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春節過了不久,節日的喜氣尚未散盡。華燈初上,整個城市被點亮成燈光的海洋,路謙在飯店門口等了一會兒,紀安然走上前來,握住他早就侯在那裏的手。
門一推開,寒風灌進來,紀安然往路謙身後縮了縮,拿他當成天然屏障。她系着大紅的圍巾,襯得臉蛋越發清秀,路謙穿深色休閑風衣,清俊高雅。兩人牽着手走在人行道上,不低的回頭率。
紀安然忽然想起以前在一個朋友QQ簽名上看到過的一句話:下雪的時候,我們不打傘一直走,會不會一起走到白頭?
當時覺得挺矯情就記住了,在此情此景想到這話,心裏卻驀然生出三分暖意。
她握住路謙的手不自覺緊了一點兒,路謙撇過臉來看她:“怎麽了,手還是這麽冰,是不是冷?”
咬了咬下唇,搖頭否認。大眼睛忽閃地眨了眨,視線從路謙臉上飄忽而過。如果路謙知道她的想法,是不是會笑話她幼稚呢?
思緒被路謙的電話鈴聲打斷,路謙還握着她的手,只是臉轉了個方向,去聽電話裏的人說話,時不時嗯兩聲。
紀安然站在原地靜靜等他打完電話。路謙炯炯有神的雙目略帶了歉意注視她:“安然,抱歉,公司有點事情,今晚不能陪你看電影了。”
她緩緩放開前一刻還緊握着的他的手,一點一點離開他的暖度,點頭嗯了一聲。
紀安然自己是做傳媒行業的,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自己被譴去采寫個什麽新聞也一定身不由己,因此她盡量對路謙的解釋表現得頗為不屑:“你去吧,沒什麽,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他離開前親了親她的額頭:“乖,自己回去,在家等我好不好?”
紀安然順勢扯住他的衣領,仰起臉,将自己的嘴唇湊上他的下巴,只是簡單的觸碰,一觸即分,卻足以令路謙大跌眼鏡。她從他臉上讀出了驚駭與欣悅,咬牙低吼道:“給老娘早些回家!”
“好。”眯起眼,微笑,轉身,她看他背影漸漸走遠,消失在人群中,一扭頭,大步前行,裝作毫不在意。
一個人拎着包打車,穿過擁擠的人流回家。在電梯裏遇到一個讨人厭的醉酒大叔一直不停說着酒話搭讪。紀安然心裏煩悶不已,知道醉酒的人最是招惹不得,一直站在角落悶不作聲,盼着電梯早點到。
到了她家的樓層,她像是見了鬼一樣以光速直沖自己家門口,差點撞上一個人。
高,瘦,溫潤,熟悉的身影,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洗發水香味,是她熟悉的牌子。
紀安然以為自己看錯了,拼命揉了揉眼睛,開口才發現因為激動,聲音裏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蘇遠辰?”
大男孩的眉眼在燈光下逐漸清晰起來,白皙的臉上有淡淡的疲憊。他身側拖了一個箱子,似乎是剛回,紀安然手忙腳亂地開門,問他:“你怎麽回來了?”
蘇遠辰不答,只用手背溫柔地碰了碰她的臉頰:“最近圓潤了啊。”
紀安然見蘇遠辰原地不動,去拖蘇遠辰的行李箱,蘇遠辰靜靜站着看她,并不打算幫忙的樣子。紀安然微微有些訝異,卻沒說什麽,拉着箱子進門再去找玄關的開關。
手還沒有夠到開關,被人按住了,紀安然随即感覺到腰上一緊。身後的男子氣息逼近,竟是被蘇遠辰抱住:“別開燈,讓我抱抱你,一會兒就好。”
蘇遠辰的前胸貼在她的後背上,雙手一寸寸收緊,抱住紀安然的腰。
紀安然身子一僵,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澀然發聲道:“遠辰?”
