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故友
“小鹿！”
“你要怎麽做？”
趙寅的聲音和關啓文一起響起。趙寅着急地道：“關大校, 我和小鹿談談。”他一邊說，一邊快步拉着鹿游原下了城牆。
趙寅他們心知肚明，鹿游原身上有秘密。他或許有奇遇，也或許是目前為止還沒曾見過的多系異能者。
但這都沒關系。
就如秦樓所說, 誰還能沒點秘密？
他們一行人在一起, 鹿游原怎麽不小心都沒有關系。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家小朋友沒有壞心, 他的能力想怎麽用就能怎麽用。
可現在不同！春分市喪屍圍城，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城牆。鹿游原展露出來的不同，會被所有有心人記在心裏。
“這非常不安全。”趙寅強調道，“你別忘了現在信號可沒有全斷, 這種不安全不會僅僅只局限于春分市。”
“可現在大家都非常不安全。”鹿游原聽着又一聲鷹鳴, 認真地說，“趙哥, 你們幫幫我。”
對上鹿游原固執的眼神, 趙寅可算知道秦樓每次面對鹿游原胡來是什麽心情了。
兩人回到城牆上, 正對上容裴饒有興趣的臉：“小朋友有什麽秘密武器嗎？”
“沒有。”鹿游原搖搖頭, “只是我的火現在溫度比較高。”
趙寅拍了拍鹿游原的肩膀：“一切小心。李子東南，你們過來，我和你們說說下面的安排。”
“小鹿，你有什麽安排？”關啓文嚴肅地說，“如果你沒有把握, 就別去冒險。”
“談不上冒險。”鹿游原道, “我和趙哥說了我去試試, 要是不行，我有把握退回來。”他看着趙寅帶着李喬與錢東南回來，揚手指了指背後：“那我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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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趙寅說，“李子和東南會配合你。”
鹿游原點點頭，站在城牆上，一個“蹑雲”移動到了古晉安身邊。荷葉晃了幾晃，容裴在背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只游鷹還在頭上徘徊，鹿游原估計了一下他與大鳥的距離，回頭喊道：“小李哥！東南哥！”
李喬點點頭，一條金屬天梯隐隐開始彙集。鹿游原腳下突現火光，他踏上了那只鐵片，直接在上面融出了一個腳印。
天策門派輕功“疾”，帶着鹿游原直沖而出，火焰在半空留下一道筆直的紅光！只一眨眼，鹿游原就出現在幾十米外的半空中！
鹿游原腳下不停，“疾”一斷，就沖着游鷹立刻接下一個“突”！長.槍帶着破風之聲，直刺游鷹的脖子！而在他身後，有一道土系異能者制造的土路正在慢慢下墜消失。
槍尖插.入了游鷹的脖子，大量腥臭的黑血淋了鹿游原一頭。游鷹凄厲慘叫，大翅急扇，身形在空中急轉，想要把這個偷襲他的人類摔下去！
秦樓這才發現鹿游原幹了什麽，他驚怒不已地大喊：“小鹿！”
鹿游原挂在游鷹身下，被帶得直甩。
“快讓他回來！”城牆上的關啓文立刻道。
秦樓快速解下腿上的鐵線蓮，他大喊：“修明！”紀修明心領神會，鐵線蓮瞬間暴長，秦樓抓着幾根，直接向下一躍蕩了出去！
他單手持槍，頂着游鷹扇出的大風，追着游鷹快速打了幾槍。子彈穩穩擊中游鷹的腹部，游鷹又是一聲，直接飛高了些。
鹿游原一個“任馳騁”翻身躍上游鷹的後背，長.槍順勢被扒出，游鷹脖子的黑血瞬間飛射了出去。他喘着粗氣，手下不停，對着游鷹的腦袋就是一擊“穿雲”！
“唳——”游鷹驚聲一嚎，在空中直接倒轉了身體！鹿游原剛剛站穩，就被游鷹摔下了背！
“修明救人！”
鹿游原急速下墜，他感到身體裏所有的能量都在亂竄。這種感覺已經好多天了，可現在那些不安分的力量，似乎急切的想要一個突破口。
火焰不受控制地從皮膚中冒了出來，他整個人開始在空中燃燒。
關啓文一把抓住容裴：“他這是異能失控了？！你快把人弄回來！”
不等容裴說話，鹿游原身上的火焰漸漸凝出一個形狀。
“李子！”趙寅當機立斷，“接住他！”
