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情況來的太突然, 二人俱是一愣,一時間都忘了動作。

唇瓣緊緊相貼。

柔軟的觸感自唇部傳遞到心尖,仿佛星星火點被點燃, 猛然間便灼燒起來,兩顆心都不由自主狂跳起來。

墨白被這觸碰灼得面上一熱,反應過來後猛的往後一仰。瞧見邱時依舊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由尴尬着解釋道, “我,我, 你, 你頭上掉了片樹葉。”一句話解釋的結結巴巴,反倒是自己的臉色越來越紅, 最後整個耳脖子都染上了緋色。

邱時看着他窘迫的模樣, 沉沉的嗯了一聲,一顆心依舊撲通亂跳着。只是再看着墨白那張姣好的面孔,方才一直翻騰着的濃烈情緒卻忽然間明朗起來。

他喜歡上墨白了。

不是對自己人的喜歡,是對伴侶的那種在意。

雖然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也不知已經喜歡到什麽樣的程度。可他就是喜歡上了, 且記在了心裏。

邱時強自壓下翻滾的心緒,開始認真的觀察着對面的人。

那人雖面色緋紅, 卻似乎并無與情人親近的羞澀感受,大概只是在尴尬着方才的意外。看起來, 怕是對他并沒有那樣的心思。

邱時的眸色不由沉了沉,看起來要想明确這段感情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既然已确定了自己對對方的心思, 他倒也并不覺得失落,反倒可以趁此機會試探下自己對對方的喜歡究竟到了哪種程度。

二人心思各異,一時間都沒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尴尬。

墨白狂跳着一顆心,正打算撿個話題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就見辛伯自院外走了進來,先是打量了邱時一眼,見他面色虛弱的倚在軟榻上,又看向墨白,見禮道,“大少,二少和小姐用過飯後聽說邱公子身子抱恙,便在前廳院歇息了,老奴讓阿羨在那邊伺候着。您看可還需要些什麽?”

墨白下意識直起身子,眼睛盯在辛伯身上一錯不錯,“暫,暫時沒什麽需要的。”

辛伯聞言看他一眼,總覺得大少今天的表情怪怪的,具體哪裏不對偏又說不上來。他忍不住瞟了眼軟榻上的邱時,見他也沉默着沒吭聲,只是一雙眼定定的投在大少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想了想,他不由又問道,“那邱公子現下情況可還好?需不需要再準備些什麽東西過來或是去城裏請個大夫?”

墨白聞言心頭猛的一跳,似乎這才想起來邱時還,還病着。他不禁為自己的失态感到臉紅,轉眼見辛伯還盯着自己,趕忙強自鎮定道,“讓廚房做些普通的飯菜放着,等邱時想吃的時候便端過來。”

大少怎麽突然臉紅了?

辛伯心頭奇怪,不過面上卻并未表現出來。一邊點頭應下一邊又道,“這倒是簡單。正好前兩日村裏農戶送了些新鮮蔬菜,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做出來嘗嘗。”

墨白聞言有些莫名,“好端端的他們送蔬菜來做什麽?”

“忘了給您說了。”辛伯這才想起來還未同大少提這事,當即解釋道,“那日大少渡劫時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村裏大多數農戶都瞧見了墨家這邊的情況。等着劫雷過後,好些人家便都過來慰問大少的情況,那些蔬菜便是那時送來的。”

辛伯提起這個也是一臉感慨,“說起來這些農戶倒是挺樸實的。送了蔬菜來還不算,瞧見院子裏被雷劈壞的碎片,還自主幫着收拾,一直到整個院子都收拾完畢後,這才告辭離開。連頓飯都沒留下來吃。”

墨白聞言心頭也很是感動,初時對農戶的印象倒是改善不少。想了想,他對辛伯道,“既是來看望過了,咱們也不能失了禮去。等過些日子家裏好些了,便宴請村裏人過來宅子做客吧。”

