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嘭嘭嘭的聲音持續了好久,穆歌的心也越來越涼。
怎麽會沒人?難道靳瑀璇給她的地址是錯的?
穆歌就維持着手扶在門上的姿勢站了好久,大腦一片空白,連最基本的思考都好像不會了。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穆歌猛的一回頭,把叫她的人吓了一跳。
“小姐,您是要找程先生嗎?”一個服務生打扮的人站在穆歌身後,高素質的訓練讓她縱使被穆歌吓了一跳還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聽到程先生三個字,穆歌的心突的一下跳快幾分。她一把握住女服務員的胳膊,急切的問着:“你知道他?他現在在哪裏?”
服務員被穆歌掐的很痛,微皺着眉就要脫離穆歌的控制:“他,他就在那邊水塘釣魚……”
“謝謝!謝謝!”話音還未落,穆歌的人已經跑遠。
出了大廳,又是一陣冷風。穆歌雙手摩擦着胳膊,企圖稍微暖和一點。順着服務員說得方向往前走,越靠近水塘越是冷。穆歌甚至能聽到,自己上下牙忍不住打架的聲音。
水塘周圍很安靜,平時專供釣魚的小臺階上一個人影都沒有。穆歌一邊哆嗦着一邊繼續往前走,天已經黑了,水塘邊只有一盞盞悠悠的小燈,根本照不亮多少路。
突然,一陣水花聲傳來,是那種魚上鈎了被釣起來的聲音,穆歌一激動,直接奔着那個方向跑過去。跑了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大喘着氣,手也不再抱着胳膊,垂在身體兩側。
就在她側前方五六米的地方,小臺階上坐着一個人,身旁的小燈照亮了他的大半個身子。他身體前傾,正在收杆,魚鈎上正蹦跶着一條不小的魚。他也不嫌髒,直接伸手靈活的把魚拿起來放進一旁的小桶裏。又從小包裏拿出一張面紙,擦幹淨手之後,彎下腰,把剛釣的那條魚又放了回去。
又是一陣水花聲,男人站起身,把杆收好,拎起小包和水桶踏着臺階就往上面走。脫離了燈光的照耀,男人漸漸從明到暗,一點點的,整個人都融入了黑暗裏。
可穆歌,就是能看清他一步步走過來的樣子。他微低着頭,整理着手上的東西以便于他更好的拿着。就像他這個人,什麽事都追求最好,追求完美。
但程安俞,你有沒有想過,最真實的你,才是最好最完美的啊。
五米,四米,三米……在兩人距離約一兩米的時候,男人突然擡起了頭,好像感覺到了前面有人似的。穆歌站在原地沒有動,看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男人明顯的怔愣住,穆歌看着他的臉,帶着驚訝、難以相信又驚喜甚至還夾雜着緊張的臉,一陣心酸湧上,眼淚頓時溢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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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的往前邁了一步,穆歌張了張嘴,誰知道還沒等她開口,男人突然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她似的直接快步的從她身邊走過。
“程安俞!你要再敢走一步,我馬上就跳下去!”
**
洗了個熱水澡,被凍得麻木的身體才漸漸有了知覺。穆歌推開浴室的門,衛生間的小桌子上,是程安俞為她準備好的浴袍。
房間裏面很暖和,穆歌系好衣帶走出去,四下看了一眼,沒有看到程安俞。她心裏一驚,立馬大叫出聲:“程安俞!!”
陽臺那邊傳來聲音,穆歌不管不顧的就往陽臺上跑。剛到推拉門前的時候,門從外面被人向兩側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陽臺不是封閉式的,程安俞只是去陽臺抽了根煙。聽見穆歌的聲音就準備回來,沒想到她能直接穿了件浴袍就往外跑。程安俞趕緊進來關上了門。
“我在這兒呢,外面冷,你就打算這樣出去?”
穆歌自認為不是一個淚點低的人,就在不久前,程安俞決定當作沒看見她要離開的時候,她就有些崩潰。好不容易洗個澡好了一點,現在鼻子又忍不住發酸。站在離程安俞不遠的地方,低着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
“唉……”程安俞嘆了口氣,走到穆歌的面前,擡起她的頭,溫柔的為她抹掉眼淚,“哭什麽?”
“小穆,你這樣……會讓我産生錯覺的。我不需要誰的憐憫,你懂嗎?”
