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府
小歡喜是由李行之牽着走回去的, 李行之太高,而歡喜又太矮,這讓侯爺不得不斜着彎下腰, 半蹲着走, 身高差距太大,同時也導致這兩人不但比大部隊慢了一大截, 還把李景累了個半死——
一顆心始終懸着, 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磕着碰着了。
更怕自己讓小歡喜磕着碰着了, 南子慕會沖自己發火。
“走久了也累了, 能走穩當就不必再練習了, 過來,爹爹抱你。”南子慕回頭,見小歡喜一臉累到要虛脫的樣子,沒忍心還是蹲下身子,張開懷抱。
歡喜的臉上瞬間沒了方才的疲憊之色,甩開李行之的手,朝向南子慕,就是一個搖搖晃晃的百米沖刺。
李行之:……
“……”南子慕也挺無語的, 這小玩意什麽時候還學會演戲了?歡喜一臉幸福地抱住了南子慕的小腿, 把下巴擱在他腿上, 然後睜着大眼睛向上一望:“抱嘛~”
南子慕心一軟, 就要将歡喜抱起來,李行之忙上前制止:“還是我來吧,現下你的右手不能使勁, 單靠左手抱他太吃力了。”
“也是。”南子慕松開了一臉期待的小歡喜,在瞥見他失落的神色後,還要戳心道,“誰讓你這麽胖。”
南子慕話音未落,小歡喜就發現自己被圈進了一個陌生的懷抱,他的胸膛似乎比自己爹爹的要寬敞一些、結實一點,衣服上還染着一抹淡淡的酒氣。
不過歡喜還是想讓南子慕抱,這位做親爹的太懶,自從自己會爬會走路後,南子慕就沒抱過他幾次。這次努力賣慘,好容易騙來點南子慕的父愛,卻被抱着自己的這個人橫刀奪愛了!
小歡喜很生氣,但若是哭喊,那只會讓南子慕讨厭,于是他繼續撒嬌道:“爹,抱。要阿爹,抱。”
“唔……不可以,阿爹的手受傷了,今天你就讓阿父抱。”說完李行之飛快地瞥了一眼南子慕的神色,發現他對自己“阿父”這個稱呼并沒有什麽反應,有點小得意。
得意完的侯爺又在心裏痛罵了自己一番:李行之,你怎麽就這點出息。
小歡喜見南子慕不搭理他,于是失落地鼓起了腮幫子,發現李行之這個害他不能鑽進阿爹懷裏罪魁禍首還勾着嘴角在笑之後,失落瞬間轉換成了生氣。
他張開嘴,狠狠在李行之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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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原本就發育得比一般小孩要快,于是在這個普通小孩才開始長牙的年紀,他上下牙床已經萌出了總共八顆的小乳牙。好在孩子的咬合力還不強,所以李行之只感受到了輕微的痛感。
李行之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自己被口水打濕的肩頭,表情從一開始的時刻微笑成了面無表情,他心說:怎麽我抱還委屈你了嗎?
歡喜大概看出了這位侯爺敢怒不敢言,意識到自己有南子慕撐腰,于是更加放肆地在李行之的懷裏折騰。李行之一邊要走路,一邊還要顧着懷裏亂動的歡喜,頓時頭更大了。
南子慕其實一早就發現了自己正在作妖的兒子,然而他并不想開口,并且看着李行之那一張黑臉,還覺得樂在其中。所以在快到侯爺府的時候南子慕才終于開口制止:“歡喜,別鬧了,鬧的太兇你晚上要夢呓,又要吵到我睡覺。”
歡喜瞬間就消停下來了。李行之莫名有些惆悵,明明都是親爹,怎麽對自己這麽差別對待呢?明明歡喜小時候自己也沒少抱他。
南子慕當時住的那個房間李行之沒讓人動過,現下就讓下人簡單打掃了一番,便又能住人了。南子慕腦袋昏昏沉沉的,紅玉給他洗了把臉後,他就先衆人一步睡下了。
李行之則親自擔任起了奶爹的工作,由于臨時奶爹并沒有奶,所以只好大半夜把雲娘叫醒,讓她做了些輔食,李景給小歡喜喂完點心後,又硬着頭皮将他哄睡着了。
将南子慕房間的門帶上後,李行之繼而拐到了廚房,紅玉正在廚房外邊的一小片空地上給南子慕熬藥,她坐在一個小木椅上,單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如果不是手上的那把扇子還在搖動,李行之還以為她已經睡着了。
“紅玉姑娘,你去睡吧,這裏我看着就好。”李行之方才百忙之中去換了身衣服,頭發也略微理了理,看起來還挺精神。
紅玉一個盹被李行之的聲音給驚沒了,她敷衍地拒絕道:“不必了,要給大人喝的藥還是我親自經手的好。”
李行之無奈:“我害誰都不會害他的。”
紅玉翻了個白眼:“那可未必,你已經害我們大人丢了神格,還被關在那個豬圈都不如的屋子裏快一年,該害的不都已經害了——就算侯爺現在對我們大人是真心實意的,然許仙不也在白娘子的酒裏下了許多雄黃嗎?”
