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不會原諒我了

她明明記得,段忘塵說過,他沖進火場後,有一根房梁倒下,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還說,好在老天憐憫他,沒有讓他們天人永隔,不然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從那之後,她便認定這條命是他救下的,她該好好留在他身邊,好好待他,好好愛他。

落鏡笙的臉上布滿陰鸷,一點點靠近她,"蕭宋兩府被滿門抄斬的那一晚,宋王府被誅連的消息最先傳出來,我一得到消息,便趕去宋王府救你。可誰知,我一将你從宋王府中救出來便遇到了段忘塵,他帶了身邊的侍衛,将在我懷中昏迷不醒的你搶了過去,便吩咐那些侍衛不要留下活口。

那時我受了傷,身子也已筋疲力竭,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力。只記得他們困着我的身子,踩在我身上,有數不清的拳腳落在我身上。我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他抱着你離開。可他們沒想到,他們将我扔在亂屍崗的那堆屍首中時,我還剩下最後一口氣。"

他斂了斂眉頭,喉間動了一下,"後來我才知道,在我趕到宋王府時,蕭王府也收到了皇上下旨滿門抄斬的消息。爹娘他們一定很慶幸我趕去宋王府救了你,不然就跟着他們一起去了九泉之下團聚。"

突然,他伸手擡起她的下颚,目光猩紅,"可是你知道嗎?在無巒山修養身子的這些年,我無時無刻都在忏悔,後悔當初從那場大火中将你救了出來!"

"為,為什麽?"

宋輕歌看着他,眼眶中盛滿了淚水。

"就是因為你爹聽信江鶴遲的小人讒言,才設計構陷我爹,惹得皇上起了疑心。下旨将我們蕭王府滿門抄斬!"

"不會的,爹爹他與蕭伯父是世交,他還說要将我嫁給你,不會陷害你們蕭王府..."宋輕歌怎麽都不信他說的話。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段忘塵,這其中的緣由,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落鏡笙眸中的猩紅未散去分毫,臉上的寒意仿若能将人凍死。

宋輕歌往後退了幾步,臉上一片死灰,"咳咳咳!"胸腔裏湧上一陣疼痛感,讓她猛咳了幾聲。

落鏡笙移步扶住她,袖子一拂卷過桌上的小金瓶,打開瓶口倒下兩粒藥丸,撬開她的唇齒。往她口中灌了下去。

她觸不及防,咳得更猛。

他急忙拿起杯盞,讓她喝下一口茶水。

這行雲流水一套動作下來,宋輕歌的臉上現出兩道紅暈,雙眸間也現了一絲疲态,皆是被咳出來的。

"我沒有想到,爹爹他會做出這樣的事...蕭哥哥,對不起..."

她躺在落鏡笙的臂彎裏,鼻尖缭繞的是他身上的金雀花香味,雙眼迷離望着他。

落鏡笙的唇角微微抖動,眸底有某些情愫在湧動。他将她抱起來,放到軟榻上,替她蓋好被褥。

"這藥你記得服用,每日兩粒。"

他叮囑她一聲。便轉過身去。

宋輕歌伸手抓住他的手指頭,拉住他,"蕭哥哥,你不是真心要害我的對不對?"

指尖上傳來一股暖意,落鏡笙怔了怔,下一刻便轉過身子冷冷睨着她,"你錯了,我不過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麽快。"

他扯下她的手,點開扶柔的穴道,身子一躍,消失在竹雲苑中。

"小姐,你沒事吧?"扶柔急忙跑到她的軟榻邊,詢問她的安危。

她搖了搖頭,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不管如何,蕭公子還活着便是喜事,你與他之間的誤會,奴婢相信終有一日會解開的。"

雖然宋輕歌不願說,可她與落鏡笙的事,扶柔多少知道了些。起初她也以為,宋輕歌能與他再相遇會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可沒想到當年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是爹爹害了蕭王爺一家,蕭哥哥他不會原諒我了,永遠都不會了。"她閉眼,眼淚浸濕了枕角。

一出侯公府,落鏡笙便以手撐在院牆之上,心口滿滿漲漲,讓他呼吸不穩。夜裏的青石板街上冷冷清清,他仿若被一股冷意包圍着,連同身子也變得冷了起來,一陣陣顫抖着。

禦風趕到時,看到他的額角上全是冷汗,連衣襟都被浸濕了。

"公子。"

他叫了他一聲,急忙帶着他回了長樂府。

"師兄!"

