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年之血【13】

金州私人醫院門口,一位身材高挑纖瘦的女人從出租車裏下來,拿着一疊文件走向醫院大門。

門口的警衛把她攔住:“您是誰的病人?有預約嗎?”

楊姝:“我找賀先生,是賀先生讓我來的。”

在得到上級的放行指令後,警衛打開電門,楊姝道了謝拿着文件走進醫院大樓,乘電梯直達二十七樓,一出電梯就看到了坐在樓道兩邊椅子上的肖樹。

肖樹見她來了,起身朝她迎了幾步:“資料帶了嗎?”

楊姝把手裏的文件遞給他,緩了口氣道:“都在這兒,現在應該怎麽辦?肖助理。”

肖樹低頭翻着文件,笑說:“別着急,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公司收購的地皮也不少,這種扯皮的事兒也見得多了。”

楊姝雙手握着放在身前,笑容有些緊張:“綠園度假村雖然不是我做的,但後期收尾是我,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也是我的責任。”

“沒關系,慢慢累積經驗就行。”

楊姝心情稍有緩和,向兩旁緊閉的辦公室看了一眼,問道:“賀總怎麽了?生病了嗎?”

肖樹把文件合上,擡起頭看着她一笑,“常規檢查。”

他眼神中的規避很明顯,明顯到讓楊姝察覺自己說錯了話,于是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言語。

這時候賀丞從樓道盡頭的一間大辦公室裏出來了,和他同行的還有一位六十多歲,精神斐然的男醫生,兩人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過來。

賀丞混賬霸道不講理的一面只有楚行雲有福消受,面對相熟的長輩,他還是比較會做人。

老醫生滿面笑容道:“沒什麽問題,按時吃藥,定期過來做檢查,血氣分析和過敏源補體實驗結果出來了,我就通知你。”

“您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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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老醫生送走,賀丞把臉上溫和的笑容一收,斜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楊姝,問肖樹:“怎麽了?”

肖樹向他走近幾步,把文件攤開在他眼前:“還是綠園度假村,三年前他們把青菱湖北邊的一塊林地承包出去了五年。現在租期還沒到,綠園自作主張把樹和地賣給咱們,原來的承租人得到消息找上門,綠園又不肯賠償,說是要打官司。山水的工程已經延期了,現在已經鬧出了事故,負面輿論已經夠多了,這個官司咱們不能打。”

賀丞把文件拿過去,還沒看兩眼,忽然擡眼看向楊姝,聲調平穩冷淡的像是沒有生命的心電圖:“今晚有約會?”

楊姝一愣,覺得他的眼神太鋒利,太犀利,仿佛能穿透她身上的衣服。這種被攻擊感讓她下意識的用左手抱住右臂,勉強笑道:“是的,但是我會把工作做完再下班。”

賀丞臉上那副眼鏡像一塊冷鐵一樣,偷着一股冷厲和不近人情,讓人不敢和他的眼睛對視。

賀丞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幾秒鐘,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文件,依舊沒什麽感情道:“這條裙子不适合你,顯得輕浮。”

楊姝面色一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酒紅色一字肩阿瑪施夏季新款連衣裙,什麽都沒說,快步離開了。

把楊姝擠兌走,賀丞若有所思的擡起頭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眼睛裏浮浮沉沉的,讓人捉摸不透。

肖樹打量着賀丞的臉色,略陪着小心道:“看來戀愛的确會使人盲目,像楊秘書這樣穿衣服從不會失誤的女人,也出纰漏了。”

這句話貌似是把賀丞惹惱了,他把文件用力拍到肖樹懷裏,往電梯方向走過去:“女人在約會中的裝扮很少會失誤,她們會盡力穿的漂亮,而不是穿的昂貴。但是楊姝卻把自己打扮的像名牌店裏的櫥窗模特,說明她今天見的人已經超出了她平時的生活圈,是一個財力權力都遠在她之上的男人。”

肖樹對他為什麽會如此洞悉女人的心理一點都不奇怪,好歹賀二爺也是混跡百花從的,褲腳上沾的花粉露水得按噸計量,上花邊新聞的次數雖不達鄒家公子那麽頻繁,也是娛樂報雜志社的vip座上賓。

肖助理說了一句以為老板聽了會高興的話:“那今天晚上和她見面的人不是楚隊長?”

這句話說的很是貼心,賀丞唇角一勾,露出一個微乎其微的笑容,嘴上卻不領情:“他們兩個約不約會,你這麽上心幹什麽?很閑嗎?”

肖助理很想把一記白眼飛到天上,心說自己好心體貼老板寬慰他,卻被老板不要臉的反咬一口,貼上“狗腿八卦”“不務正業”的标簽,讓人很嘔血。

賀丞怼了肖樹一句,頓感身心愉悅,邁步走進電梯回身站定,打了一記響指:“今天是楚行雲被綠的好日子,你說,我是不是得給他送份禮?”

肖樹:“……你高興就好。”

二十分鐘後,楚行雲接到市局警衛室打來的電話。

“楚隊,有你一個快遞,你下來拿還是給你送上去?”

楚行雲讓喬師師下去拿,說是B市老刑偵側寫師給“腐屍案”的兩名死者畫的像,讓她拿到畫像直接到案情分析室。

彼時案情分析室中正在開會,技術隊新來的女碩士正在白板前解說調查到的線索。

“根據分局交上來的時段切割錄像,結合王明遠的死亡時間,我們重點排查了王明遠死亡時間前後一個小時之內的監控錄像,麗歐內部的已經覆蓋了。根據現存的交通監控錄像,安防監控露臺來看,案發當日的現場中并沒有可疑人物出現,鑒于楚隊認為嫌疑人可能是個女人,所以我們重點排查這個時間段進出麗歐的女人,也和酒店保留的客戶信息核對,并沒有發現可疑人選,所以我認為應該擴大排查範圍,整條蜀宮北街呈‘L’形……”

“為什麽把酒店內的線索放棄?”

