歡她,然後就有女生在她背後造謠,說她和校外小流氓交往什麽的,反正多難聽的話都有,說白了,就是嫉妒,所以對于這些傳言,只要我沒親眼見過,我就不信。”
“你年紀輕輕,懂得倒是不少。”
陸鳴問道:“所以淩總,我猜的對吧?”
淩霜拿出一個老板的威嚴:“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了,不用管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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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從來不在乎這些傳言,她倒是寧願劉潇能相信這些傳言,這樣只會讓他放松對他的警惕。
賀郡陽第二天給紀宥辰打電話,問他錢包找到沒有。
紀宥辰淡淡地說道:“算了,不找了,裏面沒什麽重要的東西。”
賀郡陽又追問了幾句,被紀宥辰三言兩語打發了。
打完電話,紀宥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昨天晚上從酒店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又因為和淩霜的談話許久沒有睡着,現在覺得有點頭疼。
想到昨天和淩霜的談話,他心裏更是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有一種想要抓,卻什麽也抓不住的無力感。
陳默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聽見裏面傳來一聲:“進來”,然後才推門而進。
“紀總。”
紀宥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問:“有事?”
陳默頓了頓,說道:“您讓我派人盯着的那個餘蔓小姐,流産了。”
紀宥辰驀地睜開了眼睛,看着陳默:“你說什麽?”
陳默說道:“今天上午餘蔓小姐在家肚子疼,自己叫了救護車過來,到醫院裏檢查以後發現,孩子已經胎停了,直接做了流産手術。”
“知道原因嗎?”
陳默想了想,說道:“醫院那邊說是餘小姐個人體質的問題。”
紀宥辰嘆了口氣:“知道了,你出去吧。”
陳默走了,紀宥辰站起來,站在窗前發呆。
對于這個孩子,紀宥辰一直都有恻隐之心,在紀兆廷和餘蔓這段混亂的關系裏,最無辜的就是這個孩子。
所以才會和餘蔓達成協議,給她五百萬和那套別墅,留下這條小生命。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依舊是這樣。
紀宥辰心裏堵得難受,拿起外套離開了公司,去了“玉龍”搏擊館。
紀宥辰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是按照家裏安排好的路線,他努力學習,循規蹈矩,淩遙遙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意外,帶他走進了一個新的世界,他的生活才終于鮮活起來。
可是後來淩遙遙走了,他那扇門,也被堵住了。
從很久之前開始,紀宥辰開始練習搏擊,這成為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宣洩。
八角籠裏,紀宥辰放肆的釋放着力量,大汗淋漓,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頭發,他神情專注地看着對手,眼神犀利。
打倒三個陪練之後,紀宥辰終于筋疲力盡。
換好衣服,紀宥辰拿出手機,給紀兆廷打了電話。
“餘蔓流産了,你好自為之。”
紀兆廷沒有說話,紀宥辰便挂了電話。
紀宥辰去了“曼陀羅”酒吧,一進門,音樂聲震耳欲聾,他皺了皺眉,去吧臺處找淩霜,卻只看見了陸鳴。
“你們淩總呢?”
陸鳴指了指二樓:“在樓上,和客人喝酒。”
紀宥辰上了二樓,找到了淩霜,她對面坐着的,是顏瑾淮。
淩霜看見紀宥辰,說道:“怎麽過來沒提前告訴我一聲?”
紀宥辰看了一眼顏瑾淮:“臨時決定的。”
顏瑾淮率先和紀宥辰打招呼:“紀總,又見面了。”
紀宥辰“嗯”了一聲,問淩霜:“我打擾你們了?”
淩霜笑道:“也沒有,顏總今天本來約了朋友,但朋友沒來,我就和顏總聊幾句,對了,剛剛顏總他現在運輸酒的物流成本太大,想自己開一家物流公司,正好缺一個合作夥伴,你覺得,我和顏總合作怎麽樣?”
紀宥辰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你想做?”
