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拳又一拳,程安俞根本停不下他的憤怒。
什麽為了她幸福就去放手,什麽只要她幸福他就開心,這他媽的都是些P話!他根本就做不到!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天真的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放開穆歌的手,但,覺得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就像是動物本能的占有欲。當別的動物觊觎甚至觸碰到屬于自己所有物的時候,那種被激發出來的占有欲以及想幹一架的狂躁,才是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此刻,程安俞只想讓黎勵付出代價。
第一拳打向黎勵的時候,黎勵壓根就沒有看到。只感覺到臉上一疼,嘴巴裏立即彌漫一股血腥味。他用舌頭抵了下腮上的肉,頓時又是刺激的疼。他舌頭還沒來得及縮回去,又被打了一拳,差點連舌頭都咬到。第三拳揮過來,他也終于反應過來,也揮着拳頭向對方打過去。
程安俞有過一定的格鬥經驗,說白了,就是打架。他知道在什麽情況下可以既保護到自己又打到對方,可這一次,他完全的亂了章法。他不再去考慮怎麽才能躲過對方的攻擊,他只想打得對方狠一點,再狠一點!
而黎勵,因為常年待在研究室,平時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不運動會不會逐漸演化成胖子。雖說沒有專門去學過,但日常的鍛煉必不可少,也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的羸弱。一拳一拳的反擊,對程安俞的傷害也少不到哪去。
一時間,兩人扭作一團,都努力的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
穆歌是徹底懵了。
她根本就沒看到程安俞是怎麽過來的,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開始打起來。她都沒來得及反應程安俞為什麽要打黎勵,是因為她跟黎勵剛才的動作?看着在地上窩成一團的兩人,穆歌怎麽都沒法把兩人與平日裏的形象聯系到一起。她心裏又是急又是躁!
“好了!夠了!不要打了!”穆歌着急的跑到兩人身邊,試圖把兩人叫醒。可兩人正打得火熱,根本就沒聽到穆歌的聲音。
程安俞壓在黎勵的身上,一手攔着他的拳頭,一手握成拳,直對黎勵的臉。本來已經腫起來的臉,又被程安俞打得更疼。黎勵也不甘示弱,看準機會一腳把程安俞從他的身上踹起來。趁着程安俞起身的功夫,搶先從地上爬起來。程安俞眼睛裏的狠戾越發明顯,擡腳就要把黎勵踹他的踹回去。
“我說不要打了!”穆歌突然沖到黎勵的身前,大張着雙手閉上眼睛,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程安俞已經踢出的腳生生收了回去,落地的時候還因為別扭的姿勢崴了一下。程安俞站直身體,不可思議的看着穆歌。
她竟然護着那個男人?!
黎勵也沒想到穆歌會護在他的身前,他下意識的把穆歌往他身後一拉,護在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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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歌的一半身體被黎勵擋住,她拽緊了黎勵的外套,身子後知後覺的開始發抖。她……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她會突然插到兩人之間,而且,還是護在了黎勵的身邊。
她只是憑着直覺,直覺告訴她黎勵很可能占下風,而阻止兩人再打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她。也是直覺,程安俞不可能再對她動手。
天已經黑了,穆歌跟黎勵所處的位置正好在路燈下。程安俞沒有了動作,定在了原地。路燈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表情在黑夜裏也是這麽的清晰。
清晰到隔着不算近的距離,穆歌都能看到他受傷、難過、無助又難以置信的表情。
“程安俞,我——”穆歌從黎勵的身後向外邁出一小步,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在這短暫的打架中,程安俞也沒好到哪去,左眼腫了,嘴角還流着血。風衣上都是土,敞開露出的白色毛衣上,是黎勵那一腳留下的腳印。
這麽狼狽的他,突然就笑了。
“穆歌,”他開口,聲音很輕,卻直擊穆歌的心底,心裏的最底層。
“你實在是太不公平。你一直說我不願意相信你,什麽事都瞞着你,你又何嘗不是?你明明說如果我邁過去心裏的那道坎就有資格找你,我邁過去了,你卻跟別人在一起。我還怕……怕你誤會我,一門心思過來跟你解釋,原來,你根本都沒那個時間。沒那個時間去誤會我,沒那個時間給我回信息。穆歌,你太狠了。尤其是……”說到最後,程安俞又自嘲的笑笑,擺擺手,轉身就離開,再也沒回頭。
穆歌僵硬在原地,手腳冰冷。程安俞的話說得沒有邏輯,旁人理解不了他跳躍性的思維。可穆歌懂,他在怨她不守承諾,他擔心她誤會他跟榮蘭想要解釋,她卻給了他這樣的一個答案。
程安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變化。她也在變,只是變得離程安俞越來越遠。
穆歌慢慢蹲下身,心髒那裏在不斷的抽緊再抽緊,她只能用力按着那裏,試圖把這種疼減輕一點。她感覺到有人跟着她蹲了下來,還伸出手摟住了她。
再也控制不住,在黎勵的懷裏,穆歌嗚嗚的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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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芝的忌日到了,天氣也好像沾染了一家人的傷感,穆建軍幾人到達墓地的時候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今年是閏九月,所以還沒到12月天氣已經很冷。穆歌穿着黑風衣,圍着圍巾,撐着傘走在幾人的後面。
來看穆音的媽媽,穆歌難免要想起自己的媽媽。彭雅茹對穆歌而言,一是二十幾年來從未露過面的媽媽,二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樣的存在。除了她自己出現的那兩次,穆歌就從未找到過她。她還有太多的疑問沒有問彭雅茹,為什麽當初要抛棄她,為什麽抛棄她之後又回來看她還害死穆音的母親,為什麽那本筆記會殘缺不全,她又為什麽要去看程安俞……
程安俞……穆歌心中一痛,程安俞這次是徹底的不再跟她聯系了。她不應該高興麽?為什麽想到的時候心裏會這麽難過?