話音剛落，就見鹿游原在空中一個翻身，一張火焰大旗自他背後飄出，鹿游原腳底一踏，踩着火旗沖了出去！
天上紅色雷光又是一閃，金屬天梯一層接一層出現，鹿游原身帶火光直沖游鷹身前，對準它的眼睛就是一道“霹靂”！熊熊火團爆開，游鷹開始着火，它凄厲嚎叫，想要暫時撤離這個地方。
一株成人大腿粗細的藤蔓突然自半空出現，速度極為靈活的纏住了游鷹的翅膀與雙腳。游鷹努力煽動翅膀，藤蔓被崩得筆直。
秦樓抓住機會，連續快速射擊——游鷹痛極，奮力掙紮，身上的羽毛開始不停掉落。
紅光又是一閃，一道粗壯的雷光直接從天上打下！
“轟隆！”
鹿游原“蹑雲”急退，直接撲到了古晉安身邊。
燃燒着的鷹頭直接被擊斷，巨大的火球筆直地向下墜去。鷹身無力掙紮了幾番，被藤蔓捆着往安全區拖去。
“這麽好的皮料，再讓你們打下去可得全毀了。”有人在高處說道。一眨眼，一道紅光出現在城牆上，光芒一散，變成了一個人立在那裏。
那人也留着一頭大衆化的板寸，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雙肩包。他自在地揚手對着關啓文，笑彎了一雙桃花眼道：“關叔，你這兒情況不妙啊。”一回頭又趴在城牆上，沖着下面的秦樓大喊：“秦小二，你怎麽這麽狼狽啊？”
秦樓擡頭看了一眼，松了口氣：“是你啊。”他說完，轉向鹿游原招手道：“過來。”
鹿游原這時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發怵，對着趙寅那股子勁兒早沒了，他慢吞吞地順着荷葉莖滑了下去，李喬在河面上搭出了一座臨時橋，秦樓已經站在了橋的盡頭，就等他自投羅網。
“能幹了啊？”秦樓看着鹿游原，這小子把自己的衣服都燒成了片，長褲變成了沙灘褲，鞋子也被毀了，“火系異能不怕冷，是吧？”
“那個……”鹿游原慢吞吞地說，“是不太冷……”
秦樓沒好氣地把自己的外套給他罩上：“走了。”
“你不生氣了？”
“我生氣有用嗎？”秦樓無奈地道，他的異能張開，将自己與鹿游原都裹在了圓球中，“一會兒他們要是問你那個火旗是怎麽回事，你就這麽說……”
秦樓帶着鹿游原慢慢回到城牆，那位新來的不速之客正扛了一支火.箭.彈。他擊打極準，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炮手。
古晉安也已經退了回來，容裴抓着他的手正在說些什麽，見兩人上來了，容裴看向鹿游原，露出了一個頗有深意地笑容：“小朋友能耐不錯嘛。老關老了，思維僵化，總覺得非攻擊系異能者無法在團戰中發揮能力。你們這種組合攻擊方式很有意義了。”
鹿游原笑着朝他點了點頭。關啓文幾乎是立刻跑到他的身邊：“你沒事吧？”
“沒有。”鹿游原搖了搖頭，“小李哥他們把我護得特別好，看起來危險其實沒什麽事。”
“你最後那一下……”
“修明哥接住我了，所以沒摔下去。”鹿游原特別自然地說，“關大校，我們一路上這麽合作挺多的，很多次有奇效~”
“關叔，其實你們可以先讓一些人這麽訓練試試。”秦樓沉穩地說，“喪屍不斷變強，普通人的生存空間只會被進一步壓縮。教會他們如何更好的生存，這非常重要。”
關啓文注意力果然被帶走，他點點頭道：“等喪屍殺完了，你來和我詳細說說。”
容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慢悠悠地說：“秦隊長，麻煩你過來給我們家晉安看看手。”
秦樓被他喊了過去，鹿游原湊到紀修明身邊：“最後出現的那個藤蔓，長得有些眼熟……”
“是谷晴晴。”紀修明說，“小姑娘前兩天醒了，剛剛情況危急，她央着她爸爸把她帶了上來。”
“她太厲害了！”鹿游原由衷感嘆。
秦樓聞言，回頭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也很厲害。”
* * *
戰火在晚上停了下來，那些能飛檐走壁的喪屍基本被熱武器狙擊完畢，頭頂靠近的喪屍鳥也都被禁空網給吞噬殆盡，休整區內更是堆滿了數不盡的喪屍屍體。
那位不速之客在戰火的最後一秒跳下城牆，從游鷹那燒焦的大腦袋裏掏出了一顆晶核：“回頭還得安排人去打掃戰場，這玩意兒全部得回收。”
