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捕蝶網【43】
吳曉霜在楊姝趕到之前被喬師師帶回來,她還不知謊言被拆穿,孫世斌被捕,只是警覺于楚行雲看待她的眼神忽然夾雜許多兇狠和敵意。
楚行雲什麽都沒說,向喬師師使了個眼色,喬師師便把她帶入無人的二號審訊室。
大約十分鐘後,傅亦也回來了,從醫院裏帶回了夏星瀚,還有夏星瀚的随行律師。
夏星瀚步入大堂的那一刻,天色驟然變暗,随之降下大雨,瞬間打濕了地面。
楚行雲站在大堂盡頭,懸着一副‘嚴明執法,為民執法’的紅字招牌下,像是在迎接他們,他默默的注視着每一位從四面八方被抓捕歸案的嫌疑人。
剛安置好夏星瀚,一頂黑傘從容的走進市局,在驟雨中緩緩步上臺階,推開玻璃大門,踏入大堂。
楚行雲認得楊姝手裏的傘,那是賀丞常備在後備箱裏的傘。
“賀丞呢?”
楊姝走到他面前,把源源不斷往下低落雨水的雨傘倒置在牆邊,抱着被水汽打濕皮膚的胳膊,微微垂着眼睛道:“賀先生把我送到門口,就走了。”
楚行雲往室外延綿不絕的雨幕中看了一眼,似乎能看到賀丞的SUV碾着雨水飛馳在公路上,賀丞看出來了,他讓紀臨川監視江召南只是一道虛無的屏障,檢察院根本奈何不了他,也只有賀丞出面,代表着賀家的力量與江召南展開對抗,才能與之周旋。
此時賀丞趕赴一線戰場,如果他不想被這場驟雨困在警局,那就必須速戰速決。
要快!
楚行雲把楊姝帶到審訊室門前,讓她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往裏看:“你好好想想,這個女人有沒有在5月6號的晚宴上出現。”
楊姝專注而仔細的看着吳曉霜坐在椅子上的側影,微微蹙着彎眉,小心謹慎道:“那天晚上每個人都戴面具,而且都悉心裝扮過,我不能确定有沒有見到她。”
傅亦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聞言,從手機裏找出一張照片,是在幹洗店拍攝的吳曉霜送去清洗的裙子,道:“你看這件衣服,當晚有沒有女人穿。”
楊姝認真看了幾眼,回憶着說:“這條裙子的款式很常見,當晚有兩三個女孩兒都穿這種裙子,至于她……”
說着,她孤疑的再次看向審訊室裏的吳曉霜,忽然眉心一展:“我想起來了,當晚的确有個女孩兒穿這條裙子,應該就是她。”
楚行雲問:“你怎麽能确認是她?”
楊姝看向他,溫言道:“那天晚上賀總和江先生上樓談事,我自己留在一樓宴會廳,當時到場的人還不是很多,我記得宴會廳裏有個女孩兒避開人群坐在角落沙發裏,一直用手護着小腹,我猜她或許是身體不舒服,或許是懷孕了,出于母性的本能在保護腹中的孩子,而這個女孩兒——”
她再次看向吳曉霜:“她的身材和當晚那個女孩兒很像,尤其是她用手護着小腹的樣子,非常像。”
楚行雲也從窗口裏觀察吳曉霜,的确在她身上發現了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習慣性動作,正如楊姝說的,出于母性的本能,她幾乎時時用手護着自己的小腹,因為她孕期不足,孕肚不明顯,所以這個小動作很難被人注意。
原來,當晚參加宴會的不是周思思,而是吳曉霜。
楚行雲只覺得荒誕,他們一直在追尋周思思上山參加宴會的蹤跡,力證周思思的死亡與宴會的聯系,力證周思思和孫世斌處于同一立場,利益不相悖的證據,只有證明周思思和孫世斌同時參加宴會,才能推翻孫世斌殺害周思思的可能,因為如果孫世斌想殺害周思思,絕不會将其帶入宴會制造衆多目擊證人,且不會蠢到和江召南有利益勾結的時候,當着江召南的面殺死江召南威脅他盜取國家資金的籌碼。
這條思路其實很簡單,只是孫世斌至今都不知道,也無法猜到,更無法證實,周思思和他合作,是否是江召南計劃中的一部分,換句話說,他被江召南和周思思聯合設計,請入甕中。
他們急于找到證據證明周思思的死與孫世斌無關,卻是從一開始就判斷錯了方向,和江召南有直接接觸的不是周思思,而是吳曉霜,這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受害者家屬。
傅亦把搜集到的一份檔案遞給他,他接過去粗略的翻了翻,然後卷在手心裏,推門走進審訊室。
門開了,透進來一絲光亮,随之而來的是密室外的風雨聲。
吳曉霜擡起頭,看着腳步沉緩,略有所思,朝她走來的楚行雲,她的臉上浮現身處執法機關中應有的緊張和凝重,潔白清秀的面龐看起來是那麽的單純,無辜,又善良。
楚行雲徐徐站定在她面前,深不見底的目光波瀾不驚看着她的臉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問道:“你父親殺了你的未婚夫?”