楚行雲忽然打斷她:“難道這個人就不會提前住到酒店掩人耳目?蜀宮北街龍蛇混雜人流量及其的大,出入其中的毒販走私犯和□□比你見過的普通人都多,如果你在一公裏之內都找不到嫌疑人,擴大範圍更找不到,不要做這種形而上的無用功,現在就帶人跑一趟麗歐,要案發幾天前入住酒店的本地人員名單,并且在案發的當天就退房的人,重點是女人。”

“是,我現在就帶人去麗歐酒店。”

“等一等。”

這個留着短發的女孩做事很幹練,雷厲風行說走就走,楚行雲叫住她,看着她問:“新來的?”

“是,我叫高遠楠,昨天報道,當時您不在隊裏。”

傅亦看到出這初來乍到的女孩發言被楚行雲半路截胡,思路也被他截斷,還被他教訓了一句,正緊張着,于是好心出言調和:“楊局花大價錢挖來的精英。”

楚行雲細細看了她兩眼,笑說:“挺好,來了個真師師。”

聽得懂他這句玩笑的只有傅亦,其他人都糊塗着,這時候喬師師推開門,抱着盒子進來了,楚行雲朝她擡了擡下吧,說:“假師師到了。”

喬師師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和髙遠楠擦肩而過。

髙遠楠離開後,楊開泰接着說:“楚隊,我們小組走訪了程勳從初中到現在的所有任課女教師,她們都說沒有給程勳的父親打過那個電話,但是一位初中教過程勳的美術老師說有一次在她的課堂上程勳偷偷玩手機,她就把程勳的手機沒收了交給當時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誰?”

“劉佳敏,不在學校,正在休病假。”

楚行雲一下子從椅子裏坐起來,分外嚴肅的用手裏的圓珠筆敲着桌子說:“把這位劉老師的身家背景經濟狀況和人際關系都調出來,下午帶人去找這位劉佳敏老師,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她應該就是突破口。還有現場證據,接着搜查,不能把希望全放在珍珠塔上的監控,諾亞廣場周邊的監控都不能放過,就算是大海撈針也得給我撈。在找到有懷疑價值的可疑對象之前所有人都給我走訪群衆,查錄像,除了吃喝拉撒其他什麽都別幹!”

他把筆往桌子上一扔,擡頭對喬師師說:“把側寫專家畫的被害人畫像拿出來,下發到各個地方協查通報。分局查不到就發到地市局,地市查不到就發到街道派出所,我就不信這倆人是他媽的天外來客。基因庫裏沒有他們的DNA,失蹤人口裏也查不到,那就查銀行卡長期沒有動作或者被銷戶的,要是這樁無頭案在我手裏成了懸案,名垂史冊的名單裏也有你們的名字!傻妞你還愣着幹什麽?把畫像拿出來啊。”

喬師師一臉便秘的看着他,唯唯諾諾又不敢不拿,慢吞吞的從盒子裏往外掏東西:“老大,不,不是——”

“快點拿出來!”

于是喬師師把心一橫,在衆目睽睽之下,把盒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楚行雲一看,立馬就沒聲了。

她手裏拿的是一頂黑色圓邊的爵士帽,整體很正常,甚至還很帥氣,但是帽檐爾插了一根悶騷的翠綠色羽毛,這讓人很是摸不着頭腦。

懂行的蘇婉說:“唔,SOUS LE VENT秋冬特定版,大牌哦,很有型。”

楚行雲沒理會這位傻學妹,一臉‘你莫非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喬師師問:“這他媽什麽鬼東西?”

喬師師很無辜:“這是你的快遞啊老大,你讓我下去拿的。”

楚行雲:“誰送的?”

話雖這麽問,但他大概可以猜的出來。

果不其然,喬師師說:“賀丞。”

傻裏傻氣的不止蘇婉一個,還有一個楊開泰,三羊同志很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帽子上那根翠綠翠綠的羽毛。

蘇婉:“诶?不像大師的風格啊,這抹熒光綠是想表達什麽?”

三羊稍一用力就把羽毛從帽子上拔了下來,為蘇婉解惑:“應該是被人黏上去的。”

只聞傅亦低咳了一聲,楊開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楚行雲,說:“哦,對不起啊隊長。”

楚行雲又眼睜睜的看着他把那根綠毛又粘了回去,心裏一萬個卧槽刷屏而過,臉色變得和那根翠綠色的羽毛一個色兒。

賀丞又抽的哪門子邪風,不做酒店改行做帽子批發商了?

解散了會議,他拿着帽子回到辦公室想給賀丞打個電話咨詢咨詢他哪來的靈感忽然送來一頂綠帽子,讓他別這麽客氣,自己留着戴。

賀丞先他一步把電話打過來,電話一通就問:“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楚行雲:“這是你那個相好的送你的?雖然你不缺,還是留着吧,別辜負人家。”

賀丞笑說:“別急,馬上就會變成你相好送你的。”

楚行雲氣急:“我他媽不就挂了你兩回電話嗎,至于這麽咒我?!”

賀丞:“我不記得你什麽時候不接我電話,是我打錯了,別自作多情。”

楚行雲:“那我現在能挂了嗎,這位爺。”

賀丞:“山水新城北郊施工現場,爺送你一位目擊證人。”

手機裏忽然沒了聲響,楚行雲懵了一下,拿起車鑰匙連忙出門。

雖然賀丞低級幼稚又神經病,是個搪瓷黑心兒的王八蛋,但是楚行雲一向掄的清他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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