“介紹一下，這位是趙樂寧。”秦樓說完，就頗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怎麽來這裏了。”
“異能走偏了，過來當快遞員呗。”趙樂寧不高興地說，“我幫你們殺鳥，你就一張臭臉看我？”
“你那不叫幫忙。叫最後時刻搶人頭。”秦樓道，“走，有什麽事下去說。”
城牆上的人正在有條不紊地往下撤，秦樓把趙樂寧帶回宿舍，一路上李喬都在和趙寅咬耳朵：“趙樂寧，是不是就是那個誰？”
趙寅忍住笑意：“就是你們想的那個誰。這種外號按在他身上，他估計氣得夠嗆。”
“什麽什麽？”鹿游原好奇地問。
“沒什麽！”趙樂寧大聲說，“我身上可是有重要情報的，你們還想不想聽了？”
“當然想聽。”秦樓淡定地說，“紅色精靈先生。”
幾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你！好你個秦小二！”趙樂寧轉頭，“老趙，你在這個人手下待得很辛苦吧？我看你們兩個隊合一，幹脆拆了吧？我給你找別的搭檔！絕對比秦小二厲害多了！”
“那還是別了。”趙寅一口拒絕，“你到這邊來到底有什麽事？”
“是玉京那邊的一些研究成果。”趙樂寧說，“但僅限于第一個太陽日之前，我是在太陽日當天出發的，所以現在大概只能算參考資料。”
秦樓打開門進屋，聞言楞了一下：“你從北境過來，有去南境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關承那小子下手太幹脆了。”趙樂寧說，“原本我想過去，但南境不是刮臺風了嗎？我過去找死啊？就先來這邊了。”
趙寅有些意外：“北境得到消息了？說過怎麽處理沒有？”
“老趙你別天真了。現在這種情況，是玉京說調職，就能讓關承順利調職的嗎？”趙樂寧冷哼一聲，“南境真想弄死他，随時都有機會。”
秦樓看了他一眼：“你走的時候，南境是不是還是沒消息？”
趙樂寧搖了搖頭，他走到沙發上躺下，一秒後翻身坐起，直接滾到地面上趴了下來：“就一張沙發啊你們坐。老紀來給我弄個地毯啊。”
“修明別理他。”秦樓道，“你們累了都去休息，特別是修明，異能透支了吃點東西再去睡。”
紀修明點了點頭，根本沒理趙樂寧，他喊上陳順，兩人一起鑽進了廚房。趙樂寧也不在意，他翻身爬起來：“你們是一路從南林出來的吧？有到過樊城？”
“怎麽了？”秦樓一邊說，一邊把鹿游原趕去換衣服，“樊城有事？”
“樊城能有什麽事……手握糧倉，還有兩個集團軍坐鎮。有事的是一個小安全區……”趙樂寧說着，眉頭皺了起來，“紫陽縣，知道吧？許同方，認識嗎？”
許同方……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鹿游原看了秦樓一眼，秦樓了然道：“那個給我們送臘肉物資的中年人，是個警察。”
“啊，是他！”鹿游原恍然。許同方能附身喪屍，整個人半人半鬼的樣子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他就是沒記住人家叫什麽名字。
“看來真的認識。”趙樂寧說，“他死了。死之前讓我對你們轉達一聲謝謝你們遵守承諾。”
秦樓神色嚴肅起來：“他怎麽死的？”
“我殺的。”趙樂寧說着，從雙肩包裏翻出了一個圓形的透明儲物盒，裏面裝滿了福爾馬林，而福爾馬林之中泡着一只斷手。那手指甲長而尖銳，皮膚呈現青紫色，應當是一雙變異喪屍的手。
趙樂寧把儲物盒放在茶幾上：“他死之前還讓我把他的屍體拿去研究院做研究。”
鹿游原看着那雙手，心情格外複雜：“他完全變異了嗎？”
他還記得，許同方給他們送了東西後，最後說的那句“等我什麽時候不是人了，你們就找人來殺了我”。那時候秦樓幾乎是立刻就通知了樊城安全區，卻沒想到這個承諾最後是由秦樓的故友來完成的。
“紫陽縣那個小安全區……之前也遭遇了喪屍攻城。”趙樂寧有些糾結，他組織着語句，“他基本一個人控制了所有的喪屍，讓那些喪屍自相殘殺。以一己之力停止了一場屠城危機。但是危機過後，他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了。”
“……”鹿游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我到達的時候，那裏的所有幸存者都怕他。而他一心求死。看到我的制服，就問我認識不認識你們。我說我認識秦樓啊，他就讓我殺了他。”趙樂寧說，“我就把他殺了。”