嘭地一聲,蘇遠辰反手把門關上。
門被鎖上的聲響令紀安然不安起來,她在蘇遠辰手裏掙紮了一下,卻被蘇遠辰抱得更緊。在黑暗裏,蘇遠辰的語調并不平靜:“安然,你跟他……訂婚了?”
她嗯了一聲,轉過身子:“遠辰,你今天累了吧?”
打開燈光,兩人竟是面面相觑,滿目尴尬,只好視線相錯。
蘇遠辰一低頭,發現了玄關上的男鞋,欲言又止,紀安然已經幫他把東西塞進客廳去給他倒水。
蘇遠辰的視線四下打量。這裏早已不是上次他們住時的狗窩狀。恰恰相反,家具一塵不染,東西擺放整齊,甚至還有點家的味道。視線橫過客廳,內室的衣架上挂着的一件男士睡衣刺痛了蘇遠辰的眼:“你們住一起?”
紀安然心頭不大痛快,将水硬塞給蘇遠辰手裏:“遠辰,你到底是回來做什麽的,問東問西,我有這麽多義務全都回答你麽,你以為你是上帝還是我爹?”
蘇遠辰沒料到會被紀安然一輪搶白。即使在法庭上辯才無雙的他,也不由得思維空白了一瞬,才緩過來勁兒:“安然……我喜歡你。”
紀安然轉身冷笑:“說起來我還沒謝謝你上次的安慰吻呢!”
蘇遠辰一把拉住她,咖啡被打翻,潑了一地狼藉,白瓷杯碎的聲音在兩人的中間炸響,像她的心,一心狼藉,一心碎響。
蘇遠辰說:“安然,我喜歡你,不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只是礙于這種兄妹關系,我總覺得自己的感情太龌龊說不出口。直到宋子穆告訴我你也喜歡我,我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聽到你訂婚的消息,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害怕失去你……”
紀安然眼圈紅紅的,該流下的淚卻始終在眼眶打轉,一個深呼吸,将眼淚憋了回去,轉過臉不看他:“什麽也別說了,我們……畢竟是兄妹。”
“兄妹?我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只要你願意,我帶你去日本,遠離我們的父母,這樣……”
“蘇遠辰你住嘴!”紀安然幾乎是在尖叫,若非如此,她該怎麽止住蘇遠辰,又該怎麽止住自己內心的悸動?
好容易平複了情緒,紀安然讓蘇遠辰去洗澡,自己則找了掃帚清掃地上的渣子。
白瓷碎片碰撞在鏟子裏的聲音,跟自己內心的悸動兩相應和,內心的渴望像是破了冰的江面,洶湧澎湃。
為何總是在錯過?錯過那花滿枝桠的昨日,又要錯過今朝。
如果當初足夠勇敢,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的狼藉。
路謙回到家裏,發現玄關多了一雙鞋,朗聲問道:“安然,家裏來客人了麽?”
入目的是蘇遠辰與紀安然一同看電視的場景,眼睛裏像紮了根刺一般,紀安然如坐針氈,在沙發上挪了挪屁股:“是我哥回來了。”
上回見蘇遠辰,是路謙耀武揚威,而今卻似換了攻守來回。
路謙朝蘇遠辰禮貌性地點頭打過招呼,徑直坐在紀安然身側,食指摸索上了紀安然的唇瓣,皺眉道:“怎麽幹成這樣?有好好補充水分麽?”
像爸爸訓女兒的口氣。蘇遠辰聽見了,頓時覺得心頭像被烙鐵狠狠烙了一樣,痛感迅速傳遍全身,沒有一處舒服。
在他貼近身側的那一刻,紀安然的心髒猛地跳了兩下,偷偷去看蘇遠辰,卻對路謙的動作絲毫不閃避:“最近氣候不好吧。”
蘇遠辰的不悅表現在臉上:“我這次回國有點事情,想在這裏借住幾天,可以麽?”