“……神格?是什麽東西?”李行之也搬了一條小木椅,既然南子慕不樂意搭理他,那他就先從紅玉入手,“子慕……他是妖還是仙?”
紅玉捏起蓋子看了看,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唬弄他道:“我們大人是一只水獺精,神格就是天上給修為高的妖怪留的一個頭銜,沒了神格的妖怪就像是沒了侯爺位子的你,懂嗎?”
李行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為什麽是水獺精,我覺得……他不太像。”
“那你覺得我們大人是什麽妖怪?”紅玉不那麽困了,饒有興趣地等着李行之的答案。
李行之一愣,他還未曾思考過南子慕的身份,僅僅就是他的名字,就讓李行之魂牽夢萦,哪還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什麽。
“唔……他長的那麽白,不會是兔子吧?也不像,兔子溫順,子慕他難道是白熊……還有白孔雀,也不對,白孔雀是雌性……”
他在那裏自問自答了半天,紅玉一開始聽着只覺得好笑,而後有些煩了,于是道:“誰與你說兔子性子溫順的,一看你就沒養過兔子,再說——又不是所有兔子的毛都是白色的。”
李行之若有所思地點頭:“唔……所以說子慕是兔子精?”
“嗯。”紅玉舔了舔嘴唇道,“我們大人最喜歡吃小白菜和紅薯了,還有蘿蔔幹。”
“這樣嗎?”李行之之前偶有幾次看見南子慕吃飯,都會把蘿蔔絲撥到一邊,烤紅薯似乎挺對他胃口,至于小白菜,他平常是碰都不願意碰一口的,“可是我看他平常都不太愛吃你說的這三樣東西……”
紅玉胡謅道:“那是因為他太喜歡吃了,吃着吃着就膩味了,要是能給他變着花樣用這些材料做些新菜,他定然會開心的。況且我們兔子吃多了胡蘿蔔,會現出原型,所以大人平常才不太敢吃胡蘿蔔吧。”
“……”李行之懷疑地挑了挑眉,“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紅玉說完就跑進了廚房,找出一根胡蘿蔔,削去了皮,然後啃了好幾口,頭上就開始緩緩地冒出了一對兔耳。
李行之遲疑了一下,彬彬有禮地問:“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耳朵嗎?總感覺,不太真實……”
紅玉一個沒皮沒臉的,自然沒其他兔子那種不讓人摸耳朵的操守,為了騙到李行之,她非常敬業地将耳朵伸了過去。
“冒犯了……”李行之輕輕撥弄了一下她的耳朵,确乎是真的,長在人腦袋上的兔耳朵!摸上去甚至還有溫熱的觸感。
“是貨真價實的兔耳吧?”
李行之顯然有點窘迫,他低聲問:“那……那你們大人也有這麽對耳朵嗎?”
紅玉繼續編:“那是當然,我們還有尾巴呢,侯爺要不要看看?”
“這就不麻煩了。”尾巴長在什麽位置,侯爺還是知道的,秉承着“非禮勿視”的傳統,就算再好奇,李景也不好意思看人家姑娘的……屁股。
原來南子慕是只兔子精,李行之光靠想象,就已經被腦海中的畫面萌得心肝了。
又過了片刻,李行之想起紅玉一開始說的神格一事,侯爺的臉色一下子又凝重了下來:“你們妖沒了神格,就做不成神仙了嗎?”
“何止,被剔除神格後不但當不成神了,還會法力盡失,連我們妖怪都不如,只能同你們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既然紅玉和王大虎都稱呼南子慕為“大人”,那就說明他的修為應該在別的妖怪之上,說不定已經快修成仙了,卻因為自己散了不知多少年的修為。
李行之內心愧疚地想:難怪他不想理我。
“那我該怎麽辦?有什麽補救的方法嗎?”李行之誠懇地問。
月白色的光線透過薄薄的雲層,落在李行之的肩頭和眼睫上,侯爺臉上已經全然沒了慣常的冷淡和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只是認真的、無比認真地盯着紅玉看。
紅玉甚至懷疑,如果自己哄騙他:補救的辦法就是你這條命,李行之也能雙手奉上。
“我不知道,再說你一個凡人又能怎麽補救?”紅玉雖然沒撒謊騙他,但語氣仍然刻薄,“侯爺還是想想該怎麽争得皇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