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紀安然聽說張可家裏出了事,到得比誰都快。
等她和蘇遠辰到達張可家裏的時候,張可跟他母親坐在客廳裏,張可的母親頭靠在他肩膀上,他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安撫着母親的情緒。
張可父親是市政府的官員,素來人脈關系處理得當,也在本市做出過一些政績。然而據說是因收受企業賄賂被調查了很久,經證實消息後被雙規了。家裏的頂梁柱轟然坍塌對從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張可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紀安然看着這樣坐着的母子,嘗試着開了幾次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蘇遠辰端起茶杯,嚴肅地望着張可的母親:“阿姨,張叔叔收受賄賂的事情,是否屬實?”
紀安然啧了一聲,正要責他這問題問得不合時宜,蘇遠辰淡然回她一眼,示意稍安勿躁,紀安然只好乖乖閉了嘴,聽他們講話。
張可的母親像是還沒有從失神狀态中緩過勁兒來,眸中一片空洞,望向蘇遠辰的眼神沒有焦距。
蘇遠辰耐心解釋道:“阿姨,我對法律問題還算熟悉,您把情況盡可能詳盡地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您出出主意。”
紀安然竟然在關鍵時刻忘記了蘇遠辰的本行,這時候聽蘇遠辰提起來頓時覺得他就是尼采、他就是太陽、他就是她生命裏最明亮的一道光芒!當下紀安然也幫腔道:“張可,阿姨,這是我哥。從前法律系的高材生,雖然現在不在國內做法律,但是這事情上他肯定能幫拿主意,再不濟,他在法律圈子裏的熟人多。”
張可的母親這才點了點頭:“确實有那麽幾次。”
“您知道大概是多少金額麽?一般來說這種案子一旦屬實,金額如果能盡量歸還就可能從輕判。”
“具體,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現在也不準我去看他……我知道的數目,應該在八百萬左右。”
“檢察院說不定這段時間會來找阿姨調查情況,阿姨您到時候一定注意,如果覺得問題是對叔叔不利的話就統統說您不知道。”
“哎,我明白。”
蘇遠辰起身:“阿姨,我回頭問問我法律界的朋友,看有沒有人能接下這個案子,你也別太着急了,大家一起想辦法事情總能解決。”
紀安然跟蘇遠辰身後,像他的小尾巴一樣:“阿姨我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探望您。張可你照顧好阿姨。”
上了地鐵,紀安然赫然發現不是回家的路線,在地鐵裏大喊:“遠辰,我們乘錯了車!”
周圍有幾個人輕笑出聲。
蘇遠辰白了她一眼:“沒搞清楚狀況就別瞎嚷嚷,我們去子穆家裏。”
“……”
“這種案子,是他擅長的領域。去問問他,看有沒有什麽可以用上的建議。”
“哦。”紀安然顯然是不大樂意見到宋子穆的,不過為了張可她也只好豁出去一回,再不濟也有蘇遠辰做她的擋箭牌。
誰道宋子穆聽完,喝了口咖啡,擡頭與蘇遠辰四目相對。他一針見血地說道:“這案子我只怕幫不了。張叔叔肯定是得罪什麽人了。經濟貪污類的案子,他這個不算是大數目,一般查也查不到他頭上來,但是他卻被抓了,很明顯有人故意使然。”
“那……我們就什麽忙也幫不上?”像紀安然這等小老百姓,平時看到新聞哪哪貪官被抓起來了就跟着起哄拍手叫好,然而一旦對方是與自己有關系的人,卻身不由己地想幫忙做點什麽。
“能,唯一的途徑。”宋子穆豎起食指,“湊錢,把錢全都補上,說不定可以從輕判。”
宋子穆跟蘇遠辰的口徑未免也太統一了呀!八百萬往上走……對他們來說不是個大數目……對紀安然跟張可來說……可是天文數字呀!
宋子穆事不關己,淡然處之:“這麽驚訝做什麽,他們當年收受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這錢有點兒多?”
紀安然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宋子穆又問:“安然,你最近跟何雅婷有聯系麽?”