路謙露出半個勝利者的微笑:“安然答應了就算。”
蘇遠辰說累了想早些休息,兀自走進房間,留下紀安然與路謙。路謙拇指還擱在安然下唇上,灼熱氣息呼在她臉上,居高臨下地問道:“他不是去日本了麽,怎麽突然回來了?”
相處這麽久,紀安然感覺得到路謙簡單的話語裏透漏着吃味兒的意思,她于是只好委曲求全扮無辜:“似乎是有什麽事,不過他也沒給我說。”
“那他這次怎麽住你這兒,不住蘇叔叔他們那邊兒?”
“哎呀路謙你這人怎麽這麽刨根問底的,他來了我還能趕他走不成,就算我們感情好不行麽?”
“感情好?”
“他是我哥啊。”
“那還真得問問他是不是拿你當妹妹看!”
紀安然扯着他的袖子,促狹地觑着他:“路謙你吃醋了?”
路謙裝作沒好氣地看着她:“我當然吃醋了!他回國不見爸媽第一個跑來見你,居心叵測。”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大叔原來也會吃醋啊,你擔心什麽,我又不會跟他私奔……”
話未說完,紀安然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機械地慢慢仰臉,偷偷觀察路謙的臉色。
情況真的很不妙。路謙唇線抿得筆直,即使是此刻,在紀安然看來他也不像是在生氣。然而路謙下一句話驗證了紀安然的猜測,路謙離她更近了一分:“安然,他來,是不是想帶你走?”
她額上幾乎冒出冷汗,尴尬地笑出聲:“沒有沒有,他只是聽說我跟你訂婚了,想回來看看我。大叔你不要多心了。”
路謙将紀安然神情的每一絲微妙變化看在眼裏,知她笑得勉強,料到她是真的有點兒害怕。這反應太過于背離他的初衷,路謙心裏嘆息一聲,将紀安然抱在懷裏,聲音只是比平時略沉了些:“安然,別離開我,我不想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紀安然垂着腦袋嗯了一聲,片刻過後才擡眼去看他:“路謙,我說過我不是吃着碗裏望着鍋裏的那種混蛋!”
他揉着她頭頂的柔軟發絲,終于在沉沉寂夜裏擠出一絲笑意。
蘇遠辰也知道自己住下來于理不合,可是他既然這次回來了,就早已下定決心。
這樣一來,蘇遠辰就成了那天然屏障,阻擋着在紀安然面前的一切歪風。比如,路謙以前勤快地起床自己動手給紀安然做早飯,現在直接洗漱完畢就出門;比如路謙偶爾想吻紀安然的時候,紀安然會斜着眼睛暗示蘇遠辰的存在而将他推開;再比如,路謙每天要等蘇遠辰睡了之後再偷偷溜進紀安然房間裏,清晨又趁蘇遠辰不知道的時候出去……
諸多不便,導致了路謙對蘇遠辰的“暫住”頗為不滿,巴不得給蘇遠辰訂了酒店給他房卡,思想有多遠就讓他滾多遠。可是礙于紀安然,路謙也不好撕破臉皮,兩人在紀安然面前明争暗鬥,紀安然每天就在兩股低氣壓的夾縫裏求生存。
紀安然知道路謙的不快,但是她更知道,只要蘇遠辰在家,她就對家有種本能的排拒——用紀安然自己的話調侃就是:蘇遠辰之于自己,就像一盤排骨放在了惡狼面前,她紀安然能禁得住幾次誘惑?
