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掌櫃一返身便見着個人立在後頭, 再一看那人的面目，當即面色一肅，快步走到男人跟前, “邱公子，您來了。”
邱時淡淡的嗯了一聲，面上也沒甚表情，與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相去甚遠, “阿裕呢？”
“在青墨居候着呢。”金掌櫃偷偷瞅了他一眼，試探着問, “小的領邱公子過去？”
邱時嗤了一聲, “他那破鳥險些把喉嚨叫破了，可不就等着我找上門的。”
金掌櫃幹笑兩聲沒敢搭話, 最終還是邱時看不過眼, 讓他前頭帶路這才略過這茬。
金掌櫃領着他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的格局各自分隔開，猶如一間間雅室，由數條走廊串聯着。
金掌櫃一直領着邱時在一間名為“青墨居”的雅室停下，又恭聲請他稍候片刻, 對着黑洞洞的門口道, “裕長老，邱公子來了。”
但見門口金光一閃, 原本黑漆漆的室內霎時間清亮起來。
向裏看去，由門而入, 一排排蒼翠的細竹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一起。翠綠的竹葉鮮嫩蓬勃，隐隐還散發着靈氣, 襯得雅室更顯清雅。中央的各式屏風，兩邊的座位，以及裏頭的茶具等一應擺設也俱是由竹子制成，各個模樣精巧，靈氣蓬勃。
左側的位置上坐着個身着月白法袍的男人，頭上玉冠将頭發束得整整齊齊，此刻正定定的盯着門口看，更确切的說，是盯着門口的邱時看。一臉的欲言又止，身子更是作勢就要起身相迎，似又顧忌着人多眼雜始終沒能出聲。
最後幹脆朝着金掌櫃一揚聲，“你先下去吧。”
金掌櫃正欲告退，一旁的邱時順勢攔了下，“派人去靈廚天下盯着，若是墨老板出來，立即過來知會我。”
金掌櫃聞言一愣，不過即刻反應過來，“是。”
等着金掌櫃退下，邱時邁步走進青墨居，看着對面的人猛的揮手将門口陣法重新封印回去，又擡手施了道結界，轉頭對他道，“師兄可還好？”
說着，不等他搭話，又趕忙擠過來挨着他坐下，作勢就拿過他的手腕查探命脈。許久後，焦急的神色才稍稍緩解一些，“瞧着倒還好，只是有些虛弱。”
接着，他又擡頭去看邱時的臉，仍是沒看出什麽異樣來，不由問道，“前幾日師兄的長明燈幾近熄滅，而後又猛的竄起，師兄你......”
後續的話裕岸沒能說出來，一雙眼眶卻是瞬間紅了。他趕忙低垂下頭去，想借此掩蓋過去。
邱時最是拿他這樣沒辦法，被他催命似的召喚害他險些暴露的怒氣都消散了大半，不由嘆了口氣，“你不都看過了。我如今生龍活虎的坐在你跟前，還有什麽好擔憂的。”
“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誰知道下一個寒月又會如何？”裕岸紅着眼擡頭，一雙眼裏盡是愧疚與悔恨，“說來仍是怪我，若是你渡劫時我沒有......”
“阿裕！”邱時沉聲打斷他，“我說過此事不許再提！”
“可你也說過往後去哪都會帶着我！”裕岸聲音猛的拔高，胸脯更是因情緒激動而上下起伏的厲害，“是誰趁我外出拿了淬體丹就一言不發的走掉的？我找了你足足一月有餘！你可知道前幾日我看着你的長明燈幾近熄滅，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裕岸哽咽着說不出話來。與邱時不同，他從小便是個孤兒，是被師尊撿回去養着的，但師尊總是忙碌，他大多時候都是邱時帶着的，可謂是邱時一手帶大的，感情自是不一樣。且邱時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說到底與他還有很大的關系，若是邱時就這麽...他不敢想自己會怎樣。
“淬體丹是拿給別人用的。”邱時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又恢複到往日的清明，甚至還輕笑了一聲，好似沒心沒肺的潑皮，“你還不知道你師兄我麽，寧願疼死也不會選擇茍且的活着！”
見他依舊還有些緩不過來，他幹脆裝作不耐的擡手打斷，“行了，難得聚一回，你急着召我回來便是為了同我抱怨這個的？”
“自然不是。”裕岸果然吃這套，當即拭了拭眼角，緩了一下重新開口，“是天命之子有些眉目了。”
邱時伸手拿茶杯的動作一頓，而後又神色自若的将茶杯拿起來，“是嘛？”
“嗯。這月來我只将心思放在了探查整個西方的新生兒情況上，只在焦急沒有符合天命之子條件的。卻是忘了反思尋找的方向正确與否。好在後頭重新換了方向後終于有了些眉目。”
說着，裕岸擡起頭來，眼裏重新變得亮堂起來，“這些人都是天命之子現世後突然出現在西方的，有修士也有普通人，不過大都天賦異禀...”
