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個是悲催剩女穿越而來,偏偏遇上出軌男,一個是感情挫折婚姻不順,這樣的兩個人,便成了溫水中的兩只青蛙,急不來迫不得,稍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就立刻想要逃了。

鐘小荷想,如果她真的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單純少女,必然也要主動地去追求去捍衛吧?然而如今她卻開始往回縮。

如果這男人連這點誘惑都通過不了,她還有必要去做什麽嗎?

這天是端午節,風俗是要吃粽子和煮雞蛋的,小孩子要紮五色彩線,紅黃藍白黑,寓意“驅五毒”,讓寶寶夏季遠離那些咬人的害蟲。端午前便滿大街都是賣彩線、香包的,鐘小荷自然買了來,一大早就按照人家說的,給蛋蛋手腕腳腕和小脖子上都系了彩線,蛋蛋瞧着手上的五色彩線,十分新奇,自己樂呵了老半天。

鐘小荷看着冰箱裏的那包鮮葦葉,發愁。這東西她沒弄過,糯米買來了,蜜棗買來了,她打電話給陶敏,你來包粽子啊?結果陶敏這個叛徒非常可恥地說,她還是比較适合吃粽子。

“我媽打電話讓我回娘家去過節。”陶敏笑着說,“你自己先實驗操作吧,我回來給你帶最好吃的排骨粽子。”

好在鐘小荷還知道,蘆葦葉要先一片片刷洗幹淨,煮沸消毒,煮過之後葉子也就變得綿軟了。看着泡好了的糯米,再看看搬着小凳子興致盎然坐在旁邊等着的寶貝蛋,鐘小荷想,包那種最簡單的,不過就是把米放進去,裹成正三角形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試試就試試。

還好她算不上多笨,小心折一個三角形的漏鬥,放進去米,順着裹起來,老半天真包了一個,趕緊拿線紮上,樣子雖然醜了些,不過只要米漏不出來就好啊。

門鈴響起,這個時候會來的,估計也沒有別人了。鐘小荷放下葦葉,洗了一下手,蛋蛋卻已經先跑去開門去了。小小人兒兩只手費勁地将門把手摁下來,仰頭瞧着門外的人笑,鐘小荷一看,還真是臧傲,高高的個子站在門口,低頭也看着蛋蛋笑,這一大一小,對暗號呢?

“嘻嘻……媽媽包粽子。”

“哇。那給我吃嗎?”

“給。一人一個。”

小叛徒。鐘小荷便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麽有空來?”

“我租了那房子來收拾打掃一下,就沒去廠裏,工人放了半天假過節。”臧傲說着走了進來,笑笑問道:“我來找粽子吃,行嗎?”

鐘小荷想起小葵那些小心思,再看看眼前笑容和煦的臧傲,一時有些無語。臧傲卻哪裏知道她心裏的兜兜轉轉,早已經自顧自進了廚房,看了看地上的水盆、粽葉、糯米等一堆東西,笑着說:“陣仗擺的挺專業啊。”

“真想吃,你最好自己會包。”鐘小荷說,“我頭一次包,包了這半天,才包了這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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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比我強了。”臧傲笑起來,“我也只吃過。從小一到端午節時候,就正好忙麥收,很少顧上包粽子的,端午節一般都是買幾個就算了。”

鐘小荷張張手,想說你也不會包,這頓粽子只怕是不容易吃啊。臧傲看着她,了然地笑笑說:“反正就是應個景兒,少包幾個就夠了,要不這樣,你負責包粽子,我負責煮蛋炒菜,你收留我過個端午節吧。”

收留他?這句話說得鐘小荷心裏一陣窘,頓了頓,正想着該怎麽開口,臧傲又輕輕一笑說:“劉明揚陪陶敏回娘家了,獨在異鄉為異客,你收留我一頓,我吃的不多。”

鐘小荷終究沒忍住,噗嗤一笑。這老兄什麽時候也學會耍嘴皮子了?

坐回到她的“陣仗”前,鐘小荷拿起三片葦葉放整齊,卻老半天沒動。她困惑地想,這是不是就叫做暧昧不清?他這樣暧昧下去,甚至從沒有明确表示過什麽,讓人連拒絕都找不到由頭,到底該如何才好?