然而事情比紀安然預感得還要突兀——她跟路謙的感情,脆弱如同時長日久的琴弦,也許哪一次漫不經心地觸碰,就會令它斷裂。
本市一家新公司初成立就與路氏簽訂合,兩家同意欲建立長久合作關系。路謙事先與紀安然通過氣,紀安然在報社當仁不讓地接下新公司成立的采訪,與崔記一同去了發布會的現場。崔記提問,她負責記錄跟拍照。
紀安然的視線穿過相機的鏡片掃視着場內喧嚣,仍然有意無意地将視線落回路謙的身上。路謙身側坐的是新成立的公司的老板,齊耳短發,深色職業裝,一看就知道是名幹練的女強人。而路謙坐在衆人中間,脊背挺得筆直,在千百閃光燈面前從容以對,他周圍高朋滿座,這亦非他的舞臺,他卻衆星拱月一般讓人不可忽視。紀安然從未發現路謙竟有如此帥氣,忍不住怔了怔,期間被崔記提醒了一次才回過神。
崔記與紀安然都是頗有事業心的人,不滿足于發布會上那些衆所周知的消息,發布會一宣布結束,兩人視線一觸,追着主持發布會的一席人就小跑着跟了出去。
兩人在人群推搡中殺出一條血路,被擠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又小跑了三四百米,之後被負責安全的保安攔在外面。紀安然心裏一陣急,崔記力氣比她大,趁着紀安然被攔住的功夫朝她使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自己則突出重圍。
紀安然緩過來一口氣,反正崔記親自出馬,自然不用拿出體力跟人保安雞蛋碰石頭。雞蛋再多,那也是被碰破的份兒,紀安然明白這個道理。她穿着職業的正裝後腰靠在栅欄上,毫無形象地大口呼氣,目送路謙一行人背影越來越遠。
誰知道一口氣還沒喘順,前面就傳出兩聲叫罵,接着是少數人簇擁的混亂。紀安然挺身探了探腦袋,拉過身邊一個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同行問道:“前面出什麽事了?”那高個帥哥搖了搖頭:“看不大清楚,似乎是打起架了。”
紀安然心驚一下,趕緊鑽了個空子進去,心裏默念一萬遍千萬別是崔記。崔老師的身板兒雖然也不算瘦小,但是他能抗得過人家職業保安麽?
說人要倒黴的時候想什麽沒什麽,怕什麽來什麽。
紀安然這回信了。
崔記不知為何跟保安打紅了眼,手背上殷紅了一片全是血,也不知道是崔記自己的還是保安的。邊兒上有人要上來拉崔記走開反而被他一巴掌甩開,他怒火沖天地大跨步上前,提起一個保安的衣領,另一只手提起拳頭就砸了下去。
“崔老師!”
紀安然被人攔住,只能靠聲音叫他們停手。她聲音尖,一喊出聲,走開不遠的路謙也回了頭。
滿世界都是過耳喧鬧塵沙漫天,只有他總是這般沉着冷靜。
被他淡然的目光一瞥,悸動不已的心漸漸平複下來,呼吸也舒緩了不少。
人群自動退開了一條道,路謙望了望紀安然,對身邊的人耳語了句什麽,那人就指派了幾名保镖去阻止了小小的鬥毆。路謙朝紀安然的方向邁出一步,被身邊的女人拽住了衣袖。路謙劍眉一揚,別過臉去,短發幹練的女強人對着她他搖了搖頭,目光裏滿是懇求之意。
見出了事兒,記者們都如狼似虎地奔湧過來。人流自動分成兩股,一隊去對打架的原因刨根問底,也有看到路謙與新公司總裁的親密姿勢來補上剛才漏掉的八卦的。
路謙将邁出的一步收了回來。
紀安然當時一心只顧着崔記的安危,沒留神挽着路謙的女人。現在冷靜下來,路謙衣領上淡如桃花的一抹口紅躍入眼中,她看在眼裏,像是燃着了一團火,瞬息燎原。
她只聽到有記者問路謙除開路氏集團以外,對新公司的成立,他會不會出于個人情感地贊助。
路謙淡然一笑,他既然今天親自來參加新公司的成立發布會,自然也希望這個公司的勢頭越來越好。
雖然是含蓄地打太極,但是他話裏的意思就足夠記者去揣摩的了。
還有大膽一點兒地,直接問路謙對新公司女強人老板的看法。
他說了什麽?
