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即使陰陽寮裏面的陰陽師們百般拒絕, 但是在朝廷上面你攻讦我,我抓你小辮子的朝堂的大人們這邊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奇異地統一了戰線,再加上有天皇一手促成, 向天下廣招能夠斬妖除魔的奇能異士的诏令被快馬加鞭地送達各個地方。
這次招募令上面, 并不僅僅只是陰陽師而已,還有現在不太入流的但是在陰陽師落幕之後崛起的除妖師, 就連剛剛從種花家傳教過來的僧侶, 以及侍奉神明的巫女都沒有落下, 甚至不算上述幾類的, 你只要有那點和其他人類不同的, 膽子大的,都可以自己自薦。
招募令剛剛發出去沒有幾天,這些奇能異士就紛紛地湧入京都,原本就很繁榮的京都更添上了一份擁擠,原本街邊的俗話,“在京都砸下一塊磚,砸中的十個裏面有九個都是達官貴人,剩下一個還有連帶關系”, 現在就變成了, “砸中的是個裏面有九個都是有靈力的能人, 還有一個是式神”, 就足夠可以看出這一點了。
但不僅僅是因為外地的陰陽師、除妖師、僧侶、巫女等等的湧入,更多的原因是部分的百姓開始有意識地離開了京都。
在城門口,可以看到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進出的城門,進來的都是陰陽師這類的能力者,而出去的則大多數都是普通的百姓。
安倍晴明坐在了城門口的茶館裏面,他穿着藍色的狩衣,标準的陰陽師的打扮,原本應該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打扮,反倒因為京都的陰陽師的數量急劇上升而顯得不那麽顯眼了,但是安倍晴明姣好的容顏,和身上溫潤如玉的氣質卻完全無法掩蓋,更何況,還有一個發光體,博源雅也坐在他的身邊了。
此時,安倍晴明望着城門口湧動的人群,神色上面卻難掩憂愁,博源雅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雖然對方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此時也猜出了安倍晴明的想法,說道:“因為天皇的诏令,原本大家只是懷疑而已,但是這下完全坐實了這一點,百姓裏面口口相傳,說是大妖怪茨木童子要帶着千萬妖将來攻城。”
“雖然大多數的京都居民還是能夠相信陰陽寮能夠保護大家,但是還是有一部分打算先去外面避避風頭。”博源雅一邊說,一邊從桌面上的碟子裏面拿出一枚花生。
以地為食,自古遷移人口就是一個大麻煩,如果不是生存問題,很多人都不願意背井離鄉,跑到其他地方生活,京都的居民出現這麽大規模的移動,只是坊間傳言實在是太過可怕,像是酒吞童子熱衷于女人的肉感,而且只吃胸脯二兩肉,被茨木童子抓去就會獻給這位大江山的鬼王,做成片皮鴨下酒吃。
再加上最近在大街小巷也發現了幾位陰陽師的屍體,都是一些經常在公衆面前露面的大人,身上已經被亂刀砍得亂七八糟,但是故意地卻沒有傷了臉,一眼就被圍觀的百姓發現了,這幾位陰陽師的實力不行,在陰陽寮裏面只算中下,但熱衷于出頭,可百姓不知道這一點,只知道陰陽寮裏面的陰陽師,連自己都保護不住,更何況保護他們?
這種想法一出,想要離開京都,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的百姓也就更多了,不過上面的天皇對此卻充耳不聞,也是一件怪事。
安倍晴明這些天夜夜占蔔,卦象卻十分奇異,像是被遮掩了天機,無法蔔算而出,而對于這件事,安倍晴明也只能讓式神們送出城的百姓一趟,在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同僚的陰陽師的式神,相比對此也十分無奈。
不過安倍晴明卻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實際上他覺得這些百姓離開的時機正好,恰好可以遠離之後的風暴。
茨木童子之前到底有沒有率領萬千妖将攻擊京都的想法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不僅僅是人類在大街小巷傳得越演越烈,就連妖怪之間都有了耳聞。
妖怪一向是以實力為尊,而且又極其喜歡湊熱鬧,在京都周圍已經有了許多聞訊而來的妖怪,除了這群看熱鬧的吃瓜妖怪之外,還有仰慕茨木童子實力的,想要趁機加入到茨木童子的妖怪大軍裏面,為大江山添磚加瓦的事業派,這就是妖怪界的打CALL。
不管怎麽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即使茨木童子本身沒有這個想法,是被別人算計的,也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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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酒吞童子最近沉迷于鬼女紅葉,想像是個霸道妖中王上一般強取豪奪失敗之後,就好像普通的情場失意的男人沉迷于酒精之中不可自拔,大江山的王不見了這件事,非常影響大江山的威望,要不然茨木童子也不會舉行那一場百鬼夜行。