“我沒有!”穆歌聽不出程安俞的錯覺究竟是指哪一方面,但她肯定的是,她絲毫沒有憐憫的意思。
“那你說,你來找我做什麽?”
“我……”穆歌開了口,但說了一個字就說不出來。是啊,她來找他做什麽?是為了安慰他?還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是在憐憫他?
不,都不是。
“小穆,你不是不願意給我機會麽,但這樣着急找我會讓我誤會的。曾經,我告訴你我跨過了心裏的那道坎,發短信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但你卻選擇了忽視。而現如今,我一直極力想跨過的那道坎就這樣一點點暴露出來,你在這時候來找我,不是憐憫是什麽?”程安俞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就像在說一件非常普通且與他無關的事。淡漠的表情,讓穆歌心裏一緊。
這不是程安俞該有的表情。
穆歌隐約記得,之前程安俞就提到了短信的事,可那個時候,她還因為程安俞與黎勵的打架沒有心思多想,現下再一次被程安俞提起,穆歌有些亂。
“什麽短信?”
程安俞有些哭笑不得,對于穆歌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轉移的話題,他只好先回答:“還是我住院那會,我跟你說我想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一直都沒回我。後來緊接着發生了榮蘭私自說我是她男朋友的事,你直接把我拉黑了,我去你家等你,就看到黎勵在……”程安俞的話點到即止,縱然這件事發生過了很久,兩人都還清楚的記得。說完之後程安俞就要往裏面走,他一連抽了幾根煙,滿身的煙味,想去洗洗手。
“我沒有收到你的短信,”就在程安俞轉身的時候,穆歌突然一把抱住了他。貼着他寬闊的後背,穆歌喃喃出聲。
“我沒有收到你的短信,一條都沒有。後來你幹脆都不再聯系我,我也沒怎樣。因為畢竟我們都離婚了,就算你跟別的女人再如何,也都跟我毫無關系了。誰知道突然就發生這種事,我找不到你了,我特別的慌特別的亂。我一直在想,程安俞,你到底愛不愛我,或者說,愛沒愛過我,要不然為什麽這麽多苦你要自己承受呢!我來找你,你還選擇無視,我洗完澡又找不見你,你知道我心裏多麽的害怕麽?程安俞,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忘不了你,我還愛你。這就是我為什麽要找到你的原因。”
“我……我是個精神病。我爸也是,不,那不是我爸。我不僅是精神病,還是個野種,我媽……”程安俞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片刻後,他又恢複自然,還用那種淡漠的語調,答非所問,說着那些他用婚姻換來的*。穆歌心裏一陣絞痛,用力把他身子轉了過來,堵上了他的唇。
**
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總之,這一夜,再無秘密的兩人用情人間最直白的方式訴說着對彼此的愛。酣暢淋漓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兩人睡覺前。
程安俞依然很不安,從他用躲避的方式那天起,就意味着他的懦弱。這些事,他希望的是,他親口告訴穆歌,而不是用這種更讓他屈辱的方式。他想躲避的不是世人,而是此刻在他身下他最愛的女人。
他抿着唇,抱着穆歌一次次的動着,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更好的表達。穆歌緊抱着他的背,一聲聲一遍遍的重複着,重複着她不介意他的過去,不介意他的病,不介意他那麽多那麽多。
結束後,程安俞抱着穆歌,手一下下輕撫着她的肩頭,開始跟她說心裏話。還沒說幾句,就感覺肩頭濕了一片,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穆歌的鼻子:“怎麽又哭了?”
“為什麽你之前都不告訴我!男人的尊嚴就有這麽重要麽?你是不是就覺得,只要我身邊沒別的男人,你就可以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我什麽都告訴你,你,你……”說到最後,穆歌越來越氣憤,對着程安俞的胳膊就掐了好幾下。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怪我太自以為是太大男子主義了好不好?”程安俞也不躲閃,就那樣讓穆歌發洩。此刻的他心情非常的愉悅,不單是剛經歷一場性事,還是因為兩人從未像現在這樣,依偎在一起,互訴衷腸。以前的他,無論做什麽都要先考慮會不會讓別人知道他的不堪,尤其是害怕穆歌知道。
程安俞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原來敞開心扉的感覺是這麽好。
“還有!你還有一件事沒告訴我!”穆歌掐着程安俞滿是肌肉的胳膊,硬硬的感覺讓她幾乎都掐不動。
程安俞笑着轉過頭看着她:“什麽事?”
穆歌蹙着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安俞:“說,你當初到底是為什麽才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