略略估算一下時間,他又道,“這樣,就五日後。趁此機會,你下去安排安排,這回的食材都用靈糧做。萬不可出了差錯去。”

辛伯點頭應下,便見禮離開了。

經過這一消磨,墨白方才的那點子尴尬也消散了不少,再面對上邱時時也不再那麽不自在。

看着邱時面色依舊蒼白的模樣,他又有些擔憂起來。這人如今這副樣子,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清元丹的确能清除體內雜質,可按照系統所說,似乎這只是治療靈氣暴動的第一步。後面還有丹藥需要服用,只是對修為的限制也更高,且靈田戒裏的等級剛達到六級,雖然将靈菜賣了就能解鎖新農作物,依然離下一次贈送丹藥到十級還有很長時間的距離。

說到種靈,城裏的買家還需他親自前去商談後續合作,東街的商戶晾着這些天也是時候解決。還有要相看的商鋪,荒山的改造,修建屋舍......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

可眼下邱時這樣的情況,他哪裏放心出門。

越想越覺得愁緒不斷,額間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一直觀察着他的邱時見狀,卻是會錯了意,以為他在憂心自己的身體,不由笑問,“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墨白擡頭看他一眼,猶豫幾許,還是說道,“這耽擱許多日子,倉庫裏的靈糧已經開始流失靈氣。我想盡早進城一趟,将手裏的靈糧都賣出去,還要将後面的合作談妥了。”

“還有東街上的那些商戶,我讓人在小茶館候着,這已經晾了好些天了,也是時候出面給個交代。畢竟咱們還要在城裏做生意,鬧得太僵也不好看。”

“而且我還打算在城裏相看一處商鋪,等着以後便直接将靈菜送去商鋪裏,一面方便商戶提貨,一方面也可以散賣給別的客人。”

邱時越聽臉上的笑容越僵,及至最後,他幹脆問道,“你如今身子也修養的差不多了,想進城只管去便是,這有什麽好愁的?”

墨白抿了抿唇,“你如今這副模樣,一個人呆着...我不太放心。”

墨白無意間的一句話,卻是讓邱時心頭瞬間明亮起來,心道原來還是因為擔心我嘛。心裏高興了,嘴上便也跟着松快不少,“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左右是在自己家裏,還有辛伯照看着呢,能出什麽事。”

說着,他看向墨白,“倒是你,方才說了那樣多。又要送貨又要談事情,還要去相看商鋪的,一個人能行嗎?”

“都是做慣了的,有什麽不行的。只是城裏的商鋪我了解不多,不過文帛經商多年,對這些通透的很,到時候我可以找他同我一起去相看。”

誰?

邱時心頭咯噔一聲,瞬間警鈴大作。尤其想到沈文帛那副“僞君子”面孔,便更是鎮定不住。

他定了定神,忽然道,“我同你一起去。”

說罷,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墨白看。

墨白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說,當即一愣。可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又忍不住蹙起眉來。當即拒絕道,“不行。你如今剛服過清元丹,尚且不穩定,身子又虛弱,根本不适宜出行。”

“我已經好了!” 邱時的執拗勁也上來了,“之所以會無力,只是耗費太多靈力有些疲乏罷了,待休息一夜,你看我明日是不是生龍活虎的。”

“疲乏便多靜養幾日,畢竟是大事,可容不得一點馬虎。你且安心在家歇着。”

“你也不怕我悶出病來!”

