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aron比穆歌想象中的還要固執，一口咬定就是不知道程安俞在哪，但再三強調程安俞很好。在穆歌問到程安俞病情的時候，他很重的嘆了口氣。
“說實話，這件事關乎到病人的*，按道理我絕對是不能透漏半點給你。但現在事情發展到誰都不曾想過的地步，我也沒必要對你藏着掖着了。是，安俞确實有精神病，确切的一點說是躁郁症。這跟他自小的成長環境，以及所經過的事有着密切關系。現代都市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情緒病，只要是有個導火索，随時都可以爆發，不過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而安俞的導火索就是你。”
“我？”穆歌拿着那本厚厚的檔案袋，牛皮紙袋的邊角硌着她的手心，她擡頭看了眼Aaron，滿是疑惑。
“對，是你。但具體原因我也不得知，安俞他并不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因為他的病，他比一般男人有着更多的自尊心，所以一些事他只會選擇埋在心底。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事，當初他跟你離婚，是為了你好。因為他，很怕自己會像他爸那樣，失手殺了他媽媽。”
Aaron的聲音很輕，卻有如千斤重，狠狠的砸在了穆歌的心裏。她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滞，似乎在消化着Aaron的話。手中的檔案袋被握的更緊，在她的手心留下紅紅的一片。
Aaron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關于他父母的問題，因為牽扯到病因，在這些資料裏都詳細的寫明了。關于你們的離婚，甚至追溯到離婚之前安俞的變化，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是因為他的病。雖然他沒告訴我原因，但是我猜測，他可能在結婚後誤會了你跟別的男人……所以才會……因為他媽媽，就是……跟別的男人……被他爸看見，他爸才……”說到後面，Aaron說得越來越艱難，同時穆歌也越來越難以置信。
從Aaron的診所出來，穆歌渾渾噩噩的走着。她覺得，一天不到的時間，她都不會思考了。機械的回到家，連鞋都沒脫就坐在了沙發上。檔案袋封口上漏出封袋的白線，穆歌繞開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幾次都反方向繞着，繞了半天才終于把袋子打開。
然後一看就是一整晚。
資料在一定意義上并不算多，按照穆歌的閱讀速度，一兩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可是，這是一份千斤重的東西，是她跟程安俞的未來，她幾乎是一字一字的看着，順帶還要消化這些內容。她回到家的時候才下午，天黑了之後也沒開燈，只有沙發旁一盞小落地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穆歌就是湊着這微弱的光，把所有的內容看完。她就一直直挺着腰看完那麽多內容，翻完最後一頁，她才像剛反應過來似的靠在沙發背上。
腰酸，眼睛也澀，很想哭。
閉着眼睛，穆歌回想着資料上的內容，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先不說別的，程安俞竟然發生了那麽多她不知道的事，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苦笑。
她了解程安俞，她知道他的性格。在他沒遇到她之前，他的家庭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他是驕傲的，他是追求完美的，他是有強烈自尊的，所以穆歌理解，這樣的他不願意把最不堪的一面告訴任何人。而這一瞬間，她似乎也明白了林苓對程安俞的重要性。一個陪伴過自己陰暗童年的人，一個可以說是代替家人帶來他關愛的人，程安俞會依賴上她，在此刻的穆歌看來是那樣的合情合理。而在林苓走後，程安俞又經歷了父母這麽大的變故，他自然也對林苓變了态度。同時，穆歌也明白，為何她跟程安俞在一起那麽多年才結婚，他是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調整好自己能夠相信一段婚姻啊！
怪不得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後那麽上心，連離婚後都還幫着她找彭雅茹。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是因為，他是從自己的身世看到了他的影子吧……程安俞，他，竟然不是程家的孩子……
程安俞，你自己承受這麽多，難道不辛苦麽？
一滴兩滴三滴，越來越多的淚從眼角滑落，順着臉頰，流到沙發上。穆歌沒有動，就像睡着了一樣。到後來穆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真的睡着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