吳曉霜似乎和他獨處有些不安,看了看緊閉的門口,見沒人進來了,才不得不答:“是。”
楚行雲神态愈加柔和,甚至露出一點笑,又問:“他還強迫你和他發生性關系?”
吳曉霜的神色依舊一絲不亂,清澈的雙眼毫不躲避的和他對視,話音中多了幾分羞恥,說:“當時我年紀很小,不懂,沒有反抗,父親和我的關系就一直維持了下去。”
楚行雲從審訊桌後提了一張椅子出來,擺在她面前,很近的距離,他坐在椅子上疊着雙腿,右手撐着下颚,面色平和的看着她微微笑道:“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或許是他的态度太溫和,吳曉霜逐漸放下戒心,扭在一起的雙手不知不覺的松開,依舊習慣性的撫摸着小腹,眼神中浮現一層追憶,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其實——我在孤兒院長大,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對夫妻經常去看我,他們說很快就會領養我,讓我不要跟別人走,但是我等到十二歲,他們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我的養父就到孤兒院找我,他好像認識我,但是我不認識他,我沒有等到那對夫妻,他們好像把我忘了,我就只能跟他走,後來養父就帶我來到銀江。”
楚行雲累了似的捏了捏眉心,依舊輕聲慢語道:“所以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和你的養父之間有什麽關系是嗎?”
吳曉霜詫異道:“我的親生父母?和我的養父?他們之間有關系嗎?”
楚行雲垂下眸子,目光落在她細瘦的手腕上:“那個手镯,誰給你的?”
吳曉霜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佩戴了十幾年的銀環,神色很平淡,道:“不值錢的銀镯子,院長說是在孤兒院門口撿到我的時候,在我身上發現的,或許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吧,他讓我一直戴着,我就戴着,萬一日後他們來找我,也有個憑證。”
楚行雲輕輕點頭,抿着唇角微微一笑,問她:“你現在還在等他們回來找你嗎?”
題外話聊的太多,并且楚行雲的态度太過反常,所以吳曉霜一時被迷惑的警惕很快複蘇,慎重的看他一眼,眼神裏的溫情已經褪去了,道:“不會了。”
楚行雲卻看着她的眼睛,不容她回避:“你的确不應該再等了,因為他們已經去世了。”
對于兩位素昧謀面的生父生母,別說感情了,吳曉霜對他們絲毫印象都沒有,所以楚行雲說出他們的死訊時她并沒有豐富充沛的情感,只是怔了一會兒,然後把眸子低低一垂說:“哦。”
楚行雲盯着她溫柔的眉目看了一會兒,然後把卷在手裏的檔案打開,挑出一張照片遞給她:“看看,熟悉嗎?”
吳曉霜看他一眼,略顯孤疑的把照片接過去,看到照片裏依偎而笑的一雙男女,目光驟然一亮,抿着唇角似乎是想笑,說:“他們是,以前經常看我的那對夫妻。”
楚行雲點點頭,道:“往下看,看這個女人的手。”
吳曉霜順從他的指令往下看,唇角那似微弱的笑意瞬間凝固,像是春色熹微的大地忽然迎來倒春寒,把那些脆弱而鮮活的生命全部凍結,抹殺。
楚行雲道:“看到她手上的銀镯了嗎?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你的母親,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嗎?”