長樂府門口,有一位男子裝扮,手裏執劍的女子在候着,一見到禦風帶着昏迷過去的落鏡笙回來,她急忙跑了上去。

"師兄他這是怎麽了?"她從禦風手裏接過落鏡笙,擰着嬌俏的眉頭問他。

"小姐,公子他許是寒疾發作了。"禦風低頭回道。

"胡說!如今都四月了,天氣已變暖,師兄的寒疾怎會發作?"訓斥歸訓斥,她還是加快步伐帶着落鏡笙走進了府中。

禦風跟在身後,不敢與她搭話。

"師兄今夜去了哪裏?"讓落鏡笙服藥躺好後,她走到禦風面前,冷言質問他。

"公子,公子他,他去看宋小姐了..."

禦風極少會在人前有這般嗫嗫嚅嚅的樣子,這世間只有兩個人會讓他變得這樣,一個是落鏡笙,一個便是眼前的這位。

她名喚雲舞,是無巒山掌門雲羽熵的女兒。

她眉眼一蹙,不屑地問他:"可是師兄整日惦念的那個宋輕歌?"

"正是。"

禦風規規矩矩回她。

她擰了擰眉,不悅地催他,"你出去吧。"禦風不敢懈怠,急忙退了下去。

雲舞走到落鏡笙床邊,替他掖好被子,雙手撐臉,呆呆地看着閉眼昏睡的落鏡笙。

"為何要這麽傻?"她不自覺地呢喃一聲。

"阿歌,阿歌..."

夜裏,他終究是喚了她的名字。

剛閉上眼睛的雲舞被他這一喚,又睜開了眼睛,嘴裏一邊念叨着"阿歌阿歌,整日就知道阿歌。"一邊将毛巾擰幹,擦去他額間的冷汗,不僅動作十分溫柔,連看着他的目光也十分溫柔。

第二日,落鏡笙一醒來便見到在屋裏搗鼓早膳的雲舞。

"你怎麽來了?"

他起身,擰着眉頭看她。

"師兄你醒了!"她臉上現了笑意,跑過去攬過他的手肘,"我給你熬了小米粥。"

"你此番下山,師父他可知道?"落鏡笙像一位兄長,逼問她。

"你先起來喝粥,等你喝完了我再與你說。"雲舞的眼珠子轉了轉,試圖轉移他的話題。

落鏡笙搖了搖頭,眉宇間透出一絲無奈,"看來你又是偷偷溜下山來的。"

"我只是想你了。"她眼巴巴地望着他,話裏透着委屈。

"你趕緊回去。"他正色道。

"我剛來你就要趕我回去嗎?再說了,你看看你昨夜的那個樣子,我還聽禦風說自你到長安城以來,體內的寒疾都發作了好幾次了,若是不留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我不放心!"

她使着性子,不願松開攬着他的手,更不願此時離開他。

"那我現在就叫師傅派人來接你回去!"落鏡笙拿開她的手,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嗚嗚嗚!師兄你不近人情,小舞好不容易來看你一趟,才看了你一眼你就要趕我走!對我一點也不好,沒有你對那個阿歌的半分好!"

她撒起潑來,如珠的淚水撲簌簌往下掉。

落鏡笙眉頭一皺,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了她一會,見她哭得愈發猛,只好開口說道:"暫且讓你留下幾日。"

此話一出,她便眉開眼笑,"師兄你可不許騙我!"

他嘆了一口氣,若論使起性子來,她敢說第一就沒人敢說第二。

雲舞急忙給他盛了一碗粥,笑嘻嘻呈到他面前。還給他舀了一勺,對着他說道:"啊~"

落鏡笙抖了抖身子,趕緊接過她手裏的勺子和碗,咕嚕嚕喝下她盛滿的一碗粥。

這下,她便喜笑顏開。

不知是吃下了落鏡笙喂下的那兩粒藥丸,還是昨夜鬧得太厲害的緣故,宋輕歌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一覺睡到了晌午。

起身時也覺得氣息平穩了許多,看來落鏡笙給的藥比她服用那些江湖郎中的藥要出色上許多。

只可惜,一想到他說的那句'你錯了,我不過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麽快。'她心中便萬般不是滋味。

當年發生的事,有太多她不知情的內幕。連同這些年來段忘塵對她說的話,她也不自覺生出疑心來。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他編出來欺瞞她的。她辨不清。手心裏,慢慢沁出一層冷汗。

"小姐,大夫人來了。"這時,扶柔驚慌失措從外面跑進來,手裏端着給她洗漱用的水盆,跑得太匆忙,有水濺了出來。

"賤丫鬟,起開點!"

