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親親

南子慕意味深長地和李行之對視一眼, 彼此心照不宣。

“如今平陽侯死了,侯爺在那個戲院子裏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任何線索。”南子慕遺憾地掃了眼地上的平陽侯,“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 就全都前功盡棄了……”

宋辭倏然插嘴:“侯爺和南公子不覺得奇怪嗎?牛貴、剪水以及平陽侯都是被毒死的。現在又正是平陽侯心理防線快要被擊垮的時候, 怎麽他就偏巧死在這個時候?知道侯爺府這個‘半月必殺’的人并不多,有機會下手的人, 就更少了。”

“哦?”李行之挑了挑眉, “你是指, 我們侯爺府有內鬼?”

“對。”

南子慕不鹹不淡地說道:“若說內鬼, 還是宋公子你的嫌疑最大, 你既清楚審訊的流程,也有太多可以名正言順接近平陽侯的借口了。這點我想宋公子你心裏應該也清楚。”

“不錯,的确是我最有機會動手腳,侯爺盡管懷疑我不忠,但是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你們想想看,為什麽林紀文跑路跑的那麽及時?證人牛貴和剪水為何又死的那般順利,一個接一個的,若沒有一雙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那那位幕後人運氣就真的是太好了。”

李行之稍做思忖, 道:“你說的這些本侯都想過, 只是……”

南子慕接上:“只是這回侯爺辦事都是偷摸着辦的, 沒有告訴過什麽人,會知道內情的也就我、侯爺、紅玉、大虎、宋公子以及小蓁。”

要從這裏邊挑一個內奸出來,簡直太難了。

四人讨論來讨論去, 最終也沒能讨論出一個結果。南子慕一個當爹的,自己肚子餓了才突然想到要給歡喜喂點心,于是連忙撤了回去。

南子慕都走了,李行之自然也沒心情留在這,随口吩咐宋辭和紅玉将人埋了,就跟上了南子慕的步子。

“侯爺心裏的內鬼是誰?”走到一半南子慕突然問。

李行之沉吟片刻,接着道:“唔……若論嫌疑,自然是宋辭的嫌疑最大,但本侯和他情似兄弟,怎麽也輪不到他來背叛我。再說他是個聰明人,就算他就是內鬼,也不會這麽傻,讓自己第一個被懷疑。”

南子慕:“那好,若侯爺腦子沒進水的話,想來不會做出殺害平陽侯這種不利己的事;去戲院的事還是我和侯爺提的,所以再排除掉我。然後大虎和紅玉,他兩位如侯爺所想,都是妖,跟了我近千年了,和這些凡人不可能勾結在一起。”

“……”李行之悚然一驚,“這麽說,你的年紀在一千歲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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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麽?我自己都算不清楚我活了多久。”南子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醒來的日常是逗逗山間靈物,唯二的娛樂活動是去天庭赴宴,再貶損一下鳳凰那只鳥。所以他對時間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晰,短一些的時間還能摸出一個大概,然而時間一長,他就記不太清日子了。

侯爺努力斂去自己那一臉驚愕,假笑道:“唔……不奇怪吧。”

說完他正色:“按你說的一共是有六人,如今已有四人被排除在外。”

“那便只剩下宋辭和小蓁了。”

李行之:“小蓁從小在侯爺府長大,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再說他平常又軟弱又不聰明,若說是他和誰勾結,實在有點牽強。”

他頓了頓,又道:“宋辭嫌疑最大,卻沒有動機,若以你們妖怪的壽命折下來,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也不比你和他們倆的短多少。”

南子慕搖着他那把大蒲扇,系在手柄上的淺綠色流蘇和雕成蓮蓬模樣的白玉就顫動起來,他毫不忌諱道:“這麽說,侯爺是不想懷疑任何一個人?”

“也不是,只是本侯暫時還不想妄下定論。”李行之先他一步打開了門,歡喜還在床上乖乖坐着,看見南子慕回來了,就慌忙把剛剛不慎掉落在床上的糕點渣一屁股壓在了下邊。

南子慕眼尖,遠遠就瞥見了小歡喜臉上慌張的神色。他搖着扇子,微笑着朝床上的歡喜走了過去。

“歡喜剛剛都乖乖待在床上麽?”南子慕坐下,又偏頭喊外邊的王大虎,“大虎,再添些冰塊來。”

李行之無奈地笑笑:“你省點用,侯爺府地窖中的冰塊都快給你用沒了,到時候咱們都得去池中避暑。”

南子慕一挑眉:“你們侯爺府這麽窮的嗎?”