這一切對吳曉霜來說太突然,而楚行雲溫和柔善的假面就此撕破,像是沒看到她眼中閃現的淚光般,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深呼一口氣為接下來的長篇大論做準備,迎着她驚詫探尋的目光,斜着唇角讪讪一笑,不含任何情感色彩的冷聲道:“出車禍,很慘烈的車禍,你的父母和你兩歲半的弟弟都在車禍中喪生,替他們打這場命案官司的就是吳耀文,你現在的養父。”
不知道吳曉霜是以怎樣的心情聽完這個故事,楚行雲向她講述的時候,只感到心裏一片荒涼。
“總之,吳耀文敗訴了,被剝奪律師執照,被刑辯行業排擠,被地頭蛇打壓報複,最後不得已遠走他鄉,或許是為了償罪,領養了已故當事人抛棄在孤兒院的女兒,帶她來到銀江定局,還給她找了一個母親,幾年後卻被妻子意外發現他是同性戀,導致妻子和他離婚。”說着,話音一頓,語調更深沉:“你知道你的養父是同性戀嗎?”
吳曉霜此時呈現一種癡傻的狀态,一時接受的信息太多,她的情緒跟不上反應,心境跟不上變化,只能用迷茫而驚疑的目光看着楚行雲。
楚行雲代她回答:“你應該不知道,不然你就不會編造自己被養父強奸的謊言。”
吳曉霜此刻的腦海中雖然荒蕪一片,但她聽到‘謊言’二字的時候,臉上血色褪去,目光陡然變的平靜,看着楚行雲似乎是想辯解,但因內心情感太激蕩,太複雜,事先聯系好的辯詞反而無法說出口。
楚行雲忽然離了椅背,上身向她傾斜,把自己放在和她很近的距離,近的幾乎可以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用比室外湍急的雨水還陰冷的語調絲絲入扣的詢問她的靈魂:“你是怎麽騙了你的養父,讓他心甘情願的抛棄堅守了半輩子的職業操守,挑戰法律僞造真相,讓他站出來承擔殺人的罪名?你是怎麽辦到的?哦——我明白了,你利用他對你的愛,利用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即使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但是他很愛你,你對他謊稱孫世斌已經死了?而且是你殺了他?所以他就自告奮勇義不容辭的站出來替你頂罪?你的養父很可憐啊——直到剛才,他還在堅稱是他殺死了孫世斌,他以為孫世斌真的死了,他完全信任你,不懷疑你說的任何話,就算你告訴他你殺了自己未婚夫,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想盡一切辦法幫你脫罪,就算用他堅守半輩子的名譽和善良做代價,他也願意,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憐?前半生為了替你父母辯護而被剝奪職業生涯,後半生為了替你辯護而被剝奪晚年清白,如果你知道他和你們家的淵源,是不是就不會騙他了?”
吳曉霜還是不說話,只是呼吸愈加急速,眼中水霧愈加深厚。
楚行雲眼中暗沉,冰冷,冷的一絲光和熱都沒有,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又道:“不,你還是會騙他,因為你已經在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的養父間做出了選擇,我只是不知道,你為了保護自己的未婚夫,究竟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
吳曉霜眼中含着淚,做出最後苦澀又無力的掙紮,顫抖着蒼白的嘴唇說:“世斌,已經死了。”
楚行雲靜止不動的看她片刻,從唇角豁隙露出一絲冷然的笑意,猛然站起身走到她正對面的審訊桌後的那一面玻璃牆前,敲了敲牆面,牆壁色光一閃,隔壁審訊室的全貌映照在透明的鏡面中。
于是,吳曉霜看到帶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是她口中已經被養父殺死了的孫世斌,而他的養父,被喬師師攙扶着站在牆邊,佝偻着腰背,雙手不自然的僵直的舉在身前,即使手上的鐐铐已經祛除,但他手上似乎還捆着一副無形的枷鎖,沉重的讓他放不下手,直不起腰,他像一頭耗盡命數和氣血的老牲口一樣依靠在喬師師身上一聲聲的喘着粗氣,用那雙僵直又渾濁的眼珠看着孫世斌,他的眼珠就像落滿灰塵的鏡面,已經老舊污濁的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看不到任何憤怒抑或是悲傷的情感,他已經被子女的謊言和欺騙折磨的哀朽不堪,像一具從棺材裏拉出來的行屍走肉。
這個本來與可以隐于世的老人,賠上一生積累的功德,償還的愧疚,堅守的良善,就這樣在兒女親手設置的一場騙局中,化成泡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吳曉霜看到孫世斌的那一刻,被吓到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起身動作太過迅猛,眼前一片黑天昏地天旋地轉,幾乎昏厥。
她擡起酸軟無力的手臂扶着椅背撐住自己沉重的身軀,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但她面容依舊茫然,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悲從何來,又為何事落淚。
楚行雲深沉的看她一眼,然後走到門口打開審訊室的門,把在門外等待已久的夏星瀚叫進來,夏星瀚的律師想要跟随,被他制止。
夏星瀚依舊不信任楚行雲,把他視為鄭西河同一類的怪物,正欲拒絕單獨和警方談話,就聽楚行雲對他說:“你難道不想知道殺害陳萱真正的兇手是誰嗎?”