還有,程安俞爸媽的忌日也過了,他有沒有帶林苓去看望他爸媽呢?
穆歌心不在焉的走着,沒注意到腳下,一腳踩到了路邊牙子上。牙子上都是滑溜溜的青苔,穆歌一膝蓋就跪在了牙子的棱角上。
楚承洲扶着穆音就走在穆歌的前面,跟穆音都聽到了穆歌的痛呼聲。穆音着急要去扶穆歌,楚承洲讓她在幹淨的路上站好,以免也踩空滑倒。
“怎麽樣?有沒有問題?”穆歌一條腿都因為這個劇烈的疼痛有些發麻,想站站不起來。借着楚承洲的胳膊才慢慢站起來,剛邁出一步,又踉跄了一下。若不是楚承洲在邊上,估計又要摔一下。
“承洲你扶着我姐吧,我去找爸。”
穆建軍每年這段時間心情都會十分沉重,到地方的時候就獨自一人先過去。此時已經落了三人很多距離。
“你站在原地別動!”楚承洲對着穆音喊了一句,話裏有些嚴肅也有些着急。穆音聽得一愣,但馬上喜笑顏開的點點頭,站在原地。
當然,穆歌也聽出了這話裏的關心,不由得擡起頭看了楚承洲一眼。楚承洲雖然在扶着她,但眼睛一直就沒離開穆音。穆歌看在眼裏,十分為穆音高興。楚承洲這分明是動了感情啊。
楚承洲一邊一個,帶着兩姐妹往前走。那陣疼過去後,穆歌勉強能走了。楚承洲便把精力放在穆音身上,也時不時的攙穆歌一下。
離李蘭芝的墓近了,三人卻聽到了一男一女的争吵聲。三人對望一眼,都聽出了是穆爸的聲音。楚承洲囑咐穆音小心點就往墓邊跑去,穆歌心裏也急,還有些不安的成分。她顧不得腿上的痛,也跟着楚承洲跑過去。穆音不敢跑,前三個月做什麽都要小心,她只能一邊走一邊往争吵的地方張望。
還沒到地方楚承洲就停住了,穆歌跟在他的後面有些詫異。等她看清了是誰跟穆建軍争吵後,也愣在了那裏。
就在李蘭芝的墓前,穆建軍竟然摟住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在他懷裏拼命的掙紮,穆建軍還是沒有放手。
“爸!你在做什麽!”穆歌大吼一聲,聲音都有些沙啞。
沒錯,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彭雅茹。彭雅茹已經害死了李蘭芝,現在竟然還在她的墓前……穆歌有些慶幸,慶幸這時候穆音沒有跟過來。
穆歌的聲音讓糾纏的兩人分分一愣,尤其是彭雅茹。看着穆歌直接呆在了那裏,連掙紮都忘記了。
這還是彭雅茹第一次跟穆歌正面相見,她不是沒偷偷的去看過穆歌,只是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與穆歌重遇。她用力的推開穆建軍,轉身就跑。穆建軍伸着手張了張嘴想叫住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穆音盡量想加快速度走過來,呆愣的楚承洲聽到穆音的聲音趕緊回過去接她。穆歌跟穆建軍隔着一米多的距離遙遙相對,穆建軍嘆了口氣,沒說話。
“到底怎麽了啊?誰能告訴我一下!”氣氛非常不對,穆建軍拿着手帕在給李蘭芝擦拭着墓碑,穆歌直直的站在一旁,連楚承洲都是一臉的不自然。
“沒事,沒事,你小心點。剛才有個女人撞到了爸,非說是爸撞得她,吵了幾句。”楚承洲安撫着穆音的情緒,撒謊的時候又不自在的把臉轉向一邊。
“是麽姐?”穆音有些不太相信,轉頭就問穆歌。穆歌點點頭,走到穆爸的身邊跟他蹲在一起。
“爸……”穆歌小聲的開口。
“別,別說了。”穆建軍擺擺手,趁着幾人不注意抹了抹眼角的淚。
“這花是誰放的?”穆音走進了墓碑,把帶來的花放下。看到了墓旁一束新鮮的百合,是她媽媽最喜歡的花。
“可能……可能是哪個朋友放的吧。”楚承洲走上前,摟住穆音,“咱們先到一邊去,讓爸跟媽先好好說說話。”說罷給了穆歌一個眼神,穆歌點點頭,起身走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