就這樣在沙發上靠了一夜，穆歌整個人都是痛的，尤其是脖子那裏。她伸手捏了捏脖子，另只手在找着自己的手機。才五點多，上面還有幾個靳瑀璇的短信。穆歌挨個點開看了一下，都是勸她別着急的。考慮到時間問題，穆歌決定還是一會去學校再跟她說，但是Aaron那裏，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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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穆歌立馬給Aaron打了個電話，也不管他有沒有起床。
電話很久之後才接通，Aaron明顯的還在睡夢中，嘟囔了幾句。
“Aaron你給我聽着，你給我告訴程安俞，我只給他一個禮拜的時間，一個禮拜之後我一定要知道他在哪裏！”
**
盡管程安俞的事有些擾亂到穆歌，但畢竟馬上就期末考了，她必須先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生中去。只不過，每次下課後，她就開始呆坐在辦公室裏。即便是她跟靳瑀璇說沒事，可那樣的穆歌看在靳瑀璇的眼裏，讓她一陣心疼。如果不是穆歌很肯定的說一個禮拜之後肯定能見到程安俞，靳瑀璇肯定去追着Aaron問了！
一個禮拜很快就到了，恰好那天是學生的期末考試。初一的學生科目比較少，但穆歌正好被安排監考初三的學生。考試一共就要三天，每天監考結束後還要盡快的把學生的試卷批改出來。等穆歌忙完再去找Aaron，準确的說，都十天以後了。
Aaron也不知道是在躲穆歌還是怎樣，電話打不通，也不在診所，穆歌在靳瑀璇的提醒下直接找到Aaron挂名的醫院，沒想到人竟然也不在。穆歌越來越心急，Aaron那天明明答應過她，為什麽又會突然反悔？
學生放假了，學校裏後續的工作都做完了，穆歌有了大把的時間，卻還是沒有程安俞的消息。她從醫院回到家，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房間很空，特別安靜，安靜到她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腦袋裏也很空，因為不需要再想着學生的事，剩下一大片的地方，此刻塞得滿滿的都是程安俞。
程安俞在哪裏，程安俞怎麽樣了，程安俞好不好，程安俞是不是很頹廢……
這幾天她還持續關注着報紙事件，生怕又有人爆料更多的內容。沒想到接二兩三的，真的把程安俞所有的事都爆了出來。父母的死，程安俞的身份，一點點，抽絲剝繭似的，把程安俞一直隐瞞的秘密都爆了出來。穆歌不知道程安俞會不會看到這些，她也不想知道是誰幹得這些缺德事，她只是知道，她越來越想見程安俞。
就這樣混亂的想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把穆歌的思緒拉回來。是靳瑀璇的電話。
“穆穆……”
電話那頭，靳瑀璇的聲音很喘，聽得穆歌心裏一驚：“小璇你怎麽了？”
“我沒事……沒事，你……快去找程安俞，我馬上把地址發到你的手機上。先這樣，挂了。”說完，也不等穆歌有反應就挂上了電話。
穆歌還沒從靳瑀璇的話中反應過來，手機滴了一聲，是靳瑀璇的短信，上面是一個距離C市大概兩小時路程的鄉下小鎮，曾經穆歌還跟程安俞去過一次。穆歌來不及多想，給靳瑀璇回了個感謝，拿上鑰匙就出了門。
靳瑀璇收到穆歌的短信，又給她回了一句叮囑她路上小心，幾個字打完之後，就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似的，躺回了床上。只不過，片刻後她又艱難的起身，哆嗦着穿上衣服，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
“值得麽？靳瑀璇？”路過客廳的時候，沙發上的男人抽着煙慢慢的開口。
“值得。Aaron，你這樣的人，永遠不知道，為自己心愛的人着急是什麽滋味。哦對，因為你根本不懂愛情，所以自然也不懂，成全一對相愛的人會是多麽的值得。”
“我沒有……”Aaron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關門的聲音打斷。他盯着手中的煙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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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歌到停車場的時候才發覺自己連外套都沒穿，陣陣冷風吹過，她趕緊開車門上車。天黑的早，等她開到小鎮的時候，天都擦黑了。看了下時間，她竟然開了接近三個小時的車。
導航顯示，還有大概十分鐘她就會到程安俞住的那個農家樂，穆歌握着方向盤的手，竟然有些抖。
靳瑀璇給的地址很詳細，詳細到程安俞住在哪個房間。穆歌看着手機上的地址，一邊抱着胳膊，一邊往裏走。
很順利的走到程安俞的房間門口，穆歌再次停了一下。她擡起手，發覺自己的手又在微微的顫抖着。終于，她嘭嘭嘭的砸在了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