夏星瀚面帶疑慮的看着他:“不是賀丞嗎?”
楚行雲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賀丞是兇手,我陪他一起死在你面前。”
他堵的死誓給了夏星瀚踏進審訊室的動力,于是他看到了站在房間中心的女人,這個女人神色恍惚,目光驚疑不安,她雖然在哭,但是在她臉上找不到任何悲傷的情緒,倒像是敬業的演員一時入戲後無法抽離悲傷的情緒,卻已經抽離了角色,忘記了為何悲傷,只是徒然且蒼白的落着淚。
楚行雲站在他們兩人中間,三個人的位置形成一個三角形,每一方都不肯向任何一方靠攏,每一方都很堅固。
“現在,複述你殺害周思思的過程。”
他對夏星瀚說。
夏星瀚根本不懼自己犯了命案,甚至他很自豪,很得意,周思思的亡魂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祭奠,如果沒有楚行雲橫插一杠,他甚至能順利殺死賀丞。
“你讓我說多少遍都可以。”
夏星瀚那雙和楚行雲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眉眼裏泛着血紅的光霧,殺戮已經将這名俊俏的少年變成一名食知髓的怪物。
“萱姐跟我感情好,她什麽都告訴我,包括她被周思思哄騙,把她介紹給一些大人物,是她告訴我在一次假面宴會中他遇到一個帶着蝴蝶面具的男人,那個男人很喜歡她,還約她第二天出來吃飯,但是我卻再也沒接到她的電話,直到她的屍體在江水下游的浮灘被發現,我知道是誰殺了她,警察卻不知道,你們警察竟然連我都不如,我在賀丞的書房裏發現的面具足以定他的罪,可你們卻視而不見——”
楚行雲冷聲打斷他:“別岔開話題。”
夏星瀚冷哼一聲,接着說:“我接近周思思,就是想知道萱姐死前接觸的都是那些人,後來她把我介紹給江召南,江召南又把我介紹給賀丞,我在賀丞家裏度過的那一夜裏其實我有充足的時間殺死他,但是悄無聲息的殺了他太過便宜他,我要揭露他的真面目,所以我偷走面具,取走他的指紋,開着他的車接走周思思,把她帶到監控盲區高速上,就像賀丞殺人的方式一樣,先把她強奸,然後殺了她。”
“所以你承認是你殺了周思思,模拟成蝴蝶公爵的手法,是為了把蝴蝶公爵引出來。”
夏星瀚供認不惟:“沒錯。”
楚行雲又看向吳曉霜:“現在你複述在玫瑰莊園參加宴會的所見所聞。”
吳曉霜花費很長時間才認清所處的境遇,她還是不敢相信楚行雲把她的謊言拆到最後一層,僅剩最後一層真相,楚行雲好像什麽都知道,他就像一個能夠讀人心思的怪物,洞察力精準的恐怖,敏銳的詭異,她忽然對這位她一直以來敬而遠之的警察産生濃重的恐懼,比謊言被拆穿還要更深層的恐懼。
她往後退到牆邊,用雙臂護着小腹,埋着頭,負隅頑抗。
然而楚行雲此時沒有時間對她曉以情理,他猛然皺起眉頭,态度兇狠又淩厲:“如果你不老實交代,我們就有權扣押你,甚至可以把你關進拘留所,到了拘留所,你覺得你還有條件讓你的孩子在你肚子裏待到臨盆嗎?!”