“這不是錢的事,只是夏日炎熱,這冰塊原本就難得……”

“哦,原來侯爺嫌棄我和歡喜浪費。”南子慕拿腔拿調地說,“想想我們終南山上的山洞,冬暖夏涼,冰塊多的用不完,看來我和歡喜還是回山上去吧。”

侯爺意識到生死就在這一瞬,自己要是回答的讓南子慕不滿意,那他就真涼了。李行之先是慣常一笑,然後不緊不慢道:“怎麽會?本侯已經花高價買下了這周邊百姓家中的冰窖,若是這些你都用完了,本侯就去皇宮中給你要禦用的冰塊,總不會讓你熱着。”

南子慕戲谑的表情淡開,李行之略松了一口氣,心說好險。好在他急中生智,才能在電光火石之間扭轉了局面。

他轉而向歡喜,歡喜眨着大眼睛看他,因為屁股下邊壓着罪證,歡喜顯得十分不安,汗水略略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李行之見狀,就拿着用涼水打濕的棉布,上前來給歡喜擦臉。

歡喜被南子慕“慈祥”的笑容盯得膽戰心驚,剛被擦拭過的額頭又冒出了一排冷汗,李行之給他擦完手後,歡喜緊接着不自然道:“謝謝阿父。”

李行之:這小孩什麽時候這麽有禮貌了?

他摸了摸歡喜的腦袋,欣慰道:“我們歡喜長大了,懂禮貌了——只是跟阿父不必這麽客氣,知道嗎?”

“歡喜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懂事了,阿爹真開心,來,過來讓阿爹抱抱你。”

歡喜聽到他說要抱自己,當下成了金魚腦,将屁股下還有“罪證”的事抛之腦後,然後一臉幸福地朝着南子慕撲了過去。

南子慕眉頭微蹙,結結實實将他抱住了:“你怎麽又重了?壯得跟米袋似的。”

小歡喜快活地在南子慕的額頭上小雞啄米似地親了一口,站在一邊的李行之無奈地拉了拉嘴角——他也想親!可惜還是怕把南子慕給惹毛了,于是只能忍着。

“你屁股上沾的是什麽呀,歡喜?”南子慕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小歡喜的屁股。

歡喜渾身軟綿綿的肥肉不由自主地一顫,心說:完蛋了。

不過南子慕沒有像歡喜想象中那般發大火,只是把腦袋埋在歡喜身上,接着嗅了嗅他身上的奶香味。

歡喜現在已經斷了奶,但畢竟年紀還小,晚上起夜不給奶喝就會抽抽嗒嗒的抹眼淚,南子慕知道了,就讓紅玉牽了頭牛來,讓她每天處理好後定點送來。

“子慕。”李行之說,“你這是做什麽?”

南子慕:“吸會我兒子。”

他順便捏了捏歡喜的屁股,歡喜一臉被蹂/躏的委屈巴巴,南子慕看得忍俊不禁:“歡喜比月巴好玩哈哈,月巴都不讓我捏它屁股。”

歡喜:……

李行之:……

歡喜以為南子慕突然的親昵是他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畢竟他這位一到夏天,就容易暴躁的阿爹入夏以來就沒溫柔過幾次。

“阿爹,歡喜錯了。”他眨巴眨巴帶着小水珠的睫毛,撒嬌道。

“我平時待你有那麽兇嗎?一點涼糕渣而已,待會讓小蓁将床單換洗了就是。”南子慕繼續捏他的屁股玩。

歡喜松了一口氣,在小孩心裏,大錯誤和小錯誤的邊界還很模糊。他只以為惹南子慕生氣了,那自己就是犯了大錯,而摔進池塘裏,南子慕不但沒對他發火,還對他溫柔了片刻,那摔進池塘裏就是成功之舉。

“你和阿爹說說,今天幹的最不對的事是什麽?”

歡喜臉上挂上一張“我知錯,我一定改”的乖孩子表情,嗫嚅道:“把糕掉,阿爹床,上。”

他說的不是很流暢,但南子慕能聽得懂。

“不是這個。”南子慕正色道,“是你貪玩,沒留意掉到池塘裏的事。這原本不是什麽危險的事,皆因你膽小——你看你最後不是自己浮起來了,你應該會水才對。”

南子慕以己度人,他自己像歡喜這麽大的時候,去東海找龍王唠嗑都沒問題,所以覺得歡喜也沒問題。

“歡喜,不會。”小歡喜癟了癟嘴。

“你會。”南子慕篤定,“明個就讓侯爺帶你去學。”

李行之:“你不去嗎?”

南子慕依舊懶洋洋地搖着扇子:“不去,日頭這般毒辣,我不想被日光碰到。你們去河邊消暑,也不必擔心我,我一個人在家用冰塊就好了。”

“……”

說完南子慕找出了一本翻的有些舊了的《千字文》,他徐徐然打開了第一頁,然後指給歡喜看:“再過幾月,你就該上學去了,你比其他孩子小了不止一點點,只怕到時候學不進去。阿爹想了想,決定先教你學字,一天就學五個,學會一個阿爹就親你一口,怎麽樣。”

小歡喜點頭如搗蒜,繼而得意地看了李行之一眼。

“……”

李行之:這小混蛋挑釁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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