淩霜說道:“掙錢嘛,剛剛我問了一下劉潇,這段時間酒吧賺了些錢,夠我投資了。”
“你喜歡就做,錢不夠了找我。”
淩霜嗔怪道:“都說了我的錢已經夠了。”
顏瑾淮說道:“淩總不再認真考慮考慮了?”
淩霜爽快地說道:“就這麽定了。”
顏瑾淮喜笑顏開:“那咱們再約時間,聊一下合作細節。”
“好。”
顏瑾淮走了,紀宥辰才問道:“怎麽會突然想起和顏瑾淮合作?”
淩霜還是一樣的答案:“想掙錢啊。”
紀宥辰便不再多問,只說道:“你們談合作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讓律師跟上你。”
淩霜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哎?你手怎麽了?”
紀宥辰的手有一些擦傷,是今天打拳擊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
“沒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去我辦公室,我辦公室有藥箱。”淩霜說着,拉着紀宥辰上樓。
進了辦公室,淩霜剛關上門,就被紀宥辰拉住,然後抱在了懷裏。
淩霜愣在了原地。
淩霜當時裝修的時候,特意把辦公室的門換成了隔音效果好的門,和樓下的喧嚣不同,此時,辦公室裏寂靜無聲。
紀宥辰低聲說道:“淩霜,如果我不想等了,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淩霜在紀宥辰開口的那一剎那,心就軟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脆弱的紀宥辰。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淩霜問道。
紀宥辰這才放開淩霜,坐在沙發上,把餘蔓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紀宥辰嘆了口氣:“我以為,我可以留下這條生命的。”
淩霜看着紀宥辰皺着的眉,伸出手指,輕輕地幫他撫平:“你做的,已經夠多的了,也許,這就是命吧。”
紀宥辰看着她,問道:“你信命嗎?”
淩霜淡淡地說道:“有時候會信。”
“以前我不信,後來我信了。”
這些年,紀宥辰私下捐助了不少慈善機構,他想,如果命運是公平的,有付出就有回報的話,那他多做一些善事,是不是也會有好報,如果真的可以,那他願意用所有的回報,換取淩遙遙的平安。
“紀宥辰。”淩霜突然低聲叫道。
“嗯?”
“對不起。”
“怎麽了?”
“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因為我不知道我的明天會怎樣,我們這一行,就像行走在懸崖邊上,你永遠不知道走到哪一步會摔下去,可是只要我還在這裏,就必須一直往下走。”
紀宥辰看着淩霜,眸間有一種不明的情緒流動着。
紀宥辰伸出手,重新把淩霜攬在懷裏,淩霜剛要說什麽,雙唇就被紀宥辰的唇堵住。
這是一個沖動而激烈的吻。
紀宥辰覺得,自己大概是發了瘋,聽到她剛才說,随時會從懸崖上摔下去,他就有了一種沖動,想把這個女孩兒緊緊地抱在懷裏,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也不讓別人傷害她一分一毫。
淩霜被他摟在懷裏不能動彈,濃烈的男性氣息緊緊地包圍着她,還有淡淡地洗發露的味道,讓她不忍心推開。
紀宥辰越來越動情,在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他不可控制的時候,放開了淩霜。
淩霜的眼眶裏有淚珠在打轉,嘴唇晶瑩剔透,動人心弦。
“對不起。”紀宥辰看見她的眼淚,才發現自己剛剛幾乎禽獸不如。
一句對不起,讓淩霜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紀宥辰,”淩霜抓着紀宥辰的衣襟,哽咽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面對子彈都沒有掉過眼淚的人,在紀宥辰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紀宥辰,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忘了你……可是我不想連累你……你說,我該怎麽辦?”
紀宥辰一言不發,将淩霜重新抱進懷裏,任憑她放聲大哭。
直到淩霜哭完,紀宥辰才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你當年走的時候,只留給我一條短信,也說不想連累我,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等你。”
紀宥辰頓了頓,才又說道:“遙遙,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