她剛擡起雙眸,便見到芸香一把推開芸香,水盆中的水倒出來大半,嘩啦啦将扶柔身前的衣衫全部弄濕。

"你別仗着你的主子得勢便這麽嚣張!"宋輕歌穿上外衫,走過去将扶柔扶起來。

一片淺紫色的裙裾落進她眼角,江晚吟走到她面前,媚人的臉上帶着幾分藐視,"沒想到啊,你與當年蕭王府的公子還有那麽一段情意。"

她終于明白,段忘塵這回為何會對宋輕歌這麽狠心。

"住口,不許你提他!"宋輕歌冷冷看着她,她不配提蕭雲祺的名字。就算如今他的心意變了,但曾經的那個他依舊是她心底不能觸碰的一塊地方,誰都冒犯不得。

"看來在你心裏,還是最在意他啊。"她慢悠悠坐到錦凳上,給芸香使了一個眼色,芸香當即在屋子裏翻箱倒櫃。

"你幹什麽?!"

扶柔跑過去,制止她,被她一把推開。

"你想找這個?"宋輕歌挑了挑眉,手中拿着那朵金雀花。

江晚吟斂了斂眉梢,眸底劃過一絲狡黠。"不愧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還随身帶在身上,你說若是讓夫君知道了,他會作何感想?"

"若不是你從中作祟,表哥他怎會懷疑我對他的心意?這朵金雀花,不過是我對故人的一個念想,從未生過旁的心思,豈能容你輕易拿來妄作揣測,生出那些個龌龊的心思!"

宋輕歌緊緊攥着那朵金雀花,拿她與蕭雲祺的情意來做文章,是她最不能忍的。

"侯爺,大夫人到二夫人那兒去了。"侍書走進書房,步履有些匆忙。

"去了便去了,你慌張什麽?"若是江晚吟剛進門那時候,段忘塵還信是她欺迫的宋輕歌,可如今,他只覺得她心思歹毒,與書中所說的那些個外表看起來心思純粹,內心蛇蠍心腸的妖精沒什麽兩樣。

"可過來禀告的下人說,她們二人在那邊鬧起來了。"他為難地說道。

段忘塵皺了皺眉頭,只好無精打采地站起來,走出書房,往竹雲苑而去。

"念想?只怕是你心中對他念念不忘,所以才特意将這你與他的這定情之物珍藏這麽多年吧?沒想到你還真是癡情啊,就連人死了也能讓你這麽挂懷在心上。"

此刻,江晚吟說出口的話讓宋輕歌覺得就像是裹了一層惡臭味,既難聽又難聞。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趕緊給我滾!"她就像是一只在她耳邊嗡嗡叫的蒼蠅,她不想再聽到她說的任何一句話。

"該滾的是你。別忘了我才是塵哥哥明媒正娶的夫人。當年的那場大火燒死了蕭雲祺活該,誰叫你就長了一張狐媚臉,不僅害死了自己喜歡的人,還害死了自己的爹娘!"她揚着得意的面孔,從凳子上站起來。

宋輕歌用力攥着手指頭,她一咬牙,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朝她潑過去,"你胡說!我爹娘和蕭哥哥不是我害死的!"

"啊!"

滾燙的茶水潑到江晚吟身上,讓她驚叫出聲,她往後退了一步,驚蟄的瞪着宋輕歌,"你敢拿茶水潑我?!"

"誰叫你滿口的胡言亂語!"

她亦是瞪着她,心口上劇烈地起伏着。

"你!..."江晚吟指着她。爾後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段忘塵,她急忙跑過去,滿臉委屈地拉着他的手,"塵哥哥,妹妹她竟拿茶水潑我,那茶水如何滾燙,吟兒都被燙傷了。"

她挽起手腕上的衣袖,上面果真一片通紅。

"吟兒,你先回去處理傷口。"他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對着身旁的芸香說道:"還不趕緊帶大夫人回去。"

"是。"

芸香走上前,攙着江晚吟。

"夫..."

江晚吟深深凝了他一眼,只好松開手。

"吟兒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這樣待她,可有将我放在眼裏?"段忘塵站在她身後。語氣冰冷。

"是她出言侮辱我死去的爹娘在先?"宋輕歌氣呼呼地回他,她并未轉身,背對着他。

"你心中在意的究竟是你死去的爹娘,還是蕭雲祺?"方才在外面,她們二人說的話,他幾乎全聽入耳中。

此刻,她手裏還攥着那朵刺眼的金雀花。

宋輕歌雙眸中暈染出一抹涼意,她轉過身子,目光冰涼地望着他,"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懷疑我?"

"那這個是什麽?!"