“嫌悶你可以去找歡歌和小魚陪你解解悶,再不濟,你去村裏走走也行。”

“其實我進城也不但是為了陪你。”邱時忽然變了口氣,整個人低垂着眼,抿着唇似乎有些為難,“我其實是想進城去買些丹藥的。”

“本來不想說出來讓你挂心的。可你死活不同意,我只能如實相告了。”說着他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墨白,“如今雖清除了體內雜質,但到底底子傷了太久,這樣靜養着并不是辦法。先前每回靈氣爆發後我都用丹藥将養着。只是丹藥早就用完了,又一直沒有機會進城去添置,便耽擱了下來。”

“什麽丹藥?你将名字寫下來,我去替你買回來便是。”

像是猜到他會這樣問,邱時搖了搖頭,道,“歸息丹,屬上品丹藥,市面上很難有賣,還需去往珍寶閣碰碰運氣,若是沒有,便只能自己去定制一些。”

墨白定定的看着他,雖仍舊疑惑,但到底也推诿不過,只是放言不許耽擱太久,忙完就回馬車上等他。

見邱時應下,他這才松口讓他跟着一起去。

又協商着将時間定在後天。等着一切商議妥當,墨白便以讓他趁機好好休息為由将他趕回了屋內。

而他自己便趁着時日尚早,去将田地裏的靈菜都收割了,又購置了新的靈苗種進去。

等着從地裏回來,遠遠便聽見邱時屋裏傳來說話聲。他駐足片刻,就聽小魚撒着嬌道,“阿時哥,你要快些好起來,方才在外院,我瞧見一窩小鳥,那鳥窩太破了,有一只都從裏頭掉了下來。還好二哥将它接住了,否則怕是就要摔死了。”

“好好好,等阿時哥好了,就帶你做一個新的鳥窩挂上去。”邱時的聲音有些模糊,卻聽得出格外的溫和。

只是他話音剛落,就聽歡歌繃着聲音道,“阿時哥說過要督促我修行的。”

“哥記着呢。”屋裏洩出一絲邱時的笑聲,就聽他含着笑意道,“等哥好起來,你看我不天天按着你打坐的。一天不坐滿十個時辰不準你出門。”

他話音剛落,屋裏便傳來小魚幸災樂禍的笑聲。緊接着邱時又說道,“小魚也跑不了。修行這事還需得勤勉,等着以後你們出息了,便可以替你們大哥分憂了。”

屋裏兩道稚嫩的童聲同時應下,“嗯。”

“我一定不會讓大哥失望的!”

墨白忍不住勾了勾唇,想象着屋裏三人溫馨相處的畫面。看了一眼關着的窗戶,他又轉身悄悄回了自己屋。左右離吃飯還有些時間,他便幹脆去了靈田戒裏。

******

昨夜将清元丹裝好後,他只來得及種下新的藥苗,卻是沒種植靈菜。趁着這機會,他又購置了靈菜苗種下,且又重新規整出一塊新的田地來,打算專門用來種植靈藥。

昨夜引導靈藥苗開花結果後,他發現修為明顯有所增長,雖并不特別顯著,但比之辛苦修煉起來卻是容易許多,姑且算作催生靈藥苗的益處。

既然有這樣的好處,他自是不會放過。且他發現,種植靈藥苗的經驗比之種植農作物竟是翻了好幾倍。若是一直這樣種植,到達十級便能縮短一半的時間。且這清元丹的效用如此厲害,想來拿出去賣只會更受衆多修士追捧。只是懷璧有罪,他并不打算直接拿出去賣,還得找時間了解了解丹藥售賣的渠道情況。

這樣想着,他緊着金幣買了二十株靈藥苗種下,便出了靈田戒裏。

出來時外頭已然天黑,院子裏各處亮着燈,照得整個院子都亮堂堂的,瞧着格外舒服。

邁進飯廳時,歡歌小魚已經坐在座位上等着他,一見他進來便來了精神,笑着同他打招呼。

邱時也在飯桌上坐着。看上去比白日裏精神了不少。

墨白走過去坐下,一邊吩咐辛伯上菜,一邊笑着詢問弟弟妹妹的近日的狀況,兩個小孩都乖乖作答。

等着飯菜上桌後,他給兄妹二人盛了飯,正打算給邱時也盛一碗,就見他擺了擺手,“我尚且不餓,喝些湯便好。”