她聳肩:“沒有。”
“雖然現在才告訴你可能有點遲,但是我也不願意讓你繼續懷疑我。何雅婷當初懷的孩子是楊季的。”
“你怎麽知道的?”據她所知,宋子穆從來不看娛樂八卦,能知道楊季這號人都是哈雷彗星撞擊球的概率。
宋子穆冷笑:“我自然有我的途徑。孩子是誰的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總算不用為她的事兒煩心了。”
“那你們……真的分了?”
宋子穆點了點頭。他知道當初何雅婷是真的喜歡自己才會不顧一切破壞他跟紀安然的組合。可是他更知道,何雅婷是個太現實的女孩子,她更看重楊季能給她帶來的現實利益,借楊季的名氣上位從而爬上更高的位置,只是這代價——待她幡然醒悟,已經時不我待。
宋子穆似乎有些感慨:“安然,原諒我,好麽?如果我做過或者正在做什麽傷害你的事情……那是因為愛得不能自己。”
蘇遠辰聽他這話被勾起了火氣,隐約有發怒的跡象,紀安然卻止住了他:“原本就是我欠你,只當是兩清,不再相欠。”
兩人離開之後,宋子穆自嘲道:我真不知道,當初告訴蘇遠辰你的心意,你們到底是會感激我,還是會恨我。可是,我卻不願意這麽明白地與你兩清呢。
紀安然鼓起勇氣撥路謙的電話,居然一直是關機狀态。
她多希望,路謙會像元旦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她家樓下,或者像當初搬進她家裏一樣。強勢而穩妥地攻城略地。
或者告訴他,這些令她心情不好的事情全部都與他無關。
望着天際變幻着形狀的流雲,紀安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敲了自己的腦袋。
沒出息,這種時候竟然還會想他。
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高樓,站在下面一眼望不見頂。
紀安然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路謙,你不就是想我來向你低頭麽,我來了。
穿過旋轉門,紀安然筆直走進大廳——這是路氏公司總部的大廳。紀安然挎着單肩包就要登高管專用的電梯,被保安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這位小姐,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公司高管專用的電梯。如果您要去哪個部門,也請出示您的證件。”
紀安然說:“我要找路謙。”
極少有人在公司裏直呼路謙大名,保安也拿不準紀安然是不是真的跟路謙有聯系,将紀安然帶到前臺小姐那裏,自己則站在一旁。
禮節性的微笑:“小姐,我們路總最近不在公司。”
“是不在,還是不見客?”紀安然追問。
“就算路總在公司……小姐您跟路總有預約麽?”
紀安然察覺出前臺小姐看自己的眼神犀利起來,也懶得跟她廢話:“那麽給我叫路謙的秘書。”
“這……”
她還為難?紀安然露出聖母一般的笑容:“那麽麻煩您給路謙的秘書撥個電話,說一個叫紀安然的人在樓下等她,可以麽?”
“您稍等……”
別人不認識紀安然,路謙的秘書是認得的。
路謙的秘書化着清淡的妝容,顯出幹淨幹練的模樣,人又是七竅玲珑。見是“準總裁夫人”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連忙端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紀安然掃視了一遍她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不用忙活了,我就是來找路謙的,你方便安排我跟他見個面麽?”
秘書小姐回過頭來,嘴巴長大得足夠塞得下一個雞蛋:“路總不在公司,您難道不知道?”
“他真的不在公司?那他在哪兒?”
“馬爾代夫,據說是去過二十八歲的生日。只有他聯系我們,我們聯系不上他。”
“你知道他大概什麽時間回麽?”
“這個……具體他也沒說,我們做下面的哪兒敢問?難道他出去沒跟您說?”
“我們吵架了。”紀安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沒打算來找他的,但是這件事情……我獨自處理不了,這樣吧,如果他聯系你了,你能不能幫我遞個話,說我來找過他?”