“怎麽了?”臧傲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蛋蛋跑過來趴在他腿後,倆人正關切地看着她。鐘小荷又窘了一下,忙低頭去包粽子。

鐘小荷就在那一大一小的注視下,硬着頭皮包了十幾個粽子,大的大小的小,看看剩下的糯米,已經泡過了的,索性拿了個塑料笊籬裝了,決定不包了,打掃戰場。

粽子上鍋煮了,估計得一會兒才能煮熟,吃飯時間也還早,鐘小荷也不急着弄飯,打開電腦,百度:粽子要煮多久才行?

那邊臧傲便跟蛋蛋賴在沙發上玩,蛋蛋先舉起小手,又跷起小腳丫,給臧傲看他的五彩線。

“嗯,真好看。”臧傲拉着那小胖手說,“等下雨的時候剪掉放進水裏,就能變成龍了。”

“龍是什麽?”

“就是……比奧特曼還厲害的,能在天上飛,能下雨,還能當大王。”臧傲神來地忽悠小孩兒,蛋蛋最近看奧特曼動畫片呢。

等到粽子煮的差不多了,鐘小荷認命地拿了塊肉出來切,臧傲走過來洗了手笑着說:“我來弄吧,分工負責,說好了的。”

鐘小荷瞅了他一眼,索性把菜刀放下,自己挪到旁邊去擇菜。

“媽媽,蛋蛋要幹活。”蛋蛋跟過來擠在兩人中間。

鐘小荷便故技重施,給了他一頭蒜,讓他坐那兒慢慢剝。

第n次在心裏嘆氣:詭異。

此刻如果有人看見這幅情形,估計理所當然便認定為三口之家的溫馨午餐了。

她才這麽想,沒多會子,門鈴又響了。臧傲切肉,蛋蛋剝蒜,鐘小荷便放下手裏正在洗的菜去開門,居然是小葵。

“姐,我尋思今天端午節,買了粽子來跟你過節呢。”

鐘小荷十分意外地問:“你怎麽來的?”

“午休吃飯呗,我知道地址就找來了。”

小葵說着就進來了,一邊打量着房間裏的裝修布置,一邊自顧自地說:“姐,我今天專門來找你,店裏說話也不方便,昨天我說的那個事兒,你得幫我操操心呀!”

臧傲恰恰就在這時候從廚房裏出來,挽着袖子,手裏還拿着個菜刀,笑着說了一句:“小葵來了?”

小葵正盯着客廳裏漂亮的沙發家具看,聽這話猛一轉身,才發現家裏多了一個人。她愣了愣,驚疑地看看臧傲,再看看鐘小荷,老半天遲疑着問道:“傲子哥,你怎麽在這兒……”

鐘小荷還在某種尴尬中,臧傲卻已經溫和地笑着說:“我一個人沒地方去,跑來你姐家過節呢。你來了正好,你姐包了粽子,我負責炒菜,你跟蛋蛋負責吃就好。”

“我問你怎麽會在這兒。”小葵的表情帶着明顯的氣惱,“傲子哥,我姐一個離了婚的女人,你跑她家裏來做什麽,影響多不好。”

臧傲詫異地挑眉看了鐘小荷一眼,轉向小葵,一字一句地說:“小葵,你姐又不是有夫之婦,我怎麽就不能來了?”

“你什麽意思你?”

“就這意思。”臧傲有些莫名其妙,“小葵,你當妹妹的,還管你姐那麽多?”

“姐,你……你怎麽可以這樣!你……”小葵氣急敗壞地跺腳。

“那什麽……”鐘小荷在一旁摸着鼻子說,“我去買點鹵味來加菜,小葵,你有事你自己說清楚,我給你機會,不要什麽事都怪到我身上。”

臧傲愕然看着鐘小荷可恥地溜出了門去,扭頭看看眼前的小葵,她還是一臉氣惱,哀怨地瞪着臧傲。臧傲微微嘆氣。

“小葵,你要說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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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過去,鐘小荷終于拎着兩樣鹵味,游游蕩蕩回到了家中。想想,那兩位會不會攜手一起走了?她摁了下門鈴,門很快就打開了,臧傲拉開門,臉色淡漠地看了鐘小荷一眼,悠然吐出兩個字:

“逃兵。”

丢下這句話,他老兄轉身回去,自顧自坐回到餐桌上。鐘小荷一看,臧傲跟蛋蛋挨邊坐着,桌上四個小菜,還有一盤煮雞蛋一盤粽子,合着人家那倆正吃得樂呵呢。蛋蛋專注剝着手裏的雞蛋,小吃貨居然都沒擡頭搭理她。

這是她家吧?