說着,他自己擡手舀了一碗湯端着,小口喝了一口又将碗放下。

墨白見狀便也不勉強,給自己盛了飯便招呼弟弟妹妹一起吃。歡歌和小魚今晚的興致似乎不錯,一人連着吃了兩大碗米飯,又跟着盛了碗湯喝。

一邊喝一邊還要同邱時比賽,三個人笑笑鬧鬧的就喝完了一碗,又一人盛了一些。

一頓飯吃的格外溫馨,墨白看着看着,不知怎麽的就瞧見了邱時被熱湯燙紅的唇瓣,猛然間又想到了午時的那個吻,一瞬間心跳不由自主的又開始狂跳,耳尖也跟着開始泛紅。

他趕忙低垂下眉眼掩飾似的喝了口湯,将這略顯旖旎的心思抛到一邊。卻聽身側的小魚忽然問道,“咦,大哥,你臉怎麽這麽紅?”

随着小魚的問話,桌上方才還說笑的聲音頓時一頓,顯然歡歌邱時二人也看了過來。墨白頭腦猛然一白,繼而又羞窘起來,總覺着三人的視線仿佛帶着火光,灼得他渾身不自在。

他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大,大概是最近累着了。”

誰知這句無意間的話卻是瞬間捅了馬蜂窩。但聞不知誰倒抽了口氣,右側的歡歌瞬間自座位上站起來,作勢就要過來探他的額頭,嘴裏跟着不滿的苛責道,“結丹受了那樣重的傷本就身體虛弱,你還拖着身體那般操勞,可是累病了?我瞧瞧有沒有發燒?不然讓辛伯去請了大夫給你看看可好?”

“不,不用。”墨白被他這嚴陣以待的架勢鬧得有些招架不住,趕忙偏頭躲開他探來的手。見歡歌繃着一張臉都快急哭了,他這才強自壓下心緒,解釋道,“大哥就是有些累着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話剛說到一半,餘光裏卻瞥見邱時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腦子裏忽然嗡的一聲,整張臉瞬間紅成了蝦子。總覺得對方早已将自己看透。

心頭實在惴惴,屁.股底下仿佛有針在紮似的。他再也坐不下去,借口要早些回去歇着,便倉皇逃回了屋子,徒留下一臉不明就裏的小魚和面色擔憂的歡歌。

倒是邱時依舊端坐在座位上,優哉游哉的喝着湯,嘴角卻是不自覺的往上翹。

******

翌日起來,昨夜的一切似乎被所有人遺忘,再沒人提起。吃過一頓平和的早飯,墨白總算偷偷松了口氣。

經過一夜休整,邱時果真好了起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瞧着似乎比以往更有精神了些。替他把過脈之後,他便又去了田地裏。

昨日種下的靈菜已經成熟,他打算将靈菜收割後便去找裏正商議承包河流的事情。

勞作完還不到午時,墨白回家整饬一番,便提着籃子靈菜去了裏正家裏。

裏正家在村子的最中間,兩間兩樓的屋舍,外頭圍了一圈竹籬笆。去時正遇見裏正端着饽糧食在院子裏喂雞。

墨白喊了一聲,“德叔。”

兩鬓已有些斑白的男人聞聲看過來,一見是他,笑着應了一聲,“墨少爺這是好了?門沒鎖,你推開進來便是。”說着,他将饽裏的糧食往遠處一潑,便迎着走了過來。

墨白掃一眼院子裏争相搶食的雞崽子們,笑道,“德叔忙着呢?”

“嗨,哪有什麽好忙的。就是喂幾只雞崽子。”德叔雙手在衣服上蹭蹭,便招呼墨白往裏走,“走屋裏坐。”

墨白笑着應聲,接着将手裏的籃子往他跟前遞了遞,“自家種的菜,帶過來給您嘗嘗鮮,還望德叔不要嫌棄。”

德叔順勢一看,卻是瞬間面色一變,局促的推拒道,“使不得使不得。你這也太貴重了。趕緊收回去。”

“這有什麽使不得的,就是自家種的菜。”墨白拉住他推诿的手,将籃子強塞給他,“德叔您要是不收下,那我可轉身就出去了。”

“你這...”德叔推诿不過,只得順勢将菜籃子收下來,面上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這拿着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整整一籃子優等靈菜,值不少錢呢!

