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幾天她一直去醫院給方冕送飯,甄語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分不出心來顧及她。只當她是功課多,耽誤了時辰,心裏心疼她,卻又無可奈何。
好不容易得知她去秋游,甄語立馬連夜給她親自做了三名治,她記起答應方冕的事,卻又不想讓甄語知道,看了一會兒,默默地回屋拿出作業。
早上,甄語特地早起,給她準備了衣服和鞋子,還給她梳了個高高的馬尾,才把她送出門。
看着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神采飛揚的樣子,甄柔看着漂亮可口的夾心三明治,低低的嘆了口氣。
姜戎靠過來:“你為什麽不去?難得那個家夥不在。”
田深深也湊過來:“是啊是啊,我們全班第一次秋游呢,你不去太可惜了。”
方冕不在,他們兩個最高興,甄柔笑了笑,沒說什麽。
進了醫院,方冕已經穿好衣服,翹着二郎腿斜倚在沙發上,沒受傷的手舉着一根香蕉,大口大口的咬着,看到她,動作微微一頓:“你來了,幫我收拾好東西,這些,這些,都收進去。”他随手一指滿床淩亂的的東西和櫃臺上的器具,看向她的臉興味盎然。
她抿了抿嘴,不想跟他計較,埋頭将他的東西收拾起來。
提着滿滿一大袋的東西,她看着眼前疾步生風卻推脫自己受傷未痊愈的人,不由得咬了咬牙。
青色小路走到盡頭,方冕回過身,看着她因為提東西而香汗淋漓的光潔額頭,嘴角勾了勾:“我家到了。”
迎面是白色的栅欄,裏面被修理的整整齊齊花草迎霜怒放,白白藍藍的一大片
,像極了夜空中的小星星。花的裏面是一幢二層建築,很是古老的樣子,遠遠看起來,占地很大。
甄柔看着滿院子的花,愣了愣,方冕已經踢開了栅欄:“傻了啊,進來!”
楚子嚴從裏面走出來,瞅了方冕一眼,連忙接過甄柔手裏的袋子:“你不會是從醫院到這裏一直提着走來的吧?”
甄柔喘了口氣,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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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嚴瞪大了眼,剛想說什麽方冕一個眼神殺過來,他讷讷的閉了嘴,将袋子提進屋裏。心裏暗忖,難怪你不讓我們去接你呢,原來是存着這個心思,真是卑鄙!
甄柔揉了揉手:“我走了。”
“慢着。”方冕挑着掉落下來的紗布,一圈圈繞着,“我飯還沒着落呢,你忍心看着我這個受傷人士被活活餓死沒人管?”
甄柔頓住腳步,回頭看着奸笑的人,一臉無語。
那是甄柔第一次進這個家,那時的她還不知道,這個家和家裏的人,竟然會讓她以後一直逃避的躲開。
房子跟外表一樣,是舊式,不過裏面的裝潢和器具都章示着這個家的富貴與威儀。客廳中中央還挂着一張威武的軍人畫像,眉宇間與方冕有
幾分神似,想必是姜戎說的他當軍人的爺爺。
方冕回到家将身子往沙發上一甩,翹起二郎腿就指着廚房吩咐甄柔去做飯。
楚子嚴是吃過甄柔做的飯的,去醫院的時候趁方冕不注意偷吃了一半,那味道不比自家娘親做得差,就是代價付出的高了點,被方冕踹了兩腳。
本來他還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一大早方冕打電話回來嚷嚷着放假一天,不讓人接也不留下劉嫂,原來圖的是這個心思。
果然,能利用的絕不放過,典型的方便面思想!
他沒好氣的瞪了方冕一眼,好心的把甄柔帶過去,回頭踢了踢他的腿,給了他個“欠揍”的手勢。
看着廚房裏一菜板的各種被塑料袋包裝好的肉,甄柔直接愣在當場,回頭問跟進來的楚子嚴:“你們家都是這麽吃肉的嗎?”一包一包的,跟要賣似的。
楚子嚴也是張口結舌:“你不知道,劉嫂信佛教,主張不殺生,不吃肉。我姨夫還好,整天有飯局不在家,可憐了裏面那個,天生就是肉食性動物,無肉不歡。今天無緣無故放劉嫂假,看來主要是為了這個。”
甄柔哭笑不得,對着客廳喊:“方冕同學,這麽多肉要全吃嗎?我看炒菜的話用一包就夠了??????”你剛出院,不适宜吃太多油膩的東西還沒說出口,一個人影就嗖的竄了過來。
“你懂什麽?”他一包一包指着,“這是羊肉,這是豬肉,這是牛肉,這是兔子肉,這是驢肉,這是狗肉。都分好了的,全做了,全做了!”