雖然那場百鬼夜行最終以茨木童子一對二,打贏了作為結局,但是臉已經被人打了,你不能以你把打你的人給揍了半身不遂為由就覺得自己沒有丢臉。
現在大街小巷都說茨木童子要攻擊京都,如果茨木童子解釋是被人算計的,不管是不是真得,傳出來的消息,只有茨木童子怕了陰陽師們,怕是大江山最後的臉面都會被踩在腳底下。
再說了,估計茨木童子本身對襲擊京都這件事還是有點興趣的,雖然被人算計有些不爽,但他估計也會先來京都大鬧一通之後再去找那個算計他的人或者妖怪來算賬。
想清楚了這一點,安倍晴明就覺得與其讓這些百姓深陷京都這個戰場,還不如讓他們躲得遠遠的才好,實際上現在這個局面私底下也有他的推波助瀾。
博源雅大大咧咧地,但是卻不是一個蠢人,家裏的仆從也被送出去做了護衛隊,雖然現在坐在茶館裏,但是雙方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凝重。
等過了一會兒,博源雅問道:“渡邊綱閣下的那把髭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以說引起一切的源頭的就是那把髭切了。
安倍晴明搖了搖頭,“我可以确定渡邊君手中的髭切是真的。”問題是寮裏面發現的陰陽師的屍體上面的刀痕,也的的确确可以和髭切的吻合。
如果在那幾位陰陽師死去的時間點,渡邊綱身邊都有人可以給他作證,說不定他都要成為殺害陰陽師的嫌疑人下大獄去了,不過就算這樣還是被變相地軟禁在了家裏,無法出來。
這個時候安安靜靜地吃着團子一直望着窗外的神樂突然站了起來。
她的動靜有點大,一向了解神樂的性子的安倍晴明和博源雅知道對方并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其他熊孩子一般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怎麽了神樂?”
神樂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好像看到螢草了。”
但是神樂仔細想想卻又不确定,畢竟如果她自己都發現了的話,那這個距離,螢草又是安倍晴明的式神,怎麽說晴明大人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想到這一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螢草是常見的式神,因為治愈能力出衆,再加上性格膽小,很容易相處,在陰陽師實力底下的時候,非常受歡迎,雖然最近因為惠比壽神降頻繁的緣故,像是同種作用的式神數量銳減,但是也并不是沒有的。
不過安倍晴明卻并這麽想,神樂的天賦很是出衆,尤其在感應方面,螢草身上應該是被某種結界阻攔,因此他才探查不到對方的身影,想着膽子小經常哭唧唧的螢草,安倍晴明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對方受到了多少的驚吓。
更何況還是以這種方式被擄走的,那次胧車活動,安倍晴明讓自己的式神在周邊警戒,他自己實際上也沒有去現場湊熱鬧,因此當相熟的陰陽寮的同僚跑過來跟他講,螢草被人流擠進了結界裏面,還就這麽恰好被鬼葫蘆卡住了腦袋這件事之後,就連失去了記憶還一直在背鍋也能夠泰然處之的安倍晴明都有些愕然。
如果安倍晴明知道,自己念叨着的螢草,膽子大到都願意去胧車做卧底這件事,估計也會比當初聽到螢草被卡在鬼葫蘆上面帶走了更加錯愕了吧。
但不管怎麽說,安倍晴明還是先結了賬,帶着神樂朝之前看到螢草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神樂的感覺并沒有錯,她之前看到的螢草也的确真得是安倍晴明的式神螢草。
呱六郎他們也察覺到了其中的波濤湧動,同時也知道了玉藻前的複仇目标一是惠比壽,二是某位陰陽師,也可能并不是陰陽師,說不定是除妖師或者其他的存在。
而目前大量的陰陽師等等湧入了平安京,給這暗流湧動的平安京給添上了一份濃重的氣氛,就連過年前的喜悅都無法沖掉半點。
如果真得如同呱六郎他們所想的話,估計玉藻前是想反正他也确定不了是誰,幹脆一網打盡,如果真得是這樣的話,這件事肯定不是他們能夠兜得住的,商量了之後,終于不得不讓本土人員安倍晴明摻上一腳了。
不過考慮到大家都會盯着安倍晴明,他們沒有讓螢草直接去他的院子裏面找對方,而是等着對方出門之後,引着他們到偏僻的地方。
為了防止被其他的陰陽師注意到螢草身上的式神契約,呱六郎他們也沒有撕掉對方身上貼着的符咒,本沒覺得這麽快就能成功,卻在發現安倍晴明跟上了之後,陡然驚喜。
他們将安倍晴明引到了一個極為偏僻的巷子裏面,小夜和藥研在巷口守着。
螢草和神樂已經欣喜地抱作一團,就聽見安倍晴明淡然地問道:“既然你們把我引來,想必有話要說,現在就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