“不然中午就在我家吃頓便飯吧?正好也嘗嘗德叔的手藝。”德叔腼腆的笑了笑,忽的一拍腦袋,“你瞧我,盡顧着廢話了。快裏頭請。”

墨白笑着說不礙事,跟着德叔進了堂屋。

德叔招呼着他坐下,又沏了兩盅茶出來,“家裏鄙陋,只有這些東西,就委屈墨少爺将就些了。”

“我瞧着挺好的,”墨白伸手接過茶盅,随口問道,“德叔家裏就自己嗎?”

“如今倒只剩我一個老頭子守着家了。兒子前幾年随他堂哥去了千重門,也嫌少回來了。”德叔提起自家兒子來,面上倒是驕傲的很,“聽說在宗門裏混的還不錯,倒也不用我多操心。”

“能入得了千重門,定是前途似錦的。”墨白附和一句,感慨道,“我聽說村裏挺多去了門派的孩子。看來咱村裏倒是輩出人才。”

“那可不。”一提起這個德叔更是與有榮焉,“別看咱們這村裏的土地貧瘠,有能力有天賦的孩子那是真不少。那話咋說的...山窩裏飛鳳凰嘛。”

墨白笑了笑,緊着他這話題說道,“說起這個,德叔有沒有想過改善改善村裏的條件?如今村裏的路也修通了,地裏的糧食離豐收也還有兩三月,大家夥兒豈不是都閑在家裏?”

“也不全閑着,大多都會去城裏找些活兒幹。畢竟都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哪敢真閑着呢。”

“去城裏找活畢竟不比村裏,肯定多有不便,況且酬勞還低。”

“那能有什麽...墨少爺這意思是?”

墨白見他終于反應過來,不由笑了笑,“在下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還得德叔聽聽給些意見。”

“墨少爺但說無妨。”

“這不前些日子我抱恙在家,村裏都過去看望的事我一直感激着呢,也沒什麽能回報的。我就想着,不如雇些活計給大家夥兒,反正雇傭外人也是用,哪有自己村裏的用着稱手呢。”墨白撿了些好聽的說,見德叔果然面上動容,不由接着道,“說起來墨家那片荒山腳下不是有一塊空地嘛,我打算将那片兒推了建一排屋舍,活計有些多,若是村裏有懂行的,我就想着将事情交給村裏人,也算全了我的一片心意。”

“這敢情好!”德叔聽說活兒多當即眼前一亮,這樣一來約莫全村的人都不用再大早上的往城裏趕去做工了,“別的我不敢說,修房子這事兒就沒有比咱村更懂行的了!村頭吳家你曉得吧?那吳老大那幾兄弟就是專門幹這個的!咱村裏稍有點家底子的都在他手裏接活幹。”

“甭說修房子了,就是屋裏造家具,緊着最裏頭那老劉家,祖上三代都是木匠出身。那劉老三兒更是做木活兒的一把好手。咱村裏大多棘手的木工活兒,大都是出自他手。就連城裏好些鋪子,都來邀請他過去做工呢。”

德叔越說越興奮,幾乎趕着趟兒的把村裏人會的五花八門的活計都掰扯了個遍。墨白一直靜靜的聽着,時不時的附和幾句,等着一場談興下來,這事兒也就準了個七八層,餘下的便看他怎麽去同那些人說了。

說完這頭,墨白這才提起自己過來的真正目的,“說起這個,其實我手裏還有個活計,只是依舊得看德叔和大家夥兒點不點頭。”

經過剛才那遭,德叔心頭尚且澎湃着,當即拍板道,“這有什麽為難的,墨少爺盡管說便是了!”