鐘小荷不知怎麽,自己覺着有些讪讪的,進了廚房,拿盤子把兩樣鹵味裝了,一盤涼拌耳絲,一盤燒雞翅,一邊裝盤子,一邊問了一句:

“小葵呢?”

“走了。”

“走了?”

“嗯。”

“她……”她什麽?鐘小荷半天才接着說,“她怎麽走了?”

“你說呢?”

好吧。鐘小荷撇撇嘴,不知怎麽心情突然好了許多,她把兩盤鹵味端上桌,看了臧傲一眼問:“你們怎麽沒吃粽子?”

“留給你吃啊。”

臧傲淡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鐘小荷沒去細琢磨那笑容的背後,便伸手拿了個粽子,一層層剝開了,一擡頭,臧傲正停住筷子,帶笑看着她,鐘小荷被他那笑意看得有些別扭,掩飾的拿起粽子咬了一口。

好吧,夾生的。米很硬,根本就是沒煮熟好不好?

怪不得說留給她!鐘小荷懊惱地把咬了一口的粽子丢進垃圾桶,對面的臧傲終于輕聲笑了出來,鐘小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端起那盤粽子,進了廚房,很快又匆匆跑出來,百度:

夾生的粽子怎麽煮熟?

把粽子丢回鍋裏泡上,先不煮,網上說要泡上半個小時呢,鐘小荷坐回到餐桌前,接過臧傲遞來的煮雞蛋,吃飯。

好吧,詭異就詭異吧。暧昧就暧昧吧。她認了。

吃了飯,鐘小荷收拾了碗筷,臧傲也沒客氣,領着蛋蛋在陽臺玩鬧了一會兒,又去玩電腦,當時還沒有那麽多的兒童小游戲網站呢,系統自帶的小游戲“掃雷”,砰地炸一聲,蛋蛋就要拍手大笑一聲。

漸漸地,蛋蛋開始揉着眼睛犯困,臧傲關掉電腦聲音,沒幾分鐘小家夥就靠在他胳膊彎裏睡着了,臧傲便把他抱進卧室裏,再關了門出來,看着料理臺前鐘小荷的背影站住。

不愧是逃兵,煮個夾生的粽子也沒完沒了的。

臧傲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她身後。

“小荷,小葵……她是你妹妹,我今天說話可能有點重了,不過……我更在乎你的想法。”

“我本來想,溫水煮青蛙,總得慢慢煮,煮的太猛要跑掉的,并且我自己的路也還有太多未知數,不敢輕易對你許諾什麽。可哪知道……小葵這樣突然跑來,胡亂添了一把火。小荷,我已經不再是輕易動搖的年紀了,請對我有點信心,也請你……給我一些信心。”

這算是表白嗎?她還以為,這位老兄打算再這麽暧昧一萬年呢。

剛才匆匆溜掉,她無非是想看他對小葵反應,求一個清楚明白,心裏其實一直在自問,她一邊跟自己說,她有蛋蛋了,便擁有了一切,不必誰再來亂入她們的生活,卻為什麽一邊容忍着他越來越多的接觸和暧昧?

似乎不知不覺中,他在她的生活中已經與其他人不同了。如果換個人,她會容忍嗎?

鐘小荷默默站着,就在臧傲等的忐忑的時候,她忽然回過身來,抿嘴一笑。

“你跟小葵說什麽了?”

跳躍性有些大,臧傲看着她那一抹笑顏,索性說:

“我跟她說,她叫我一聲傲子哥,而我更希望,有一天她能名正言順叫我一聲姐夫。”

讨厭!鐘小荷扭過頭去。這叫什麽?會咬人的狗不叫是吧?

“為什麽?”

“啊?”臧傲感覺怎麽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了?“什麽為什麽?”