段忘塵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奪過她手裏的金雀花。霎時間,金雀花在他的掌心間化作一堆灰渣。

他松開手,讓掌中的灰渣一點點從指間飄落。

宋輕歌驚愕地看着他,只覺得全身發軟,"你是不是從來就未信過我對你的情意?..."

"阿歌,這麽多年你可知道我忍你多久了?我以為我把你留在我身邊,好好待你,你便能慢慢忘了他。你說要一個名分我便給你一個名分,只要是你開口要的,我都想盡法子給你,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你一次次挑戰我的忍耐,在你的身上,處處留下那個人的影子,你叫我如何信你?!"

宋輕歌眨了眨雙眼,硬生生将眼中生出的淚水倒回去,"那你呢?這麽多年來你究竟有多少事瞞着我,難道你心中沒數嗎?沒錯,我承認你剛接我回到侯公府時,對我處處溫柔體貼,可這究竟是你的真心實意,還是因為你內心的愧疚?

若是你心中真的只有我,江晚吟就不會出現在侯公府裏,如今我也不會處處任她欺淩!你又有何底氣來懷疑我?"

段忘塵的眼底現出一絲慌意,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宋輕歌,明明是你背叛我在先,你卻要反過來質疑我對你的情意?"

心底,湧上一陣怒火,讓他恨不得将她揉進骨子裏,焚骨為火,驅散他心中當初遺留的那片刻寂寞。

宋輕歌笑了,那抹笑淬了毒,"那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敢一五一十将實情俱告訴我嗎?"

"到底是誰告訴你這些的?誰?!"段忘塵就像一頭發了火的猛獸,雙眸間散發出的怒火恨不得将她吞噬掉。

"表哥,你曾說過當初你沖進火場中救我時,有一根房梁倒下,差點要了你的命。你說好在老天憐憫,沒有讓我們二人天人永隔,不然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你說的這些話,可全是真的?"

此刻的宋輕歌,眼中的涼薄散了去,裹上了一層濃濃的情意,目光深情地望着他。

她在期盼。期盼他說出:"是真的,我與你說的那些話全是真的,沒有半句欺瞞。"

那樣,她才知道這麽多年的深情,才沒有錯付于人。

"落鏡笙,對了,是不是落鏡笙?他是蕭王府的舊人,一定是他說的,是他與你說的..."

可惜,他沒有聽進她說的話,一心只想着質問她。

宋輕歌看着似是着了魔一般的段忘塵,眼中的深情一點點消散,心中生出一陣失落感,凝入她的心肺,席卷她全身。

"你回答我,你說話,說話啊!"段忘塵全然不顧此刻她臉上的浮現出的涼薄之意,用力搖着她的身子。

她咽下喉間的苦澀,乏力地回他,"我無話可說。"

突然,段忘塵有些慌了。

片刻後,他笑了笑,"阿歌,你是不是後悔嫁給我了?當年發生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再去考究,我對你的情意從來都是真的,與你一般沒有半句欺瞞啊..."

他把她拉進懷裏,将頭靠在她肩上,緊緊抱着她。

宋輕歌仰起臉,滾燙的淚水流了下來,浸透進他的暗紫色長袍裏,心間一片悲涼。

"好了,之前的那些事我都不同你計較了,不管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同你計較了,好不好?"

他依舊溫柔淺意地笑着,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掌心溫熱,暖了她的臉頰。

宋輕歌能看出他眼底的慌亂,她拿下他的手,扭過臉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會再讓吟兒過來叨擾你。"他眸中布滿柔意,如同剛把她接回侯公府的那會兒。

他的身影消失在竹雲苑中後,她眼中又滑落下兩行淚水。

"阿歌,我是真真切切地歡喜你,真真切切地想娶你,真真切切地想疼你,真真切切地想生生世世都與你在一起。"

落滿花瓣的桃花樹下,年少的段忘塵對她許下的諾言還猶言在耳。只可惜,這些話竟是他使了不堪入目的手段換來的。

"我要出門一趟,你不許跟着我。"走出長樂府之前,落鏡笙警告雲舞,她就像是一只跟屁蟲,他走到哪她跟到哪。

"不行,你的身子還沒好,怎麽能去酒館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雲舞立刻抱住他的手臂,不願松開。

方才禦風過來與落鏡笙說,段忘塵去了酒館。

"我去那又不是喝酒的,是有事要辦。"落鏡笙十分無奈,這個小丫頭片子腦子裏想的東西,總能讓他頭疼不已。

"我不管,總之你身子還沒好就是不能去!"她也急了,抓着他的手又緊了些。

落鏡笙見她更沒有要松手的意思,悄悄看了禦風一眼,禦風會意,迅速出手打到她後頸上,說了一聲"小姐,冒犯了。"便将她抱起來,放到軟榻上。

以往她若是這樣耍賴,落鏡笙便是叫禦風這麽對付她的。也不知是不是她腦子真的缺了根筋,這法子在她身上試了多少回,回回都沒失敗過。就連落鏡笙都覺得不新鮮了,她仍是會栽在他手裏。