“沒問題。”
短短幾天,她周圍的世界翻天覆地,猶如進入了冰川期,每個人都被冰封,看不見光。
她從沒有想過,路謙會這樣對待她。報複了她的變心還不夠,還要将她周圍的人一一打入谷底。甚至是——她的父親,紀湮。
紀安然心急火燎地下了公交換地鐵,晨露未曦的時候就跑着穿過自家小區大門,小區門衛看見紀安然離弦的箭一般的身影:“小姑娘晨練啊。”
紀安然沒空理會他,風風火火,等不及電梯上樓梯,蹑手蹑腳開着走廊的燈在自家報箱裏翻着。
“誰在那兒?”
紀安然兀自翻得投入,身後清朗的男聲吓了她一跳,聽出是蘇遠辰,她迅速回轉過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怎麽一大早回了?我還以為家裏遭賊了呢,一早上不吱一聲就翻箱倒櫃的。”
“吱。”
她沒耐心說笑,蘇遠辰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找什麽?”
“今天的報紙到了麽?”
“還沒。”
紀安然像放開了口兒的氣球,軟塌塌靠在牆上:“吓死我了,遠辰,今天的報紙如果來了趕緊藏起來別讓我媽看見。”
“出什麽事兒了?”
“哎,安然,你怎麽一大早回來了,連燈也不開!”
“沒事兒,我就是想吃咱小區外面的生煎了,反正今天沒什麽事兒,就順帶回家裏看看。”
蘇瑾無奈地笑着搖頭,按開了客廳的燈,朝衛生間走去:“這孩子,真是可以為了一張嘴跑老遠。”鑒于紀安然的過往劣跡,蘇瑾絲毫不懷疑紀安然的不純動機。
紀安然沖着蘇瑾的方向故意提高了音量,清脆的聲音吵醒了蘇林:“媽,我下樓吃早飯,順帶給你們帶早飯回來啊。”
蘇遠辰要跟她一起下去,紀安然攔住他:“我們都走了一會兒報紙送過來怎麽辦!”
“……”
“報紙上登了我爸跟泰妍的事兒,我怕我媽看了情緒受影響。他們單位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媽的前夫是因為一個明星離開了她,那我媽還不被他們恥笑!這不是更年期來了感情比較脆弱麽……”
蘇瑾的老同學跟朋友都知道她與紀湮離婚的事實,然而他們的知曉止于紀湮出國。要是知道紀湮是以攝影家的職業跟明星戀愛上,蘇瑾還不定被他們怎麽笑話呢。
紀安然受過流言的傷,滿心滿腹的火氣宣洩不出來,無法申辯,她知道那是種什麽滋味。
蘇遠辰用手心試探地擦了她的腦門的薄汗:“不要過分緊張,蘇阿姨是經歷過風浪的人。這些事情,不可能對她造成傷害,再不濟也還有我爸呢。”
紀安然知道紙畢竟包不住火,蘇瑾單位的那些婆婆媽媽們又是八卦先鋒,吃着白菜價的菜,卻管着白粉價的事兒。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紀安然一整天都窩在家裏,思量着怎麽勸慰蘇瑾。
紀安然才不承認這是擔心,她認定了只是因為這事兒的突然曝光與她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是成年人就要勇于承擔責任,為自己的過失付出代價!
她站在夕陽底下握拳,蘇遠辰不禁莞爾:“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相信蘇阿姨的承受能力好不好。”
誰知道蘇瑾回來跟完全不知情一樣,跟蘇林在廚房裏做晚飯。
紀安然思前想後,莫非是那幫老太太的消息太不靈通了?
不大可能。
紀安然不敢直接問,在家吃過晚飯,見沒什麽大的波浪就打算回住處。蘇遠辰起身相送,紀安然站在門口對蘇瑾跟蘇林調笑:“真是鵲巢鸠占了啊!”
“嘿!是誰自己不想回來住的!”蘇瑾手裏的筷子還沒放下,蘇林笑眯眯地看她站起來作勢激動:“好了好了,趕緊吃飯吧啊。”
雖然連日來并沒有什麽工作量的壓力,飽受精神的煎熬也是一件極耗費心神的事情。紀安然只是覺得疲憊,不知不覺在地鐵裏靠着蘇遠辰的肩膀就睡着了。
初轉醒,有半分鐘的迷糊,視網膜上映射着眼前的人潮湧動,她在嘈雜聲音裏做了夢,以為自己枕着的結實臂膀是路謙的。
“睡着了?”蘇遠辰笑吟吟地望着她,目中若有春水湧動,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安然,口水……”
她連忙坐直,結果蘇遠辰手裏的紙巾去擦拭唇角……哪裏有什麽口水!