“很多人都說我跟小葵長得像,我離婚帶着個孩子,而她年輕未婚大姑娘一個。”

臧傲心裏說,你那個妹妹也是這麽說的呢。

“你不像會妄自菲薄的人。”臧傲走近她,“也不要質疑我的眼光。有些感情産生了,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女人畢竟是女人,鐘小荷可以不理會小葵,卻很難不在意臧傲的反應。她聽這些溫暖的話語,靜靜望着窗外,感受着身邊熟悉的男性氣息,嘴角不禁輕輕揚起。

臧傲看着她的側臉,滿意地看到她唇邊的微笑,便悄悄張開寬厚的手掌,把她近在分毫的手握住,包在掌心,跟她并肩站在一起,一起看着窗外五月的明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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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傲租的那房子的确很近,在公路小區,跟鐘小荷所住的綠園小區隔着一條窄窄的小巷,曾經是公路局的職工住宅樓,房子是八十年代建起的,戶型小,兩室一廳的格局,臧傲租下這房子,還不就是離鐘小荷十分近嗎。

他本來也有想法,要把他爸接過來照顧,但臧爸卻覺着兒子才開始創業不容易,自己去城裏也不一定習慣,便說自己腿腳不行不想住樓房,沒答應來。

端午節後的一天,臧傲從劉明楊家裏搬了出來,單身一人住了進去。搬進去第一天晚上,便輕車熟路地來到鐘小荷家說,走吧,今晚別弄飯了,去我那兒吃吧。

“去你那兒吃?”

“慶祝我搬家啊。”

“你那兒吃,鍋碗瓢盆你都有?”

“沒顧上買呢。”臧傲笑,“可以叫外賣,不然你讓我蹭飯好了。農村搬家還要燎鍋底子呢,你總得表示表示。”

聽明白了,蹭飯才是終極目标是吧?第一天就跑來蹭飯,理直氣壯,是不是……進展也太快了?鐘小荷笑着說:

“你還真好意思,我們家從來都只準備兩個人的飯。”

“多抓把米就夠了,小氣。”臧傲輕笑,蹲下來看着蛋蛋說:“蛋兒,媽媽不給我吃飯怎麽辦?”

蛋蛋立刻丢掉手裏的玩具熊,安慰地拍拍臧傲說:“蛋蛋給你吃。”

臧傲頗為得意地瞟了鐘小荷一眼,鐘小荷撇撇嘴,認命地轉身去做飯。

上午陶敏真的送了幾個大肉粽來,談起臧傲租房搬家的事情,笑嘻嘻地跟鐘小荷說,臧傲租房子還有多付一份房租,你看你這三室一廳呢,閑着也是閑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幹脆租一間給他算了。

對于陶敏的這些玩笑,鐘小荷也會嗔怪一下,然而不知怎麽的,今天她讓陶敏開玩笑開的尤其心虛。陶敏還不知道昨天的事,自然也還不知道這兩位已經把窗戶紙戳破了,如果知道,說話估計就更勁爆了吧?

所以,鐘小荷在考慮,像他們兩個目前的關系,是不是收斂一些好?比如,暫時來個地下戀情之類的。

這是她的想法,可現在這情形看來,真是瞞不了人的。并且那位正跟蛋蛋在沙發上表演奧特曼的老兄,是不是又能配合?

鐘小荷察覺到,臧傲跟蛋蛋說話的口氣悄悄變了。以前他會說,叔叔怎樣怎樣,而現在,悄悄地變成了“我”。

鐘小荷曾經想,她再婚的話,最大的擔憂就是蛋蛋能不能接受,如今看來,也許沒有她想的那麽難,他們可以一起努力。

鐘小荷才這麽想,電話響了。臧傲叫了她一聲,便讓蛋蛋自己先玩小火車,他快步進了廚房,接過鐘小荷手裏的鏟子,換她去接電話。

電話是李明英打來的,開口就吞吞吐吐地問:“小荷,我聽小葵說,你跟那個臧傲走得很近乎……真的假的?”

暈,剛才還想着來個地下戀呢,這就傳到李花鎮了?鐘小荷便問:“媽,小葵怎麽跟你說的?還說了什麽?”

“她就說……說你好像跟臧傲走的挺近乎,說臧傲現在發了財當了老板,條件好了,肯定不會想找個離婚帶孩子的,他家裏也不會同意的,叫我勸勸你,別弄的影響了名聲。要是真這樣,你是不是……少跟他來往?”

鐘小荷氣得差點把電話摔了。她壓下火氣,冷着聲音說:“媽,你還真是誰說什麽都聽啊,那你還是多囑咐囑咐小葵,好好的一個年輕姑娘,別把自己弄得那麽難看。”

鐘小荷挂上電話,反身靠在桌子上看着廚房裏的臧傲,男人寬厚軒挺的背影,襯着鍋裏揚起的水汽,彌漫的菜香,是不是就叫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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