甄柔和楚子嚴相視了一眼,又默契的別過臉去。
比起方冕,楚子嚴更讓人好接觸想接觸。他是方冕的表弟,比自己還小一歲,清秀的面容帶着幾分稚氣,有種江南的秀美,不同于方冕的濃眉大眼,粗犷中帶着不羁。
這樣的臉龐一看就比方冕年紀小,自己當時心太急竟然真信了,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在醫院碰到時以為他也跟方冕一樣招人嫌,現在看來倒是乖巧順柔多了。許是同樣被方冕欺負的緣故,一下子找到了“知己”。
甄柔趁着方冕前來偷吃問他:“楚子嚴好像跟我沒什麽話說?我有得罪他嗎?”
方冕翻白眼:“我還不跟你說話呢,你可得罪我了!”
“我的意思是說他只有在你面前,才像個鬥雞一樣,對別人都很好。”甄柔無語,你那還叫不說話,那叫我們這些人可怎麽活?
方冕又抓了塊雞翅膀,一邊嚼一邊說,踢踏着往外走去:“他那是跟你害羞,這小子,跟幾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一見就歇菜!也不知道什麽眼神,哪裏有點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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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方冕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兩輛自行車,前邊有大梁的那種。
楚子嚴兩眼發亮,一蹦就上了一輛。方冕跨坐在上面對着甄柔勾唇:“上來。”
甄語有一輛自行車,不過是小型的,到現在為止,她也就被甄語帶過一次,還吓了一路子。這種老式自行車活像個龐然大物,甄柔沒見過這陣勢,不知道方冕要做什麽,猶豫着不敢上。
方冕笑意更濃,一把拽過她,塞在身前,沒等她穩住,擡腿就是一蹬,車子歪歪扭扭就駛了出去。
身子突然離地,身下只有一條大梁,找不到支點,甄柔吓的尖叫,不敢看向前方,回過頭死死拽着方冕的衣襟。
方冕看她驚吓的樣子,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沉默冷靜,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震動的胸腔連靠在他身前的甄柔都能感受的到。
她惱怒的拍了他一下,平衡了身子,漸漸放松,轉過上身,慢慢睜開眼看着前方,雙手緊緊地握住前把的中間位置,感受着秋高氣爽的輕風悠揚。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山腳的小路上,穿過棵棵蔥密的玉樹,掠過片片茂盛的草地。
那一年的風是如此的輕柔,涼爽,而又灑脫,絲絲拂在他們青春洋溢的的臉上,笑容上,伴着銀鈴般的笑聲和陣陣狂放不羁的呼喊,将快樂撒了一地。
奔到小小的山頭上,正是群山環繞而在中間微微拱起的一塊高地一般的凸起,恰巧将視野放到最大限度,環顧四周,具是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景物,而細看又各不相同,妙在其中,恍若身處一個畫境般的寶地。
方冕轉頭看着同樣是笑意盈盈的甄柔,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翹:“怎麽樣,不比秋游差吧!這可是我發現的好地方呢!”
甄柔心頭一暖,原來他還記得這個,當下柔柔一笑:“嗯。”
飯做的雖然美味,可是始終像是委屈的小狗一樣哀怨的看着你,鬼才不知道呢!方冕幽深的雙眸如同黑夜的星空,神采奕奕,身側高高的馬尾下笑靥如花,一時間,竟忘了回頭。
楚子嚴對着山邊大喊,高昂的聲音頓時響徹了整個山谷,方冕回過神,也加入了行列。三個人對着遼闊而連綿起伏的群山丘陵振臂高呼,一時間,鳥啼蟲鳴,花香草盛。
那些帶着青春色彩,無憂無慮的聲音,在這一刻,無限的放大,回響,震耳欲聾。
誰都知道,這種時光,這種回憶,連帶着這一刻的心情都無以複加。
即使千帆過盡,百尺竿頭,午夜夢回的全是那神采飛揚恣意盎然的影子。