有些惱怒地瞪回去:“遠辰你……”
蘇遠辰食指戳中紀安然眉心,稍稍用力,在眉心揉搓開來:“老是這麽心情不好,會老的很快的。”
穿越了幾億光年的星光還不如路燈光強烈,映在臉上毫無暖度。
紀安然兩只手插在衛衣的衣兜裏:“我沒想過他會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
蘇遠辰問:“你确定……是他?”
她把路謙離開前說過的話與現在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想,才明白也許因為路謙對她了解得太深入,才能每次都擊中她的七寸。
他不過是要她的一次回頭。
何必這般趕盡殺絕、不留情面。
人說君子絕交不出惡言,路謙卻這般費盡心機。紀安然在心裏狠狠罵他,不愧是商人。
然而路謙,你當真了解我的話,你就應該知我紀安然素來吃軟不吃硬,一味的打壓報複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我更讨厭你。
“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他無非就是想報複我,要我回頭麽,那他為什麽不見我,不聯系我?”
蘇遠辰沉吟道:“他即使現在聯系你,你會回到他身邊麽?”
毅然搖了搖頭,将下巴縮進毛衣的高領裏,紀安然停下腳步,用腳尖踢着地面,眼裏有幾分狠絕:“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做到什麽地步!”
蘇遠辰将她抱在胸口:“沒有什麽過不去的,我跟你在一起。”
“遠辰,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可以為張可做點什麽。”
蘇遠辰怔了怔:“你能做什麽?”
“我爸爸不是留給我好幾百萬麽,再加上張可家裏的積蓄,我覺得應該可以把他爸爸的那筆錢湊起來了。”
“這筆錢并不是小數目,你想清楚了?”
紀安然抿了抿唇:“反正我現在也用不上。如果能幫上他的忙,至少我會安心一點。”
“安然,抱歉,我幫不上什麽忙。”
溫熱的氣息吹得紀安然耳朵裏不易察覺地癢,紀安然搖頭:“你能留在我身邊,就是最好的幫助。”
紀安然第一次獨自進富麗堂皇的珠寶店,幾乎沒被滿眼亮晶晶的鑽石黃金鉑金閃瞎了眼。
導購的小姐把她迎進門,上下打量她之後,臉上擠出的笑容像是蘿蔔上的皺:“請問您需要看些什麽,我可以幫您介紹介紹?”
紀安然将她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冷豔地将左手伸出來:“我就是想知道,你們能不能做出跟這個一模一樣的鑽戒。”
那是路謙送給他的新年禮物。
因為是路謙送的,她知道這東西絕不普通。
果不其然,導購小姐将她引到設計師面前,紀安然摘下戒指,讓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這戒指……”
紀安然直接把戒指摘了下來,設計師出于禮貌拿着鑷子小心翼翼地接過,對着光審視。紀安然覺得他做戲成分太重,頗為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如果不是仿制品……這枚戒指應該是全球限量的……”
紀安然不聽那些虛的,單刀直入:“那它大概值多少錢?”
“這……我們還需要鑒定……”
“我沒說要賣給你們,我只是問真品值多少錢。”
她一定是缺錢到瘋了才會迫不及待地追問。
“安然?”
這輕佻慵懶的語調,從進門的地方傳來,施方挽着一個美女,意味深長地看向她。紀安然不想居然在這裏遇見施方,心虛了一瞬,将戒指從設計師手裏拿回來,裝作沒看見他。
施方将紀安然的動作看在眼裏,心裏了然,挑眉一笑,直線迎上了紀安然的去路。紀安然心裏不快,加快步伐,卻被施方按住了肩膀:“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不怎麽想理他,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跟你一樣打算出牆。”
她故意說得惡毒,報施方的一箭之仇。
施方環視着珠寶店裏的員工,最後才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卻泰然自若:“你不是我路哥哥的小三麽,你還能出哪家的牆?”