紀安然想去聽,卻只覺得風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湧來,耳朵裏滿是潮水般的聲響,将她淹沒在茫茫聲音的海洋。
她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如墜深淵。
滿世界陽光明媚,卻為何都綻放着冰冷的光輝。
照在身上,心卻像是從冰水裏撈出來一般。
紀安然自認為在與方珺對峙的時候從來也不曾有過怯懦,那是因為堅信路謙對自己的感情。然而此時此刻擺在她面前的現實卻如當頭棒喝,讓她猛然從白晝的繁華琉璃夢裏驚醒,重新回到那個形單影只的世界。
愛恨如晝夜,不過一線之差。
她從未想過——若有一天,假如路謙對她的愛情失去了保鮮度,她會何以自處?
紀安然坐在地下通道的臺階上,雙手抱着膝蓋,側頭枕在手臂上,聽着身邊女生略帶沙啞的聲音婉婉唱着她不曾聽過的歌。
那是幾個音樂學院的學生,閑下來的時候幾個人就湊到一起,拿着自己擅長的樂器,拉開自己的樂器盒子的拉鏈擱在前面,等路過行人往裏面丢錢。紀安然買了一份報紙,将買了報紙的零錢丢進去,混在他們中間神不似屬地聽女生唱歌。
地下通道的燈光淺淺在側臉上雕刻出明滅,扭頭的時候一滴晶瑩的眼淚落在手背上。
彈着木吉他的男孩對她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的微笑:“這位美女,你是為我們的音樂打動了嗎?我願意請你吃晚飯!”
唱歌的女生停了下來插話。
“切,你想跟人家美女搭讪你就直接說。真猥瑣!”
紀安然從自己的世界裏睜開眼睛,周圍的熱鬧是她寂靜心靈的小插曲。明白這些學生沒有惡意,她亦勉強地露出微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燈光在上面流轉一瞬,紀安然正要用袖角擦拭掉殘留在眼角的矯情液體,身側光線突然變得暗淡,她被籠罩在陰影裏。
頭頂上有了重量,她不得不擡起頭來,那只擱在頭頂的手順着她柔軟的發絲緩緩移動。
看清了來人之後,她沒有動,蘇遠辰卻蹲了下來,與她面對面:“安然,怎麽在這裏不回家?”
紀安然不願意被他看到自己的眼淚,仰起臉,讓眼裏的液體倒流。鼻腔裏猛然吸一口氣,故作爽朗:“我在這裏聽他們唱歌啊,很有意思。”
然而對方可是蘇遠辰。如果說紀安然騙不過路謙是因為路謙素來高高在上而形成的洞察力,那麽紀安然騙不過蘇遠辰卻是因為蘇遠辰對她的知根知底。
蘇遠辰在她面前,不愠不火,等她自己平複,薄薄的唇瓣張合,呼出氣息:“安然,你們吵架了?”
她答非所問:“遠辰,你是出來找我的麽?”
蘇遠辰點了點頭,雙手在膝蓋上虛虛撐了一下,站起來,再将紀安然拉起來:“回家吧。”
她抱住蘇遠辰,将他衣服的後背拽出深深的褶皺,仿佛是歲月刻在心上的皺紋。
眼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決堤,喉嚨裏聲嘶力竭:“遠辰,我想離開,我們一起回我媽媽跟蘇叔叔那裏去住好不好?”
紀湮說的對,她還太年輕,所以不懂包容與珍惜。
可是如果她全身心的付出換來的都只是竹籃打水,又如何面對千瘡百孔的自己?那種失去,太可怕。
她已經失去了一次蘇遠辰,知道空空如也的痛感,一直痛到肝腸寸斷。
許久之久,終于結了痂,一不小心碰到,鮮血還會淋漓留下。
生命太短,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擦肩而過。
只有蘇遠辰,會對她有無限地、不追問緣由,包容到寵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