墨白卻不這麽樂觀,他笑了笑,“就是,我想在靠近田邊的位置挖個水塘出來栽些蓮藕,但蓮藕嘛,總歸要活水養着才好吃不是,剛好墨家田産那邊靠着的,是向陽河下段,我就想着将水塘連通河道,一邊進一邊出,也不影響村裏用水。德叔看着如何?”

“這......”德叔這回倒是真被難住了,一想起方才剛放下的豪言壯語,一時間臉上有些尴尬,可卻又實在說不出同意的話來。畢竟河流是整個村子的生存之本,他不敢妄語。

墨白自然也看出他的為難,當即又道,“當然,挖鑿水塘的那一段河流該算我承包的,該如何算價全憑了村裏說話。畢竟這水塘是村裏共有,我也不能讓德叔太為難。不過這事,還得請德叔幫着給村裏說說話。能不能成,全看老天爺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聽天由命了。

德叔聞言點點頭,不過也沒将話說滿,“容我回頭考慮考慮。”

“那我先多謝德叔了。”

說完這茬,便将事情又揭過去了。墨白與德叔閑聊一陣,又有意無意的将自己對村裏未來的構想同他描述了一遍,直說得德叔心潮澎湃,仿佛恨不得立馬就見證奇跡的到來。

見目的已經差不多達到,他又與德叔掰扯一陣,直至屋裏有人過來找,說是有事禀報,他這才一臉抱歉的同德叔告了辭。

來找他的自然是邱時。

臨出門前他同邱時提起過要找裏正的事,且提了句若是家裏有事,盡管過去那邊找他就是。

依着邱時的腦瓜子,想來是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的。

果不其然,将正事說完後,沒等多久邱時便找過來了。

路上,等着遠離了裏正的家,邱時問他,“事情辦的如何?”

“好壞參半吧。”墨白中肯道,“不過也不着急,等後面宴請村民時再提上一嘴,後面的事情想來他們自己便心裏有數了。”畢竟是賺錢的活路,且他開的工錢不比城裏低,但凡會權衡的都不會拒絕。

邱時聞言點頭,也不再多問,轉而說起家裏的事情。

二人一路回到家,和歡歌小魚吃完飯後便沒再出門,來日要去城裏,且有得忙活,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累。 剛好歡歌小魚午後要習字,墨白便倚在庭院裏,看邱時給二人講解要點。

一下午倒也過得安逸。

晚間飯後,他又陪着歡歌小魚閑話了一陣,便各自回屋早早睡了。

******

翌日一早,墨白早早便起了床,将家裏打點好後,便與邱時同時出了門。

一路上邱時都與他說說笑笑的,墨白時不時的搭上幾句,氣氛倒也還算融洽。

正說着話時,忽然聽見外頭一聲鳥叫,似莺般婉轉,卻又忽的高亢,仿佛在遠空飛翔。

墨白聽着好奇,伸手掀簾卻并未瞧見鳥的影子,不由喃喃,“這是什麽鳥叫聲?我好似沒聽過。”

他探出半個腦袋在空中尋了一圈,卻依舊不見半個鳥影,心頭更覺好奇。而因為整個心神都放在找鳥上,是以并未瞧見身後邱時微微變化的神色。

“奇怪,光是聽見鳥叫了,也沒見着半個鳥影子。”

墨白兀自悻悻的低喃一句,放下簾子坐回馬車裏,就聽邱時笑道,“夏日正是花鳥活泛之時,怕是剛巧路過的。”

“估摸是了。”墨白聞言點點頭,很快便将此事抛去了腦後。

馬車又行了一路,很快便到了安樂城裏。

等着進了城裏,墨白依舊讓車夫将馬車停在了東西街相接的巷子裏。與邱時說定買完丹藥便來馬車裏等他後,墨白便下車往東街走,打算先去送菜,而邱時也緊随其後,去定制丹藥。

分道揚镳後,墨白徑直去了東街,而邱時轉身拐進了一處胡同。只是往胡同裏走了一段後他又停了下來,折返在胡同陰影裏看着墨白一直走進靈隐閣,這才閃身離開。

******

墨白進靈隐閣時,在外的門童難得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快步過來将人迎到座位上,便招呼着掌櫃的趕緊過來。

而一聽說是墨白來了,掌櫃的更顯誇張,手裏拿着的單據一扔,便從櫃臺閃了出來,那架勢,竟是連靈力都用上了。

“墨公子,您總算來了。您要再不來,我這靈隐閣都要揭不開鍋了。”

墨白笑着喊了一聲金掌櫃,“掌櫃的別來無恙啊?”