說着，他猛然想起進門時邱時的吩咐，“說起來師兄方才讓人去盯的墨老板也是我探查的目标之一。那人名墨白，青城人，也是在那天出現的。”
“且這人恰好就在安樂城裏，又與咱們有生意往來，我打算派人重點看......”
“不用了。”邱時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這人我來看着，你只管去盯着別人。”
“師兄...與墨白很熟？”
“嗯，上月寒月時我暈死過去，便是他将我撿回去了，如今我正巧住在他家。”
“那師兄有沒有發現他有何異于常人的地方？”
“沒！”邱時頓了頓，沒去看裕岸滿含期待的眼睛，“暫時還沒有。”若是全權告訴裕岸，以他的性格即便不能立即上門熱情的邀請對方去天水宗住着，也定會片刻不離的過去偷窺，邱時想想都覺得頭大，在他還沒想好如何坦白身份前他斷不能讓裕岸給捅了婁子。
然而沒想到他這話卻并未讓裕岸露出失望的神色，反倒興致高昂道，“沒關系沒關系，畢竟師兄與墨老板相處的時日尚短，哪能一上來就去探聽人家的小秘密是吧。不過據我觀察，墨老板這人挺不錯的，長得好看人還能幹，溫柔還善良...師兄能屈身去他家住着，想來也是覺出了墨老板的特別之處的！”
邱時忍不住又捏了捏眉心，“你究竟想說什麽！”
“其實...那什麽...”裕岸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邱時的神色，斟酌着問，“師兄你覺得你有可能會喜歡上墨老板嗎？”
“怎麽突然這麽問？”
裕岸吞了吞口水，似乎有些緊張，“就，就是覺着墨老板這人挺好的，又好看，還有能力。而且，而且師兄似乎也不排斥，我就想着......”
“我沒興趣，你什麽也別想了，這事完了後你便回宗門去。”裕岸什麽脾性他最是清楚不過，這模樣明顯就是避而言其他，可這小子打小又是個犟的，除非他自己願意開口，否則怎麽着也不會說出口，他也懶得費那心思。見裕岸還要争論，他幹脆道，“如今宗門最是關鍵時刻，總得有個人回去守着。”
裕岸張了張嘴，但到底沒有再吭聲。
恰巧此時，門口有人見禮，邱時将結界撤去，就見金掌櫃立在外頭。見着他便道，“邱公子，墨老板從靈廚天下出來了，不過是同靈廚天下的東家大少爺沈大少一同出來的，瞧着是往北街去了，好似在相看鋪面。青山怕被人發現，便先回來了。”
沈大少誰？邱時腦海裏瞬間閃過沈文帛的身影，嘴裏跟着問出聲，“沈文帛？”
“是。”
邱時聞言眉頭緊蹙，一想到在農莊時墨白與沈文帛相談甚歡的畫面，就怎麽也坐不住了。
“此事便這麽定了，日後再聯系便用曲玉，莫再放聞靈鳥出來了。”邱時看着裕岸，盡量鎮定道，“你盡快煉制一瓶歸息丹出來，三日後我去珍寶閣取。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說罷，他匆匆起身離開了。
裕岸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忽而意味深長的笑了聲。看向金掌櫃道，“你瞧他那猴急的模樣，還同我說沒興趣？唬誰呢！”
說着，他将金掌櫃叫道跟前，附耳悄聲交代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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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二樓，邱時特意從靈隐閣後門繞出去，又拐過幾道胡同從南街鑽出來，便直奔墨白和沈文帛的方向而去。走到北街口時，一眼便瞧見墨白和沈文帛站在中間一處商鋪門口說話，忙走過去打招呼。
“你怎麽過來了？”墨白見着他便是一蹙眉，“不是說好在馬車是等我嗎！”
“我也是剛出來，就見着你們在這邊了，正好順道來看看。”邱時笑着看了沈文帛一眼，“沈公子也在啊。”
沈文帛笑着喊了一聲邱先生。這還是在墨家農莊時，那人自我介紹的稱謂。
“真是好久不見。”邱時笑着應承一句，又轉頭看向墨白，“鋪面相看的如何了？”