“他母親呢？”趙寅追問。
趙樂寧有些沉默，好半天才道：“……老太太也去了，是自殺。”
屋內一時格外壓抑，所有人都沒出聲。
鹿游原心裏有些難過。他分明和人家只有一面之緣，但聽聞這樣的消息，卻覺得非常心酸。
紀修明和陳順端着熱水出來，給每個人都塞了一杯。紀修明塞水的時候，順手拍了拍鹿游原的頭頂，“現在難過沒有意義。”他說，“災變不結束，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會發生。我們也只能管好自己。”
秦樓點了點頭，他看向鹿游原，認真地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趙樂寧跟着把視線投向鹿游原。他還沒到春分市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人。他混在秦樓的隊伍裏，卻和整個隊伍所有人的氣質都不一樣。
這還是個學生。趙樂寧一看就知道。秦樓會帶着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學生一起走，真是很令人意外。所以趙樂寧就沒急着現身，反而在雲裏多待了一陣子。
這一待，就讓他看到了精彩絕倫的一幕——熊熊大火自背後生起，像一對不成型的火焰翅膀，耀眼的火光肆意飛舞，随後被束縛着慢慢凝結成型，形成了一張耀眼的旗幟……而旗幟之中，有人踏火而來。
“小鹿，你叫小鹿對吧？”趙樂寧的一雙桃花眼正水盈盈地看着他，“你那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招式，是什麽情況？”
鹿游原眨了眨眼：“沒有飛啊，我是踩着小李哥和東南哥的梯子走的。”
趙樂寧笑着搖了搖頭。秦樓的隊員能幫着他騙人，就足以表達他們之間的信任。而之前在城牆上，秦樓還幫着扯開話題。趙樂寧對他們的關系有了個大概評估，于是他說：“你能騙很多人，但你騙不了我。我是誰呀，我是紅色精靈趙先生啊。”
鹿游原把頭轉向了秦樓：“紅色精靈是什麽？”
“是一種高空大氣的放電現象。”趙寅給他解惑，“速度非常快，很難捕捉，又是紅色的，所以就叫紅色精靈。”
秦樓笑了笑：“趙老三原本是雷電系的異能者，但他的異能走得比較偏門，雷電攻擊力不高，速度卻非常快。所以大家就給他送了這麽個雅號。”
“喂！”趙樂寧大喊，“我是在為你們着想好不好，你們就這麽對我？”他說完，收起嬉笑的表情，認真地說：“秦二，我不知道你和這小鬼是什麽關系，但你要是想保護他的話，下次可別讓他這麽亂來了。”
“你們想法很好，實際操作經過訓練也很可能可以做到。但是真的踏着東西走路，和空中借力飛翔，是不一樣的。”趙樂寧格外嚴肅，“我能看出來，別的有飛行能力的異能者，自然也能看出來。”
“飛行異能者……”秦樓沉吟道，“我知道了，多謝。”
“客氣了。”趙樂寧把儲物盒收了起來，“許同方的部分軀體我得帶回玉京，他們建立了一個四級防疫實驗室，喪屍病毒這種東西只有在那裏研究才最安全。我這還有個U盤，裏面是可食用動植物的資料與辨別方法，你們拷一份走？”
“給我吧。”趙寅站起身，“我去拿電腦。”
趙樂寧跟過去講解一些注意事項，鹿游原看着他倆走遠，回頭望向秦樓：“樓哥，他為什麽喊你秦二啊？”這稱呼喊快了還真夠暧昧的……
“因為我有個哥哥。”秦樓笑了笑，“以後介紹給你認識。”
“你哥哥難道叫秦一？”
“不，他們都喊他大秦。”秦樓說，“我哥……挺嚴肅的。你別看趙老三嬉皮笑臉沒個正型，把他放我哥面前一秒鐘，他就能變成軍隊标兵。”
不一會兒，嬉皮笑臉沒正型的趙樂寧又晃悠了出來：“這天什麽時候才能有個盡頭，這沒日沒夜的我生物鐘都亂了。”
他這話讓鹿游原愣了一下，鹿游原想了一會兒，突然扯了扯秦樓的袖子：“樓哥，你們聽過一個末日傳說嗎？”
“什麽？”
“不是地底那個老太太的。”鹿游原有些猶豫，“傳說說黑夜降臨之後，黎明永不來臨。災難之後，幸存者将自相殘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