她咬了咬嘴唇:“施方,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我跟路謙那個王八蛋一毛錢的關系也沒有!”
“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你剛才放的戒指又算什麽?”
紀安然把“一毛錢關系都沒有”說順了口,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這時反而被施方的話嗆住,半天不知如何反駁。她心裏的陰霾又重了一點兒:“你就非得跟我過不去麽?”
施方眼光變得凜然起來,竟将身邊美人棄之不顧,把紀安然拽到珠寶店隔壁的咖啡廳裏:“是不是你們的訂婚戒指?世界頂級大師做出來的鑽戒,你拿到這種店來,你還可以讓路謙更有面子一點麽?”
“有什麽,你還不是帶着女人來這、種、店、裏?”
“你簡直暴殄天物。”
施方點的兩杯咖啡被端了上來,紀安然不眨眼,眸色純明,定定望住施方:“我是想把戒指賣出去。”
“路謙知道會生氣,後果會很嚴重。”施方輕笑出聲,白了紀安然一眼,“安然,你不夠聰明,不要對路謙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
“誰跟他欲擒故縱!我們分手了。”
“……”
“我缺錢。”
紀安然原本以為張可家裏的積蓄足夠填補他爸爸的那塊空白,後來事情卻有了變化,張可媽媽估低了他爸爸的貪款數目。如此一來,即使紀安然把紀湮留給自己的卡都塞進去,也還是差了一百萬。
“別開玩笑了,情人哪有不吵架的,跟着我路哥穿金戴銀披翡翠,哪兒會缺錢!”
紀安然垂着頭,說話聲音低低的:“要是你最近看到路謙,拜托你幫我轉告他,他如果對我有什麽不滿,沖我一個人來行不行,不要再傷害我身邊的人。”
施方把玩着手裏的咖啡杯的動作停了,發覺事情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出了什麽事?”
紀安然兩手捂着咖啡杯。其實室內一點兒也不冷,可她還是覺得沒有暖度。
施方撥了路謙的電話,關機狀态。
“他人在哪兒?”
紀安然搖頭:“他秘書說他在馬爾代夫,聯系不上他。”
“他沒有告訴你他離開,你們真的分手了?”
紀安然把路謙離開後她身邊發生的這些事情簡要告訴施方:“我又不是他老婆,他去哪兒不需要給我打報告。”
施方聽完紀安然的敘述,“不太像是路謙的做事風格啊,他沒有這麽沉不住氣的。”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那男人在愛情裏完全沒有理智跟邏輯可言,做出什麽事兒來都是正常的。
紀安然不接下句。
“你需要多少錢?”
“啊?”
聲音細弱蚊蠅:“可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
“還不了的話,我要你的一樣東西。”
“你不要放高利貸,還有人情債我也不會肉償。”
“就你那A-cup,誰要你肉償!”施方一向覺得,可以被懷疑人品,卻不能被懷疑品味,“把你手上的戒指放我這裏,可算公平?”
就像是黑暗裏驀然生出一道亮光,紀安然抓住一棵救命稻草:“施方,你真的肯借給我,不是耍我?”
“所以我問你要多少啊。”
“一百萬。”
“我還當是多少!”施方翹着二郎腿,“這點小錢,你把卡號告訴我,我讓人給你轉賬過去。”
“謝,謝謝你。”對他說謝謝,怎麽都覺得別扭。
施方将手掌攤開,放在她面前:“戒指。”
“可是我收到的只是你的空頭支票啊。”
“你覺得我會像是欠你錢的人麽?”
“不,不像。”她怎麽會像複讀機卡了帶一樣地說話。吞吞吐吐摩挲着戒指光面,精細的環經過手指的骨節時被咯了一下,才一咬牙,像拔蘿蔔一樣拔出來,目光從施方臉上與自己的手指間來回了幾個輪回,才小心翼翼地遞出來。
施方瞅着,陰陽怪氣地笑:“怎麽,舍不得啊?”
讓他笑笑又不會掉幾塊肉。看在施方今天幫了大忙的份兒上,紀安然不跟這地球人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