"走吧。"

他回頭對着禦風說道。

禦風微微颔首,二人從長樂府中離開。

酒館裏貴客滿座,坐的皆是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落鏡笙擡頭看向二樓最左邊的那間廂房,便是他訂下的那間廂房,段忘塵正坐在窗前飲酒。

"侯爺近日怎的染上嗜酒的毛病了?"落鏡笙走到他面前,禦風拿着扇子替他扇去滿屋的酒味。

"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問你。"段忘塵醉呼呼看向他,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們都出去。"他沉聲下了命令。

侍書最先退了出去,禦風看了落鏡笙一眼,"你也出去吧。"他開口說道,禦風這才退了出去。

段忘塵将手一揮,門窗俱關了起來,他醉眼朦胧看向落鏡笙,"當年發生的事,你還知道多少?"

落鏡笙定定看着他,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侯爺此話是何意?"

段忘塵冷笑,明顯不信他這般滿臉不知情的樣子,"你究竟同阿歌說了什麽?!"

下一刻,他的手已掐上他的脖頸。

"侯爺這般,讓鏡笙如何回您的話。"他臉上沒有一絲慌亂,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

段忘塵惡狠狠瞪着他,當年跟他到宋王府外的侍衛,全都被他清理幹淨了。他明明記得,将蕭雲祺送去亂屍崗的侍衛親口跟他說,人已經沒了氣息。

這會見他這副不溫不熱的樣子,他也只能先松開手。

落鏡笙捋了捋衣襟,輕啓薄唇,"說到二夫人,我倒要問問侯爺,當初是您讓我幫您獻計娶了二夫人的,如今這人剛娶到手,您卻與她鬧出這些事,還整日到這酒館來買醉,既然如此當初何必還要娶了她?"

"我與阿歌的情意,你是不會懂的。"他似是真的醉了,說出口的話也帶了幾分醉意。

"那侯爺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落鏡笙看着他這副酩酊大醉地樣子,鼻間聞到的酒味讓他覺得有些不适。

段忘塵皺了皺眉頭,不滿地看向他,"江鶴遲那個老狐貍的事,本候怎會不記得?"

落鏡笙眸間生出一絲冷意,"既然記得,那我便提醒你一句,如今江鶴遲在皇上面前可是愈發受賞識了,您若是再這麽消沉下去,家父的仇何年何月才能報得了?"

"怕什麽?他女兒如今在我手裏,他早晚得被我扳倒!"醉了酒的人,說出口的話總是這般狂妄。

落鏡笙搖了搖頭,喚了守在門外的倆人進來,對着侍書說道:"侯爺喝醉了,你先帶他回去罷。等他醒了酒,将這封書信拿給他看。"

"是,公子。"

侍書誠惶誠恐地接過書信,攙着段忘塵走出包廂。

心氣不順的落鏡笙回到長樂府後,心氣就更不順了。雲舞不知怎的知曉了宋輕歌的身份,此刻正被她五花大捆的綁在雲水閣裏。

"你趕緊放了她!"他指着雲舞喊道。平生在她面前時刻保持儒雅的他,此刻臉上卻也現了慌意。

雲舞怔了一下,便撅了撅嘴,"我不放!你別以為我來長安城之前什麽都沒打聽,她的身份我早就知曉得一清二楚了!"

"胡鬧!"

落鏡笙斥了她一聲,不顧她的阻攔,讓禦風将她拉開後,将宋輕歌口中的絲帕取下來,給她解了繩子。

"師兄,你去酒館是不是就是因為她,因為她才去買醉的?"她不管不顧,走上前就大聲質問他。

"誰與你說我去酒館是買醉的?"

他明明與她說了是有要事,有時候他真想将她扔進爐子裏,讓她回爐重造。

她撇開目光,撓了撓頭,裝作不知情地回了一聲,"哦..."

"蕭哥哥,她是?"

宋輕歌在他懷中揉了揉手臂,看着雲舞。

落鏡笙這才發現自己還把她護在懷裏,他退開身子,回她,"是鏡笙的師妹冒犯了二夫人,二夫人趕緊回去吧。"

"我啊,我是師兄未過門的妻子,師兄他平時日最疼我了。"雲舞趕忙走上前,親昵地挽上落鏡笙手臂,笑嘻嘻地與她說道,臉上挂滿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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