“差不多就這家了。”墨白朝身後的商鋪擡了擡下巴，解說道，“這商鋪是文帛認識的一位老板的，後頭還帶着個小院，挺寬敞的。說是要舉家搬去南城投靠入仕的兒子，所以想盡快脫手，付錢就能拿地契。”
墨白對這商鋪的确挺滿意的，恰好價格也合适，方才便與沈文帛說好下了訂金的。且也與原主人說好了，三日後他就來接管順便付清全款。
“你可要進去看看？”
你都買了還讓我看什麽。邱時笑眯眯的搖頭，“我自是相信你的眼光。”
墨白笑了笑沒答話。邱時更着又道，“不是說好還要去小茶館？我瞧着時辰也不早了，你肚子可餓？不如先去用些飯菜再過去吧？”
“不用，小茶館裏随便用些便成。”墨白說着看向沈文帛道，“東街的商戶那邊約好了小茶館見面的，你的身份特殊，我便不邀你一同前去了。等着日後有機會再聚。”
沈文帛也知道自己前去不合适，聞言當即點點頭，與他告別後徑自回了靈廚天下。
這頭墨白與邱時優哉游哉的趕去小茶館，也沒理會裏頭一衆炙熱的視線，徑自在大堂找了間空桌子坐下，又不緊不慢的點了些吃食墊肚子，嘴裏唠着家長裏短的，仿佛兩個閑散的游客。
一直守着的衆小厮們卻是趕緊結了賬往回跑，生怕晚了讓別家登了先。
不多時，大堂裏便空了大半。
不過這顯然并不影響墨白二人的食欲，但見二人依舊有說有笑的邊吃邊聊，似乎并不被周圍的環境所幹擾。直至一個人立在了跟前。
這人正是雲來客棧的掌櫃，雲昭。因為聽取景雲的意見，這些天他一直親自在這蹲守着。不過此時便顯出了他的優勢。
趁着衆人都忙着往回跑的空檔，他笑着迎上去同墨白打了個招呼，又自我介紹一番後，熱情的詢問他們是不是還沒用午飯，并誠意邀請他二人去雲來客棧吃一頓。
墨白聞言，笑着推拒一二，想起來上回同他做買賣的那個夥計，想來這掌櫃的能如此早想通透，那人怕是沒少出力氣。
這樣想着，他幹脆邀請了這雲掌櫃一同坐下了，順口問了句，“貴客棧最近生意如何？”
“托墨老板的福，雲來客棧近來生意興隆，每日賓客爆滿。”提起這個，掌櫃便笑的合不攏嘴，他總算體會到靈廚天下的感受，“不過這靈菜實在太暢銷了。不過三日，在莫老板那購置的靈菜便已售罄，如今來個人便是直奔墨家靈菜去的。”
掌櫃的看了看墨白的神色，斟酌道，“今日墨老板能來，雲某冒昧問一句，不知墨公子能否與雲來客棧也往來生意？”
“雲掌櫃可真是個實誠人。”墨白溫潤的笑了笑，“墨某最喜歡同實誠人打交道。”
見掌櫃聞言眼前當即一亮，他不由又道，“這生意自是要做的，墨某今日前來也是為了這事。不知雲掌櫃想要多少貨量？”
“自然是越多越好的。”雲掌櫃聞言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條縫，“不過想來雲來客棧也吃不下那麽大的饅頭。墨老板看這樣如何，墨老板那裏的靈菜，雲來客棧各要一千斤，價格便按照您定的來。往後但凡有新品種出落，也依着這個數量來購置，咱們當場銀貨兩訖。”
這條件可謂是寬厚的很了，可見這掌櫃的的确是誠心來談生意的。墨白見狀也不含糊，當即道，“可以是可以，不過貨量太大的話，怕是送貨有些麻煩。可能還需雲掌櫃親自上門提貨。”
“對了，忘了知會掌櫃的，墨家農莊即将在北街開業，離着也不遠。提貨倒也方便。”
“不過這上門提貨自然也不是白跑的，這樣，若是雲掌櫃願意上門提貨，每隔十日我便讓人提前準備好，掌櫃的屆時只需将錢一付，便能将貨帶走。且後期若是想要再添置，也都同其他酒樓一樣，可以在商鋪裏自行購買，只是商鋪裏的價格自然要比訂購的貴上些許。雲掌櫃瞧着如何？”
話已說到這份上，雲掌櫃的哪還有什麽不同意的，想着商鋪裏還能再進貨，還沒有數量限制，當即便應下了。至于商鋪開啓了會不會影響酒樓的生意，他根本沒有絲毫擔憂的。一個賣靈糧的和一個開酒樓的，充其量也就是成本高低的問題，礙不了什麽事。
雙方既已談妥，雲掌櫃當即便找老板要來紙筆簽好合同摁好手印，剛剛落下最後一筆，東街上聽到風聲的掌櫃們便姍姍來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鑰匙鎖家裏了，晚上才進到門。
先上一更，明天繼續。
麽麽噠~
姑娘們晚安~
感謝 小貓不愛叫、投的雷。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