“嗨喲,您再不來,我這怕是就一恙不起了。”金掌櫃挨着他身邊的座位坐下,忽然一頓,“墨公子這是...結丹?”先前他一直以為這少年能種出這樣好的靈菜來,怕是那修為只不過是掩人耳目,可眼前這氣息......

“是。讓掌櫃的笑話了。”墨白笑着應承道,“結了個丹結果鬧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這不,剛痊愈我就過來了。”

掌櫃的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恭,恭喜。”

“多謝掌櫃。”墨白大大方方的應下,轉頭便說起了正事,“今日來,其實還有件事想同掌櫃的商議。”

“前段時日城裏的流言掌櫃怕是也有所耳聞了?”見掌櫃的點頭,墨白又道,“其實這事兒也不算空穴來風,那話的确是我放出去的。掌櫃的既是知道,想來近來東街那些酒樓每日在小茶館靜守的事情掌櫃的也有所耳聞了。”

“墨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那我便開門見山的說了。這東街的生意我必然是要做的,不過我先前也說過,定然會緊着先前的訂貨量供給靈隐閣和靈廚天下。”

“先前掌櫃的與我簽訂合約,墨家的靈菜各品種訂購一千斤。我就是想問問,掌櫃的這數量是否還增加?若是不增加,那以後便緊着這數量送貨。”

“加,加,哪能不增加的。我且還嫌着太少呢。”

墨白點點頭,“既是要加,那咱們也有說法。我這邊送貨能力有限,肯定裝載不了太多,頂多再各自多負荷一百斤。”

“但掌櫃的若是願意自己上門提貨,那這訂單數量我便同意再各自增加五百斤,共計一千五百斤。而後若庫裏尚有存餘,掌櫃的也可以另外購買,不過那價錢自然會比訂貨的貴一些,同外頭一個價。掌櫃意下如何?”

掌櫃的沉思片刻,雖覺着這法子可行,只是依舊有些顧慮,“不知墨公子的倉庫在何處?若是提貨,我的人要去哪裏找您?”

“目前尚且未添置倉庫,不過近兩日我打算在城中購置一處商鋪,也會專門派人過來經營靈菜靈糧。”墨白說完,又補充道,“購置的商鋪,我會選在東西街周邊,離着近也都方便。”

“如此甚好。”掌櫃聞言應下,“那我便等着墨公子的消息了。只不過這送貨的日子是不是也确認一下?總不好讓我無頭蒼蠅似的在這等着。”

“那是自然。掌櫃的看這樣如何,以後每隔時日您便去商鋪裏提貨,屆時我會讓人提前清點好,您驗過後便能帶走。”

十日倒也不不長,差不多就是一輪靈菜售完的樣子。掌櫃的點頭應下,又提了提別的些許細節,等着二人商定好後,便重新簽訂好合同,将今日帶來的靈菜按照新合同上的規格售賣給了靈隐閣。

而新鮮的蓮藕,因為正值夏季,金掌櫃便多要了一千斤。

等着銀貨兩訖,墨白便告辭出了靈隐閣,轉頭去了東街的靈廚天下。

而等着他前腳出門,後腳靈隐閣的大堂裏便又出現了一個人,一身紫色錦袍包裹着昕長的身軀,立在角落裏看着墨白走遠,這才漸漸從陰影中走出來。

仔細看去,正是先前說要去購置靈丹的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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