這一招或許對每個新生母親都奏效,吳曉霜也不例外,只不過她比普通女人更聰明,身處無路可退的絕境還不忘和警方周旋,道:“如果你給我寬大處理,我就配合你。”
楚行雲眼睛微微一眯,被她逗樂了似的,冷笑道:“你想要什麽寬大處理。”
吳曉霜眼裏滲出淚,但她依舊頑強:“我不想坐牢。”
楚行雲不為所動道:“你現在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跟我談判,如果你不說,你的未婚夫也會說,反正你的未婚夫涉嫌經濟犯罪,數額巨大,他不在乎罪名是否多一條,或許還會迫不及待的把你供出來分攤刑責,你想試試嗎?試試人性都多麽卑劣,自私?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根本經不起實驗!”
他說的沒錯,吳曉霜的确不敢試,她的虛張聲勢被楚行雲打回原形,霎時陷入哀默,無聲無息的蹲下身抱住自己,渾身的盔甲像是剝落的牆皮般被肢解的支離破碎。
楚行雲煩躁的看了一眼手表,指針即将指向七點。
他忽然逼近吳曉霜,渾身裹着濃重的煞氣:“是誰帶你參加宴會?孫世斌嗎?他幫江召南轉移江家的財産,所以得到入場券?那他也沒有理由帶你參加,除非你從那個時候就萌發了制造孫世斌假死,讓你的養父頂罪的念頭,所以你需要一個殺死孫世斌的動機,被他帶去宴會卻造猥亵侮辱就是一個很好的動機,你留下參加夜宴了對嗎?所以你見過江召南,就是那個帶着蝴蝶面具的男人!”
吳曉霜回想起那個夜晚,就憎恨羞恥的擡不起頭,顫聲道:“是,我見過他。”
“繼續說,幫你們制造視頻僞證,把周思思的死推到孫世斌身上的也是他?!”
“是,是他。”
争取到一位證人,楚行雲再次轉向夏星瀚,對準夏星瀚那雙驚疑不定的眼睛,說:“你聽到了?江召南才是宴會上戴着蝴蝶面具的人,而且他把周思思推到一個死人身上,為了就是終結這樁罪案,讓被你引出水面的蝴蝶公爵再次沉入水底,只有真正的殺人兇手才會用盡手段掩蓋一切可以追查到兇手的線索,這麽簡單的邏輯你難道想不通嗎?!”
夏星瀚一陣恍惚,一陣清醒,他一直堅信的殺人兇手就這樣被楚行雲推翻,讓他不甘相信也不敢相信。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你和賀丞是——”
“你說對了。”
楚行雲邊向他逼近,邊冷笑着說:“我和賀丞就是狼狽為奸身心勾結的關系,我們兩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都跑不了,那你他媽的還在害怕什麽?無論你整倒我還是整倒賀丞,我們兩個就都完了,現在有證據指向江召南也是殺害陳萱的兇手,你為什麽不敢站出來指認他?你是證人,我保你受到最嚴密的保護,而我是警察,上刀山下火海的事當然是我去做,如果我把江召南拉下馬,是替你報仇,如果我不能把江召南拉下馬,死的就是我,只要我死了,賀丞肯定生不如死,反正你左右都受益,橫豎都替陳萱報了仇,你還在猶豫什麽?”
夏星瀚被他說服了,眼睛裏再次浮現血紅的光霧,狠聲道:“誰說我不敢,我現在就控告江召南是蝴蝶公爵,是殺人兇手!”
“好啊,那咱們立案?”
“立就立!”
楚行雲忽然沖門外吼道:“傅哥!”
傅亦開門走進來。
“立案,立刻帶人搜查玫瑰莊園!”
楚行雲大步走出審訊室,掏出十五分鐘前就在口袋裏不停震動的手機,來電顯示是賀瀛。
“你在哪?”
賀瀛的語氣依舊沉着。
楚行雲疾步走向大堂門口“江召南的案子可以立案偵查了,他現在人在哪?”
賀瀛道:“半個小時前就斷聯了,我不是讓你聯系檢察院出面嗎?為什麽賀丞會參與進來?”
楚行雲看着玻璃大門外的疾風驟雨,掂起被楊姝豎在牆角的黑傘,漆黑的眼眸裏湧現一層灼熱的溫度,沉聲道:“你放心,賀丞會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